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答即缄默（六）
德国的冬季引来了罕见的初雪，但欧陆的浪漫仍不愿伤害他的旅人，风的温度仍不至于穿太厚的外套。场馆内很暖和，对于王楚钦来说，甚至有些燥热。人山人海的观众挤得里三层外三层，都在期待着这场中国队新老的对决。 稀稀疏疏的闲聊声在热血沸腾的入场介绍后变成了一阵阵欢呼声，王楚钦王曼昱已经站好。 更加震耳欲聋的呐喊声过后，许昕一阵小跑着上场，他的身后，是年仅十九岁的孙颖莎。耀眼的如阳光一般，绽放在王楚钦面前，他直愣愣地看着少女的身影在瞳孔中放大再放大，直到五官都如此明晰。 不加任何掩饰地目光，孙颖莎自然感受到了，她庆幸自己背对摄影机，才不用被捕捉放大微表情。而王楚钦呢？哪怕他知道多少镁光灯虎视眈眈地对准他，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什么都说不口，光眼神就直勾勾得让孙颖莎无所适从。 裁判自己一个人自顾自地说着规则，许昕一阵放空，无声的世界里，只剩孙颖莎和王楚钦呆呆地忘记时间的存在，忘记了他们已经是彼此的对手。王曼昱看不下去了，拍了拍王楚钦，低声警告他。 “专注点，这是决赛！” “…嗯…” ……… 几局厮杀下来，王楚钦和王曼昱已经打得披头散发。来到赛点，王楚钦和王曼昱汗流浃背地弯下腰准备，对上孙颖莎的眼神，坚毅不减。王楚钦自嘲地笑了笑。 虽然早就知道许昕混双的厉害，但还是被他恐怖的统治力所震惊。孙颖莎仍略显稚嫩，但相较于曾经的混双，也已经是进化式，更让王楚钦目瞪口呆。虽然如此，作为国乒新锐的王炸，也打出了极精彩的表现。 最后一球落地，短暂的停顿后霎时爆发了排山倒海地欢呼声，掌声雷鸣，祝贺许昕孙颖莎以3-1大比分完美结束这场决赛。王楚钦与王曼昱击了个掌，感谢对方陪自己战到了最后。 不来梅的烟火点燃，如此璀璨。新的人崛起，奔跑着，迸发出年轻的力量。与世界交手，从未示弱，又会在何时证明给所有人看，他或她的耀眼可以丝毫不输烟火。 ……… 霍然在观众席上，为王楚钦欢喜地鼓掌喝彩，满足地点着头，激动地好像是王炸拿下了冠军一样，引得身边的好友不住地调侃她 “你男朋友啊？这么激动？” “别闹！…才不是呢～” “你还没表白啊？都这么久了还不主动出击？？” “怎么会！我今晚就——就说！” “哦～拭目以待！” 霍然红了脸，紧张地立下誓言后，不住地攒着裙摆，揉来揉去。人流开始穿梭，但挡不住她的视线粘在王楚钦身上。 或许有些话，应该赶紧说出来。或许…或许王楚钦也喜欢着自己呢？霍然的温柔、体贴，几个月的相伴，从外貌还是内涵都无可挑剔的她，或许也会吸引王楚钦吧？ 可是她隐隐觉得，自己还未收到王楚钦心动的信号。但她有信心，自己主动才会有答案。 霍然随着人群一起向出口涌去，她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看在闪光灯中的王楚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偷偷拿出手机，在置顶的对话框中发送 “哥哥，我们天台见。” ……… “孙颖莎！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许昕和孙颖莎夺冠后繁琐的采访仪式终于结束，王楚钦躲在暗处许久，趁着乱赶紧叫住准备离开的孙颖莎。许昕略瞥了一眼，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后，便自行离开了 “我先回去了啊莎莎。” 孙颖莎下意识回头，王曼昱卡在中间，望着许昕已经成功躲开，暗道不妙。赶紧满身翻找，急匆匆地拿起手机接了通虚假的电话，冲孙颖莎和王楚钦作出不好意思的陪笑，迈开步子准备开闪 “哈哈哈…电话电话…呃静音了对对…哈哈哈。喂——林高远啊！啊？