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③ 纯③［作文］
PS：这两篇文章是我在作文大赛的时候写的 尤其是《在路上》 当时真的写得极好 如果让我现在去给当时现场写的那篇打等级我绝对会打① 可惜当时可能也算是妙手偶得 我再重新写一遍的时候怎么也写不出那种感觉（也可能是我没有费太大的心思）
在路上
（描写旗袍的那一段我当时懒得写 所以直接把《戏子》里的给剪切过去了）
我哼着小曲，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雨后的空气清新如清晨的鸟鸣，混杂着花香和泥土的气息。那扇带着赭红色油漆的门，上面的漆有些脱落了，露出近乎橙色的锈。
入门，是露天的走廊。走廊很长，墙上的墙底的青苔浓绿得发翠，有着老旧又焕然一新的生机。
走廊左边的卧室里，我看见躺在床边的外婆。她静静地织着一件大红色的毛衣，见我来了，她笑着说：“毛毛，外婆在给你织毛衣呐。到了冬天穿，一准又好看又暖和。”
我安静地坐在她旁边看她织毛衣，手指在银钩针间娴熟地穿梭，悠扬的歌声如同这大红的丝线般穿透走廊，穿透外婆家前的那一片葱郁的森林，穿透我的心扉。“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前绣鸳鸯——”
她唱着，问我好不好听。“你外公啊，最喜欢听这首歌了。那年，我在家里唱着歌，他听着，就站在门前不走了，说要八抬大轿娶我回家——”外婆脸上泛起的波纹，是爱恋，是依恋，是眷恋，也是思念。
那年，她还是个大姑娘呢，和所有的黑白电影里的一样，她留着两串乌黑油亮的麻花辫，穿着明艳艳的漂亮衣裳，咿呀咿呀地唱起动听的歌，心情和蓝天一样明朗，万里无云。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路过，听到这姑娘的歌声，停下了脚步。他站在窗前，看着姑娘坐在桌边的艳阳天般的脸颊。她真漂亮，她是他见过的姑娘里最好看的，水灵灵的大眼睛和麻花辫一样乌黑发亮。
多浪漫的初遇，他看她的第一眼的名字，叫一见钟情，她见他的第一眼的名字，叫做惊鸿一瞥。
外婆的魅力不减当年，我往窗外看去，仿佛又是那个明亮的下午。美好的记忆便如天上的星辰般，玲珑得情不自禁去回想，去凝望。
外婆接着说，“后来他果真把我娶回了家，我穿着婚服的样子漂亮得让他移不开眼，傻傻地直盯着我看。”她想起来外公傻傻的样子，也还是忍不住娇羞地笑的，笑里带着幸福，带着怀念，也含着对过往岁月不舍的半酸。
那天，锣鼓喧天。外婆的旗袍很多，我只见过两件，其中一件是浅蓝调的旗袍，上面绣着几朵百合，清新可人的花儿看起来芬芳馥郁，香气醇厚，花如其人。而另一件，正是她结婚那天穿的，漂亮得惊世骇俗，怎么看都是价格不菲，绝非凡品。
我仍记得我当时呆愣地看着那件旗袍，做工精致，低领，短袖，领口的扣结小巧，仔细看上面还有漂亮的花纹，缀着珍珠。旗袍上绣着一朵盛开的白玫瑰，在右下角，一声不响地绽放着，恬静又淡然，不与世俗争艳，兀自芬芳，仅此一朵。玫瑰的绣工尤为精妙，上面甚至还有些许碎钻，晶莹剔透，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不难想象它在阳光下的样子，所有的碎钻定然像清晨的露珠般，赋予整件旗袍超然脱俗的温柔高雅气质。旗袍的布料也是不容忽略的存在，若是轻抚必然感觉到其珍贵与舒适。
剩下的，外婆皆是不舍得给我看了，像是藏着漂亮糖纸不肯和我分享的小孩一样，偷偷地收起来，生怕被我发现。
而那天，她正是穿着这件旗袍，盘起三千青丝，脸上略施粉黛。他把她从轿子上牵下来的那一刹那，惊艳至极。莫说旗袍美丽，更是应拿来配美人。要他说，她比那旗袍要漂亮上千百倍，一颦一笑，皆是在勾他的魂，摄他的魄。所有的人都是背景板，她羞涩地一笑，天地间，哪有什么街灯游人，只剩彼此。
