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护者】第4章 个人翻译

“忍耐之刃”圣庙不负其名。数个不同道途的支派武士已聚集在这片倾斜山谷周围的高原上，但由瑟里亚莉莎执政官率领的忍耐之刃是第一支深入敌人巢穴的队伍。他们用这个星球一半周期的时间精心埋伏，在布满孢子的杜瑞尔天空下等待着猎物。即使一群异形怪物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也一动不动。与任何灵族人一样，他们也能感受到虫巢意志的恐怖触感，本就对灵能敏感的灵族思维根本无法抵抗它的黑暗压力。但死亡是他们的盟友，比起大吞噬者来说，来自‘渴望的祂’的威胁显然更加接近。他们对凯恩的信仰减弱了脑海中虫巢舰队扭曲的阴影，直到它只是像太阳前的阴云一样沉闷。

一个信号出现。猎物已经近在咫尺。瑟里亚莉莎发出移动命令，队伍小心翼翼地穿过山谷两侧的巨石和灌木。幸好他们早已记住了目标生物的物理和灵能形态。“暗影龙”是一个很难以追踪的猎物，它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自适应变色表皮使它看起来如同空气中一道模糊的透明波纹。执政官非常重视这只猎物：它的基因被巧妙地设计，以完美适应作为侦察兵、哨卫与恐怖武器的角色。人类称它为利卡特。一个最顶级的猎手，今天它则是猎物。瑟里亚莉莎知道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看见太阳升起了。

她的支派武士们从岩壁上的洞穴中钻出。他们循着利卡特摇曳的轮廓，以“巨人杀手”的姿态跑过长满灌木的山坡，因为他们正在寻找巨人的踪迹。

“动作迅速，全力攻击，爪尖合拢，无情绝息。” 瑟里亚莉莎向队员们发出通讯。她头盔里的灵能水晶装置毫无用处，因为除了最强的灵能信号外，所有稍弱的灵能波动都被虫巢意志的粗暴存在所阻挡，她不得不通过无线电与其他人通话。他们默默地散开，排成战斗阵列，九名战士形成一个移动的钳型，随时准备咬合。

就在陷阱关闭之前，利卡特还是嗅到了他们的气息。它脸上的卷须快速抽搐着，不知为何无视了他们盔甲上复杂的特制隔离板，依然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瑟里亚莉莎听说它们可以感知电磁辐射，她心里默默咒骂着虫巢意志的灵能咆哮，居然让它们进化出了这样粗鲁而怪异的交流能力。它转过身来面对他们，卸除了伪装，挺直了身体，其身高是灵族人的四倍。五尺长的镰刀爪从它的脊背拱起，突击战蝎们的武器仿佛都是笑话。一名叫达里亚塔纳的战士猛地跃起，向怪物发起了突击，其他人也都准备好配合他的刀刃。

暗影龙用爪子上的骨甲钳住了达里亚塔纳呼啸的链锯剑，它的躯干上下翻转，使达里亚塔纳失去了平衡。它用下腹的双刃向这名突击战蝎刺去，将其击飞了六尺之远。达里亚塔纳撞在石头上倒了下去。瑟里亚莉莎能在头盔下感知到他的伤势并不严重，他只是陷入了混乱。还剩七名突击战蝎可以战斗。当他们活着回到圣庙时，她要好好责备达里亚塔纳的鲁莽冲动。

她无言地示意战士们联合进攻，不要单打独斗。他们在怪物周围快速移动，精巧地用星镖手枪进行压制扫射，一把把链锯剑在空中盘旋，形成复杂的死亡之纹。虽然他们动作很快，但这头野兽更快，它的速度令人眼花缭乱。无论他们的武器从何处进攻，它都能用某根爪子拦住攻势，并赶走攻击者。它以山地里层层叠叠的岩石作为掩护，大部分星镖都打在了石头上。它四面受敌，只能防守，但他们始终无法杀死它，尽管他们人数更多。

瑟里亚莉莎看到了一个破绽，她的战士们在致命之舞中分开一道通路，让她冲锋向前。她躲开一只向她扫来的爪子，变换着姿势。在战场上看起来笨拙不适的姿态使她能够避开利卡特的打击。而一名叫作费里昂的战士则靠得太近了，怪物的利爪快速反应，爪尖扎进了他的胸甲。费里昂在尖刃上挣扎了一下，然后瘫软地落在地上，他的引导石亮了起来。

