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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aea同人/忘却&咲弥&拉格兰】真理妄想

2023-03-27 23:03 作者:雅信嫣然  | 我要投稿

搬运自自己的LOFTER,首次发表时间为2023年0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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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爱世人。”

“神明用天地的精华塑造我们的躯体,将天堂的清泉化为我们的血液。神明饮下琼浆玉液,随后亲吻我们,从此我们拥有了灵魂。我们自天堂而来,历尽一生,最后穿越忘川,回归天堂,将身外之物归还给自然。”

“神明知晓爱,却不知晓偏爱。神明向所有的人伸出手。误入迷途的人被引导进入纯白的世界,在那里,一切的罪孽都将得到净化,最终,真、善、美重新浸润了我们的生命。”

“犯错是每一个人成长的必经之路,并不是不可原谅的。神明会宽恕所有的人、所有无知的过错。但前提是,过错被彰显,而不是刻意隐瞒。因此,对着神明坦诚地说出自己的过错吧。忏悔吧。我们会得到原谅。我们会继承某些神明的品质。我们会得到资格接受神明的恩典,直到……”

教堂的大门被推开,随后传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原来只有沉沉念诵声的、仿若是天堂之境的宁静。烛台上插着的一支支白蜡烛闪烁着昏暗的火光。在火光的引领之下,绿发的穿着白裙的女子径直地向女祭司走去。

“停下。别讲了。”来者道,声音不响,却干脆利落。座位上坐着的信徒们顿时从半梦半醒的恍惚状态下惊醒过来,诧异地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再看看来者,看看女祭司。

女祭司从书架上的祷文后探出头来。她柔顺的亚麻色长发披散在黑袍上,头上的一对角向身后探去,浅黄色的双眼中透出若隐若现的绿色的光芒。她长得像个魔鬼,而不像个神职人员,这是所有人对她的第一印象;但是,看着她友善而有些迷茫的神情,听着她温柔地念着祷文,信徒们却觉得,她便是神明在人间的具象载体,若是经文将她描绘成魔鬼,那是经文的谬误。

“你是谁?为何打断我们的晨祷?”女祭司开口了,声音还如同念诵祷文一般平静。

来者丝毫不慌张,只是从随身携带的手包中取出一张名片,递到女祭司面前:“国立大学物理系,拉薇妮雅·咲弥。”

“无神论者?”女祭司不解地摇了摇头,“你我本不相干。为什么来扰乱我们的秩序?”

“因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神明。”咲弥开口道,“这个世界是科学的、逻辑的、合乎自然的。绝大多数的人自幼便明白这一道理,却依然选择将希望寄托在根本不存在的神明和所谓的超自然力量之上,这无疑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行为,对整个人类社会都会产生消极的影响。”

台下传来一阵喟叹之声,少数人依然兴致盎然地趴在前面椅子的靠背上聆听这场对话,更多的人只搓着手看向地下,时不时地摇摇头。

女祭司重新回到桌后。“你们先走吧。圣餐在门边的长桌上。今天的事情与你们无关。”

待人群离去后,女祭司重新转向咲弥。“你知道你的行为会引起社会的动荡吗?不是所有事物都可以用逻辑去解释,人们通过信仰来寻找意义、寻求慰藉。纵使那是自我欺骗,个人和社会都在这一平衡之上寻找稳定的运行方式。你直接否定宗教的意义,他们接受不了。”

“但是你可以接受。”咲弥回答道,“我先针对你一人。”

女祭司从讲台上步下,坐到信徒们原先落坐的座位上,也示意咲弥坐下。“咲弥,我知道你。”女祭司道,“国立大学物理系的青年研究员,同时推进全民科普,整治社会乱象,通过杀死自己的未婚夫来批判当今社会的虚伪现实,得到了白姬陛下的赏识。”

咲弥侧坐,将腿斜着伸直到走廊上,手肘撑在小桌上,手托着头。“你叫什么……忘却?很适合你的名字呢。从小父母双亡,被教堂里的大祭司养大,在他死后接替他的职位。很少接触教堂以外的世界,要我说的话,连自己担任女祭司的初心都已经忘却了吧。”

