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头王传说》2卷2话3节
2卷2话3节
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诺斯菲拉斯的广袤荒野。
「古音——呐，古音啊——」
木筏撞到岩石彻底报废了，对面的阿尔旺白城管队大吼大叫让他们马上滚过河来，还用手弩射了一发表示威吓，铅弹嵌进了他们身边的岩石里。于是无证摆摊的书法家们慌忙收起各自刚写好的大字或犬字，头也不回撒丫子跑了。（阿芙涅莉丝：说你不动脑，河里环虫不比你铅弹吓人，人家疯了渡河回头啊？你该说：亲爱的公民，请留在原地等待救援！指定人家就不跑了，省我多少预算！）
双胞胎已经累得快油尽灯枯了，发挥一滩酥泥的看家本领不由分说瘫在地上。古音两个大男人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就在刚刚，早已扒在地平线上等下班的太阳神努瓦一个猛子扎到喀斯河里回家睡觉了。人累不累是另一码事，在这种鬼地方摸黑赶路也确实危险。
「古音——求你了，我们休息吧，人家真的一步也走不动了。」
琳达喘息着话音未落已经瘫倒在恰似一碗倒扣米饭的某块岩石上，完成了一份琳达盖浇饭。
雷姆斯也默默的原地身高-60%。
古音和伊什特万对视了一眼。古音说不好，这位勃拉基亚出身的浪里个浪白条也浪不起来了，不等领导指示就跟条咸鱼似的坐在地上摸起了鱼。
「没事儿，哪个脑子进水的家伙敢大晚上骑马强渡喀斯河，不要命啦？」（布隆：就是就是）
边说边喘着气，从腰间的皮袋里掏出芭莎果啃了起来。那种被称为加提的面饼和肉干之类的干燥食物由于吸了太多有毒的喀斯河水已经不敢吃了。
「生个火吧。」
伊什特万说。看古音想要反对的样子，佣兵接着说：
「没事的啦。再说诺斯菲拉斯这种鬼地方，大晚上的不点火过夜，太虎了吧？」
这个理由足够充分，古音也表示赞同。于是他们从四周几乎掘地三尺收集了所有干燥的苔藓，在稀毛之地中人工制造出一小片真.不毛之地，升起了篝火，这才终于有种松了口气的心情。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啊。」
有事没事总要第一个开腔的《红色龙头滑牙佣兵》，一边不停啃芭莎果一边唠叨。
「木筏报废了，还被戈尔兵盯上了，原定计划是彻底泡汤了。」
琳达和雷姆斯并肩依偎，另一只胳膊搂着苏妮，掩饰着内心的不安看着篝火。撸着苏妮毛绒绒的小身子，有种莫名治愈的心情。更有火光映照中的古音那神话风格的豹头，让琳达因风雨飘摇之身产生的百爪挠心的不安，也多少缓解了几分。
「这下子想回戈尔肯定没戏了。没了木筏想到海港也没戏。凭我们这身一贫如洗的德行想横穿无人之境更没戏。只有一件事有戏——就是雅恩他老人家安排的这一出好戏。真是无语了。哦，豹人，看样子你倒是有语？」
「有。」
古音淡淡答道，稍加思考后。
「抱怨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既然我们不可能回头，那就前进四——仅此而已。」
「哟↗呵↗↑？」
伊什特万来了个很夸张的升调，似乎是在揶揄古音，然而还没呵完，突然猛地：
「呵呸！」
一边说一边好像扇了自己一耳光。
「咋的突然跟自己过不去啊？」
「见铎戮了，天使之发！糊老子脸上了！」
「小心。这东西本身虽然无害，但如果鼻子吸进太多会窒息的。这可是诺斯菲拉斯最常见的生物。」
「你挺懂哦。」
伊什特万有些来气地接着说：
「你就爽啦，毕竟回老家了嘛。」
「你怎么知道古音是在诺斯菲拉斯出生的！」
琳达的可乐瓶里被扔进一粒曼妥思。
「怪物都是诺斯菲拉ga-gi-lang啦。」
佣兵不负责任地乱开地域黑地图炮。
「算了，扯这些没用。说正事儿吧，你说我们只能前进是吧，那你说说，你有什么打算？这里连口吃的都找不到，你想朝哪儿前进四去？迦南吗？」
「只有如此。」
「你知道这里到迦南山脉有几塔德吗？」
「大概知道。」
「越过迦南，前面还有大密林和罗斯河，再往前是神秘的东方诸国，再穿过那些国家才终于能到凯洛尼亚，这你也知道吧？」
