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与听

~~~~全知视角

“小霞，你睡了吗？”

夜晚，微凉的风敲打着窗，透过星星在夜幕下摇曳地一闪一闪的光，落在同床的一人一虎身上。

虤夜晨看着面前正背对着他的人类，隐约听到对方不规律的呼吸，感受到对方不安的心跳。

良久，骛霞悄悄叹了口气，引得虤夜晨耳朵抖了抖。

“........”

“还没有。”

骛霞没法不去想今天的事情，时隔多年，再次碰到生了自己的那个男人后竟会发生这种事情，甚至伤了自己的朋友。

那时，虤夜晨和他在街边逛了很久，但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大老虎给自己留了许多空间，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当他们回去准备接叶良的时候，却看见了弓月手臂上缠着的绷带，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出手伤人的，就是自己的生父。

弓月今晚没有去家教。

回去之后，虤夜晨也几乎没有问骛霞关于他生父，亦或是别的什么的东西，因为他知道，过去生父对骛霞留下的阴影，也在他所谓“秘密”的范畴之内，这点虤夜晨还是猜到了不少的。

虤夜晨卧在床上，荧荧的目光落在身前人的后脑上。

小霞，你什么时候.....才会告诉我呢？

或许真的感受到身后灼热的目光和小心翼翼的呼吸声，在骛霞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不知道几个来回后，他终于发着颤音，叹出了第一个字：

“他.......”

“没把我当成男生看过.......”

从小，他就被叫做“生错性别的人”，不管是周围同学，又或是亲戚朋友，甚至他的父亲。

所有人对他的所谓“阴柔”毫不在乎其感受地嘲笑着，孤立着，父亲总会一边吸着烟，大口大口吐着烟圈的时候斥责他没有阳刚之气，跟男生玩会被嫌娘，跟女生玩会被厌不男不女，他在父亲口中，不是宝贝，不是儿子，而是“胆小鬼”。

只有一个人一直在鼓励他，那就是最爱他的母亲，这也便是即使外表再怎么脆弱，他内心依旧坚韧的原因。

母亲既温柔又仁爱，隐忍而坚强，是骛霞最坚实的后盾，他也便靠着母亲，度过了这么多年。

可即使是这样的一位母亲，也没有得到上天的眷顾。

父亲出轨了。

母亲知道的时候内心是崩溃的，她不敢拆穿，害怕那样会让骛霞小小年纪生活在单亲家庭，被他人嘲笑的把柄再添一笔；害怕跟着经济收入很低的自己，日子朝不顾夕；更害怕跟了他的父亲，不仅处处贬低自己的孩子，而那个他在外的女人，也对小霞恶语相向，那一夜，她丈夫没有回家，被窝里满是她的泪。

在那之后，像演戏一样，骛霞的母亲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依旧把这个家打理的有条不紧，或许她以为这样，就能让骛霞顺利上完学，可殊不知这个家早已是空中楼阁，摇摇欲坠。

像往常一样，一个人躺在双人床上的夜晚，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我们离婚吧。』

那年，骛霞五年级，11岁。

变故来的太快，在母亲的哭喊中，年幼的骛霞被那个生了自己的男人一把推给自己的母亲，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此他的称呼又多了一个解释。

娘，就是爹娘没了爹。

就讲到这吧。

从始至终，骛霞都是绷着眼睛说的，因为他害怕一闭上眼睛，那些画面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讲完的那一刻，他并没有觉得多少轻松，反而眼角又多了几滴泪水的重量。

“抱歉，骛霞，我......呃.........”

虤夜晨有些语塞，他自以为才到不少关于骛霞生父的事情，没想到只是冰山一角，他为骛霞的经过感到同情，也为自己认为事情的简单而感到羞愧。

“没关系，阿晨........”

他不求有多少人能理解自己，共情自己，自我消化已经是家常便饭，只是.......

“我告诉你....是因为我信任你........”

对于他人的信任，自己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这让虤夜晨有些懊恼。

他干脆缓缓伸手出被窝，盖在骛霞身上，在经得同意后又轻柔地将对方揽住，用自己的下巴蹭了蹭对方的颈部——这是兽人特有的安慰方式。

“嗯，我都听着呢。”

...........

过了好久，两人似乎都还没睡。

“那时你我着我的手的力气可大了，我都没想到你有那么大力气。”

“哈哈.....嗯，或许，偶尔爆发一次也不错？”

“当然啦！”

“对了，明天陪我一起去拍照吧。”

“好啊。”

.........

深夜的另一边。

因为今天没有家教，皓一口气熬到了凌晨。

他对着聊天对象的另一边，发了一句消息——这件事情他已经做了大半个学期了。

                               暗猫猫

                              00：13 a.m.

                                    在吗？什么时候回学校？：

                                       在吗？最近在干什么？：

                                            在吗？回一下消息：

                     你还会回学校吗？你不在我好无聊：

                           假如你走了，能不能别忘了我：

他想念这个从初二开始一直跟自己做同桌的人，虽然他的外表与众不同，但他从来不用一样的眼光看待他。

可他突然就走了，从初二期末到现在初三上册，半个学期，跟人间蒸发的似的，找不到，也联系不上。

搞得自己也没心情读书了。

再这样下去，他也会被孤立的，如果真的那样，我就是那个害他的人，而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一个瘦弱的身影，带着时刻不摘下的帽子，看着面前荧幕上的消息，叹了口气，转而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搜索起了边区那所兽人学校，找到了一个人类学生的头像。

也只是扫了一眼。

“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