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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荡盛典:真血

2022-02-18 19:37 作者:Happy-Endings  | 我要投稿

前情提要:

真血


“杀!杀!”


大厅早已陷入一片火海,金属的凛光,刀剑的弯弧,破碎的骨头,破碎的王冠;满面疮疤,身披兽皮和黑色钢铁的蛮兵提起手中那枚颇为逼真色头颅,放声大吼:


“我们已经砍下国王的脑袋,继续搜这座城堡,一个人也别放过,一个也不!”


他身边的三四个蛮兵用砍刀猛击自己的盾牌,嘴里吐出模糊,肮脏又狂戾的词汇,他们呲牙咧嘴的向最后一扇大门冲去,几个人的脚步听上去宛如千军万马,与身后满地的尸首,熊熊燃烧的烈火(同样很逼真)构成了一副人间地狱图。


战鼓咚隆咚隆锤,大圆号的呜鸣震耳欲聋。


在城堡顶端的一间小屋里,奥弗王后正紧紧拥抱着她刚出世不久的孩子,她华丽的长裙平摊开来,几乎占据了房间三分之二的空地。


“很快就要没事了,我的孩子,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贴近男孩的额头细语,神态端庄而又温柔,而她身后的房门剧烈地震动起来,蛮兵们粗重的喘息声无处不在,刺激着人们本就孱弱的神经。


“砰!”房门被剧烈的冲击撞开,一个头戴金盔,手持宝剑的战士一头冲了进来,他身后的披风和手中的利剑一样血迹斑斑,他进门后迅速插上门栓,然后疾步冲到了女人和孩子的眼前。


“殿下,霍伦士兵已经攻陷了这座城堡,马上就要杀入塔顶了,您和王子的处境万分危险!”


他的声音因颤抖而变调,脸上的血污无比骇人,而王后则面不改色,她温柔地抚过战士的脸颊,眼神澄澈如水。


“我最忠勇的战士啊,你知道,我不能离开这座城堡,我会是你们逃生路上最大的障碍。”


她轻轻摇着手中的婴儿,男孩双目微闭,酣睡如常,他的母亲脸上露出微笑,笑眼中带着泪水。


“带他走吧,勇者,走的越远越好。”


勇士威尔逊颤抖着摘下头盔,双手接下熟睡中的婴孩,一道清泪划过他的脸庞。


“殿下,我不能……”


“走吧,让他勇敢坚强地活下去,让他永远不要忘记,他是寒光国的主人,他的父母与国家期待着他的归来。”


勇士擦干眼泪,与此同时,大门被粗暴的撞开——


“杀死王后!杀死王子!”


蛮兵们蜂拥而入,而他们眼前只有一扇大大敞开的窗门,一席白中带红的残影,以及一位坚毅,平静的女人。她睿智,深沉的目光在烈火中逐渐散去……


等到大雁南飞,阴云散去


等待冰雪消融,百花盛开


你将如烈火一般归来,焚寂城中发生的一切罪恶


你的母亲没有赠礼,唯有一颗最炽热的心伴你同行


我亲爱的孩子哟,活下去吧,为你的过去复仇!



《极地王子复仇记》的故事框架早在上百年前便已成型,在永夜时代开始后,西方不可一世的庞大帝国逐渐消亡,东方和北方的割据战争加剧,其中霍伦帝国为征服远东而发动的几场灭国战役都以血腥,野蛮著称。吟游诗人和戏剧家不会放过这些机会,他们创作了大量与战争,毁灭和仇恨相关的故事,而老作品披上这些新时代特征的“外衣”后,便出现了类似《极地王子复仇记》的作品。


这部歌剧的剧情相当简单:一个坐落于冰天雪地中的古老王国,遭遇了一次惨绝人寰的浩劫,野蛮的侵略者冲入城堡,杀死国王和王后。临终前,奥弗王后将自己的独子托付给了自己的侍从——一位忠诚,高洁,无畏并且武艺出众的勇士,他作为王子未来的仆人和老师,必将遭受无穷无尽的苦难。


当第三幕的帷幕徐徐拉开,现场沸腾的喧哗立即安静下来,只有广场外围仍在吵闹个不停。


洛绮捧着一杯甜浆果奶茶,她这份果酱淋的太少,奶味也稀薄,这让她相当不满。


“雷娅,你在这里是不是看不到,要不我们再靠近一点?”