有点吵你等等——” 终于最后一个人也走干净，只剩下他们两个伫立在原地，低头沉默。孙颖莎一瞬间清醒，转头就跑，她明白绝不能和王楚钦共处，不然该让自己……霍然误会了。王楚钦完全没料到孙颖莎突然说走就走，恍惚片刻赶紧跟了上去，一路追追停停，在楼宇间左躲右避地奔跑。 孙颖莎闭起眼自顾自向前方冲，心里烦躁又焦急地祈祷王楚钦可别追了，赶紧停下吧！而王楚钦在气喘吁吁地追赶时，不由得感叹孙颖莎跟许昕苦哈哈的训练可真没少跑，体力变得比原来好多了，自己一时半会还真没法一把拉住她，不合规矩，不合时宜，也不合关系。 …… 终于这段累死累活的追逐赛到了尾声，孙颖莎被逼到了天台，无处可逃了。她转过身，一屁股坐了下来，捂着肚子气喘吁吁。 直到看着王楚钦的身影逐渐出现在楼道口，渐渐逼近。王楚钦显然体力更好，但他并没追的太着急，或者是说，不愿意让孙颖莎累到。 “至于吗，跟见鬼了似的。” 王楚钦用手撩开额前的发丝，统统顺到头顶，露出也已经渗满细汗的额头，暴露了他的谎言。其实他也不敢放松警惕，他真的害怕孙颖莎会跑出自己的视线。 “有什么话，赶紧说……赶紧滚…” 试图冷静下来的声音仍被气息起伏着，孙颖莎抬起眼，对上王楚钦竭尽全力冰冷的眼神。 “什么不想打混双，都是骗人的吧。呵，只是不想跟我打混双，不是吗？” “我跟谁打，关你什么事？” “还特么找什么理由？你还想找什么理由？！无非是嫌我……根本配不上你！！！” “所以在你心里！——” 孙颖莎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愤愤地走上前去，踮起脚拎起王楚钦的衣领，用手指狠狠地戳在王楚钦的胸口。 惊愕、痛苦，眼中早已含满委屈的眼泪。她忍住崩溃地情绪，一字一字清晰地念着，眼神却窒息着枯萎，渐渐允许泪肆意滑落 “我孙颖莎——就是见利忘义，攀高枝的小人！！！对吗？…” 眼泪无法解释出快要千疮百孔的心，感情苦苦抑制在胸口，被硬生生咽下去。呼之欲出，也无言以对，纵有千言万语，也蠢笨地失言，缄默相对。 王楚钦愣愣地看向眼前的心上人，哽咽不止。有多少言语想脱口而出，却为理智选择葬身腹中。 他颤抖地抬起手，不由自主地想为孙颖莎擦掉脸颊上断了线的泪，终究没有勇气。没勇气开口，没勇气证明给她看，我到底有多爱你…… “咚咚咚——” 突然，高跟鞋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如炸雷般刺耳，可已经逐渐逼近。 王楚钦和孙颖莎同时转头，紧张地看着天台的门锁逐渐旋转。千钧一发之际，王楚钦当机立断，一把搂过孙颖莎，想都没想就径直扑向天台的一处死角。 匆忙间，他没忘记用左手小心护住孙颖莎的头，任由自己狠狠地磕在墙上。孙颖莎大脑一片空白，被一把拥入怀中，视线一片黑暗随即“砰”地一声，通往天台的门被霍然打开。 过堂风震耳欲聋地呼啸而过，而孙颖莎和王楚钦彼此的呼吸声却清晰可见。 孙颖莎被迫枕在王楚钦胸口，他的心跳声如此真实，逐渐加快。王楚钦牢牢地扣住孙颖莎，小心翼翼地向门那边瞥了瞥，腰被王楚钦紧紧搂住，让她无法轻易动弹。 孙颖莎的体温急速上升，脸颊已一片绯红，她不安地扭动着，觉得匪夷所思，娇嗔着声嘶力竭地抗议 “你你你！你放开我——” 王楚钦吓得猛地回头，赶忙用手捂住孙颖莎不安分的嘴，贴在孙颖莎耳边警告她，燥热的喘气声让孙颖莎更无所适从 “嘘——别出声！！！” “关我什么事？！你放开我！唔——” 王楚钦无可奈何，急得不得了。焦急间，他突然逼近，进到唇间的肌肤已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鼻尖已经贴合，孙颖莎颤抖的睫毛轻挠在他脸上，两只手被扣在胸前。肩颈间的粉红，近在咫尺的唇瓣引得王楚钦欲罢不能。 他滚动着喉咙，死死控制着自己，试图冷静着压低声音 “莎莎，你要再不老实！我，可要——吻你了……”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