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他是狼(短篇一发完)
<废柴猎人张/离群孤狼杨>
<二爷又一次被杨杨拐走了,论无论他俩是什么物种二爷都会着了杨杨的道儿的故事,他俩就该生生世世在一起>
<故事受《林林》的启发,情节纯属虚构,请勿上升!>
『据说,狼这一生,只认一个伴侣。』
张云雷从小就生得单弱,还晕血,看见鲜血就会吓晕过去。
可他偏落生在一个猎户人家。张家屯位于东北深山老林之中的一小块平地,耕地面积稀少,且冬季寒冷漫长,绝大部分村民都是要靠打猎来维持肚饱。
张云雷不愿意当猎人,这张父很清楚,但是不能由着他任性,自己能护他一辈子吗?再舍不得,早晚也都得让他自己去打猎谋生。
严冬马上又要来临,头场雪下过之后,张父带着能吃上好几天的黏豆包,拽着不情不愿的张云雷,一起进山,想赶在大雪封山之前多打一些猎物回来,好能储备足够的食物猫(意同躲藏)冬。
与生性不喜杀戮的张云雷不同,张父是村子上最好的猎手,从年轻时就在深山里打猎。不到半天,他就已经猎到了三只肥肥的野ji,扑扑楞楞的塞进编织袋子里背着。
张云雷一直在偷懒,连袋子都不肯帮父亲背一下。那鸡血顺着袋子的一角不停的滴落,鲜红的落在雪上,一滴就烫出一个深坑,实在是怕人。
张云雷拎着父亲给他量身定做的小弓箭,深一脚浅一脚的晃荡在周围,一会儿拿桦树皮铲雪吃着玩儿,一会儿又躺在雪上哼唱从收音机里听来的二人转,气的张父直嫌他累赘。
“看天气变化,可能很快又会有场大雪,我们要加快速度了。之前在前面坡上下了几个捕兽夹子,我去看看有没有收获,你在这儿待着别乱跑,小心被夹子夹了脚。”
“嗯。”
张父把编织袋子扔在他身旁,独自往前面去了。
深山老林,周围除了草就是树,张云雷越待越害怕,于是继续唱曲儿给自己壮胆,“月娥我手扒轿帘往外看呐,一宗一样看明白呀~~”
忽觉身后的松树晃了两晃,张云雷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
变天前的天气异常温和,连一丝风都没有,这里也没有别人,难道说是闹鬼了吗?
正想着,就见那棵大松树又是一阵猛颤,挂在树梢上的积雪纷纷扬扬的落下来,好像是什么巨大的物体在蠢蠢欲动。
张云雷吓的后退了几步,抬头往那树上一望,一只硕大的熊正趴在树上,低着头,也在用棕黄的眼睛在看着他。
张云雷被这情形惊呆了,刚才只顾恶心那野ji流出来的血,哪想到山里虽然下了雪,熊还没有躲进洞里冬眠猫冬,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人,就想赶紧下树猎食。
张云雷毫无思想准备,在雪地里连滚带爬的只想逃跑,心慌意乱之下,弓箭也没有拿,只是没命的在雪地上狂奔。
冬天的衣服穿的很厚,行动起来格外笨重,他没跑出去多远就又摔倒在雪地上,再爬起来的时候,熊已经扑到面前,一爪子挥落,张云雷的棉袄后背就开了花,棉花漏了一地。
好在他慌乱中还记得父亲教的猎熊之术,从贴身带着的小兜儿里摸出几个黏豆包,朝熊脸上扔过去。
熊对打过来的这些小东西浑不在乎,挥舞着熊掌把粘豆包抓的稀烂。为了防止口粮冻住,这些黏豆包一直都贴身带着,里面依旧又软又黏,熊闻到香甜的气味,就忘了追逐的对象,舔吃起黏豆包来。
张云雷借机起身,四下张望中看见旁边山体有一条石缝,赶紧钻进去蜷缩成一团躲藏。
石缝狭长,体型庞大蠢笨的熊在外面绕了几圈都不知道该怎么进去,张云雷终于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听不见熊的动静了,静谧幽暗的洞穴里,张云雷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不,好像是两个呼吸声。怎么这么小的空间里还会有回声呢?