“别别,我视力超棒的。”话虽如此,女孩还是得努力踮起脚尖,甚至像兔子一样高高蹦起,才能将她“一流”的视力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望出去,没过多久,她就停止了跳动。


“好吧,我太矮了。”她沮丧地说。


洛绮噗嗤一笑:“早知道咱们该换个地儿,到广场周围的钟楼或屋顶去,不过那地方估计也是人满为患了吧。”


太阳还没落山时,启蒙广场就已经围的水泄不通了,人海中的歌剧舞台就像一座孤岛。离看台最近的是数十张雪白的长桌,上面摆满熏肉,羊腿,鲑鱼,蔓越莓,白面包和葡萄汁,这些显然是给城中贵族准备的,而且其中以女性居多。她们头戴水貂皮,天鹅羽以及各色玫瑰的帽子,即便在入冬的天气里也骄傲地穿着纱衣和长筒袜;外一层则大多是市政官和富商,再外面就是城里的平头百姓了,而某些来的更晚或是挤不进人群的倒霉蛋,只好站在大街上,像雷娅一样把脖子伸得老长。


“洛绮姐,第三幕开始了吗?”


“还没呢,你得给他们一点时间准备,道具要更换,演员也要换衣服,不过通常用不了多久——瞧,他出来了。”


深红色的大帷幕缓缓拉开,竖笛,管风琴和绞弦琴悲伤孤独的音乐随之传来,那个男人一步一踉跄地从阴影中走出,他的盔甲,长剑以及披风上的血迹都已干涸,他回过头来,望向贝城的上万名观众,嘴唇和手指一并微微颤抖。


“我辜负了您殷切的期待,我的女王。”


每到这时,广场上总会骚动起来,其中大部分是年纪在一二十岁左右的少女。德桑.甑.艾尔勋,这位有着迷人脸庞,忧郁眼神和优雅小胡子的男人永远都是贝城女性讨论的对象之一,他看上去远比真实年龄要年轻,当他张嘴时,声声句句仿佛都在叩击少女们的心房。


“我战胜乱兵,杀出重围,离开这活生生的人间地狱,而这些魔鬼仍然不肯放过你,他们亮出獠牙,拔出利剑,活活地夺去了我的命——是的,可怜的王子,你就是我的一切啊!”


他低下头,又沉默地望向前方,脸上几乎凝固的血红也遮不住那份悲怆。


洛绮得承认,虽然她不大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但他确实称得上业界楷模。他的举手投足,一颦一蹙,似乎都蕴含着千言万语;他眼中饱含的悲伤与痛苦令人怅然,仿佛自己也是刚刚逃离火海的一员;而他的歌唱更是天赋和专业训练的完美统一,音色浑厚但不低沉,曲调婉转自如,余音绕梁,情深似海,闭上眼睛就能被这歌喉带去另一个世界。


在会场前排,男人们手持酒杯,随着音乐的起伏而摇头晃脑,另一只手在椅背上轻轻地叩着节拍;女人们——尤其是少女,要么激动的满脸通红,却仍要保持端庄得体的坐姿;要么泪水涟涟,手中的丝绒帕换了好几条,她们看向舞台的眼中充满浓烈的爱意。


相比达官贵人,大多数贝城人的表现要随意很多,走神的,打哈欠的,甚至嘻嘻哈哈的都有。一个小女孩看到演员接近,不由得哭了起来。


“妈妈,妈妈,那个人身上好多血,”她啜泣着拉扯母亲的衣袖,“他是不是快死了,才流那么多的血?”


“傻姑娘,这是在演戏,”她的母亲安慰道,“这些都不是真的,他没有受伤,更不会死了。”


“这都是道具,假血,吓唬小朋友的,”一个身材魁梧,带着黑色礼帽的年轻人乐呵呵地向她解释,“这些都是红色的颜料,看着就和血一样,其实连味道都没有,歌剧里要用到很多很多逼真的道具呢。”


王国的勇士突然停下脚步,在他的身边出现数个髭须大汉,个个身强体壮,眼光阴鸷,他们不怀好意地向勇士围去。


“勇者在暴乱与火光中失去了王子,却没有失去决心和勇气,即便这份决心将继续折磨他,不知持续到何年何月。寻找王子的征途,必将以血与剑铺就……”


在旁白动人又忧伤的低吟中,勇士拔出宝剑,正了正自己残破的头盔,毫不犹豫地迎击暴徒,在那最深处的孤独与痛苦中,一股百折不挠的力量正勃然爆发!


奏乐!鼓面擂个不休,琴弦极速地翻飞舞动,勇士染血的披风像一朵红白相见的玫瑰在舞台上盛开,刀剑如银色的荆刺般左右横突,在一阵阵尖叫声中,拦路劫匪纷纷倒下!


