【崩坏三桃文/爱莉希雅】雨落岸南,花绽堤北,何时依偎显轻柔?
花绽堤北散清缕,
雨落岸南纺慢纱。
天天桃灼始乎雾,
萧萧乌霏终于霎。

在我所生活的阳城,自记事起在居所附近便有一条小河穿城而过。这小河原是西江的支流,经由这座小城的熏陶,于是有了一种来自文明的气质,伴着他们的所谓馈赠拥抱西江。
虽是支流,径量却也可观,把阳城分为南北两大块——似是先前在北边有座低坝,有个明智之人形象地借用了地理的因素,将这两片区域称之为“南城”与“北堤”,而我理所当然待在了南岸之地。
这是前话。

暮暮之中,又到了一天当中的黄昏时节。
一个人是伫立在偏角的阳台上,斜阳只在邻近的地面拖出一小尾的影痕。
每到这时,楼下总会传来一声父亲的呐喊:“小子,今天上街了没有?”
他显然已是倦于回答这样浅显平常的提问,只懒地抬了一下眼,抬头,扯了扯卫衣帽,特地拉长声音往楼下呼道:“没,有。”随后把手往裤袋里一插,那张戴着口罩的冷峻的脸才得以暴露在夕阳下。
这样子他毫无意义的对话几乎每天都要发生一次,兴许他还会觉得父亲是出于对希望的日复一日的挣扎,可他自己都不明白面对这样一个已成定局的答案还有什么同的必要——因为他真的对上街这件事心存芥蒂。
或许是他少时那次街上意外的晕倒让他留有余悸,或许是亲眼见证了母亲意外的变故,或许是长久以来精神类药物的影响,他沉默寡言、内向孤僻的性格似乎成了无可争辩的事实。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打他踏上人行道之时,便感觉到周身一阵冰寒刺骨,压得他呼吸困难,并且在人越多的地方,他的这种不妙感就越强烈。
久而久之,像上街买盐这样的小事,他早是畏惧之而不敢行了。
下楼,坐在饭桌旁,这是他除却睡觉外少有的摘下口罩的时刻。他心知肚明,这样保护自己不受外界侵扰的伪装在生存本能面前不堪一击。
父亲已足为他盛好了饭,二人相对而坐,皆无言而过矣。
吃到一半,父亲先停筷子,打破了沉寂:“前些天……说来带你出去远一点地方的那个什么爱,怎么说?”
“明天下午出门。”他习惯了简短的回答。
父亲听到之后怔住了一下,又拣起筷子,猛地握下了几口饭,随后咽下,叹了气,“出去……得好啊。”
他只低低地点了点头,算是一种替代沉默的应答。
很明显,这顿饭的氛围依旧如先前那样僵化与死寂,连二人自己都不知道,面前的这桌菜到底重复吃了多少次。