张云雷战战兢兢转头,洞穴深处,一对绿荧荧的光点鬼火一般飘动在黑暗中。
张云雷努力眨了眨眼睛,仔细辨认。
这是……狼吗?
它的体型大到打破了张云雷的常识,即便是外面那头熊,也没比它大上多少。
狼在张云雷的认知里,都是消瘦修长、迅猛狡猾的,目光阴鸷狠厉,来无影去无踪的穿梭于森林中,每到夜晚就如同鬼魅般凄厉哀嚎。
张云雷抬头,看见它那双绿色的眼睛正寒意逼人的凝视着自己。
他紧张到开始对着它自说自话,“我……我不是有意打扰你睡觉的,只是……我不想被熊活剥生吞……”
它起身,庞大的身体靠近张云雷,微微低下头。
张云雷直觉浑身都麻木了,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冷汗直流,汗珠滴落到他手上,疼得他一颤。
他这才注意到,刚刚被熊追的时候,跌倒在地手掌被枯枝戳的稀烂,只是实在太害怕了没有发觉。
它似乎也注意到了,垂眸像是看了一眼张云雷的伤口。它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边的獠牙,这个动作把张云雷吓的魂飞魄散。
它是被血的腥甜味给you huo到了吗?昏过去之前的那一秒张云雷这样想到。
好冷啊,那刺骨的寒意是从心里发出的。张云雷感觉到自己被一条温软的舌头不断的tian舐着手掌。
这是在查看自己死了没有吗?等我冻死了再吃比跟活着的人类搏斗一番更轻松一些吧。
换做是平时,张云雷肯定会跳起来大声尖叫,但是此时他被巨大的恐惧ya的一动不敢动。
张云雷的狗皮帽子早就丢了,破碎的棉袄露出脖颈,浑身冷汗直流。它的舌头便从他的脸颊、侧颈、锁//骨……试探着一下一下tian 舐。
不知是不是吓傻了,张云雷觉得,这个动作……甚至有些过于温柔了。
这是觉得我反正死定了,所以不着急想慢慢享用吧?
看样子这大概是一头孤狼,离开狼群独居,不但没有忍饥挨饿反而还能把自己吃的壮壮的,也是很优秀了。
见它迟迟没有下嘴yao自己一口,张云雷有点儿破罐子破摔,“实在不行,我自己tuo了给你吃?”
“不用。”
谁?谁在说话?
张云雷猛的睁大了眼睛四处张望,可这洞穴里除了他,再没有别人了。
它歪着脑袋朝我眨了眨眼睛,动作是那么像一个人一样。
张云雷想,这次就算不死,肯定也已经被吓疯了。
自己竟然觉得刚刚那低沉悦耳的男声是它发出的,估计再过段时间都能跟花草树木对话了。
“很惊奇吗?小猎人。”
张云雷再一次震惊了,千真万确那就是这只狼在跟自己说话。他跌倒在地,仰视着直立着上半身端坐在身旁的狼。
体力不支加上惊吓过度,张云雷两眼发黑又昏了过去。
“好ke啊……”口干舌燥的张云雷吃力的睁开眼皮,瞧见身旁坐着一个灰色衣服的短发男子。
他的肤色如雪,浅灰色的眼瞳清冷如月。正端着用卷起的树叶盛着的水送到自己chun边,看样子是想喂自己喝。
张云雷下意识的张开嘴,愣愣地看着他细心的帮自己擦去嘴角溢出的水渍。
这个男人看着面善,但是张云雷想了半天,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见过他。
张云雷望着他,又看了看这漆黑的洞穴。此处已经不是刚才那处狭窄的石缝,应该是洞穴的更深处。这里没有外面那么冷了,地上铺着蓬松的gan草,洞顶上方还有个天然形成的方方的口子,月光从那里透进来,照耀着他面前的这个陌生男人。
他轻轻捏了捏张云雷的下巴颏,宽厚的手掌心很温暖,让浑身冷的像置身冰窖一样的张云雷不由自主的靠近,把自己的后背贴在他的xiong口,想索取更多的热度。
那个男人似乎此时才明白过来他很冷,双手慢慢圈了过来,抱紧他。张云雷就这样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度睁开眼,张云雷猛然从gan草堆上蹦了起来,眼前的一幕让他恐惧到极点。
昨天的那只巨狼还在,此时正趴在自己身边下巴搭在两只前腿上睡着。
昨天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噩梦,这狼把自己圈养在巢穴里,怕不是想长期储存养肥了过年再吃吧?