费里昂的死为瑟里亚莉莎赢得了胜利。她打开链刃内置的蝎钳手枪，两枚锋利的单分子丝弹正中这只生物被厚重甲壳保护的胸部。子弹穿透它的几丁质外壳，深深刺入其下的柔软器官。瑟里亚莉莎向前跃去，它摇摇晃晃地后退着，双臂分开，利爪随时准备合拢。她用力挥舞着前臂，瞄准了“暗影龙”的脖颈。链锯剑的利齿刺穿了它的脊椎，它发出尖叫，头颅滚下，落于尘土。突击战蝎们在它死去的时候躲远了些，这具又高又瘦的尸体倒在地上，喷出明亮的腐蚀性血液。

瑟里亚莉莎喘着气，高声赞美着凯恩。她把小队的胜利通知了指挥部。太阳之矛早年曾在她麾下作战，这是她莫大的骄傲。“忍耐之刃打得很好，突击战蝎小队已经击杀了猎物，这个区域现在净空了。”

太阳之矛赞扬了他们的成绩，然后下达了新的命令。

她停下来，摘下费里昂的引导石。她在他尸体的位置做了记号，以便稍后取回遗体，然后带领她的小队继续前行，进入山谷中散发着恶臭的森林。

 

神之峰是杜瑞尔星的最高峰，也是这个世界网道入口的所在地。在峰顶边缘的悬崖上，比约坦的太阳之矛司战向忍耐之刃的队伍表示了感谢。他检查了观测球上的神之峰地图，以及从它的南侧延伸出来的山谷。闪烁的微光显示了灵族猎杀小队的位置，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自从伊扬登之战将比约坦昔日的盟友夷为废墟后，太阳之矛就一直在研究大吞噬者，他知道它的注意力总有一天会落在他自己的方舟世界上。他已经确定“暗影龙”的作用是为虫巢提供早期预警。他相信只要利卡特一死，他的部队就能毫无阻碍地移动，并出其不意地歼灭“遥远饥饿”的生物群。

阿罗伊克·太阳之矛非常自信，他从未想过自己可能会犯错。毕竟，他很少失败。太阳之矛并不傲慢，也未曾因傲慢吃过亏。他只是精湛而专业，仅此而已。这种钢铁般的自信造就了他不屈不挠的个性。他是一位无与伦比的指挥官，在战场上坚定而无情。有些人会说他缺乏幽默感，因为除了胜利的时刻外，他很少因为别的事情而扬起嘴角。当他那些比较轻浮的同事嘲笑他时，他往往会反驳说：“在这些黑暗而凄凉的日子里，有什么好笑的事情？” 尽管像大多数比约坦人一样，他坚信灵族荣耀的时代将会归来，但他也坚信他们之后的路上会满是艰难险阻。

因此，他的嘴角永远耷拉着，眼睛无神，整日不断地思考。有传言说，他根本不应走上指挥之道，但命运注定了他会成为一名执政官，而命运女神总有一天会让他为违抗她的意愿付出代价。他曾走过三所圣庙的道途：忍耐之刃，化为熔岩的悔恨，还有闪烁的灭绝，但它们的执政官意见都各不相同。他每一次都安然无恙地受下了拉诺那司战的仪式。无论他的同僚怎么想，凯恩都坚定地认可了他。

太阳之矛戴着高高的蝎盔。他的盔甲是比约坦的白色涂装，肩上挂着一件镶着金刺的绿色斗篷。他严肃的面容被头盔掩盖了，他那以灵族人的标准而言惊人的身高因高耸的头冠而显得更加高大。他的胸前挂着一条灰色绶带，上面依次纹着复仇者、突击战蝎和火龙道途的符文。

“巨龙之眼被扯出了。” 他的话通过无线电传达给了比约坦的全军。这是因敌人的本质而造成的不便。如果他被虫巢意志的灵能咆哮所影响，他的追随者们也无法进行感知。

司战从那片遮天蔽日的，由污染和孢子组成的旋涡云上移开了视线。他的指挥所位于神之峰山顶下几千尺的一块岩石平台上。其他指挥成员都与他站在一起——先知弗利西亚尔、克里安和塞里斯塔洛，由四分之一的战巫陪同。战巫们努力保护着先知团不受虫巢意志强大灵能屏蔽的影响。还有他的副手，司战赫泰莉亚·四重浴血者。