外婆这一生，似乎都在外公的那条路上，一开始，他们彼此搀扶，后来外公不见了，她就找他。外婆的笑容里，那件旗袍的背后，是兜兜转转，寻找彼此的漫长而美丽的岁月，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初外婆描着细细花钿的脸上满满的情意。
那一瞬间，即是永恒。
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除了生死。
三更梦醒，月光照进窗户，像给地面镀了一层银镜，刚才的梦像是檐上落下的星。
不，生死也无法阻隔他们。外婆牵起外公的手，似乎，她还是那个在桌前唱歌的姑娘，他也还是那个穿着中山装的年轻人。外婆终是牵起了他的手，不管是在什么地方，他们终是同在的，连同缱绻缠绵的爱恋。
“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前绣鸳鸯——”而我知道的是，他们的爱，一直在路上。
纯
一辆旧得甚至有些破的电动车，一把木质的棱角不平的椅子，一个不知是深灰还是深蓝的老式小帽子，一大桶好到可以酿酒的阳光，构成了一个我记忆中的下午。
那辆电动车的年纪兴许比我的还大，那把椅子是我亲眼看着外公用木锯一点一点锯出来的，那个帽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那阳光是世界上最最明媚的，甚至还带着外公给我买的烧饼香味——阳光是烧饼味的，烧饼是阳光味的。
小姨总说外公最疼我，把他的外孙女外孙一个个拿出来举例，说着外公对我的特别与偏爱。我一遍遍地听她说起陈年往事，回想当初的每个早晨与下午，和外公去过的每个公园，他给我买的棒棒糖和干脆面。
当我坐上去徐州的车时，我甚至有些恍惚。车有些颠簸，以至于我的心忽上忽下，不得安宁，在漫长的车途中难以入眠。
我想，这大概就叫做牵肠挂肚吧。
我想起上次见他的模样，着实吓了我一跳。他喝醉了酒，醉醺醺地说着话，眼睛里是一个老男人的精明，话里话外是是对母亲的嫌恶。那天，母亲带着我离开，她骑着电动车载着我，路边的风吹着我的衣服“哗啦哗啦”响，月光和路边的街灯一样亮。路边的树在灯光的照耀下，叶子都会发出月光的光亮。
我觉得，我和母亲几乎是逃出来的。
想象了千千万万次的东西，到最后或许都会超乎想象。当外公穿着病号服，在护士小姐的陪同下，瘦削憔悴地从病房门走出来时，我的心还是不禁颤动了几下。他的胡子也不知道是忘了刮还是没法刮，头发乱得不行，却是固执地不肯白一片，他的背有些驼着，我看着他，竟想起一只憨实忠厚的老羊。
这是我的外公。可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他是个那么有精神气的老头，可以和老伙计骑着电动车到黄河边谈天说地，可以带着我去遍睢宁的每一条河只为钓鱼，可以给我介绍这样那样的“黄爷爷”“王爷爷”。我险些认不出他。
他过的果真不好。我看着他一个个地把我们这些小辈叫到面前，说着他跟我说过一万遍的没什么用的废话，话里的语重心长，像是门外的那棵老梧桐树。我从未想过我会如此沉默，甚至是窘迫得有些不知所措，我的脑袋一片空白，面对他毫无用处却亲情尽显的关心，我只是点着头说嗯。
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的瞳孔呈现出浅浅的琥珀色，像是当年下午他帮我在电动车上安把椅子的场景。我攥紧了拳头，沉默了半晌，然后我看着他说：
“外公，我等你回来。”
我听见他说了一声嗯。
我想，不管怎么样，他对我的偏爱单纯得毫无理由，我们之间的亲情是纯真的，是醇厚的，是纯的。当初的清晨与傍晚，虚度的每一个光阴，都是简单而快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