见它还在熟睡,张云雷想也没想就绕过它往洞外爬。
我得跑,我不想喂狼。爹,你在哪儿,快来救我啊!
结果刚在洞口探了探头,他就和外面转转悠悠还在守株待兔的熊来了个对视,吓的大叫一声连滚带爬跑回洞里。
“怎么又回来了?”
狼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言语里满是戏谑的笑意。
这狼准是成精了,比人的坏心眼子还多。它一定是早就发现自己要逃走了,却故意装睡在这里等着看自己笑话。张云雷蜷缩在gan草堆里,气的不行。
对于狼给他叼来的带血的动物肉块,张云雷捂着眼睛把手摇的飞起,“快拿走快拿走!我看不了鲜血。”
“不吃?”不知为何这狼的声音总是带着些慵懒散漫的笑意,“你要是觉得你饿死了我就会放过你,那我一定会在你死之前把你给吃了。”
好狠,张云雷心说,我猜的果然没错。
“我不是不想吃,是你吃的这些东西我吃不了,我得吃熟的。”
它看着张云雷,似是疑惑。
张云雷斟酌着措辞,“就是说,我是个人类,人类是会使用火的,我们吃肉是烤熟了吃,直接吃生的我会生病的。”
说完他就后悔了,父亲说过的,狼都怕火。
张云雷紧张的抠着手指,汗如雨下,完了完了,它肯定生气了。
结果它的一句话把张云雷问呆了,它走到他身旁,低着头问,“那我给你吃什么你才能活下去?”
张云雷愣住了,盯着近在咫尺的狼头,犀利的眼睛冷凝着他,“你想吃什么?”
它这是……不想我死吗?
张云雷身上并没有带打火石,生火是做不到了,于是他小心翼翼的说,“可这大冬天的林子里全是雪也找不到野果……”
它如水晶般剔透的眼眸闪动了一下,转身离去。
过了很久,它回来了。张云雷见到白面馒头宛如见到了亲人一般,差点儿感激涕零。可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呢?他踟蹰着不敢吃。
它告诉张云雷,这些馒头是从山脚下的一个农户家里叼回来的,他们一家人都去地里劳作去了,房门没锁。
张云雷赶紧吃了两个,虽然馒头已经冻的冷硬,每个上面还都有两个牙印儿,但是看着实在是太香了,吃起来甜丝丝的。
“你是打算等大雪封山找不到食物了再吃我吗?”张云雷填饱肚子以后就有力气惆怅了。
“你也可以现在离开。”
狼是真的不在乎,还是笃定了自己不敢呢?张云雷试探着欠了欠屁股,就听见洞穴外面一阵熊的嘶吼声传来,赶紧又坐下了。
“待的好好的,我为什么要走啊。”他的话锋急转。
它一副要笑不笑的语气,“你这小猎人倒是还挺知道惜命的。”
要不是它跟熊不是一个种族的,真怀疑外面那熊是它的打手,故意吓唬自己的。
张云雷小心的看它一眼,“那什么,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我是个猎人不假,但是我从来没有伤害过小动物的,我的名字叫张云雷。”
“也对,你怕血。”它用它那在暗处就泛着绿色荧光的眼眸瞄了他一眼,“我叫九郎。”
听到它的回答张云雷先是一愣,这是它的名字吗?
“你是……在家里排行老九是吗?”