勇士站稳脚跟,长剑高举过头,他的每一步都精确踏中了鼓点,看台下爆发洪亮的欢呼与掌声。


“他的步子还不错,就是手上动作太糟糕了,”洛绮听见身边的女孩在锐评贝城当代名家,“那样舞剑的空隙实在太大,别人一钻空子你就守不住。”


“那只是演戏,宝贝……等等,你能看见了?”


洛绮回过头,却只望见了雷娅的腿——她将一直背在身后的“长棍”杵进了石砖地的一道缝里,自己一只脚蹲在上头,在目不转睛看戏的同时还保持着极佳的平衡感,看上去活像一只玩杂耍的猴子,引起周围观众纷纷侧目,窃笑不已。


“还有还有,他在舞剑的时候胳膊肘绷的太直了,越是这种人多局面的时候约要放松,如果是我,他向我刺出这一剑时,我就可以,喝啊!”


女孩滔滔不绝,手上还相应着做出了手势,当她注意到周围人包括洛绮看小丑似的目光时,胳膊不由地垂了下来。


“唔,我是不是话太多了一点?”


“当然没有,”洛绮笑着拍了拍她的屁股,险些让女孩从剑端上摔下来,“我只是觉得,这帮戏班子不找你当动作指导,实在太可惜了。”


德桑先生(大嘘)  作者:烟灰酱


在激昂紧凑的擂鼓和弦动中,《极地王子复仇记》的第三,四幕很快告一段落。


在短短不到二十分钟时间里,观众们过足了眼瘾。事实证明歌剧不但可以有出色的音乐和唱功,它的动作戏和特效同样可圈可点。勇士在寻找王子的路途中披荆斩棘,一往无前,诛暴徒,除奸佞,安抚因蛮兵进犯而家破人亡的子民,在天下大乱之际,仍有一名英雄的故事在人民口中传唱:


从寒冬里走出的古怪男人


拥有一怀赤热心肠


一席白衣


一匹瘦马


一把宝剑


剑斩妖魔,除暴安良


可他追寻的孩子,又身在何方?


在众人们期待的眼神与赞誉中,勇士的披风却一天天黯淡下去,他的盔甲遍布裂纹,宝剑也失去了昔日的光泽。当他走出被摧毁的空荡荡的蛮兵营地后,双眼中的孤独与绝望令所有人动容,深红的大帷幕也隔开了勇士和身后的荒芜。


第四幕结束后,观众们再一次喧腾起来。


“这个男人很快就能和王子重逢了吧?”洛绮身旁的一个男人俯身问自己的妻子,后者正忙着用手帕揩脸,脸上新旧泪痕明显可见。


“当然,亲爱的,”她嘟哝着,“要我说,第五幕才是造就整场歌剧的经典,守护者与王子的重逢,也只有贝城剧团能拍的如此深刻感人啊!”


“他们看过这部剧?怎么后面的内容都知道?”雷娅小声问洛绮。


“嗯,可能你在城里呆的不够久,”洛绮扶额,“去年我来的时候,风雪盛典就已经在表演这部作品了,听城里人说它每年要表演好多次,我也挺好奇他们为什么不腻歪,不过……总有人愿意读老故事,听老歌的。”


正在她们交谈的时候,舞台上正忙碌地布置场景和道具,数十秒后,硕大的幕布再度向两侧开启,这次映入观众眼帘,令人赞叹不已的,是一片耀眼的白。


舞台上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四下洁白耀眼,洋洋洒洒,有些雪花还飘到了前排观众的身上。


“哇——下雪啦!”


坐在舞台前席位的孩子都欢呼起来,相比音乐和旋律,显然这些华丽精致的特效更加吸引他们,而贝城歌剧组总能做出逼真的火焰,云雾,光效甚至小范围的气候变化——这一度让人怀疑剧团里是不是混进了巫师。


伴随着凄凉悠远的竖笛声,勇士在风雪之中出场了。


他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这是每个人的第一映像。那副英姿勃发的神态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胡茬,深陷的眼窝以及布满血丝的眼睛。他在无休止的寻觅和战斗中变得更加绝望了,或许这名英雄的故事,注定要在一个寒冷的冬夜结束。


他站在舞台的一侧,茕茕孑立,茫然四顾,不由心生悲戚: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为了那份战火中的嘱托


我已满身疮痍,心如死灰


他到底身在何方


我们还能见面吗?


