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
*数珠婶。
*灵感来自于梦境。
*大概是糖？
*有私设，ooc，七星剑客串。
うち日さす 宮路を人は 満ち行けど 吾が思ふ君は唯一人のみ
太阳照在宫道上，人来人往，而我所想的人只有你一个
——题记
离那次入侵事件发生后也有差不多一个月了。
千雅睁开眼，透过障子所呈现出的光线可以隐约看见天色已有少许微亮。
睡不着了呢。
屏风的另一边是身为近侍的七星剑休息的地方。千雅在尽量不惊动他的情况下起身，褪下了当作睡衣的长襦袢，换了身蜜橙色的纱丽后挑选了一对钻石长耳坠佩戴起好，最后带上一方面纱掩去面容。只是刚绕出屏风，她便看到了已经坐起身来的七星剑。
“主人，这样是瞒不过我的。”七星剑的红蓝异瞳在昏暗的房间里熠熠生辉，好似闪耀的星辰，乌黑的长发自肩头垂落、曳地，与白色的长襦袢互相映衬。他的声音很轻，是一如往昔的叹息般的语调，“您要去哪里？”
“啊……吵醒您了吗，七星殿？”千雅虽然有些不好意思，“非常抱歉……”
“您是睡不着吗？”七星剑注视着她，声音倒是很轻柔。
“算是吧……我是突然醒过来的没错，不过不是做噩梦。”千雅抿了抿唇，“我想出去走走，因为我已经睡不着了。您……要不继续睡吧，是我吵醒了您才是。”
七星剑打量了她半晌，而后轻声道：“您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好。除非有人陪在您身边，否则我是不会允许您外出的。”
“这样啊……”千雅垂眸，“可是这个时候没有人会醒着吧，拜托您的话我也不好意思，毕竟是我吵醒了您……要不我去庭院走走算了？”
七星剑微微一笑，道：“其实……在本丸里，有很多人都希望主人能依靠他们呢。主人……不妨去拜托他们试试？”
“那……您能为我推荐几个人吗？”千雅干脆倒了杯茶，跪坐下来递给他。
“明明我与您定下契约的时间不长，您却居然要反过来问我吗？”七星剑有些意外地接过了茶，“明明您才是这座本丸的主人哟。”
“七星殿或许有注意到，我与刀剑男士们相处的时候表现并不太亲近？”千雅垂了垂眸。
“确实……为数不多的亲近，大概仅限于担任近侍的时候吧。”七星剑抿了一口茶，“您并不愿意去麻烦和依靠您的刀剑男士……我是能感觉到的。毕竟现在担任您的近侍的人是我。可即便如此，您也很少去麻烦我做些什么，最多只是让我做好本职工作。可也只有在担任您的近侍的时候，我们才多少能更了解您一些。您是不信任我们吗？”
千雅听着七星剑对她的评价，一时间陷入了沉思：“是……这样吗？”
七星剑见向来神色淡然的审神者难得露出了如此纠结的模样，忍不住微笑着提点了一句。
“审神者与刀剑男士是恰如群星般互相依靠的关系。作为最闪耀的那颗星辰，主人还是不要想着如何从群星中抽身离去为好。因为这些星星……都是伴您而生，追随着您的。我也是。”
不待她细想，七星剑又问道：“主人，您今日会选择哪颗星星与您同行呢？”
呃呃……这到是个引人深思的问题。
千雅的心中闪过一个名字，不过那个瞬间她又犹豫了。
七星剑见状，伸出手轻抚过她的额发。不过神奇的是，这个温柔的抚摸倒是让她下定了决心。
“看来您已经做出了选择。”七星剑微微一笑，“快去吧，主人。不要害怕。只是……我希望下一次，您会选择我与您同行。”
“谢谢您，七星殿……还有，很抱歉惊醒了您的好梦。”千雅低下头向他致歉，而后起身走向障子。在拉开之前，千雅沉吟了少顷，而后回过头看向七星剑，“如果您下次愿意与我同行的话……我也是愿意的。”
说罢，她莞尔一笑，随后拉开障子又合上，离去。
七星剑有些诧异地看着她拉上的障子，而后忽然笑了。
到底也是个孩子。不过，是个好孩子。
天色微微泛起鱼肚白。
千雅提着凉鞋走在回廊上，轻盈的步履与裸足使她走过木质的地板也依然悄无声息。
她在一个隔间前驻足，而后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障子。
她知道，或许她不该扰了他的修行，但她还是希望这个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他。
或许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她也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吧。