回到房间,他脱下口罩挂在门旁的立架上,略显慵懒地瞅了两眼房内简单的布设,还有那满是字条的积灰的电脑——倒都是一些应对性的话语,防止他自己和别人进行非聊不可的对话时出现卡带的差错。
坐在床上,拿出手机,目视着最近联系人少得不能再少的聊天界面,有个粉发女孩充作头像的行列一直闪烁在他眼前。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明天下午见啦”这六个字。
很明显这便是其父所言的“什么爱”。
这样的名字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要记清楚的确有些困难,但是对于年轻人而言就是过目不忘。
爱莉希雅,一个常常被邻里叫错名字的可爱少女,依然保留着本我的善良、温柔,其体贴的形象在邻里可谓有目共睹,老一点的说她贤惠,小一点的说她是天使大姐姐,上网冲浪的叫花俏了些,无暇的少女。于他而言显得比较直接:她是为数不多的能跟出去散步且还能让他平安归家的伴侣。
刚开始时,将信将疑的他被父亲硬搭上了她有温度的手,虽说开始的时候他是不太乐意的,但他的戒心与抵触感在这次出行之中渐渐地消弭了。
仿佛是有什么魔力一般,也或许是为了迎合他那颗受伤的心,她找了一条几近无人的小径,带他来到了他记忆中的那个地方。
一簇矮丛后的几个平平无奇的游乐设施,成为了他小时候的梦幻圣地。他惊讶得瞪大了双眼,触景生情而又热泪盈眶。
“怎么样?喜欢这个地方嘛?我觉得,回忆是每个人最珍贵的东西呢。”
她是这么说的。
他一时竟不知如何表达自己交织得过于复杂的感情,只是坐在铁秋千上,默默地抹着眼泪。
爱莉希雅则坐在他的旁边,相伴且无言。
这样过了许久,吁出一口长气的他见她还在身旁微笑地等候着,很歉疚地说出了自他珍视的亲人遭遇变故之后的首一句话:“对不起……但,谢谢你。”
那晚发生了什么他已是记不清了,但潜意识里告诉他,哪怕忘记别的什么事也好,那般收到感谢之后来自她的,自然的浅浅一笑,那灵动而美伦天成的五官,他绝对不会忘记。
也正是他这样浑浑噩噩且不切实际的遐想,在他黑暗的世界里有了立足之处,支撑着他度过了若有若无的日复一日。
不过,他稍显在意的那个下午,也如期而至。

他自是知道她住在家附近的拱桥另一侧,却被划为了“北堤”的一份,自是让人有些许打抱不平的意味。
在楼下稍稍坐了一会,新晾的一杯茶还冒着热气,敲门声已是悄然而至。
打开门,那一抹熟悉的粉红自是不必多说,而身上穿的,与他身上颜色相反的白色兜帽卫衣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
除此之外的小裙子与过膝袜,并不是他感冒的对象。
“嗨!下午好呀~”她看向他的眼睛,“应该等的不是太久吧,宋希?”
“算是吧。”从口罩后透出的声音仍残存着些许的冷漠。
“嗯哼,”她说,“那,要不要我进去坐坐呢?”
“不必了,而且···你说的远一点的地方,是哪?”他习惯性地开门见山问道。
“这个的话,“她闪过一丝微笑,“先保密哦。话说,宋希吃过饭了嘛?”
“现在不怎么想吃,“他作出身子前倾的姿势,那么,带路吧。”
伴着西水的暖风,我们又一次上了桥,却都有如心照不宜一般,在最高处驻足望向淙淙与落日。被云遮住半边却染红了一片,这是不屈的余热;水则缓缓流过落满金黄的一片,这是交变的余响。
“多美的落日啊。”她说道,头上的粉色猫耳随风飘动。
“是啊,”宋希开了口,“可惜面对云的遮挡,它却只能做到染红而无法穿透。”
“这么想的话,”她侧过脸来看他,”能做到染红云彩,也是落日所骄傲的事吧。”
他只轻轻笑了一下,几乎分辨不出是否算作叹息。
二人继续往“北堤”的方向走去。
沿着土路走了一段,绕了几道弯,尽头一处小树林,其间尚有点点绿意,但地上多以被落叶覆之。
他放慢了脚步,爱莉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只好跟着扎了进去。
树不高,排列也不算密集,他不至于被压得匍匐前进。定了定神,发现她与他已是有了一大半的距离,迈开腿走了两步,才算勉强跟在了她的后面,落叶积得不厚,但是踩上去的沙沙声总会使人发怵。
待到一个稍稍空旷的地方,她停了下来,转过身,像个孩子一样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还记得这里么?”
“记得,这是通往城镇的必经之路。”
“还有呢。”她眨着眼,”这里是我第一次与你同行时的地方哦。”
第一次么···他承认他大抵是忘却了,然而一些置身事外的因素正与他的猜测反着来:穿林打叶的声音没有引起他的反感,而是隐约萦绕着亲切;在小树林里跑步的姿势是那么自然,全然无视了细小枝条的受惊舞动。
他极力否认自己来过这里,但他的肌肉记忆证明他不止一次来到这里。
“怎么样?想起来了嘛?”她背过手去,翘首以盼他的回答。
他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继续往前走吧,这里...”他不愿再给出下文。