忘却没有反驳,只是低下头眨了眨眼睛。“大祭司……他告诉我,不要将过多的疑问牵挂于心头。”

咲弥换了个姿势,将身体靠向另一边。“那么我问你,你可以接受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明么?”她说。

“不可以。”忘却小声地说。

“那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了。”咲弥手撑着椅背站起了身。

“我本科学的是生物。”

“亏你还说得出口。”

咲弥伸手抚摸眼中的花瓣,轻柔而韧性的触感。随后,从手包中抽出一把水果刀来。

忘却也起身,走到巨型十字架之下,从墙上取下一把镰刀来。此刻的她像极了死神。“我有自己的原则。”她说,背对着咲弥。

但是没有得到回应,只有渐行渐远的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忘却看着咲弥白色的身影消失在了教堂外的阳光之中,摇了摇头,将镰刀放回原位。

“你这么说,她同意才怪。”紫色麻花辫的女子一边说,一边扶了扶自己的单片眼镜,随后用叉子将鱿鱼圈送进自己的口中。

“世界的真理可是你发现的,拉格兰。”咲弥靠在椅背上,右手把玩着洁白的餐巾纸,并没有吃饭的意思。

“嗯嗯,是呀。可是那又如何?时代的变迁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你不可能指望一个有信仰而敬业的人立刻接受一个有悖于她认同了二十几年的世界观。”约瑟芬·拉格兰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小碟章鱼小丸子往咲弥面前推,“吃东西呀,愣着干啥?”

“但忘却是问题的根源。”咲弥摇了摇头,“必须先从她着手。否则你想怎么做?让白姬陛下解决?……其实我一直想不通,你这样的人竟然会选择从政。”

“这些事情,她不会管。”拉格兰从手包中取出一支钢笔,在结账单上随意地圈圈划划,“我只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为了我认为值得的人。”

“你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了。”咲弥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失望。

拉格兰看似随意地从餐厅的阅览架上抽出一张报纸,翻到其中的一页,指着一张双人合影给咲弥看。“不一样的事情多着呢。一个医学生把自己的女朋友杀了,被判为正当防卫,无罪释放了,奇怪吧?你自己都还没有知晓这个世界的真理,还总是想着去说服别人。账我结了,改天记得请我吃牛排。”

拉格兰抓起手提包离开了。咲弥看着她的背影,浅紫色的长发梳成两条麻花辫垂荡在身后,颈部的深紫色丝巾映衬出她皮肤的白皙无瑕,明明穿着及膝裙却用一只手提着裙摆,略踮着脚走路,好让高跟鞋踩在地面上不发出什么声音。她不一样了,咲弥对自己说。

头戴皇冠的安利·怀特斜倚在榻上,用金叉子将一小块蛋糕塞进口中。粉红色长发的穿绒衣的少女坐在女王的脚边,一张一张地翻阅着群臣的奏折。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来晚了?”门口传来拉格兰的声音,房内的两人同时抬起了头。

“不,你来得正是时候。”白姬回道,“吃些蛋糕吧。”

“多谢陛下。”拉格兰说着,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个文件夹,用双手呈上,“这是我最近的研究成果。我相信若是将它公之于众,我们一定可以震惊世人。”

“世人需要震惊吗?”白姬反问,接过文件夹。

拉格兰后退了一步,稳了稳重心让自己站住。“啊,这……”

“世界需要稳定与安宁,至少是现在。”白姬一边说,一边起身从橱柜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玻璃瓶,塞进拉格兰的手中,“红亲自酿的酒。尝尝看吧。”

“我不喝。”咲弥用左手虚掩住高脚酒杯的杯口,“谢谢。”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多纳文给她递上的酒。她想起喉咙口的烧灼感。她想起自己举起面包刀,人们的惊呼。她感觉脸上涌起一阵冰凉。她摇了摇头。

“那我自己喝。白姬陛下的赏赐,可不能浪费。”拉格兰举起酒瓶为自己倒了杯酒,又把黑松露薯条推到了咲弥面前,“你吃菜。”

“你学过哲学。”咲弥说,用筷子夹了一根薯条放进口中,“应该可以更好地理解和接受世界的真理吧。”

“我的结论是数学、物理和哲学的综合结果。”拉格兰说,“你没有接触过哲学,所以……没什么。你只相信绎理。”

“那你为什么不亲自和忘却说?为什么要找我?”

