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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魔人考古学

2023-07-02 01:19 作者:林音寺  | 我要投稿

我收藏的Fantastyka杂志和猎魔人相关期刊很多,在此不逐一例举,只选部分刊载猎魔人短篇小说的刊物以作介绍。这些杂志是短篇小说首次问世,也是这些角色的形象第一次以插画的形式被设计出来。关于猎魔人诞生之初的其他八卦,参见我在微博翻译的《猎魔人:现象纪事》。下文内容也都是我在微博发过的,但微博夹了很多图,在此以文章的形式汇总起来。

  • Fantastyka 杂志1986年12月刊,第一篇猎魔人和第一张杰洛特


    85年3月,Fantastyka刊载了面向全国大众的奇幻小说比赛的公告。AS13岁的儿子克日什托夫把这本杂志随手扔在家里,被他爸看到了,AS就是这样知道小说比赛的事的。他去参赛也是为了讨儿子高兴,因为克日什托夫很喜欢奇幻小说,是这本杂志的忠实读者。

    用来参加比赛的这个故事,就是讲杰洛特帮弗尔泰斯特破除诅咒的短篇,花了六个月才写完,而且是掐着12月的截止日期投稿的。比赛章程说,从次年,也就是1986年1月刊开始,杂志会陆续刊登“获得关注”的文章。「于是我买了好几期,都没看到我的猎魔人,也没有再听说任何有关比赛的消息。我心想,好嘛,我本来雄心勃勃地指望着得奖,结果甚至没有“获得关注”。最后,12月刊发行了,里面印着那篇《猎魔人》。」

    本来,由于篇幅过长,世界观没头没尾,再加上参赛作品数量很大,猎魔人已经被杂志社遗忘了。然而1986年夏天,杂志的画师Marek Zalejski把这篇文章找出来给评委看,说虽然他不是什么文学行家,但他觉得这个故事写得很好。这位评委兼编辑,以及后来成为AS长期好友的马切伊·帕罗夫斯基听取了这个意见,决定刊载这篇文章。起初这项工作在内部进行得并不顺利,因为这篇文章实在太长,有编辑认为“得把它删减十页”。帕罗夫斯基则坚持将全文保留了下来(只删去了一个AS在后来的版本里再也没有加回来的段落),为此还挤掉了这期的外国文学板块。

    这篇小说最终获得了三等奖以及一万兹的奖金,差不多是作者当时一个月的薪水。很久以后的2012年,帕罗夫斯基给为什么猎魔人没拿一等奖提供了一个说法:“因为Sapko太聪明,读过的书太多了。他用轻描淡写的文字误导了我们,粉饰了表面之下的文化内涵和大家笔法。赢得一等奖的胡贝拉特同样是一位优秀的作家,他用阴暗深沉的笔调写了一个有关后原子弹时代的残疾人的悲悯故事。而那时原子弹正是我们最担心的东西。”

  • Fantastyka 1988年8月刊《无归之路》和1993年的漫画版


    虽然这篇是整个猎魔人世界里的第二个故事(在第一篇发表的1年零9个月后),但在当时和猎魔人也没有关系,毕竟作者后来才把薇森娜写成杰洛特的母亲。

    后来的出版版本里,AS在这篇的序言里写道:

    「《猎魔人》成功之后我意识到,在Fantastyka上发表短篇小说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没有出版商会愿意出版一个波兰作家的第一部奇幻小说。所以当Fantastyka决定给这位前途光明的年轻作家施加一点压力,强烈要求这位前途光明的年轻作家发表第二个故事,这位前途光明的年轻作家经过一番清醒而务实的考量,决定毫无怨言地将他正在准备的一部长篇小说裁成短篇小说。于是“无归之路”就诞生了。」

    「一开始这个故事和杰洛特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我做梦也没想过它们会有关系。不过后来我也没避讳两者之间的一些共性,暗示它们是同一个世界观下的故事。薇森娜是杰洛特的母亲的设定是我很晚才想到的。」

    「这篇小说的另一个主人公科林则没有获得幸运返场的机会。至于他是杰洛特父亲的说法不是我说的,而是Fantastyka的马切伊·帕罗夫斯基. 他在漫画里也没有让科林享受当爹的幸福,他发挥了改编者的特权,在科林和薇森纳风流一夜之后就把他写死了。」

  • Nowa Fantastyka 1990年9月刊,价码问题


    1990年,由于出版权易主,原先的Fantastyka更名为Nowa Fantastyka,《价码问题》就是AS在这部杂志重生之后发表的第一篇文章。至此他已经发表了4篇后来被收录进猎魔人系列的短篇,另外3篇是1986年12月的《猎魔人》,1989年3月的《真爱如血》和1990年3月的《勿以恶小》。在这期的编辑附言里,帕罗夫斯基说这些文章很快就会由Reporter出版社出版,也就是之前发过的封面滑稽的第一版猎魔人小说,里面收录了这四个故事外加《无归之路》。

    在这之后AS说Reporter出版社“不再联系他了”,于是他开始另寻下家,最后找到了签约至今的superNOWA. 在superNOWA的版本里,才加入了《理性之声》《世界尽头》和《最后的愿望》。有趣的是,superNOWA的《命运之剑》短篇集(1992)出版得比《最后的愿望》短篇集(1993)要早。

