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龙水仙《瘾爱·狱火焚身》Chapter 06 你就是我的心跳
一轮圆月徐徐升起，挂在乌云汇聚的天幕。
王都的今夜灯火寥寥，逢月圆之夜王都内就可能发生点什么，这虽然只是个传说，但这样的夜晚上面很可能会发布宵禁令。对于晨曦之血族来说，他们自己就是“怪物”，发生什么都不以为奇。
今夜的理事会结束稍晚，坐在副驾驶的沈巍自察身体有异，立即让赵云澜加速。
月圆之夜的失控往往只在一瞬间，地狱之火在所过之处的地下翻涌，裂地而焚，涌出大量烟雾。
沈巍表情不变，今夜又将宵禁。
赵云澜立时想到了原委，自责地道：“我知道了！今天是月圆之夜，我这记性！”
沈巍克制着体内地狱之火的躁动，只道：“加快速度。”但很快他就知道这次来不及了，对公共设施的破坏还需要赵云澜留下处理，“通知全王都宵禁，处理好再回来。”
赵云澜只能盯着他，“遵命，你……”这样真的能自己回去？看起来跟没事人似的，但他毕竟从主人还是婴儿时就跟着主人了，从主人十六岁那年回来后，月圆之夜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坎儿。
入耳赵云澜的声音起起伏伏，沈巍望着窗外的圆月，云翳游移，露出最皎洁的月光。他抬起头，一片焦黑的双眼里投出凄美月华。身体开始颤抖，鼻孔里留下滚烫的血液，他竭力仰起头，避开月光，虽然这并不管用。
他闭上眼，擦去脸上的血迹，再睁开时恢复如初。
赵云澜知道这次地狱之火来势汹汹，听得主人道要自行回去，他只得匆匆刹车，望着那个背影离去。他能做的便是尽快善后，尽快回去！
每行一步都有点艰难，沈巍尽量快地走在街道上，不无自嘲地想，现在有个稍微强点儿的血族，或许就能给自己造成重创。
他还没有仔细看过王都的街道，此刻周围血族匆匆来去。是了，自己下了宵禁令，他们都得迅速归家。是吾王圣威使然，还是王国理事会主席沈巍阁下更令人害怕？
转过街角，身后有警卫唤住，“你等一下。”
只是手电筒的光照在面上，沈巍下意识地挡了一下。“啊我知道，还有十分钟进入宵禁，我这就回家。”
警卫怀疑地打量沈巍，“这次宵禁是为了抓擅闯圣殿的贼，先生你看起来有些面熟啊。”
沈巍笑了笑，压抑得唇色发白，“是吗？常有人说我长得像吾王，你也这样觉得吗？没事我先走了。”
警卫还是不肯就此放过，“等等，把你的证件拿出来检查一下。”
沈巍眉眼略垂，你们如此敬业，救了你们的命。
“我的证件……”沈巍慢慢摸向自己的外套口袋，探向里面，掏出来的是打倒两名警卫的拳头。警卫倒地呻吟，沈巍匆匆离开，一边让赵云澜把这里的事也料理好。
宵禁开始了，昏暗的街道上再没有行人，沈巍身上的皮肤自内部被烧灼着，斑斑块块地现出烧焦似的返祖兽化质地。眼前的一切摇晃出残影，他飞快掠动，只有一个念头，“再快点……”
回到庄园，一只被烈焰包裹的手开启了整座庄园的防御，此刻他已浑身浴火。
电闪，雷鸣，风雨大作。
沈面从房间里出来，数分钟前隐约感应到点什么，出来察看发现庄园的防御尽数开启，潮湿的空气里有股不寻常的气息。绕过庭院，守护天使的眼睛徐徐睁开，扫描过他的影像，被判定为匹配安全对象，天使阖上了眼。
有沈巍坐镇的庄园，还需要开启这个等级的防御？沈面意识到情况不对，跑进卧室，空空如也，床上没有那熟悉的冰冷温度。
“哥哥，沈巍？”沈面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沈巍便是不在庄园，也该能听到自己在叫他。
一路朝地下走，来到了地下室深处，只有赵云澜惨兮兮地趴在地上，要不是旁边那个小纯血安然无恙，沈面都要猜测这里是不是被袭击了。
“赵先生，你一个人在这儿？我哥呢？”不知出于下意识的反应，还是深思熟虑的表现，反正沈面这么开口了。对于沈巍，他隐藏什么都没用，真想隐藏什么，沈巍也不会刻意过问，明确了这一点之后，他要取信的反而是沈巍身边之人。