王子,快快回复我的呼唤吧


倘若没了你,我也失去在这世上苟活的意义


唯有以死尽忠,仅此而已


德桑.甑.艾尔勋的歌声极具感染力,可以摄人心魄,直击人心;观众席中的女人泪眼婆娑,以手掩面,男人表现地相对镇定些,但也是个个神色凝重,扼腕叹息。硕大的启蒙广场被悲伤笼罩,台下不断传来抽噎和感叹。


这时,旁白不失时机地传来:


“勇士失去了最后的勇气和决心,他已无力再战,也知道自己无力回天。他决定在冬天结束自己的使命——和王子一起,去到另一个没有疾病,没有战争和死亡的世界。”


“但是,他的使命真的结束了么?”


舞台上的光突然向另一侧聚拢,惹得观众纷纷抬起头来,而勇士浑身一颤,惊讶地向前一步,他似乎看到了什么。


一个瘦小的身影,在风雪现身了。


他个头矮小,身披一件破破烂烂,满是补丁的斗篷,踽踽独行于大雪之中。


看台下响起零零散散的欢呼声,但这些急切的行为很快被他人制止,还不到真正的高潮呢,先别急着激动,打搅了他人欣赏歌剧的兴致,他们这样告诫身边的人。


勇者身体前倾,他的嘴唇因激动而颤抖,那双眼神中仿佛有千言万语,一股最热烈的情绪即将喷薄而出——


可他什么也没有说。


男孩仍在垂着头向前走,两人都没有说话,但他们的距离在一步步缩短。


一时间,舞台上寂静的只有雪花飘落的声音。


黑压压的观众,成千上万双眼睛盯着男孩,又望向另一端的勇士,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不对呀,这一段不是有王子和勇士的对唱吗?怎么还不张嘴呢?”有人小声说


“应该是王子先唱,勇士应和,或许还不到时机?也可能是剧本变化了?”


观众席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杂音越来越大,但舞台上仍是安安静静。


不对,剧本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雷娅心想。哪怕再远上几十米,德桑脸上的表情也逃不过她的眼睛——演员的眼神明显发生了变化,先是不解,然后是愠怒,恼怒,像是要喷出火星来,他甚至还冒着被人指出的风险冲男孩挤眼撇嘴,显然,有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


唱啊,为什么不唱?你哑巴了吗?你不唱我他妈怎么接?


要不是在万众瞩目之下,恐怕德桑真的要冲他怒吼了。但男孩依然一言不发,迈着他平静,缓慢,诡异的小碎步向前走着,看上去就像在梦游。


人群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指责和嘲笑清晰地涌上台来,但两人依然僵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是没人发声。


“真见鬼了,这下舞台事故了,那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呢。”


“听说王子的演员换了?”


“不知道,好像是找的野路子,这下拉了胯,咱们就等着看笑话吧。”


“这小孩怎么回事,第一次上台怯场了?……”


眼看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德桑终于绷不住颜面,只见他一个箭步赶来,单膝跪倒在男孩的面前,并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我的王子!真,真的是你吗?这么多年了,我们终于再度相会了吗?”


他的音调很怪,明显有毫无准备,临场发挥之嫌,这相当于向聚集在启蒙广场的贝城人宣布:没错,我们就是演砸了!你们爱看就看,爱出戏就出戏吧!


人们哄笑起来,高雅的艺术欣赏需要门槛,但看乐子永远不会被人们嫌弃。嘘声和叫嚷此起彼伏,偌大的广场洋溢着欢腾戏谑的气氛。


正在这时,男孩缓缓地抬起了头。





经历了那起事件后,蒂凡尼一病不起。


高烧,晕厥,屡屡在噩梦中尖叫着醒来,直到风雪盛典结束一个多月后,她才同意和外人接触。当医生来到她的卧室时,整个墙壁都被抓破,被褥乱的一塌糊涂,而这个不幸的女孩蜷缩在角落里,满眼血丝,双肩抖个不停。


虽然过程充满曲折,医生们还是从她口中获悉了风雪盛典中发生的一切。


当人们取笑着贝城戏剧团难以置信的失误时,只有一个人没有笑,他就是德桑.甑.艾尔勋。


当男孩沉默地,缓慢地抬起头,露出斗篷底下的脸庞时,演员的表情突然变了。


他开始大喊大叫,呼声因为极度恐惧和尖锐的音调而变得模糊不清,他扭过身子,像发了疯一样朝舞台的另一侧跑去,他的步伐是如此狼狈,又如此癫狂,过往的风度荡然无存,而像是一只被鬣狗死死咬住后腿的羔羊。他挣扎着,嘶声惨叫着,甚至摔倒在地,手脚并用地想要爬走,但却一步都前进不了。


