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暴仇
“我不能再沉迷于过去了。”
“有时候，沉迷于回忆过去的我感觉，自己的思绪仿佛化作了一缕烟，慢慢在下午的暖晖中逐渐消散。”
“但我要有面对长夜的勇气，牧于长夜之野。”——任子灵。
......
哐！哐！哐！
哐！！！
“呼——”望着被剁碎的尸体，血液与肉体器官的碎块四散遍地，任子灵大呼了口气。
没有什么比将那有屠族之仇不共戴天的人类畜生亲手剁碎还要爽的事了，少说这是什么心理变态，老子觉得正常，就是正常。
这位据说曾是起源号的总督，策划过探索与殖民紫微星的行动，杀他总没错。
放下屠刀，任子灵就在原地卧下，不顾污血沾染大袍，卧下的同时，袍衣向四周散开，任子灵双手作“天礼”——左手在前，二指并拢（泛虫族只有三指），拇指立起，右手同样，双手拼凑出蛾状，然后右手握回，左手抱住右手，类似叉手礼。
“在面对仇敌上，我摒弃我所有的道德，我要让那群畜生知道，在这一点上，老子绝不是不争的态度。”
一个月后，圣珂缇星。
“未皈依者”们将一群为虫神修筑灵感寺的“死工”非法拘留，并将他们殴打致死，而那些人临死前也做着虫族的礼。
“未皈依者”则是余烬组织称呼那些没有信仰虫神教、被帝国弃留、仍然狂傲地认为人类比一切牛逼的人。而“死工”则是由大主教、余烬组织的领主丹尼尔亲自或间接挑选的自愿修筑虫神教奇观甚至甘愿劳动至死的人。
那些数量庞大的未皈依者其实也是一盘散沙，因为它们都是群利己的充满贪婪的畜生罢了，而其中也有很多，在这种绝望的环境中催生出了极端的信仰，甚至开始怀疑它们自己，开始信奉虫神教。
而不管如何，一个月来，所有人却在最近深夜里听到莫名其妙且有规律的某种弦乐器的声音。
丹尼尔也听到了，他坚信这是虫神圣主即将到来的神谕。
任守鬯认出来了，这是卧箜篌的弦音。
任守鬯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大脑被各种玄幻的甚至不科学的力量影响从而看到什么神奇的东西。
而只有蚔脑们才知道其中的原理。
直到某一天，一片曾经秦夷吾出现过的空地上，聚集了上万的人类，有未皈依者，也有余烬组织下的信徒。
“我们，曾喜欢夸耀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要比别的是否要高级。
我们，曾喜欢宣扬我们的文化与其他是否比别的要文明。
但这些，在祂的面前，都是无意义的！祂！并不在乎！
我们是愚蠢的！是该死的！是低贱的！是肮脏恶心的！是不知一提的！是卑贱的！是野蛮无理取闹的！是狂傲却该死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快让我死亡罢！神！有我们在！世间万物一切都是肮脏的啊啊啊啊啊！神啊啊啊！”
就在众人癫狂绝对忘我却又夹杂着狂喜的呻吟与狂吼中，天空突然变得明亮无比，仿佛宇宙间没有任何天体都要比它明亮。
轰——！
......
