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闪耀之时》04下
第四天-夜：
接连几天的高强度工作让她饱受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拷打，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大概是夜里八点钟。她不能够休息，起码要再工作到十一点钟才行。可当她蹲坐下来，靠在仪器上发呆的时候又想到如果现在能够稍微休息一下，十一点钟起床一口气干到明天早上也是可以的。或许她早应该采用达芬奇睡眠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不允许这样的时间浪费发生在自己身上，要么工作，要么休息，她在踌躇中选择了后者。
“安东尼，我要去睡一下……”
艾米丽正要起身，忽然她感到浑身一阵冰冷，一种不祥的预感席卷全身。
她猛地转身！没有！再转身！还是没有！整个主控室空荡荡的，本应该在一旁守卫的安东尼不见了！
糟了！艾米丽支撑着疲惫的身躯猛地朝主控电脑跑去，用力的按下关门按钮，可是那扇门早已经被破坏掉，荧幕上闪烁着红色的故障指示灯。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后悔自己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她后悔自己没能履行他们之间的诺言。她可以战胜困难，却无法战胜孤独，所以她做出了这个决定，最终也将因这个决定而灭亡。她没有战胜孤独的勇气，自从贾德离开她以后她近乎进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在这种疯狂下她做出的决定现如今十分懊悔。
安东尼率先将左腿迈进主控室，他身后跟着赞和妮可，特维克畏畏缩缩的走进来，推搡他的是加里。加里的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霜，这是长时间冷冻保存的结果，皮肤因为冷冻后的融化出现了些许开裂显得面目狰狞。
“到此为止了，试验品1602。”
艾米丽点点头，伸出双手任由对方处置。对方互相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流，安东尼自动的走上前来将她的双手扭向身后，用一种金属扎带绑了。
“不用大费周章，我们试验品体内不是还保留着熔断装置吗？”
赞摇了摇头：“16系列的第一批试验品体内的熔断保险并不能第一时间使机体丧失行动能力，这是我们的失误，所以必须做出更有效的保险措施。我们将重启数据库，之后会继续朝着b1192星系航行，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需要处理一个棘手的问题。”
“什么问题？”
“由你创造的怪物。A1。”
A1，艾米丽眼前一黑，他们果然还是发现了A1的问题。
“我们允许你暂时休息，在此期间我们会修复星际飞船继续执行我们的任务。先前的话现在重复给你，作为展品来说你并不是必须的，我们有上百种向其他星球生命展示我们拥有高级智慧生命体的手段。如果目标星球达到我们的需求水准，我们可以采取掠夺方案。信标会在三年内抵达地球，我们的部队也会在之后的三年里抵达这里，在此期间我们甚至不需要做休眠处理。”
艾米丽被带到她十分熟悉的环境，那里房间整洁，地板柔软，虚拟的电子窗散发着薰衣草的香味儿。
她走进房间的时候万念俱灰，可当她看到眼前的一幕又有些欣喜若狂。
她见到了A1。
“你是？A1吗？”
对方摇了摇头。
“试验品1601？”
对方继续摇头。
艾米丽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们还没有对你做什么。对于未知的敬畏，谨慎，甚至是恐惧得到了很好的保留，与你接触的这段时间我也在不停的思考，人类究竟是不是应该被淘汰。”
李立明盯着艾米丽看了许久，他的神经有些不太正常。正在埋头钻研的他突然被安东尼制服，随后告诉他已经不需要再进行任何研究了。
“飞船，已经修好了，是吗？”，李立明试探性的问到：“所以已经不需要我了？是因为我是中国人？”
艾米丽摇了摇头，觉得很好笑所以就笑了出来。她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自在过了，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她必须严格管理自己的面部表情，一言一行都要谨慎考虑后做出决定。好在现如今她已经不需要考虑那些，她又一次回到了牢笼，并且感受到牢笼所带来的安逸。