“是郎君的‘郎’!”它忽然一脚踢开了gan草堆旁边扔着的啃光的动物残骸,“我没有家。狼群像你们的社会一样,也是有等级的。通常由一对狼夫妻当头领,若干的其他狼夫妻组成成员。他们的孩子则要到其他地方寻找新的领地建立或参加新的狼群,而我一直都没有找到我的伴侣,狼群是不会接纳成年的孤狼的。”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
“你跟我来吧,我送你回家。”它走到张云雷身边,用自己的腰蹭了他的腿一下,示意他坐上去。
骑马张云雷骑过,骑狼……总感觉怪怪的。
“看样子马上就要下大雪了,如果不想死,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张云雷看着它,又想起洞穴外面那可怕的熊,还是选择了趴在它背上依附于它。
九郎稳稳的驮着他爬上洞口,熊果然还守在那里,也不知是傻还是执着。
面对着比它身形壮硕很多的熊,九郎毫无惧色,压低了前腿,亮出了獠牙,一副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姿态。
熊看到它背上的张云雷,狠狠地呲着大牙喷着热气,来回在雪地上踱着,一步不肯退让。
九郎低吼着,不断从喉咙里发出怒声威慑敌人。张云雷忽然有些心疼,要是九郎有一个狼群,任凭它是熊也不敢这样嚣张。
他不自觉的抱紧了九郎的脖子,即便他的胳膊根本无法圈住它。
“九郎!”
它没有回应他。
张云雷便大着胆子继续说,“我在上面吸引它的注意力,你攻击它的肚子。”
它仍旧一言不发,但是应该是会意了,后腿用力一个猛蹿朝熊冲过去。
张云雷在它背上,拿出刚刚从雪地里捡的一段尖锐的树枝,猛戳熊眼。熊下意识的站起身抬手去挡,九郎就在这时猛的扬起前腿,獠牙狠狠豁开熊的腹部。
他们皆出死力,奋力一击, 即便不能当场要了熊的命,也断然追不上他们了。
张云雷被溅了一脸血,几乎又要昏过去了。九郎背着他,尽可能平稳的往前走着。
“九郎……”
“嗯,我在。”
“谢谢你救了我。”张云雷闭着眼睛把它抱的很紧,双手的十指埋进它浓密厚实的毛发里,紧的彼此之间没有一点儿空隙。
手指间的触感骤然一松,张云雷忽觉身体在向雪地下坠,惊呼一声赶紧睁开眼睛。预想中的坠落并没有发生,他扑在一个人怀里,一同倒在雪地上。
定睛观瞧,那正是在洞穴中见到过的那个男人 。
“九郎?!”
“是的。那只熊只是普通的低等野兽,而我和它不一样,我是可以化成人形的。不过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就可以。”他的眼睛里带着温柔的笑意。
所以他才会被狼群排挤的吗?张云雷不由得握住了他的手,把他拉起来。
并肩走到林子边缘,九郎停了下来,“我不能离开森林,剩下的路你应该也认识了,回去吧。”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九郎没有说话,周围有很强烈的人类活动的气息,它化成狼转身跑进森林。
“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啊,我会想你的!”张云雷开心的笑着目送它的身影灵动得像是个精灵一样,消失在茫茫林海。
张父见到他平安回来,喜极而泣,赶紧去炖了从山里打回来的野 ji给他补身体。张云雷啃着香喷喷的大鸡腿,给父亲讲了他遇到熊的经过。
不过,他故意隐瞒了关于九郎的全部,怕父亲会觉得他是疯了。
他不知道的是,机敏如父亲这样的猎人,光是闻沾在他身上的味道,就已经发现他曾去过有狼出没的地方。
夜里,他在炕上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阵嘈杂声吵醒,正想牢骚一句,却发现父亲竟不在屋内。
张云雷赶紧披上棉袄出来,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开始下雪了,风雪之中,村里的猎人们聚集在村口,有几个还牵着自家的猎犬,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威风凛凛。
张云雷在人群中穿梭,终于找到自己的父亲,“爹,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怪冷的,出来干嘛?”张父帮他系好了扣子,“我们要一起进山围猎,赶在封山之前再搞一票大的,好能过个富足年。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回去吧,好好看家。”
看到父亲xiong前戴着年轻时做的狼牙吊坠护身符,张云雷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东西已经很多年不见父亲拿出来了。
“我……我想跟你们一起去!”