太阳之矛的私人飞艇漂浮在离他们几尺远的地方，指挥部成员们则站在它周围，他们用手语和姿势密切交流着军队中的各种事务。赫泰莉亚司战向他示意，她那慵懒的声音在他的耳珠里萦绕着。“太阳之矛大人，蝮蛇飞艇中队准备就绪。”

“我关注着你们的动向，敏捷的猎手们。” 太阳之矛用正式的礼节性语气说道。

“报告司战，两个虫群的生物大量出现。” 太阳之矛的观测球上闪现出图像。这个球体被他的头盔目镜直接投射到视网膜上，使它看起来好像正浮在他面前的空中，便于观测。泰伦虫群和破碎城市的清晰画面在他眼前游弋。有少数异形是红色的骨甲，但大部分还是紫色混合着一种不健康的白色。“‘遥远饥饿’的主力军处于我们的北面，正快速朝你们的位置移动。”

“他们发现我们了?”

其中一名先知塞里斯塔洛歪着头，一只手指向上，另一只手心向下。法术还没有完成。

“饥饿之龙在南方的平原和死海中游荡，聚集在人类城市和其他人口中心周围，” 蝮蛇中队的驾驶员回答说。“‘遥远饥饿’在向它们的位置移动，而你们正巧处于它们会合的路径上。一旦它们经过我们的位置，我们就会被发现了，司战。”

“那些人类，他们的命运如何？那些掠夺了杜瑞尔，又被虫群掠夺的人类？”

“你在寻求盟友吗，司战？” 佛利西亚尔打断了他。在太阳之矛指挥部的先知们之中，他是最反对这个计划的。他坚定地站在阿尔塔利克先知一边。

佛利西亚尔想以建议他寻求愚蠢野蛮人之帮助的方式来激怒司战。太阳之矛没有理会他的嘲笑。蝮蛇中队长继续着他的报告。

“神之峰50万步范围内都没有任何人类的迹象。他们被毁灭，被吞食了。这个世界的大部分生物质都集中在人类的定居点。我们的突击分队飞过了三个人类城市。所有的居民都被消灭了。”

“这个地区完全没有他们的活动吗?”

“在我们位置的西北方有一个地热发电站，仅此而已。”

“它的状况如何？”

“除了尸山血海，什么都没有，司战。虽然神之峰区域可能已被完全歼灭，但该地区的火山活动仍然活跃。电站的系统虽然很原始，但似乎已经进入故障安全关闭状态。一组人类从他们称之为埃克托的星球逃离了这个星系，他们将在半个周期内经过这里。”

太阳之矛眉头紧锁。他真想把这些人类挫骨扬灰，然后撒进宇宙里，因为他们对这个星系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他们的惩罚不能由我们来执行了。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余力去摧毁他们了。” 克里安先知轻声说道。

“让我看看饥饿之龙。” 太阳之矛说。他头盔上的投影图像变成了紫色异形聚集的场景。

“到目前为止，它还没有意识到我们的存在。” 蝮蛇中队的驾驶员继续报告着。“人类的抵抗已被击溃，第三阶段已经开始。” 大片大片肥胖不堪，比袋子大不了多少的多腿生物把巨量的胆汁吐进由外形奇怪的锹虫挖出的池子里。从他对大吞噬者的研究中，司战知道它们会从土壤和岩石中吸取矿物质和有机物。在之后十几个周期的时间里，毛刺会不断从地里生长出来，提取和运输虫巢舰队需要的材料，然后在消费阶段结束时被吃掉回收。其它在消化池周围的毛刺将成长为巨大的毛细管塔，用于大量运输从星球上收割的生物质。一群群跳跃的小生物在地上仔细搜刮，不放过任何一点生物质，而体型更大的工蜂则将无数尸体堆放在冒烟的人类城市废墟前，巨大的吞噬虫将这些血肉吞食殆尽。