不知过了多久，目所能及的一切全部被夷为了平地，天空中不可名状的光点闪烁着，大地也在融化着。
而监视器上难以理解的读数在所有整个星球上尚且活着的人眼中显示，那核爆产生的辐射却在余烬组织的领地外停止了。
一个时辰后，身穿防护服的丹尼尔走到爆炸中心，看到了屹立在漫天尘埃中走出且完好无损的任子灵，他震惊地原地跪下，完全不顾膝盖遭受自由落体带来的疼痛，趴在地上说道：“圣主啊，您是如何做到如此这般的一切的...？”
而在任子灵眼中，四周并不是什么核爆毁灭后的狼藉，只有无数人类骇然骸骨，任子灵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开口道：
“在下，只是位大芈皇朝的次民。”
话音刚落，突然，任子灵抱住它的头，一口狠狠地咬在了它的头皮上，不顾它的尖叫，只是它却不反抗，任子灵狠狠地用尽所有力气，将丹尼尔的头皮连带着一大块组织狠狠地带了下来，留下丹尼尔捂着头趴在地上喘着气，而任子灵嘴里也吊着那堆血淋淋的血肉，恶狠狠地、出神地望向远方。
“此地无讴歌，徒有战吼扬。”
一万九千年前，地球。
虫族的最后一座虫族道观中。
整个地球上最后一名道士，也是被抛弃于此的最后一位黑鼄族，踉踉跄跄且缓缓地走入了道观。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甲壳是完整的，且被高温灼烧得与其他部分相互粘连，原本的道袍已经被高温烧成了仅剩的几条破布，而他的两只眼睛的眼皮连带着两大片头皮不知为何被撕扯了下来，上嘴唇也有很大一部分被扯了下来，撕扯的角距离左眼很近，如同腐烂死尸的眼中充满了绝望与崩溃。
但他的双袖被生物质粘连在了一起，里面仿佛包裹着什么活物一样，又像心脏一样在跳动着。
他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抽出了道士剑，拄在地上，喘着粗气，什么也没有说。
同时，其他所有仅剩下的泛虫族也躲在这个观中，却并没有因为他的样貌而感到恐惧，却绝望地盯着观外的强光。
观中一片漆黑，而观外则是一片强光，强到连天、地、任何东西都看不见。
那是死亡之光。
所有的虫，此时，就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徒劳地，惊恐地等待着，临终之前让恐惧一直折磨着他们直到死亡。
直到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响绝天地的炸裂声，星球表面的一切全部气化了。
在那些虫临终前的眼中，一切灰飞烟灭并被光芒吞噬，并在剧烈的高温疼痛感中失去了知觉，他们并没有进入地狱轮回投胎，更没有进入天国，只是那临终前高温灼烧的疼痛感在死亡之后的那种虚无之中一直伴随着他们，他们疼，却喊不出来，因为他们已经死了。
直到在阳间，无数的时光过去了，而那些死去的虫甚至也感觉不到曾经导致死亡的强烈灼烧感何时已然褪去，却只是待在死后的虚无之中，直到永远......
这些生命，就如此消逝了。
......
“报告伟大的泰兰达神圣帝国的英明帝王！我们彻底消除了银河系间所有的虫族威胁！”
“这真是个振奋泰心的消息！尔等令本皇十分地欣慰！相信所有上神的子民们会为尔等感到骄傲的！”
在泰兰达的母星——圣晶星上的圣都中，在圣皇的大兮魄衍圣殿中，在那帝国最繁盛时期崩溃入万劫不复的前夕，泰兰达神圣帝国的帝王进行了最尊贵的仪式，来庆祝大败虫族的大捷以及大力封赏那些在远征中做出杰出贡献的泰兰达。
尤其是那远征军的领袖更是得到了史无前例的封赏，荣华富贵、一处拥有丰富矿物的数百光年外的一颗岩石星球、甚至是一片母星本土上的一片自然资源相对丰富的封地。
可这次，只有少数泰兰达意识到了，唯独这次却没有封赏给受封者获得更多寿命的权限。
“丽杯舍将军。”受封仪式结束后不久，一位神职人员谈论起了这次的受封内容，“果然这次圣皇没有封给你寿命吧？”
“你是知道的展耳拔主教，我现在已经什么都不缺了，唯独我那寿命就如同夕阳一般，但是很显然没有泰注意到这一点。”丽杯舍将军说道。