张云雷跑回家拿上自己的帽子还有弓箭,尽管父亲极力阻拦,但是村里其他那些以往总是嫌弃他是废柴的猎人,却意外的很支持他。
大队人马趁着夜色悄悄摸进了山,北风怒号,像是被打入幽冥的冤魂在不停抽泣,卷着粗粝的雪沫子,刮起阵阵“白毛风”。
张云雷跟在队伍后面,紧张的四下张望着,暗自庆幸他下山时的脚印已经被风雪覆盖,完全看不出来了。
打头的猎犬似乎有所发现,异常兴奋的挣着牵引它的绳子,猎人一松手,便像离弦的箭一样she 了出去。
大家赶紧跟上,前面的人喊,“是一只被夹住的兔子!”
“哦。”大家看起来似乎没有很高兴,继续朝山林更深处走去。
张云雷逐渐有些跟不上大部队的速度,落在了后面,走着走着一脚踩空,跌进了一个雪洞里面。
“啊。”他来不及喊出多大声,四周的积雪就滑下来埋住了他的脸,只能高高的伸着两只手臂挥舞挣扎。
就在他觉得自己今天必死无疑了的时候,两只手腕忽然被上面拉住了,一股劲儿就把他从深深的积雪里给拽了出来。
“咳咳咳……”张云雷躺在雪地上拼命的咳着。
只见一只巨大的狼神采奕奕的站在他身旁,光滑的灰色皮毛在风中抖动着,显得俊逸非凡。
九郎俯身趴在他身旁,半转过身子围着他,帮他挡住风雪的侵袭。
张云雷抱住他的头在他耳边大喊,“你快走!我父亲他们在搞围猎,千万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你冒着大雪进山,就是为了提醒我这个吗?”
“他们人很多,还有猎狗。”
“区区几个家畜,能奈我何?”九郎站起身,抖了抖毛发上的雪,仿佛他早就知道了。
张云雷猛推他,但是自己的力气对他来说无济于事,“狼穴不能回去了,你快去找个其他的地方藏身吧。”
九郎化成人形转身,拉住了他手,“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我……我们能去哪儿呢?”张云雷有些畏惧,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张家屯。
“去哪儿都行,反正山外面还有山,世界大的很。”
“可我……”不等张云雷说完,一声哨响擦着他的耳朵边呼啸而来。
九郎拉着他闪身,随即一支白羽箭就落在了脚边。
“他们来了,这哨箭是猎犬的向导!”
九郎眉头紧蹙,张云雷的话音未落,他便一脚踢开了紧接着扑过来的猎犬,又把它从地上拽着腿捞起来扔向第二只。
“爹,你们快住手!”张云雷大声呼喊。
张父带人赶过来,发现是自己儿子和另一个人在一起,赶紧含住小拇指打了个呼哨儿,叫停猎犬的攻击。
张父看到儿子满身是雪,“云雷,你怎么样了?”
“我刚刚不小心掉进雪洞里面了,幸好遇到他路过,救了我。”张云雷满脸堆笑的拉着九郎的胳膊走到父亲面前。
张父上下打量着这个陌生青年,这样冷的天气,他却只穿着一身很单薄的灰色褂子,也没戴帽子,朝他白净的脸上看过去,只觉得目光锋利的像刀。
“多谢了,敢问怎么称呼?”
九郎目光低垂,微微点了点头,“九郎。”
“天太冷了,快来喝口酒暖暖身子吧。”张父解下随身带的酒囊递给儿子。
张云雷举着喝了一大口,又把酒囊递到九郎嘴边,“你也喝点儿。”
九郎看了看他,低头就着他的手上喝了一口,农家酿的地瓜酒极烈,呛得他忍不住呲了呲牙,打了个激灵。
张父冷眼看着他们俩,没有说话。
九郎的视线无意间扫过张父xiong前,目光聚焦在他戴的狼牙上面,“请问,这是从哪儿找到的?”