“院子进来的防御都开启了，让天使守护恶魔，还真是我哥的手笔。”沈面行至台阶下，盯着地上的赵管家。
赵云澜意识清醒，地狱之火不是谁都能接近的，现在他只想躺着，也只能暂时躺着恢复。“主人有事不在，先生好好待着就好。”若是先生因为自己无暇顾及被伤到，主人只会更生气。
沈面道：“你这副模样，叫我信你们的鬼话？你身上有……”他暗自仔细感应了一下，的确是沈巍的地狱之火残留的气息，“地狱之火的气息。”他抬眼四顾，没有发现沈巍，“我哥不是向来对你们很好吗？要不是有此封印，赵先生，你想不想领教一下猎人的手段？你是沈巍的第一个眷属，对吧？对了，还有那个抓了啾啾的吴邪。”
赵云澜露出微笑，这话应该让主人听听，“先生不必因为此等小事吃醋，这么多年来，主人只有先生。”
沈面目露几分危险，“那沈巍还真是对你们知无不言。”
赵云澜道：“先生言重了，只是因为我从主人小时候就跟着他了而已。”
沈面勾唇轻笑，“小时候？你们的小时候？”
听着这有点幼稚的威胁口吻，赵云澜不由笑了。
只见沈面突然动手，被封印异能的情况下还能动用，赵云澜更担心的是这会伤及先生。
“赵氏未免心太大了吧？”沈面将在不远处意识混沌的小纯血抓在手中，冲着赵云澜继续质问，“有你一个还不够，还要再送人来？我看看你这位堂弟是不是像你这么厉害？”
赵云澜没工夫细想，自己从未说过此人是自己的堂弟，“先生，不要，那是为主人月圆之夜准备的。”
“怎么，沈巍什么时候过上王的生活的？”沈面指腹划过小纯血的胸前，“这同样冰冷的身体，他也喜欢吗？还是说，连你赵云澜他也喜欢呢？”
沈面侧首，在小纯血耳边道：“我也有一半大贵族的血脉呢，不知道你的血尝起来是什么味道。”温凉的指腹划过小纯血冰冷的脖颈，勾起后者的下巴，“你愿意吗，小纯血？”
赵云澜的力量再次翻涌不息，主人的状况强烈地传达给了他的眷属，他的痛苦若有半分，那么此刻主人所经历的便是十分。
“先生，主人他……”赵云澜艰难开口。
沈面丢开手边的人，很快也感应到了，“是沈巍的地狱之火？为什么还会……”
“哥哥！”急切地唤了一声，沈面再不管两人，匆匆地掠向地下室更深处。
到处都是被烈焰烧灼的焦黑，沈面指尖抚过，这里六面建筑材料都是某种用于防御的特殊材质，他没有见过。踏下漆黑的台阶，他唤着沈巍的名字，看到了地上那个突然充满戒备的火焰人形，“是我，面面。”
沈巍动了动，喃喃念道：“面、面……”
沈面在沈巍面前蹲下，火焰灼热的温度烙在皮肤上，与其说是烫得发疼，不如说是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出口的话却没有泄露半点异样情绪，“才几个小时不见，哥哥就这般模样了。”
沈巍下意识地低喃着，“面面，别离开我……”
沈面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蹙眉，动用异能仔细察探沈巍此刻的情况，越感应越心颤，“为什么地狱之火还在侵蚀你？”他以为……以为觉醒之后就不会再有什么后遗症，从未想过分开的这些年地狱之火还会对沈巍造成如此严重的负面影响，顿时气急，“月圆之夜？这么多年沈巍你就是这么过的？！”
沈巍语露虚弱，“我没事……你还有封印，不要为我动异能……”
沈面没好气地道：“好啊，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一起烧死好了。”说着他探手过去，穿过烈焰紧紧握住了沈巍的手，起初灼痛格外明显，但很快就消隐了下去，像是被什么给吸收化解了。
沈巍动了动手指，感受与火焰绝然不同的手掌的温度，“面面，如你所见，这具血族的躯壳经地狱之火锻炼，却依然孱弱如斯……”