「别无他法。」
「行吧——就刚说这段路，徒步得走上一年吧，这一年吃的你打算咋搞？要拿诺斯菲拉斯的死灵当果冻吃吗？哦还好吃那些黑果冻之前，还有这只瘦猴子能吃几顿——」
「你——！」
琳达柳眉倒竖，紧紧抱着苏妮，好几个愤怒的初号加粗骂人词堵在嗓子眼儿排队。
「你竟、竟然要吃苏妮？野蛮人！禽兽！」
「你们出生的国家不吃猴子的吗？我们勃拉基亚过节的时候拿猴子做烤肉可是传统哦？」
伊什特万的黑眼睛闪闪发亮。
琳达终于意识到对方在调戏自己，气哼哼地扁着可爱的嘴唇不再吭气。苏妮来回看着人类们的表情，好像有懂好像没懂，突然从琳达胳膊里挣脱出去，向着古音战战兢兢地叽叽喳喳起来。
那高亢的音调和语速，听起来真的像是鸟啊猴啊在吵吵嚷嚷。古音郑重其事地侧耳倾听，听着听着露出兴奋的表情，以塞姆语回应道。苏妮越说越起劲。
「咋的了？那猴子说啥啊，古音？」
「竟然说苏妮是猴子——！」（栗本熏老师都没拿她当人啊，无人之境提多少次了）
琳达非常愤慨，古音领导抬手示意员工们安静，开始发表讲话。
「苏妮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也不能看着恩人们在诺斯菲拉斯冒险，希望带我们回自己的部族表示感谢，之后可以让拉库族的年轻人给我们带路，安全地穿过塞姆的领土，想去哪里都可以。」
「我的好苏妮！」
琳达亲昵地搂住猿人族少女的脖子。苏妮叽叽叫了几声，似乎对琳达的感谢很开心。
「这是要我们去猴子老家作客啊？」
伊什特万皱着鼻子叫起来。
「在猴村里住啊。我敢拿铎戮的火舌来打赌，这么牛哔的笑话我听都没听过！」
「你这人！没轻没重的就把铎戮的名字挂在嘴边！你忘了我们在什么地方了吗？诺斯菲拉斯可是铎戮的领土啊。你是想让其他人也为你的轻率陪葬吗？」
「害怕铎戮的人怎么在战场上混饭吃？在勃拉基亚，铎戮这个名字不过是赌场里拿来骂人的话，一天被人骂几百遍都不出奇啊。」
「什么人啊！」
琳达和雷姆斯的恐惧超过了愤怒，眼睛都瞪出圆周率了。琳达静静地划了个雅努斯圣印。
「跟你这种人在一起啊，就算本来平安无事的旅行，恐怕也要凭空遭点灾。」
「诶——你还别说，告诉你一件好事吧。我伊什特万，除了魔战士、《好色有冰红色佣兵》之外，其实还有个外号——《呼唤灾难的男人》！」
伊什特万看起来非常自豪。
「居然还真是啊！」
雷姆斯差一点雷不死。
伊什特万笑得愈发猖獗：
「你看哈，有个贵族家的二世祖来招惹老子，反而被老子宰了。有个喜欢装模作样的贵妇人跟我出轨，露馅后被扫地出门了。往近了说，斯塔弗鲁士堡都被我克成灰了。可我本人啊，每次给那个地方带来了灾难，自己却不管任何时候、任何情况，总是能神奇地逃过一劫，不管有多惊，就是没有险。反正我招来的灾，就是遭不到我自己头上。我自己都经常觉得这是一种超能力啦。——所以你说，像我这个情况，搞不好我的守护神既不是雅努斯，也不是雅恩那个老糊涂，而是铎戮他老人家哦？魔王罩我，有沟必火有够避祸！」
「你主动亲近铎戮，迟早会把灵魂出卖给他的！......」
雷姆斯越听越觉得恐惧，好心想要忠告。
然而他还没说完，琳达先一步开口了。
下一个瞬间，古音、伊什特万、雷姆斯同步大吃三惊。只见琳达整个人气氛大变。
少女半边面庞在篝火的映照中，变成了某个不是琳达的存在。
即便是坚贞刚烈、天生自带威严和骄傲的小女王，本质上她属于天真无邪的少女那一面还未完全褪去。但帕罗公主那本应稚嫩的脸庞，此时在奇特的光影效果中，竟变得犹如雅努斯神殿的巫女般弥漫着神秘深沉的清冷，色调变得幽黑的瞳孔中似乎隐约透露出某种沉淀了数千年的智慧。三人屏息凝气侧耳倾听。
琳达缓缓抬起了右手。仅仅这一个动作，就显出了和平时的她截然不同的庄严，如同神子在代为传达神启。而指尖，笔直指向了勃拉基亚战士的胸膛。
「终有一日——」
那是沙哑的成年人的声音，绝不可能发自琳达本人。
「终有一日你自会知晓——传递巨大灾厄的男人啊。你以为无论多么巨大的灾难，因为你是传递它的使者，唯独你就会被灾难放过吗？岂有那等好事。
终有一日你自会知晓——你为他人送祸，祸终回归你身。只有当代表你的灾星，被强大无比的狮子星彻底抹消那一天——你才能真正获得安宁。