“哦,这个啊,这是我好多年以前从南边离着有三十里地的林子里打猎,偶然猎到的一匹公狼的牙做的。”
九郎的听罢,目光登时像是燃起了火焰,一下子朝张父扑咬过去,身形也变回了狼。
“九郎,不要!”张云雷想阻拦,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猎人用绳子将他一把捆住了,绕了几圈利落的捆个死结,扔在一旁。
狼死死咬住了张父挡在身前的胳膊,张父临危不乱的指挥着,“上套子!”
其他猎人默契十足,立刻拿出带绳套的长杆,伸长了去套九郎的头。九郎全力压制着张父,还要分神去对付其他人,并不占上风。
而张父瞅准了时机,把棉袄袖子一撕,露出里面戴在胳膊上的桦树皮套筒,这东西坚硬的就像铠甲一样,难怪他这么不怕疼了。
张父把手臂从套筒里挣脱出来,抽出匕首猛刺九郎,就在张云雷凄凉的惨叫声中,腹背受敌的九郎被绳子套住了脖子,猎人们齐心协力架起长杆,他的四只脚一下子腾空了,脖子吊在半空中,无力挣扎。
“爹,别杀他!他不是坏人,求你们了……”张云雷跪在众人面前哭求。
张父恶狠狠的盯着吊在半空中的狼,“坏人?他根本就不是人!”
“对对,这会变人形的,一定是妖精。”其他人附和。
看着奄奄一息的九郎,张云雷绝望的站起身,慢慢走了两步,突然出其不意的撞向擎着长杆的猎人们,把他们的队伍撞的七零八落。
长杆受力不均,加上九郎的体形实在是太大了,吃不住力“咔嚓”一声从当中折断。
九郎滚落在地上,皮毛沾满了雪片,张云雷顾不上众人的责骂,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他是狼,没错,但是先伤害他的是我们人类,停手吧,不然山神爷爷会发怒的!”
这招“以讹传讹”似是有效,有几个胆小的猎人开始犯嘀咕,“黄皮子能修炼成人的事儿常听说,这狼能化成人形可是头回见,别是山神老爷的坐骑吧?咱们可别惊动了神明。”
“费什么话,一匹有点儿修行的狼成了精而已,不要自乱阵脚!”张父呵斥着,他们马上闭了嘴。
九郎缓过气来,摇摇晃晃起身,他伤的不轻,刚刚躺过的雪窝里满是鲜血。
可张云雷好像已经不再怕血,他紧紧挨着九郎站着,生怕猎人们会突然放箭。
“九郎,是不是我爹他……杀了你的爹?”
九郎沉默不语,只在喉咙里低吼着,盯着张父脖子上挂的狼牙。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无论怎样道歉都弥补不了,只求你别杀我爹好不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如果你要报仇,我替他,随你怎么处置,你杀了我都行……”
张父听到儿子这样说,愣了半刻,回过神来又恶狠狠的叫嚣,“畜生,你敢动我儿子一根头发,我就剥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
九郎轻笑,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张云雷的脸颊,轻声说,“你真的愿意把命交给我?”
“我愿意。”
“我也愿意为了你放弃仇恨,你跟我走吧,我会不惜任何代价守护你,我生命中的其他承诺,甚至于对狼族的承诺,与你相比都退居其次。”
九郎挨着他蹲下去一点儿,张云雷马上会意,爬到他的背上坐稳。
九郎直立起上半身,仰头对着月亮发出一声悠然的长啸,猎人们被那狼嚎声一震,顿时感觉双脚发软。张云雷第一次感到,人类在粗犷原始的巨大生灵面前,是多么不堪一击。
九郎带着张云雷朝深山里跑去,猎人们“嗖嗖嗖”一通乱发的白羽箭通通被他甩在了身后。
很多年后,山村里都还一直流传着一段传说,说曾经有位俊俏的少年,他跟森林里的狼成了朋友,修成了神仙,他会保佑进山的猎人不迷路。
猎人们但凡只要进山,都会在那个废弃的狼穴洞口放上一点儿食物,以求庇护。
只有张家屯的老张头儿知道,森林里并没有什么神仙。
虽然他时不时的就会收到来自森林的“匿名”礼物,一只肥嘟嘟的野兔子,或是一条狍子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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