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小故事55 4.3《野神》

去拜佛的人踩着刚被野火烧过又新生的青草走进荒野，寻往里面的破庙。风暖暖笑着，云很平和，太阳躲在云后面不急不躁地发亮。

光线洒下来，照亮一个孩子，他的眼神澄澈明亮，看起来像是新倒的一碗水，还未被久置的灰尘污染。他路过我的墓，毫不忌讳地指着说：哇，一个宝座！

那是我的坟头。

千百年前，我坐在宝座上为芸芸众生而思虑，不得天下俱欢颜的解法；千百年后，宝座坐在我身上，我变成了芸芸众鬼。

我跟着他们走到破庙。那是一座被草木占领大半的破庙，头顶的瓦片藏不住雨，大门已经斑驳褪色，墙面坑坑洼洼，佛像也仿佛要化作泥土，破得普普通通。但奇怪的是，前阵子起过一阵山火，从头到脚将这荒野浇了一遍，却唯独没有烧到这庙。仿佛真有神灵似的。

于是大人们愈发来烧香，心中念着种种祈祷，身体健康，发财高升，婚姻嫁娶，老小快乐…

虽然很俗，但很虔诚。不知为何，我都一一记着。

小孩也拿起了一炷香，他在心里说：希望您不要太累了，这么多人的愿望，慢慢来就好。祝您也平安快乐。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在颤抖，在流泪。太阳把云移开，仿佛在看着我，一束光从天空慢慢照到我身上，很温暖，仿佛在妈妈的怀抱里，在寒冬的暖窝中。

我被超度了。

那座庙的神就是我，不，只能说是野神。

我从宝座上跌落，死后念念不忘自己的百姓，执念成了力量，附在离我坟头不远处的破庙上。

日复一日，我毫无意识地耗尽自己的力量实现着每一个到此地拜我的人们的愿望，所以我没有力量离开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但这个孩子给了我新的力量。

我成了真的神。

“你对自己有什么愿望？”我对小孩说。

“妈呀！还真有神啊！”小孩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