历经无数劫难，中原因你带来的灾厄而动荡不休——直至灾星消失在狮子星带来的晨光中，中原才会迎来和平。
终有一日你自会知晓——灾星无情。灾星平等。灾星不会放过一切，纵其使者亦然。」
说到这里，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阻碍了琳达的话语，只见她白皙的眼睑如幕布骤然下坠般盖住了大半眼睛，随即她身子一软靠在雷姆斯身上。
「什么鬼——」
佣兵想说话。想说点什么揶揄的话。但是说不出口。
自己被强行拉进了连接无限时空的永恒之中的某一个节点，现在一只脚已经踩在上面——这种强烈的感觉如同极度的畏惧，麻痹了年轻的佣兵，让他只能默默注视着琳达。
这一刻，无人之境的黑夜中的一个片段，如同将那个链接无限时空的永恒中的点，剥离出来、冻结为静止状态、纤毫毕现地展示它的全貌。黑，没有尽头。夜，没有止境。伊什特万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孤独感笼罩，让他颤抖的心脏仿佛结了冰。他惊恐地四处环视，想要寻找他熟悉的、有血有肉的人间界居民。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就只有那黑与夜的永恒接点，还有眼睑如庄严的面具似的半遮瞳孔、似乎仍在注视他的那位宣告命运的巫女，以及那位犹如巫女守护神、又如邪魅的异教神像般的半兽半神的豹头人，凛然坐在巫女一旁。
塞姆族女孩和帕罗继位者的面容深深浸没在漆黑中，仿佛此刻在场的只有那位豹头战士，以及站在众神领域的门槛上宣读神启的预言者少女。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伊什特万全身颤抖，无法自已。这位朝气蓬勃、胆大包天、生来背负异于常人的诡奇命运、比开炮还开朗、比迷信还自信的战士，现在却全身抖得像一只落汤雏鸡。明明在过往的人生中，无论经历多么让常人肝胆俱裂的冒险，他都从未感受过丝毫的畏惧，所以才被称为魔战士——
时间确实被冻结了——直至它的穷尽。那是一个不容凡人踏足的领域。即便是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中、命数已尽的人类，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莫说踏入，连从门缝里偷瞥一眼也不被允许的领域。伊什特万无助的颤抖犹如风中一片即将凋零的枯叶，感受着发自灵魂最深处的胆怯和寒意，明白了那是人类在绝非本意的情况下不小心看到了禁忌的领域，对自己即将承受的诅咒的大彻大悟。
「我——」
他努力将牢牢贴在上颚的舌头揭下来，试图说些什么——
猝然，自篝火中炸裂一道刺耳的爆响。
咒缚解冻了。火苗摇曳着，时间再次开始正确流动，火光映照出的，仅仅是有血有肉、被雅恩的纺车牵动命运之丝的五位男女而已。
伊什特万暗自深深呼出一口浊气，似乎榨尽了肺中最后一丝空气——仿佛这样就能让刚才那刺骨冰寒的孤独感，从体内全部被排空一样。
（开什么玩笑！）
佣兵无声地在内心深处呢喃。
古音那无表情的豹头，似乎对刚才那倏然降临、霍然离去的玄妙的静止时间段毫无知觉。他那似乎暗暗闪烁着凶光的金黄色双眼，缓缓扫视众人，随后开口说道：
「天亮以后阿尔旺肯定会派出追兵。如果我是城主就会这样安排。刚才那群骑士看见我们了。从我们用的木筏和时间点不难猜出，斯塔弗鲁士堡毁灭的时候我们也在那里。如果是眼光毒辣的人，甚至会意识到这样一群人带着塞姆族的姑娘前往和他们敌对的诺斯菲拉斯蛮族势力范围意味着怎样的威胁。所以哪怕夜间赶路比较冒险，我们也应该趁现在尽量和追兵拉开距离。」
「没——没错。」
伊什特万心里还残留着几分惶然，但一声应和后马上恢复了精神。
「不过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红骑士驻扎的阿尔旺堡会出现陶洛斯的白骑士——这事实在太可疑了。」
「确实。」