泰兰达族有一个特点，这个种族的寿命在中年之后便无法从外貌以及行为举止上看出来了，这就意味着其他个体根本无法判断另一个个体中年之后的年龄，而且这个种族仿佛有一个基因缺陷，那就是进入中年之后，死亡可能在任何时候到来，有的刚步入中年就死了，有的甚至还能再活一百多年，同时年龄也无法从外貌与行为举止上看出来，同时不同个体之间交换感情信息的方式很低下，只有语言文字上的描述，不像人类或者虫族那样可以通过面部表情来传达给感情，所以个体之间十分孤立，无法共情，从而导致中年之后就更加惶恐，以及对生命的憧憬，泰兰达族最大的一神教就强烈体现了对生命的渴望，这一点深深刻入了泰兰达族文化之中，哪怕曾经的古典文化完全消失之后这一点也没有随之消失。
所以泰兰达族中几乎所有职业都是在少年时期当任的，这也是黄金时期，但同时也导致了很多问题。
“展耳拔主教，话说，我那日用‘神圣烈火’将那虫族最后的巢穴烧得一干二净时，居然在一处虫族破败的建筑中发现了这样一个有机体，我想把它交给你们，你们的科研人员一定会直到它是什么。它被发现时正在无数虫族碳化的躯体的最底部，所以还保持着活性但活性很低，一路上我们用冷冻技术一直让它保持着活性，这才从银河系彼端来到了这里，那些虫族拼尽全力宁死保护的东西一定有什么价值。”丽杯舍将军说道。
“这！多谢将军！虫族一直用类似的手段来保护它们的科技！丽杯舍将军，您这次的功劳比您想象的还要大！”展耳拔主教激动地捧着那个用特殊容器装着的正在蠕动的肉球道谢着。
在与那将军道别后，展耳拔主教立即扭头进入了科研站，若它是人类，此刻脸上一定充满了计划得逞的冷笑。
展耳拔主教其实是泰兰达神圣帝国地下的一个叫做“友虫党”的人物，这个地下党中的所有成员皆是研究虫族生物科技的神职人员，几乎于泰兰达文明与虫族文明第一次接触时建立。那时泰兰达文明第一次见到虫族这种奇怪的且看起来肮脏的生物文明，仗着空间科技与星域辽阔的优势便开始主张消灭这些异族，但在接触了几次且发现并研究了虫族的生物科技后，一些神职人员发现这个种族绝不简单，甚至后来通过逆向科技克服了许多曾经完全无解的疾病，甚至将泰兰达种族的平均寿命延长了好几倍，这巨大地造福于了整个泰兰达文明，只是这些神职人员并没有说这些成果是来自虫族的逆向科技。
而后来这些友虫党成员发现了越来越多虫族的那难以言说的奥秘，甚至发现了虫族的“基因锁”这项科技后才幡然醒悟，原本虫族完全可以用基因锁不让它们发现并取得任何虫族生物科技的，这样一看，它们才意识到，虫族这是故意将这些科技“赠送”于它们的？
部分激进的成员甚至开始羡慕甚至崇拜起虫族来，但自从一次泰兰达神圣帝国与虫族为了争夺银河系核心星域的所有权并且两败俱伤后，它们再也没有从前线得到任何虫族的残留科技，哪怕一次也没有。
这下，那些仅剩下的虫族科技成为了不可再生资源，之前经常与虫族打仗随时能从前线获得虫族科技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而那些仅剩的虫族科技生物储存器由于泰兰达没有保存经验，腐败得很快，仅剩下紧急保存的也要为了成为皇家贵族的寿命延长资源而越来越少，直到前段时间那些储存器则全部被它们强行占有。
翌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动发生了，将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的皇室打得措手不及。
友虫党长久以来已经根深蒂固，势力强大如日中天，往日它们任劳任怨地为整个泰兰达文明提供造福民众的科研成果，所以完全没人怀疑它们，反而持续地打仗导致各路叛党与某些贵族总是在私下搞事儿，所以它们才是经常被光顾的重点观察对象。
而今日，神职人员叛乱，军队叛变，导致圣都沦陷，甚至大兮魄衍圣殿被意外摧毁，叛变神职人员盗走了所有的虫族科技精华，帝王趁乱逃离母星，留下了没有领袖统治且八方割据的烂摊子，而友虫党也没有逗留，只是抢夺了所有重要科技成果后也离开了母星，只留下了母星上一群争夺“正统性”想自立为王的诸多叛党。
在那之后，泰兰达文明给进入了如今这样熟悉的中央神廷力量薄弱，数万军阀割据的格局。
而在远离圣晶星系数千光年外的一艘巨大的泰兰达生态舰中，展耳拔主教带领着无数激进的友虫党成员宣布成立了一个新的宗教——虫神教。
......
至于为何在丽杯舍带来的那个虫族科技生物储存器之后，友虫党立即选择了叛变。
是因为它们终于从那储存器中发现了生命的真谛。
永生之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