“身份不合适。”

“你说你是以私人身份去的不就行了?”

“她信吗?……我想了,也只有你合适了。”

“你放心,你交给我的事情,我一定给你办到。”

“我信任你。”拉格兰握住咲弥拿着餐刀的手,“还有……不要伤害忘却。大祭司和忘却是先王和白姬陛下亲自任命的人。我就提醒你到这里。”

“我有我的行为准则。”咲弥说,放下餐刀,“你不要干涉。”

“好久没有这样和你说过话了。上次是……什么时候?研二?我记不清了。”拉格兰摇摇晃晃地起身,“我累了,得去休息了。”

咲弥扶着拉格兰走到床边,给她掖好被子。“你又变得和以前一样了。”

“留下来陪我吧。”

“身份不合适。”

“啊。我喝醉了,不好意思。那你走吧。”拉格兰取下单片眼镜,放在床头柜上。金属链条发出清脆的响声。

咲弥回头看了一眼拉格兰,后者长发披散在被子上,雪白的面上染着红晕。咲弥回身向大门走去。“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忘却把束带的礼裙换下,穿了件便于行动的风衣。随后她执起镰刀,用擦烛台的布仔细擦拭,直到可以看到刀刃上泛起的寒光。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曾经问过大祭司,为什么从未见过和自己一样头上长角的人。

“有的,只不过不是在正规的史料记载里,而是在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里。”大祭司说,“有一个和你一样的姑娘,在忘川指引迷失的灵魂,找到通往彼岸的道路。她穿深棕色的束带礼裙,骑在镰刀上飞行。”

后来大祭司便给忘却买了礼裙,又亲手锻造了闪烁绿色荧光的镰刀。忘却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自己便是那个灵魂的守护者。

“我可以试着挥动它吗?”忘却问大祭司。

“你还小,但是……你可以试试。”

忘却第一次切断了一支蜡烛,第二次把地板打出了一个洞,第三次切掉了大祭司袍子的一角。不过后来,忘却便对挥舞镰刀得心应手了,只是镰刀一直作为忘却的玩具,没有什么发挥实际效用的机会。

“现在终于有了。”忘却一边对自己说,一边将镰刀放在讲台边显眼的地方。

然后咲弥来了。从后门进入,穿过并不艳丽却经精心打理的后花园,以黄色和绿色为主的植物围绕着错落有致的雕像摆放着,让人觉得添一棵减一棵皆是不合适的。她想起自家的艳俗而又突兀的后花园——贵族家的必备品——各色的鲜花包围着抽象雕塑和光能转换装置,让她相信花园的创造者不理解其中的任一物。她穿过笔直的小径,走进教堂,走到忘却的身后。

“别来无恙啊。”咲弥开口道。

忘却转过身。她神情坚定,却不看着咲弥,而是望向白裙女子身后的无穷远处。“我等候你多时了。”

“想通了么?是否愿意停下你那无用的祷告,转而告诉那些乌合之众们,世界的真相。”

“不可能。”

“我可否多问一句,为什么?”

“与其让社会陷入动荡,不如让每个人的内心皆是平静的,用一个善意的谎言来掩饰又如何?绝大部分的人没有改变未来走向的能力,只是想平静地度过一生罢了。”

“但是每个人都有知道真理的权利。”

“那么你说,我算是知道真理吗?”