走出小树林,面前是一处T字型的路口。
以往爱莉都是与他或左或右走,因为二人都知道,前方直指令他瑟瑟发抖的街道。而今,她无视两侧的路,直拉着他往前走的行为好生给他吓了一跳。
“等一下,爱莉,这···不行的!”他惊慌失措的声音与先前的冷酷判若两人。
“放心好啦,”她笑道,“而且宋希上次不是说过嘛?牵看我的手就不怎么会感到害怕了,不是嘛?”
“是这样的,可是···”
话还没说完,他的两脚已经踩在了铺着石砖的人行道上。至于所谓的上一次,纯粹是因为居民区的小路堵着过不去,便有了那时即刻上演的“仿波璃桥人行道”的闭眼及爱莉的搀扶。
他狠狠地闭着双眼,好像严丝合缝一般牢固,且固执。
看了看左右,净是陌生的街道,黄昏下的小城有一种说不出的苍凉肃杀,因而被他内化成了侵扰周身的恐怖。
他身子开始颤抖,抓着她的手又握紧了些,还因这般震慑的恐惧闭上了双眼。
“不要怕,有我在呢。”
她悉心的话语回荡在他耳畔。
”慢慢睁开眼睛,再看一看这座生活过的小城吧。”
爱莉的鼓舞似是给了他勇气,这才把密不透风的“窗户”打开了一条缝。
映入眼帘的世界,面前还是一样的景致,宽窄路,错落楼房,除此之外,再无别物。
眼睛慢慢地睁开之后,他长吁了一口气。
“嗯~进步很大嘛,“爱莉看起来非常满意。”上一次你还是闭着眼睛让我牵着你走呢。”
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他一时竟无法回答。
这倒是让他想起,某个时候由她问的一些问题。
“你不喜欢上街,或者说不喜欢城市,对嘛?”
“嗯。”他点了点头。
“那你应该喜欢田园生活?隐居在山林里,对吧?”
“也,不喜欢。”他摇了摇头。
“嗯……我觉得呢,你还是喜欢城市,对嘛?”
第三个问题让他陷入了沉默。
先不谈这个问题是否为套话,至少他沉默的表现证明他的主见出现了端倪,他的外在用以保护自己的坚石已经开始动摇。
对于他的沉默,她是这么说的,
“或许,只有引导的方式对不对,没有引导这件事本身的对错。”

回忆往昔的同时,二人挽着手在街上缓缓行进。他瞟了一眼爱莉身上的卫衣,抵嘴,引起了首次由他开头的闲聊:
“话说,爱莉今天为什么要穿这件连帽卫衣呢?”
“啊,这个的话,”爱莉拨了拨帽绳,“今天要但你出去啊,所以说就挑了一件与你颜色相衬的衣服啦。”
“黑与白···也是相配么.··”他沉思着,目光涣散到了不经意的四周。
“当然相配啦,”爱莉说,“黑白阴阳两道,白可以变成黑,但黑也可以转化为白,也可以说相配啊。”
兴许是被这般强加因果逗乐了吧,口罩下的他现出了一点点的,鲜有的微笑。
从远处看,二人确实把黑白发挥到了极致:黑白卫衣且不提,黑长裤与白丝袜倒是别样的各自相配。
其间,不时有几辆电动车从身后而过,一贯以来闪躲的,他的眼神,此刻注目着其远行,直至不可见。
爱莉则一直默默地观察着他的眼睛,见他领首低眉的次数渐少,自是十分欣慰,脸上的笑容不自知又灿烂了些。
来到一处街口,从旁的杂货铺给他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引着他驻足而望。
她善意提醒道:“从你的家往右走,就可以出到街上啦。让我猜猜,你已经有三四年没有未过这里了吧。”
“嗯。”老实说,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没来过这里的确切时间段了,有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甚至闪过了“永远”这字眼。
“那么,有一就有二,宋希什么时候能够尝试着自己一个人出到街上呢?”爱莉顺势问道。
“这个····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个人?那爱莉你呢?”他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刚想和你说呢,明天,我就要离开这座小城了。”爱莉收起了笑容,”之后的地方,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去了啊。”
“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他的眼神里再度涌现起了伤感,“爱莉,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没事的,我相信,宋希已经从那样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她说,“你一定能办到的。”
“相信···可是,也是因为有你的陪伴……我才……”
也在这时,他方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与她的左手早已分开,除却刚开始的时候,他与她原来都只是不作牵手的相伴而行。回眸,爱莉露出了笑容。
“发现了啊,嘻嘻,所以说,要相信你自己啊。”她看向她,晚风吹起她的头发。
“可..我还是舍不得你啊……还有那些乡邻,你也和他们说了嘛……”他低垂看头,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命运分岔的那一天。
“其他人我已经打好照面了哦,如果是宋希的话,一句话道别肯定是不行的啦。”她说道,“就留个影吧,最简单但也最难忘的方式,好不好?”
“嗯……”
面对突然的离别,他还是像六年前一样,手足无措,只能被动接受。
……