没过多久，隔扇被轻轻拉开，跪坐在隔扇边的人抬起头面向她。
同样穿着作为寝衣的长襦袢，一头渐变的超长发拖曳在他身后。身材纤长而挺拔骨感，肤色有些苍白，容貌端丽秀美，如莲一般清雅的谦谦君子模样。
“主殿？为何您此时会在这儿？”数珠丸有些意外地轻声问道。
“方才忽然睡醒，之后就睡不着了。”千雅一如既往地客气有礼，不过这些并不是她想说的话，可是一时间她也说不出口。
……还是，有点难度……
她沉吟着犹豫，数珠丸却也没有催促，而是安静地等待着。
最终千雅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决定豁出去。
反正她来到这里也是豁出去了。
“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您。但，数珠丸殿……”千雅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可否请您……陪我出去走走？”
……好紧张。
数珠丸微微一愣，却也没有犹豫多久：“能否请主殿稍等片刻？”
“？自然是可以的……”千雅微微一怔。
他似乎没有拒绝。
数珠丸似是微微一笑，而后将障子轻轻拉上。千雅听着里头传来布料摩挲的簌簌声，忽然意识到他是在更衣，遂有些不好意思地虚握着拳掩唇背过身去，脸上有一抹绯色昙花一现。身后再次传来障子拉开的声音时，她回过头来，数珠丸已经更衣完毕。他穿的正是出阵服，手上还拿着他的本体。缠在刀镡上的佛珠被他握在手中，以防拖在地上发出声响。
“主殿。”数珠丸轻轻地叫了她一声，“请动身吧。”
“嗯。”千雅垂了垂眸，而后转身走向回廊尽头，走下了台阶穿上凉鞋。
身后是数珠丸跟随她的脚步声。不远不近，却令人安心。
本丸的后面有一座山，葱葱郁郁的。在她灵力的照拂下，山里的植被打理得很是整洁，石阶上也几乎是纤尘不染，很是风雅，许多刀剑男士闲来无事时也会前来游玩。千雅的目的是这座山的山顶，因为在那儿可以看到日出。
数珠丸跟在千雅的身后，却仍提防着山林里有野兽忽然冒出来，因此他是随时准备拔剑的。
天空慢慢被染白，虽然正值黎明，但山里还是有可见度的。石阶与植物被天空反射的光笼上一层薄薄的雾蓝，叠上轻盈的雾更显得如梦似幻。空寂的山林里，唯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响起，又被山林的幽静吞噬。
“为什么……数珠丸殿会愿意答应我如此无礼的请求呢？”千雅忽然开口问道。
“原来……那竟算是无礼的请求吗？”数珠丸似是有些不解。
“不是吗？”千雅疑惑地反问道，“毕竟这种时候都是睡觉的时间。”
数珠丸的唇角勾出一抹恬淡的清浅弧度，却是不语。
千雅没有得到他的回答，不禁垂了垂眸。
七星剑说过，因为她性格的原因，她的刀剑男士们都希望她能够更加依赖他们。那数珠丸呢？会希望她能够依靠他么？
或许……她不应该来找数珠丸，而是去找青江？药研？又或者是三日月？
毕竟她自数珠丸显现以来便不大亲近他——相比其他人来说确实是这样——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她的原因，完全与数珠丸无关。
她知道这把佛刀所背负的使命，所以她才从不干涉，给予了最大限度的自由与放任。
但是七星剑的话也让她不禁开始思考。
“审神者与刀剑男士是恰如群星般互相依靠的关系。作为最闪耀的那颗星辰，主人还是不要想着如何从群星中抽身离去为好。因为这些星星……都是伴您而生，追随着您的。”
伴她而生且追随着她的星星……
——或许是她对数珠丸的看法太主观了？把他限制在了以她的看法构成的条条框框，从未考虑过他自身的想法……数珠丸究竟是如何看待她的呢？或者说……她究竟在不在他所认为的那个天下苍生的范围里？
打个比方说……如若这人间于数珠丸而言是一片莲池，那她在这莲池中是否有容身的角落？又或者……她是否是这莲池里的一朵自在莲华？
……那她一直以来，对待数珠丸是否太过冷漠了？
“那……”千雅的声音里有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您是否因为我这无礼的请求而感到不悦？”