咲弥沉默。

“很多科学家也是有宗教信仰的,也会到这里来祈祷。”忘却接着说。

“可是为什么?真相就摆在面前了,就差我用勺子喂到你们嘴里了。为什么不愿意去正视呢?我不理解。”

“因为我们也是普通人啊。”

“你太天真了。那些信徒也是。你们所有人。”

“太过天真的是你。将已知的一切奉为圭臬,拒绝去探索未知的事物,甚至不愿去假设。”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也觉得你的理解能力有问题。我想你今天来这里,并没有抱着说服我的希望吧。”

“那我便不客气了。”咲弥说着,从斜挎包中抽出细长的金属物件。是一把面包刀,尖锐而锋利,反射着蜡烛的暖光却散发出极寒。“我就是用它杀死了我的未婚夫。”

“它带你认识了白姬陛下。”忘却冷笑道,暗暗地握住了镰刀的刀柄。

“它差点儿送我上了断头台。”

“但愿你不要再上一次。”

说时迟,那时快,忘却高举起镰刀,一阵风似的向对面砍去。但咲弥只轻轻地一跃,跳到了一边。

“我并未用尽全力。”忘却道。

忘却一边跳起,一边再执起镰刀挥下。咲弥右手提起面包刀抬至身前,直抵住镰刀的刀刃,两者相碰的一瞬击起了火花。忘却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咲弥低吼道。

忘却并不回应,只是抽回了镰刀,又调整姿势,双手持镰刀朝着咲弥砸去。一瞬间失去重心,她失手掉了镰刀,条件反射地闭上了双眼。待她重新站稳,睁开眼睛,咲弥已不在身前。正当她迟疑之时,一丝锐利而冰凉的触感爬上了她的脖颈。

“刀下留人!”尖利的喊叫刺破了凝滞的空气。忘却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咲弥一松手,面包刀落在地上,发出硬物碰撞的清脆的鸣响。她有些恍惚,似乎自己才是被拯救的人,趴在断头台上,铡刀高高悬起,那时拉格兰高喊的也是这一句话。

“你怎么来了?”咲弥终于回过了神,侧身面向靠在门边神情焦急的拉格兰。

“我说了,让你不要动忘却。”拉格兰冷冷地说,“这一次,我可不敢保证你能从断头台上下来。”

咲弥后退一步。忘却理了理衣服,靠在墙上喘气,脸色苍白。

咲弥又转向忘却。“那我们讲道理,你说呢?”

“我和你没有什么道理可说的。”忘却扶着身后的墙,防止自己顺着墙滑下来。

“那么说,你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

“为什么?”

“因为你针对的是宗教,不是我个人。”

“那么我现在就针对你一个人,忘却。你阻碍了我们的事业。”

“那也不至于使我讨厌你。你针对我亦是出于宗教和科学的不可调和,而不是私人原因。”

“呵,神明的悲悯。”

“这与神明无关。神爱世人。你不会理解。”

“我不会理解?”

咲弥向前一步,白色裙摆上的假花瓣轻柔地触在忘却的高跟鞋上。她抬起先前紧握面包刀的手,去触碰忘却头上的角,顺着抚摸下来,将忘却缠绕在角上的一绺长发小心地拨开;又抚上女祭司冰冷的面颊,轻而稳地,为她擦去紧贴在面庞上的泪痕。

忘却只觉得胸闷气短,视线被泪水模糊;但她仍试图去聚焦,看咲弥的绿色的瞳,看她眼中绽放的花朵。她想起大祭司临终的时候,支撑着躯体,坐起来轻抚她的长发,告诉她,不要将过多的疑问牵挂于心头。然后他便倒下了,那个曾经每天早上叫醒她、送她去教会学校、在她平安归家后为她端上晚饭的父亲般的人,从此只是一具空壳,再也不会回应她的呼唤。那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那天,她把所有的书本从教堂的高塔上尽数扔下,又一本一本地拾起来,粘贴好掉落的书页。她再也不愿相信课本中的科学,她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人是有灵魂的,神明指引他们升上天堂。

可是现在呢?忘却只觉得心悸。她的世界观再一次被轰击,她不得不再一次直面那一刻、直面自己的内心。该怎么办?世界真的如此绝望吗?她闭上双眼,竭力地从自己的脑海中抹去绿发女子的面容。

“别动忘却!”拉格兰焦急地喊道。

咲弥的手在忘却的脸上停下了。她转过头冷笑:“哦,你嫉妒了?”