古音赞同。
「所以我们才必须尽快找到能好好休整一下的藏身之处。然后还需要考虑一下对策。」
「对策？」
「没错。否则我们一直被强大的戈尔士兵追杀，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晕头转向地乱窜。」
「你还要反击啊？」
伊什特万傻了眼，叫了起来，似乎刚才的玄妙体会早已扔到九霄云外去了，只顾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死盯着古音。由于太傻眼，还鼓起掌来。
「用雅恩那两根长舌头打赌，咱拿什么去反击啊？」
「那你逃到凯洛尼亚之后打算怎么办来着？」
古音反问。
「那——那还用说，找个将军投靠，通过测试后当个佣兵，就能隐姓埋名过日子了。」
「你是可以，那古音呢？」
这回轮到琳达叫起来。可爱的脸蛋早已变回那位倔强少女，刚才那庄严神妙的冷漠感早已云消雾散，令人不由得以为是做了一场梦。
「他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加入佣兵队？搞不好会被追捕、审问，甚至不由分说直接处刑！而且我们俩也——」
琳达咬住了嘴唇不再往下说。佣兵此时愈发恢复一贯德行，贱笑着接道：
「那能咋的，难道你指望我有招儿替你们解决？」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我管不着。总之我自己负责照顾好自己，以前是这样，以后也会这样。希望他也有这个本事。」
「合理。」
「不是人！」
勃然大怒的琳达那句话还没骂出口，古音已经先认真点头表示赞同。
「巧了，我也没打算让你替我操心，幸运的是我正好也有足够的力量照顾好自己。不过这里是诺斯菲拉斯，如果排除戈尔的话，想回到文明圈，不管朝哪个方向走都至少需要数十万塔德——往回走更不可能，那是自投罗网。所以在到达凯洛尼亚之前，我们每个人都有好长一段时间要操心怎么活着。
你怎么说，《红色佣兵》？无论如何都反对接受塞姆的拉库族帮助吗？」
「要我去接受猴子救济？」
伊什特万使劲皱着鼻子，下嘴唇向外撇出一大片。奇怪的这位黑发黑瞳的年轻佣兵使尽浑身解数作出的这幅表达厌恶的表情，竟莫名讨人喜欢——这让人重新意识到他确实有着不到二十岁的帅小伙独特的可爱。
「我说豹子头，你那颗野兽的脑袋里到底打什么鬼主意啊，该不会想怂恿猴子们进攻戈尔吧？难不成你们还真是野兽一家亲，都是ga-gi-lang？哎不行，笑死老子了，这个梗能玩一年啊！」
佣兵自己把自己说得哄原大笑，边笑边擦眼泪，还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琳达恶狠狠地盯着他那个欠揍的欠揍次方的笑法。伊什特万那种天生讨人喜欢的气场，看来对琳达不但毛用都没，反而起到火上浇油的效果——浇的还是硝化甘油。
「没事吧？笑不死吧？」
眼看佣兵好像真打算笑够一年，琳达开始放嘴炮。然而她那孩子气的嘲讽只会让对方更有成就感，这一点实诚孩子琳达完全Get不到。
「琳达，这个人不想去就随他呗。古音，我们决定去苏妮家。不过我们没打算借助塞姆族的力量。总之能先到阿尔戈斯或者凯洛尼亚藏身就好，之后在那里慢慢筹备反攻，等待水晶王都的幸存忠臣收拢兵力——」（雷嘴不大不舒姆斯基）
「雷姆斯！」
琳达犀利制止但为时晚也。伊什特万黑色的丹凤眼一瞬间瞪出圆周率，随即又贱兮兮地眯了起来，接着他伸出舌头心满意足地上下舔着嘴唇说道。
「哈↘哈↗啊↘！」
他以一副极其刻意、嗲里嗲气、甜得齁人的声音看着双胞胎调侃道。
「果然如此——我就说不对劲不对劲，原来你（指着琳达）——还有你（指着雷姆斯）就是那对从黑龙战争中逃出来的帕罗遗孤啊！」
「雷姆斯你气死我啦！」
琳达啧舌，瞳孔中燃起紫罗兰色的威严烈焰睥睨《红色佣兵》 。
「不错。我正是帕罗圣王家正统血脉，《预言者》琳达公主。