沈面紧握的手愈发用力，说不清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再见的沈巍从不会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这样一面，他忽略了自己有点发酸的鼻腔，“你已经足够强。”
沈巍自顾自地说着，“从小我就不惧火，这就是代价，你看到外面的圆月了吗？他就像潜伏在我灵魂里的幽灵，圆月现时，我便要受此狱火焚身的刑罚。”
沈面问道：“他？他是谁？”
沈巍道：“鬼王，吸血鬼鬼王。”
沈面继续输出力量，一边道：“你不就是鬼王？”
沈巍语速加快，“不，我不是他，我是沈巍！”
熊熊燃烧的失控狱火将两人包裹，沈巍拉过沈面的手，缓缓地按在自己的胸膛，“这具躯壳里没有生命，没有心跳，而你，就是我的心跳，你在，我才是沈巍。”
那只握着自己的手慢慢往下滑，沈面瞬间怔愣，眼前的人是吾王的继承者，是不死血族，他从未想过，沈巍也会死，哪怕是这个念头的一个笔画他都未曾生起。
追着那只手，沈面想要再次紧紧地抓住，急切地说着，“沈巍你给我闭嘴，当年我能救你，现在也可以！”
沈面的力量迅速凝聚，要彻底冲开封印。沈巍道：“面面，手给我。”
沈巍从地上挣扎着撑起来，抓过沈面的手，托在掌心，打断后者的动作。
沈面看到两人相触的掌心发出了微光，当年就是如此，现在也可以的，对吧？
一丛发白的火焰自相贴的手掌燃烧而起，有什么在沈巍的胸前发光。
月上中天，被一阵黑云彻底遮蔽。
沈面惊喜又不确定地问，“沈巍，你没事了？”
焦黑被抹去，兽化肤质随之消退，沈巍凑近沈面眼前，“嘘……”
“沈……唔……”
不想听沈面再说任何话，以吻封缄。
地狱之火细小的火苗窜起，燃起散落融化的蜡烛残骸。
克莱文是最有可能继任新的一位大司祭的司祭，他一直以来都追随着现任大司祭维克多。
克莱文望向大司祭，向其行了最尊敬的单膝礼，顶礼只能向吾王献上。
维克多道：“当初献祭的纯净之心究竟起了多大的作用？”
克莱文因了特殊异能，同其余两名司祭共同秘密监视着吾王继承者的力量情况。
克莱文从地上起身禀报，“吾王的力量至少觉醒了四成，据我所知，吾王双生，力量此消彼长，对吗，大司祭？”
大司祭维克多没有隐瞒，面前之人是他精心挑选的继任者，“此乃吾等代代相传并誓言守口如瓶的秘密，夜王早已陨落，光之主继承了双重神力陷入沉睡，因吾等当初的复生仪式，如今光之主徒留躯壳。”
天就快亮了，沈面感应到自己的通讯器在发光，沈巍没有收走他的任何东西。
侧首看了眼身边难得陷入沉睡的沈巍，沈面悄无声息地下床，循着联络自己的“鸽子”所在的方向赶去。
“鸽子”是龙之枪的斥候，也负责接送内部情报。
“鸽子”一见沈面现身，立即上前道明来意，“沈面大人您来了。又是月圆之夜，传说鬼王此夜力量最为强盛，不知经大人打探，实情究竟如何？”
沈面对某些人向来不客气，龙之枪在划分为四大营之后，就慢慢地变了，早不是铁板一块，作为混血，令人信服之外，还得令人畏惧。
“我说过不要主动联络我。你方才说的，就是事实。”沈面一出手就击倒了“鸽子”，力量缠绕在其脖颈，片刻后收起了大半力道，“即便有行动，劝大家今夜都不要轻举妄动。”
“鸽子”忙道：“我知道了，其实这次联络沈面大人，是想让你找机会对鬼王……”他的话还没说下去，又被沈面箍住了脖颈。
“有新的任务让老大自己来跟我说！怎么处置我自有分寸。”沈面道。
“鸽子”也不想真的惹怒了这位组织的最强猎人，“好，好，我知道了……请大人手下留情……我一定回去复命，关于鬼王的任务不会再有人接……大人可以放开我了吧？”
沈面这才满意地收回力量，看“鸽子”匀着气，道：“告诉老大，他要的东西我自会拿到，一周后，我会回去。”
“鸽子”点头，“好，我一定把话带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