  • Nowa Fantastyka 1991年9月及10月刊,可能之界


    这是当时最长的一篇短篇,所以帕罗夫斯基在9月刊下面写了个附言,说会把这篇分上下两期发。上半期结尾在第五章叶奈法骂完杰洛特那里。这篇的插画师显然是波尔赫,这些人设后来也带到了他主笔的漫画里。

    之前发过的88年8月刊的正文下附了一篇采访。AS表示波兰的奇幻文学还很稚嫩:「我之前说过,我主要读外语书。这不是因为我觉得西方奇幻更有价值,只是我们这里有趣的东西太少了,你得费很大力气才能找到。」下一句当记者让他展望一下波兰奇幻的未来,他说:「我们的传说和鬼怪都是非常好的材料,可以衍生出很有趣的故事,不比凯尔特和日耳曼传说差。比如,一个以瓦维尔之龙为背景的故事。想象一下,如果把故事里的鞋匠放到圣乔治的那个充满骑士精神的时代,他会受到多少蔑视啊。」

  • Nowa Fantastyka 1992年7月刊,冰之碎片


    这期的画师不是第一次画猎魔人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期的杰洛特就有一种很合时宜的阴柔气质。AS后来在采访中提了一件趣事。在把《冰之碎片》发给杂志社的几天后,他给帕罗夫斯基打电话:“帕罗夫斯基,圣母玛利亚啊,快别印了!我把‘别误会我的意思’(伊斯崔德对杰洛特说的一句话)里的‘误会’拼错了,把cz拼成了trz!”帕罗夫斯基说:“老兄,安啦,我早就帮你改了。”AS对记者评价道,你看,这就是一个非常称职的编辑。

  • 《红矮星》杂志第五期,《结束是另一个开始》



    这本我没有,只有一张从网上找来的封面图。但封面上堂而皇之的“猎魔人大结局”让我感觉还是值得写一条。

    《红矮星》是格但斯克文学俱乐部的内部杂志,每期印量不大,只有几百本,留存至今的恐怕屈指可数了。在第五期《红矮星》里,AS发表了那篇Coś się kończy, coś się zaczyna,在此依照常见译名称为《结束是另一个开始》。这篇小说的成文时间是1992年末,发表时间是1993年1月,远早于《精灵之血》等长篇,甚至早于supernowa出版的《最后的愿望》短篇集。

    正如坊间传说所言,这篇文章是老安写给两位朋友的新婚贺礼。新人之一是一位知名翻译,之二是Nowa Fantastyka的编辑和记者,都是AS在文化圈的熟人。原本AS计划让本文成为一个小小的内部笑话,然而这篇文章不知怎么的获得了比一本内部杂志广得多的传播度,并频繁地出现在这本杂志之外的地方。他对此想必不是很高兴,因为他不止一次对外澄清“这不是一个故事,而是一个玩笑”。

    尽管这样,当年的读者还是很快就开始相信,这篇文章就是《猎魔人》短篇系列的结局,只不过被脾气古怪的作者提前发表了而已。就算后来整个系列出人意料地转入长篇,许多读者还是坚信整个系列的尾声会是杰洛特和叶奈法的婚礼,或者就是《结束是另一个开始》本身。就连那些和AS走得更近的人也是这样。在奇幻文学评论界享有盛名的Tadeusz Olszański曾私下对AS说,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有如此厚的脸皮,在长篇还一笔没动的时候就把末章发表出来。Supernowa的老板Kowalski去找AS催更《湖中女士》,委婉地表达了对他写作速度的不满,并表示“反正你都有最后一章了”。这些人都这样认为,读者就更这样认为了。毕竟大家没有理由相信作者会写一个完全不同的结局,把《结束是另一个开始》当作一篇彻头彻尾的同人文。这么做太缺乏风度,不符合他的水平,哪怕他从一开始就像对待私生子一样对待这篇文章。

    可以想见,在长篇更新的那些年里,读者对结局的等待就像一个不断膨胀的肥皂泡。如果最后结局和《结束是另一个开始》毫无关系,人们则会大失所望。当然,如今我们知道,作者既没有把它作为故事的结尾,也没有开除它的猎魔人籍。

  • Nowa Fantastyka 1994年7月刊,莎依拉韦德玫瑰


    也就是《精灵之血》第四章。这距离猎魔人上次出现在Nowa Fantastyka里,即1992年7月刊的《冰之碎片》,已经过去整整两年了。除了之前发过的《可能之界》和《冰之碎片》之外,《命运之剑》里的剩下四篇都是小说出版的时候加入的,没有在杂志上发表过。

    刊载这篇节选主要是出于广告目的,因为那时《精灵之血》刚刚出版。作者也在这期附言里写上了“欲知后事如何,请就近前往书店”这样的话。这也是猎魔人的原文最后一次出现在这本孕育了它的Nowa Fantastyka上了。在这以后,长篇系列保持着1-2年出版一本的稳定更新,直到1999年完结。作者后来说本来计划写三本长篇,但那样一来读者的等待空窗期太长了,于是他最后决定写五本,每本少写一些,来保证更新频率。



    这个小系列暂时到此为止,我还有其他一些跟猎魔人相关的早期杂志,但要么是评论,要么是杂谈,要么是关于衍生作品,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之后有时间翻译的话,我想发点早期的作者采访,或者猎魔人IP编年史的节选,也都是很有意思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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