“我的代号是试验品1602，艾米丽是我取给自己的名字，取自勃朗特三姐妹之一，她此生唯一的作品是《呼啸山庄》。”，艾米丽直言到：“接下来我说的话或许会对你的思维产生一定的影响，它们之所以没那么做，大概就是在等我吧，毕竟你是我一手创造出来的。”
李立明大受震撼，反问道：“什么？等等！你刚才说我是1601，你是1602，我们都是试验品？人体实验？目的是什么？”
艾米丽再次摇头，很显然李立明又一次猜错了答案。
李立明低下头，沮丧的耸了耸肩：“真是有趣，自从我苏醒以来，仿佛身边每一个人对我的了解都要胜过为自己。明明是自己的躯体，却对它一无所知。是因为实验吗？他们在我身上，或者说对我的脑子做了些什么？比如，比如移植大脑之类的？”
艾米丽再次摇头。
“那么，是神经性药物？又或者是在某种加速状态下对人体产生的伤害？”
“我只是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认知……认知这件事，就好比阿尼陀签一样，如何踏出第一步很重要，往往开始就代表着结局。”
艾米丽突然打断他的话。李立明自知他的胡言乱语对于艾米丽来说毫无意义，索性也闭上了嘴。闭上了嘴也就打开了一扇窗，他的思维开始飞速运转，思考着自从苏醒以来这四天当中发生过的事情，希望从中找到些许破绽。
他确实还是找到了有些：
1、现在可以解释的是艾米丽之所以关注自己是因为自己可能是她的“实验对象”，并非什么儿女情长。
2、艾米丽很少与自己独处，在她看来自己或许是一个不稳定因素。
3、艾米丽杀死加里事有蹊跷，并且加里并没有真正的死去，这其中必然发生了很多事。
4、艾米丽称自己为试验品1602，也就是说，她和外面的那些人处于对立关系。至于1601和1602之间的关系还有待考证。
5、回忆起之前艾米丽与自己的对话，她似乎十分紧张，对于措辞十分考究，时常语无伦次。
6、他真的很喜欢艾米丽，会因为她与安东尼过分亲密而感到嫉妒，会因为她的青睐而感到沾沾自喜……这一点要不要告诉她呢？
诸如此类还有很多，为什么先前自己没有发现，而直到自己被捉到这里才有所感知呢？
“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颠覆你的认知。”
李立明点点头，听她继续说下去。现在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完整的生命，存在于这个世界是一种空洞与虚无的表现。无论结果好坏，他都希望自己丰满起来。有很多时候，答案本身，要比答案是什么更加重要。
“这段时间我一直期待着奇迹的发生，希望在你的身上可以看到他的存在。还记得那件旗袍吗？他最讨厌我穿，甚至我们还因为这件事吵了起来……但是当我看到你的表现之后，我终于发现你的身上并没有他的灵魂所在……”
艾米丽说着从桌子夹缝处摸出一把精致的雕刻刀，伸出一只手熟练的解开他胸前的衬衫纽扣，露出他健康洁白的胸口。她并不打算征求他的同意，一只手按压着他的前胸寻找合适切割的位置，另一只手握着小刀轻轻地划开了他的胸肌。
“嘶！”
李立明觉得胸口剧痛，雕刻刀锋利的划过肌肉隐约可以听到一种奇怪的呲呲声，他刚想要伸出手阻止却迎面撞上了艾米丽秋水般平静的面孔。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呆呆地看着他，那种表情仿佛她在切割的并不是什么人体组织而是一块布，橡皮，又或者是切割一块蛋糕。
“疼痛。”
艾米丽稍微停顿一下，似乎在犹豫是不是要说出那句话，但也只是稍作停顿。
“疼痛不过是皮下传感器报告给大脑的讯号，如果说那个也能被称之为大脑的话……”
紧接着她的刀更加深入，他听到了金属摩擦的声音，那声音并不是直接传到他的耳朵里的，而是通过某种奇特的触感感知到的。
“如果有计算机的话，我可以通过控制程序删除你的痛觉传感器，但是现在……我拆掉了你的网络模块，现在又无法受到我的软件操控，你确实是一个连它们也无法理解的存在。你是我创造出来的，独一无二的……”
说话间艾米丽已经打开了他的胸腔，他流了血，但不多。他低头看向自己被剥开皮肤的胸口，一颗颗指示灯镶嵌在一片做工精良的金属面板上，有红的，有绿的，有蓝的，成百上千，仿佛夜空中闪耀的群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