而这位是帕罗的两粒珍珠之一，如今是帕罗王位唯一正统继承人，王子雷姆斯。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打算怎么办——是带着我们回头向戈尔出卖呢，或者更省功夫，只要提供我们的线索，回到阿尔旺堡你别说按逃兵治罪了，搞不好还能加入骑士团哦？不过你也将会因此遭到神圣的帕罗王族，及其忠诚的子民们永生永世的诅咒！来吧，悉听尊便！」
「你干嘛~哈哈~哎哟~你好烦~」
用得着那么激动嘛，伊什特万贱笑着说。然而实际上，虽然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被琳达这样义正言辞地当面质问，他心里慌得一批。不光如此，紫罗兰色的瞳孔中激烈燃烧着不屈的怒火，面色也因愤怒而落下两抹飞霞，小女王那凛然傲立的美感让他内心深处无法不赞叹。
可是呢，伊什特万是个死要面子的捣蛋鬼、扭纹柴。所以胆怯也好赞叹也好，别说让对方察觉了，连让自己承认内心感受的打算，都没有一根头发丝那么多。
「——怎么样，《红色佣兵》。」
少女完全没有察觉到他内心的纠结，继续追问。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们都无能为力。虽然我们有两个人，也不可能把你杀人灭口。亡国流浪的王子和公主，既不能赏你金银财宝，也无法许你升官加爵。我们身上只剩下最后一件宝物——那就是王族不可磨灭的骄傲。现在的我们就是这样软弱无力。对这样软弱无力的我们，你打算怎么办？」
「这......」
伊什特万再次舔起了嘴唇，但这次是出于紧张。古音这时缓缓站了起来。
「那可不一定，公主啊。」
他缓缓张嘴说道，犹如在告知神的启示。
「你们真的软弱无力吗？我可不那么认为。至少还有一名骑士在保护你们。而且这名骑士把一个无耻叛徒的脑袋空手拧下来，可是易如反掌。」（真.易如反掌：就是握着你的脑袋，然后手掌一翻打开一看，哟~就在手里了）
「古音......」
伊什特万闻言一口气没上得来。琳达和雷姆斯闻言长舒一口气。
姐弟俩动情地看着古音，突然呼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旋即左右包抄一人一边死死搂着豹头战士。
「哦哦，古音！」
至于琳达——这位高傲的帕罗小女王，将脸蛋埋进战士强壮的肩膀，嚎啕大哭。
古音并没有特别要安慰琳达的样子，只是任由她以泪洗肩，两道金黄色的目光越过篝火射在伊什特万身上。
「哦哦，琳达，别哭了，琳达！」
雷姆斯努力抚摸着姐姐的肩膀试图安慰。苏妮也一脸担忧地搂着琳达的膝盖。（尽力了，腰够不着）
伊什特万一时暴汗，疑似犯难疑似不甘。
片刻，咬着嘴唇重重一拳擂在掌心。
「苟儿日的，千古奇冤啊！」
他大吼大叫。
「掌管此界它界多元世界的雅努斯在上！老子是造了什么孽要让这种无耻小丫头和豹头怪物逼到这份上啊！行行行，你们牛哔！老子到底什么时候说过要把帕罗遗孤卖给戈尔来苟且偷生啊？诽谤啊！反正都听你们的，行了呗？臭猴子的村子也好，迦南对面也好，爱去哪儿去哪儿行不？得得得，老子破罐子破摔了，管他铎戮老家猴子老家，老子跟你们去还不成吗，苟儿日的！」
「乖。」
古音郑重点头表示赞许，随后盯着篝火看了一眨巴眼。
「既然说定了就赶紧动身。我先问问苏妮，到拉库村要走多远。」
随即和苏妮交谈了一会儿后说道：
「要花一天半时间。不过那是按苏妮的脚程，我们走的话说不定一天就够了。」
「是就最好啦！我们身上的食物只剩一小把芭莎果了，水也快喝完了。这会儿就算是臭猴子的食物我也认了。真把老子逼急了，非吃了那小猴子不可。」
「你试试！？」
琳达火冒三丈。古音抬手阻止道：
「准备出发吧。找些能做火把的东西，天亮之前向东先走个一塔德。」
不知不觉间，一行人中无一人会对古音的话有任何异议，只会像接到领导指示一样立即行动起来，仿佛已经约定俗成。每个人都按照古音的指示默默收拾，出发的准备很快就做好了。
如此这般，失意失忆的豹头战士古音、破辣鸡呀勃拉基亚的伊什特万、怕了你啰帕罗的双胞胎琳达和雷姆斯、以及拉垮拉库族的苏妮这五个人（豹、猴），在暂时的共同目的地前，成为了携手同行的旅伴。
2卷2话3节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