“你疯了。”拉格兰道,压抑着内心的怒火。

“我让你不要干涉我的行为准则。”咲弥说,“既然你已经把事情交给了我……”

“我收回。”拉格兰回道,“你刚才险些杀了忘却。”

“你也看见了,她不愿和我讲理。”

“说得好像你愿意和她讲理一样。我告诉你,你一定比她更为抗拒世界的真理。”

“我听不懂你的话。”

“别急。我迟早会告诉你。这里现在没有你的事情了。”

咲弥从忘却身旁撤开,转身向拉格兰走去,又与她擦肩而过,从阴冷的教堂重新回到阳光照耀的大地。“没想到你并没有把一切告诉我,”她似是自言自语,“你终究不是以前的那个你了。”

拉格兰上前,扶起摊坐在地上的忘却。忘却下意识地推开拉格兰向她伸出的双手,拉格兰却顺势将她拉扯起来。

“跟我走,我来告诉你。”拉格兰的声音轻柔而稳定,“我不会伤害你。”

忘却如同被控制的人偶,跟在拉格兰的身后。

“喝一点酒吧。”拉格兰从橱柜中取出上次白姬赏赐的自己喝了半瓶的酒,在忘却面前的杯中倒了一些,又为自己斟上。

“怎么是绿色的?”忘却饶有信致地观察着酒杯反射出的自己的绿色的脸、虚像中同自己一样闪烁着绿色光芒的眼睛。

“皇家御赐。”拉格兰坐在忘却的对面,“咲弥不喜欢,但你和她不一样。”

忘却仍显得有些拘束,她觉得拉格兰天生带有一种教师的气质。她端正地坐好。“我知道您,拉格兰。”她说,像个背诵课文的学生,“数学和哲学方面的博士,天体物理的硕士。毕业后去了国家科学院工作,不久后从政,现在为白姬陛下工作。”

“你说得很对。”拉格兰轻笑,“但是在接下来的交流中,我希望你暂时忘记我的身份。”

“我最好奇的是,”忘却向前探身,“您是如何得知世界的真理的?”

“其实不一定是真理,只是推翻了我们以往认知的、到目前为止的真理。但是……”拉格兰啜饮了一口杯中的酒,“我所得知的一切,皆是源于我的亲身经历。”

“那么,世界上有神明吗?”忘却问。

令忘却惊诧的是,拉格兰镇定自若地点了点头。“有。”

“那么咲弥骗了我。”忘却说。

拉格兰重新靠回椅背上。“也不尽然。这个神并非你所祈祷的那个对象,它是一个概念,一个仅在理论上存在之物,而不是一种物质、一个实存。”

“那和没有神明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当我看见那些物理定律、精巧的宇宙的构造,甚至是重塑了我的世界观的震摄人心的奇观,我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一定有一个造物主。不过,向这个造物主祈祷是没有用的,造物主有自己的行为准则,以使一切事物都自恰地运行。”

忘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么,您究竟看见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让我来慢慢地告诉你吧。”拉格兰扶着桌子起身,转身从背后的书架上取了一支钢笔、一张大白纸。昏暗的白炽灯光下,拉格兰的两条麻花辫无力地挂在肩头,让这位年轻的宰相显得收敛而魅惑。忘却转回目光,只低头盯着自己酒杯中一动不动的液面。

拉格兰推开自己的酒杯,将白纸在桌上铺平,又拔开钢笔的盖子,在白纸的中央画一个圆圈。“这是我们的宇宙。其中的一切事物遵循我们的物理定律。”

忘却点头。

拉格兰又在中间的圆外画了若干个相离的圆。“这是其他的宇宙。”

“这些圆——其他的宇宙……”忘却问,“有多少?”

