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鸡记 第一章 作者：羊则语

第一章 一切的开始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一念之间，方才缓慢吐息的巨龙霎时化作一道白柱破开金罩，无数细白的小蛇缠绕上面色威严的老者。老者额心上的金痣一动，紧握双拳在空中描摹了几遍师父传给他的秘图，额上的汗越流越多。

此刻扁鹊山的一山村中，一位寡了五十年的寡妇忽觉肚子中有异动，却见漫天的金光祥云。村里人哪里见过这架势，忙簇拥起这寡妇，看到寡妇的肚子便小声而急切地议论开来。村里面有一位老人叫王扁担，据说是王扁鹊的第八十八代传人。此扁鹊非彼扁鹊，话说这王扁鹊是传闻中出了名的养鸡户，几百年前来这山上歇息，据说被鸡啄过的杂草上都长出了庄稼，鸡排出过粪便的地方都育出了茁壮的桃树，自此有了这扁鹊村。只是鸡这动物，没人见过，也没人能说真切，只有这扁鹊村是实实在在受过这鸡的好处。所以当王扁担说方才做梦有只鸡托梦给他时，没有村人相信。

王扁担叹了口气，心里盘旋出梦中的鸡的画面：那只鸡长着蛇身马面，通体金黄，尾为赤色凤尾，两只利爪紧抓住那棵老树的枝干。鸡的上方，一副神秘的秘图浮动着，模糊光影。鸡犀利地啼叫一声，吐出的是人话。

“降生的噩耗，引来黎明的末路”

王扁担猛地回神，密密麻麻的汗布满额头，背后一阵发冷。

……

半日的天象异变在扁鹊村引起不小的轰动，王扁担思量着那个梦，走近簇拥的人群。人们围在寡妇屋子的外围，只剩一个老婆子跟寡妇在里面。村里的巫医此刻在口中小声嘀咕着什么，头低得愈发靠下了。突然，一声响亮的哭声划破了吵闹，巫医两手一挥，身子猛地一挺，

大喊：“凶兆！孽障！这寡妇生了个魔物！把自己跟老婆子都克死了！快！快把那崽给烧了！”说罢，他便疯了似的踉跄地跑向那屋，两眼发白，在大家的注视下，直直地倒在了房门口。此时祥云也已经散开，三个人的暴毙与漫天的金光让王扁担感到头晕脑胀，心里害怕，一时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看着村民们惊慌地逃开，王扁担刚想一块跑开，心中却有一个尖利又清晰的声音：“救下他。”虽然陌生，但他有种预感——那是鸡的声音。而他们王家，祖训便是

不能违背鸡。

王扁担颤抖地走进那间屋子，阴暗的床上躺着一个还在哭泣的婴儿。他抱起那婴儿，踉跄一下，便魂不守舍地跑了回家。王扁担本就是孤身老人，平日无人问津，他把那孩子锁在家里，无人见过。琐碎能磨灭人的一切，习惯了的生活是真我致命的毒药。过了没多久，扁鹊村的人又过起了规律的日子，没人提起，大家也就逐渐忘却了本不该存在的存在。

时光飞逝。

合眼间，已是十八年。

曾经的婴儿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少年，虽然已经十八了但个子却一直很矮。为了长高他试过各种运动，但都收效甚微。细胳膊细腿，加上娃娃脸和黑框眼镜，还有一头卷毛，使他看起来年龄看起来要比同龄人小一些。在他出生后不久，王扁担曾又被鸡托梦，给他起名为林一泽。一泽成年之日，王扁担离世了。他本就年事已高，这一去，走得也算是安详。王扁担自称了一辈子王扁鹊的后人也没人相信，只有向林一泽讲述时，才会得到深信不疑的眼神。王扁担觉得，鸡让自己干的事完成了，没辜负王家祖先，这辈子也是值了。林一泽发现王扁担没了呼吸时，内心情绪复杂。王扁担将自己抚养长大，但却始终没告诉自己的身世，也不让自己跟村里的人交流。成年前一夜，他做了个梦，梦里有王扁担给他讲了一遍又一遍的鸡。他知道鸡是一种伟大的神明，有了鸡才有的整个扁鹊村，但就连王扁担也不知道鸡的确切模样。梦里的鸡指引着去一个叫东洋的地方，他想找到他真正的身世，想知道他在世界上的意义。可一切突然，他正想问问老人是否知道东洋，却发现那人已经安详地永远睡去。

林一泽正沉思着，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锣鼓声。以前老人一直不让自己出门，自己天生体质虚弱，老人说外面有能要了他的命的东西。

林一泽深吸一口气，决然打开了那扇通往外面的扣紧木锁的门——

与其在无意义中虚以度日，不如以死相抵来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