“为何？”数珠丸的声音有些疑惑。
千雅没有回答，却是停下了脚步。
数珠丸却并不急于得到她的答案，而是从容地越过她继续走上前，却在越过她又踏上了六级台阶之后停下了脚步。
他们已经快要来到山顶上了，也就只有那十级台阶的距离——而最后那四级台阶还是损毁的，只有一些嶙峋的乱石。
——或者说，她离山顶还有十级台阶，而数珠丸离山顶只有四级台阶。
“此事您原本可另寻他人。”数珠丸背对着千雅，语气依然平淡，“可您……却最终还是选择了我。”
他稳稳地踩上了乱石，而后踏上了山顶。
太阳快升起来了。白金色的晨曦自他身后照耀下来，将他的身影勾勒得愈发神圣。
好似降临的佛陀。
“一直以来，是主殿将我引至正道。对此我心怀感恩。但当主殿心怀迷惘之时，我能否成为将主殿引至正道之人？”数珠丸面朝着她，郑重地问道。
千雅的心跳不自觉地微微加快了一拍，微微抿了一下唇后缓缓地踏上了眼前那完好的六级台阶。
“若数珠丸殿不弃。”她不敢看着数珠丸，低声道。
数珠丸低阖的眼眸却在此时悄然抬起了一瞬，青金石蓝色的瞳倒映出她的身影，却又很快低垂敛去。
他向千雅伸出了手。
“我带您上来吧。”他轻声道。
千雅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神色依旧恬淡，遂将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他掌心的温度隔着手套布料传来，温柔的力道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却也有力地带着她踏过乱石来到山顶上，引着她来到了更开阔的空地。
太阳升起来了。白金色的晨曦中金色逐渐加深，夜幕参与的深蓝退散被炽白侵蚀。落在身上的光带着微微的温度，并不灼热，却将这片山林都唤醒了。清风吹来掀起两人的长发，衣摆发出猎猎之声，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拖得很长。
一个好似西方的佛陀，一个好似天竺的女神，身影庄严而又纤长挺拔。
千雅忍不住抬起手稍稍挡了一下眼睛，以免被阳光直射伤到了。
“主殿的话，应该很少看过日出吧。”数珠丸面向太阳升起的方向，风吹起鬓发轻轻拂过他的脸颊。
“是的。因为先天灵力过于强盛，所以我的视觉被直接封闭。一直以来……我都是靠灵力感知四周的。”千雅有笑了笑，“我看过的日出，次数屈指可数。而过不了多久……我就又会像以前一样了。”
是有些浅淡的、带着伤感的笑。
等她的灵力恢复了，她就会再度陷入失明。
这就是世界的法则，而法则是公平的。
数珠丸的内心泛起一丝波澜，却克制而有礼地问道：“那么主殿，您会记住这一次看的日出吗？”
“会。”千雅的笑敛去了伤感，“因为您是除了我父母之外，第一个陪我看日出的。”
“那……还有几次呢？”数珠丸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
那双橄榄石绿的眸子被太阳镀上一层金光，却有一闪而逝的落寞。千雅的声音似是轻叹乘风而来：“只有我自己。”
于她而言，亲眼所见的景色都是弥足珍贵的。
包括眼前的日出，也包括身边的人。
数珠丸依然握着她的手指，力道很温柔，却没有放开。就像是怕千雅离他而去，却也仅仅只是力所能及地试图去挽留那样。
求不得。
两个生性不多话的人就这样沉默的，唯有风声卷起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林中鸟语啁啾远远传来，不甚分明。
可是千雅没有抗拒也没有甩开他的手。
“数珠丸殿。”千雅轻声道，“以后……也可以陪我一起看日出吗？”
“如果这是主殿所祈愿的，那我会尽我所能。”数珠丸恬淡一笑，带着些许满足与安逸之意。
这样就好。
数珠丸自知，只要他有了心，就避不开贪嗔痴三毒的荼毒。知情之所起也，却仍一往而深。
执迷不悟。
他也有了参不透与放不下之事，可他并不希望那是他握不住的存在。至少，只要握得住，他就会拼上一切去守护与呵护。
温暖的朝阳落在身上，千雅垂眸看了一眼数珠丸握住她的手。
罢了。
她轻轻低下头，任由长风吹起她银蓝的长发，掩去了风吹起了面纱时她唇边隐现的笑意。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