“零个到无穷多个。这只是我的猜想。”拉格兰将所有圆外的地方划了斜杠,以表示涂上了阴影。“而这些地方,不在任一个宇宙之内。不妨给它取个名字,叫作‘最低世界’。”

“那就是你看见的地方?”忘却问。

“是的。”拉格兰回道,“在那里,没有任何的物质存在,但人的意识依然是清醒的。原本宇宙之中的物质来到那里,会化为看上去像丝线一样的东西,但是其实没有质量。那里是绝对的虚无,但也是神明居住的地方。”

“难以想象。”

“在拥有这种经历之前,没有人可以想象;即使是我,一个确确实实经历过异象的人,也无法准确地向你描述我的感受。研制出了宇宙际跃迁机后,我将自己当作了第一个试验品。在进入那个世界后,我的躯体化为了一维的丝线,但我的感官却更加敏锐了,似乎我的灵魂被抽离出来,脱离了肉体的束缚。然后,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声音——不,不能这么说,只能说我的意识中被输入了一条信息,我可以确信是神明在对我说,我不应出现在此地。随后,我便昏迷过去,醒来时仍然在自己的实验室里。但我的宇宙际跃迁机坏了,我也暂时没有找到修复的方法。”

忘却将手肘支在桌子上,双手交叉撑着头,似是陷入了沉思。良久,她回道:“我相信你,拉格兰。若是咲弥也这么告诉我,我不至于和她那样打起来。话说,你的宇宙际跃迁机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还没有检测到它的问题所在,这致使我甚至去相信一些超自然的原理。”拉格兰将白纸撤去,饮了一口酒,“咲弥比你更加偏执。若是我和她说这些,她会发疯的,她会说我只是做了一场梦,机器从来就没有研制成功过。可是我确信自己亲身经历了那一切!不过,向世人展示一切是迟早的事。所以我想请你帮忙,忘却,从明天开始先把祈祷和赎罪放一下吧,你来国立大学听我讲课,从宇宙际基本原理说起,再了解一下宇宙际跃迁机的原理。咲弥也会来。你的影响力很大,相信你会说服更多人的。”

“真是感谢你。”忘却感到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我明天一定准时到。”

“那我问你,”拉格兰换了个舒展的姿势,“你怎么看咲弥?”

“无情。”

“冷漠?”

“不是。我不是在说狭义的情感。她绝对地接受一切合乎理论的东西,绝对地摒弃一切出于人性的、暧昧的想法。像是绝对的法则,而不是一个具体的人。”

“那你讨厌她吗?说实话。”

“并不。她有自己的原则,只是与我的不同罢了。我很欣赏她的执念。”

“那么我呢?”拉格兰又问。

“节制。”

“矜持?”

“不是。您对一切事物抱有谨慎而温和的态度,接受一切而又怀疑一切,客观地看待世界万物。也许会显得有些……疏离?但是从性格上来说,您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是呀。我们并不应该为身份、性格、立场所囿,抛开一切无关紧要的因素,我们首先是人,我也是,你也是。”

“没错。人们眼中的我只是女祭司,是神明在人间的具象载体;但其实我也是和他们一样的人罢了,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我也会回忆和期待,也会欣喜、忧伤、恐惧。”

拉格兰将忘却的酒杯往前推了推:“喜欢的话就再喝一点吧,皇家御赐,可不能浪费。”

忘却举起酒杯,将绿色的液体一饮而尽。她感受着清冽而甘甜的泉水化为烈火,跃入她的体内,仿若她自己也在燃烧。她有些恍惚,眼前的紫发女子的形象也逐渐地模糊起来;她又想到咲弥,想到几个小时前的冲突,绝望而又狂喜。她觉得混乱,侧身倒在桌上。她不禁询问自己,究竟是何时,她又重新拥有了偏爱的能力?