十五分钟之后,房间的门被推开,愁容不展的他走了进来。
坐在床上,看着手机里新记录的一张照片,展露欢笑的她搂着脱下口罩的他自拍,尽管他的脸上还是放不开,但是明显多了几分气色,少了几许冷淡。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脱下口罩时的样子呢。这也算是你给我的饯别礼吧?谢谢宋希的好意啦~”
这句话回荡在他的脑海之时,恍惚间那个女人的身影再现于他的眼前,仿佛她在这张照片之中是嬉闹之后的旁观者与受益者。
回想起今天的种种细节,小树林,不自觉牵开的手,还有接踵而至的离别……
他渐渐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泪如泉涌之前掏出了那瓶压在柜底的药·····
……
第二天下午,当父亲再度问出那个问题之时,他给出了截然不同的回答:“现在我就可以出去。”
“出去?”这般赌气的回答让父亲先是一愣,“就你一个人?那个什么爱希利的呢?”
他没有回答,拉上口罩与兜帽,打开了家里的门。
父亲放心不下,但又拦不住他,只叮嘱了一句:“小心啊!实在不行,我再找人看着你也好啊!”
“没事,去买包盐而已。”他回答道,随后关上了门。
他并没有往右走,而是先蹲下来,看向放在路旁屋檐交界摆着的两盆花。
一盆枯枝败叶,显然凋零许久;
一盆开得正盛,芳艳的粉红经由新进小雨的冲刷,望去好像折射着水晶一般明澄的光芒。
后一盆是爱莉希雅临行前,嘱托他照料好的花。
至于前一盆,那就要问凝望天空的他了。
新旧笑容的交替,既是接力传承,也是共谱新篇。
“既是已经到了这一步了,那就,从上街买包盐开始吧。“他感慨道。
雨依旧落于岸角,但花并没有凋于堤北。
这是在这座小城之中,出现过最美好的事。

不知不觉我写文也有一年了的说(笑哭)如果说那篇不知道从哪里来的2022希儿生贺算是起始点的话……(2023希儿生贺也会有的!)
(一年才写了不到60篇 伏希你还是不是人啊)
怎么说呢,这篇文章算是给自己的一份纪念吧,虽然说里面也有一些悲凉的色彩和一些个人的自传成分,但是整体来说,我还是非常乐观的……不就是一些风风雨雨嘛,凡事看开就好了嘛……
说句实话,这篇文章其实不希望太多人看到……
因为有点感伤的色彩,也是怕损了大家的好心情,不过能看到这里,我也是非常荣幸了,这点时间应该没有浪费你们的意思罢?
总之,伏希以后也会继续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