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头

糟了糟了，要赶不上了！

凌子一只手压着挎包，急匆匆地奔向地铁站，钥匙在包里撞击发出叮叮咣咣的响声。因为是周五休息日即将来临的缘故，晚上玩得过了头。等到从影院出来，发现街道上已经不见一个人影，这才想起晚班的地铁。

深冬的地铁入口亮着招牌，在已经打烊的昏淡街边格外显眼。凌子按动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时刻，还好还好，来得及。顺带迈起小跑，脖子上的围巾下摆飘荡起来，一路奔进地铁入口。

果然是末班车呀。凌子瘫坐在座椅上，车厢里看不到一个人。稍稍伸出头，能看到隔着一个车厢的座位上，有两个中年男人，似乎是喝醉了，依靠在一起呼呼大睡。

凌子叹了口气，一股倦意袭来。今天早早就开始工作，晚上下班后又吃又玩，这会一天的倦怠扑涌而来。距离到家还有十七站呢，那就闭眼放松一下吧。凌子这么想着，随着晃动的车厢，对面的车窗镜的渐渐模糊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凌子似乎听到地铁广播的声音。下一站…，换…请在…下车…不一会声音又从脚底涌来，像拧开罐头一样金属擦碰的尖钝声，凌子的头昏昏沉沉的，晚班的地铁在飞驰行进…

又不知过了多久，凌子突然被地铁的缓速的震动摇醒了，带着刚刚从睡梦中醒过来的倦茫，试图确认自己在哪里，这时她听到地铁广播的声音，那声音像从遥远的闷房中传来似的模糊，XXX到了，换头的乘客请从右侧下车。

凌子打了个寒颤，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竖起耳朵听广播第二次重复，XXX到了，换乘的乘客请从右侧下车。大概是刚醒的幻听吧，凌子心想。再下一站就要下车了，隔着车厢也看不到那俩醉酒的男人，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下的车。

终于到站了，凌子抓起围巾和挎包，奔出车厢。咣咣咣地往出口的阶梯走，身后地铁车门关闭的声响混杂着车厢广播毫无情感的人声，换头的…噌…叮咚叮咚…下车…

凌子诧异了一下，难道又听错了。但是她还是想着快些回家，开始快速踏步踩着阶梯往上走。已经能看到出口街道昏淡的惨黄光亮了。

凌子边登着阶梯边在包里掏钥匙，马上到家门口了。即使是冬夜，一路回来也微微出汗地热。凌子把围巾取下，搭在提包的手臂上，开始将钥匙捅进锁眼转动，这个门锁已经有些锈钝了，凌子总是要用些力气才能在旋转的时候扭过某个会卡住的点。今天也是，又卡了，凌子用身子抵住门，试着将力量用在手指和手腕上。随着一声金属碰擦的尖钝声，咔彭！

锁开了，凌子顺着锁声把身子压向门身，咔，门开了，凌子眼前的房间突然飞速旋转起来，然后听到砰通一声。凌子惊诧地发现自己的脸贴着地面，不能动弹，她努力转动眼睛，视角的边缘，是她的围巾，覆盖在她的后背上…

凌子猝然惊醒了，她还坐在车厢里，深夜的地铁车厢已经空无一人，隔着车厢的两个醉酒男人已经不见了。这时候列车开始减速，毫无情感的广播音响起，XXX到了，换头的乘客请从右门下车…XXX到了，换头的乘客请从右门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