夜幕早已降临,如同深紫色的幕布映上了魔鬼的爪子。呼呼的风声像是婴儿在哭泣,其间夹杂着野猫的叫声。白炽灯快速地闪烁了一下,又恢复了常亮的状态,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拉格兰站起身,搓了搓手。“天色已晚,要不你留下……”

“天色已晚,我该离开了。”忘却也站起身,走到衣帽架边取下了自己的斗篷。

一阵晚风吹过,掀起忘却的斗篷,打在女祭司发烫的脸上;忘却瞬间清醒过来,扯过斗篷的下摆裹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镰刀,加速往教堂赶去。

昏暗的路灯下,一道黑影如同陨石一般从矮墙上蹿下,却在忘却的脚边减了速,终于停止下来,换了个形状,发出“喵喵”的叫声。忘却俯下身来,注视着它青绿色的双眼。

“真是可爱的灵魂呀……跟我回去吧。”忘却温柔地说。

次日,国立大学。

“我来听你们的课,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呀?真是不好意思。”忘却久违地背起了双肩包,双手抱住折叠起来的镰刀。

“不会的,你愿意来是我们的荣幸。”拉格兰笑着说,手中抱着书本和稿纸。

“不要随便用‘我们’。”咲弥把手中的钥匙抛起,又准确地接住。

“你还在赌气。”拉格兰伸出空闲的手去揉咲弥的头发。

“谁要和你赌气啊。”咲弥把钥匙塞回口袋里,也伸手试图去揪拉格兰的麻花辫,却被某个突然冲来的……圆球?打断了。

“啧。”咲弥朝着拉格兰翻白眼。

忘却回过头去看,只见那个深紫色的圆球长着耳朵和眼睛,乖巧地悬浮在空中,显然是一个生命。“这是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卡戎。”拉格兰回答道,“我所创造的生命。”

咲弥冷笑:“人类已经可以自由地创造生命了,可见世界上根本没有人类之上的神明,倒不如说人类就是神明。”

“不是这样的。卡戎是一个巧合。”拉格兰摇了摇头,“我宁愿说,它是神赐的。”

“说到神赐,”忘却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下,“这只黑猫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跟着我,也挺乖巧的,也许我们有缘分吧。”

“教室到了。”拉格兰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书稿放在讲台上,将讲台边的椅子拉出来放在一边,“不妨让小猫也坐着和我们一起上课吧。”

黑猫像是听懂了人类的语言一般,一跃上了座位,乖巧地坐着。

“我觉得小猫长得很像一个人。”拉格兰突然说。

“反正不是多纳文。”咲弥插嘴道。

“我昨天还怀疑是不是大祭司回来了……但是不像啊。这毕竟还是只猫。”忘却说。

拉格兰拨开杂乱的稿纸,取出曾经给咲弥看过的报纸。“我觉得像那个被医学生杀了的学哲学的姑娘。”她说。

“你怎么总惦记她。”咲弥冷笑道。

“好了,别说风凉话了,快坐下吧。还要我请你吗?”拉格兰比了个手势,“请坐。”

“什么?让我坐下?你在开什么玩笑?”咲弥注视着拉格兰单片眼镜后的那只眼睛,“我是物理系的青年研究员,我明明应该和你一起……”

“你一直站在讲台上讲课,也该回忆一下当学生的感受了。”拉格兰柔和地笑了笑,“况且,你知道的不比忘却多。”

咲弥只好不情愿地坐下。“真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对我隐瞒的。”她嗔怪道。

“咲弥小姐……请问您介意我坐在你边上吗?”忘却将镰刀放在衣帽架边上,双手抱着书包。

咲弥恍惚间觉得忘却像极了刚上大学时的拉格兰,单纯而怀抱着理想。似乎曾经与自己为敌的女祭司并没有那么令人讨厌。“我介意什么?”她回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我不介意的。”忘却敛起裙摆,小心地侧身坐下。

拉格兰低头将书稿按顺序整齐摆放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

“那么现在我开始介绍,世界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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