不管德桑怎么挣扎,他的手指始终被攥在男孩的手心里,而男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几乎没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少人的思绪还停留在剧中,脸上还挂着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但很快,他们全都笑不出来了,因为更离奇,更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


“男孩”的身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爆裂声,就像上百根骨骼同时瓦解,他的身体鬼魅似地膨胀起来,一股难以言状的恐怖力量正突破他瘦弱的身躯,撑破那件又脏又小的斗篷,先前还不到一米四的小孩,在不到三秒内的时间里变成了身高接近两米的巨人,落入他掌心的德桑,看上去比一只扑腾翅膀的鸭子还要瘦小。


所有人沉默了,眼前的场景让他们如处梦境,让人一度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出现了问题。


男人无视演员的哀嚎与踢蹬,用另一只手揪住了德桑的衣领。他的体魄极度魁梧,那过分粗壮的手臂就像巨蟒一般,死死绞住演员的脖子,而那只空出的手则缓缓伸向了自己腰间,在他深褐色的斗篷下,赫然出现一抹惨白——


随着银色的弧光划过,惨叫声也戛然而止。


整个启蒙广场顿时鸦雀无声,人们瞪圆眼睛,大张嘴巴,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以优雅的抛物线从空中抛向人群,恰好落入坐在第一排的蒂凡尼手中。


两只黑洞洞的眼睛与女孩隔空对视,德桑的嘴唇好像还在微微翕动,而那份面对死亡的恐惧,则永久地刻在了他的五官之中,一道红色的液体正顺着女孩颤抖的手臂流下。


嘀嗒,嘀嗒。


那是人的血,真正的,还带着热气的鲜血。


女孩眼皮一翻,仰面倒下,不过在昏死之前,她还是发出了整场歌剧中最为高亢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孩凄惨的叫声成为了这场盛典的导火索,人们终于意识到,他们眼前看着的不是歌剧,而是真正的杀人现场。前排的贵族,爵士,老爷和富商们触电似的跳起,没命般地向身后逃去,女人扯破喉咙呼喊守卫,一边用手死死捂住怀中嚎啕大哭的孩子的眼睛,暴乱和恐惧像病毒一样迅速扩散,感染,以舞台为中心蔓延到整个广场,一时间启蒙广场像是一锅被打翻的稀粥一样沸腾起来。哭喊,尖叫,推搡,人们无头苍蝇似地疯狂乱转,所有人都在拼命逃离这场可怕的演出,好像死神拎着镰刀从天而降,每一次挥劈都将割走一大片生命!


台下乱的宛如地狱,舞台上的男人却不为所动,他依然提着那具喷血不断的无头身躯,只见他手持一把雪亮的匕首,轻轻割开演员被鲜血浸透的戏服,从里衬中勾出一张镶金边的信封——只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从舞台上消失了,就好像从没来过一样,只有德桑的尸体沙袋般软绵绵地倒下。


“救命——救命——!”


上万人失控的场面是相当恐怖的,启蒙广场成了一台巨大的沙漏,人们争先恐后地向各个出口奔去,结果就是挤成一团,停滞不前,人群产生的巨大冲力撞到桌椅,掀翻手推车和棚搭,同时也将更多人带倒在地。那些不幸被撞倒的人根本来不及起身,就得挨上数十只靴子的踩踏,而其中不乏女子和小孩。被撕裂的纱巾,染血的断牙,泼洒满地的酒水与食物,后来人们得花一周以上的时间来清理这片狼藉。


至于名伶德桑那颗尊贵的头颅?它在无数双脚的踢踏中翻滚了许久,最终不知长眠于哪条路边的阴沟里,与耗子和蟑螂长相厮守。


不过,在这场世界罕见的公众事件中,有一个少女在人群中挣扎,她逆着人潮,推开逃跑的男女老少,一边奋力振臂呼喊:


“都让一让,凶手朝着那条街跑了!快去抓住他!他就快跑远了!让一让,快抓住他,他还有同伙,哎,别挤,别挤……”


没人理她,女孩的喊叫很快淹没在人海之中,听不见了。


“或许有人会为你流泪,但别指望他们会替你祈祷。”

剧情狂暴,各位一起躁动起来吧!😤

马上就要开学了,这段时间我反而会尽力多更,理由无他,充实自己的生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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