“它们准备集中这颗星球的资源。” 太阳之矛说，“我们必须在虫群开始自我消化并将所有物质送回虫巢舰队前发动攻击。这就是我们种族的危险所在。‘遥远饥饿’的生物将被‘饥饿之龙’吞噬，它们的基因编码将彼此融合，化作更强大的武器。” 他抿起嘴唇，然后举起一只手，手指呈扇形展开。蝮蛇中队的成员们可以在通讯里看见他这对自己的知识充满自信的姿态。“现在告诉我，我们自己的城市怎么样了？我很好奇。”

“司战，您自己看吧。” 球体的图像展示了风化的灵骨残骸。鸠占鹊巢的人类摧毁了它们，为数不多仍屹立不倒的废墟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磨损了。更多的照片展示了干涸的海床，还有曾经是富饶草原的沙漠。杜瑞尔的森林则幸存了下来，包括神之峰下的山谷和山丘，但状况堪忧。因污染而倒下的枯树像喝醉了酒一样相互倚靠，有些区域的树木已经凋亡了，只剩下腐烂的树桩和杂草。植被全都病怏怏的，受到了人类产出的毒素和干涸海底盐风的侵袭。这不是大吞噬者的杰作，而是人类的杰作。“人类擅自占用着我们的财产，还不知道珍惜。这里只有对自然的无情掠夺。他们完全不可原谅。”

愤怒使太阳之矛心跳加速，气血上涌。以阿尔塔利克为首的先知们曾警告过他，他的策略是不利的，但他仍怀有希望，只要赶走了虚空怪物，他就可以拯救杜瑞尔，为他人民的未来增添一分希望。与他一同的先知们也为他的失望而感到难过，尽管他们早就知道这里不可能还有绿水青山了。

“他们的贪婪令我厌恶。他们把天堂变成了荒漠，” 司战咬牙切齿地说。“幸好他们倒在了巨龙面前，否则我会狠狠地报复他们。”

太阳之矛向上望向神之峰的峰顶，它不时会被移动的红色孢子云所遮蔽。最顶上矗立着一些破损的网道尖塔，它们已经历了如此久远的岁月，以至于灵骨的碎片看起来与风化的石头无异。“他们也许能推翻我们的纪念碑，但他们丝毫不了解我们的伟大成就。最终部署可以开始了！” 他冷酷而大声地说着，拔出配剑高高举起。

在破碎的峰顶上，通往杜瑞尔的主网道门打开了，明亮的光芒从孢子云层中刺出。一道道光线膨胀起来，然后汇聚成球体。成群的反重力飞行器从另一个次元穿过它，飞到云层中隐藏起来。由引路者先知们在主网道外临时设置的小型传送门也一个接一个地打开，灵族侦察兵们秘密设置的网道信标将比约坦的主力军隐秘地传送到山上的各个位置。

“你沉睡得太久了！” 太阳之矛对着网道大门喊道。“你们等你们真正的主人来临等得太久了，等了一百多个光弧！今天，你们的主人回来了！” 太阳之矛又看了看死气沉沉的山谷。“但我们还是来晚了。”

“司战？”

一名灵族游侠叫住了他，尽管这个垂死的世界闷热难耐，他还是穿着游侠标志性的厚重外套。他没有佩戴任何纹章，只戴了一枚小徽章，上面纹着伊扬登的世界符文。没有任何标记表明他走过的道途，因为他的服装已经说明了一切。太阳之矛在头盔下冷笑了一下。他很了解这些放逐者的价值观，但他总是觉得可笑。尽管这些人拒绝道途对他们生活方式的限制，但他们却又总是穿着一模一样的服装。

“你说我们来得太晚了。” 游侠耸了耸肩。他的顶髻随着这个动作而晃动着。他摘下了头盔，嘴上戴着过滤面具，眼睛则被墨镜遮住。“还有成千上万的纯净世界在等待着灵族人们，司战。我见过很多。”

“即使失去一个，我们都感到羞耻，” 太阳之矛低声咆哮着。他从游侠处转过身来，看着他麾下方舟世界的力量准备夺回杜瑞尔的残骸。

外形优美的灵族重型载具源源不断地从十几个网道传送门里驶出。精致而致命的猎鹰坦克，波蛇坦克，眼镜蛇超重型坦克，还有一队队以十人编组的蝮蛇飞艇和喷气摩托中队。它们的引擎完全无声，孢子发出的嘶嘶声落在岩石上，淹没了他们移动的声音。在指挥部的命令下，坦克队在沸腾的孢子云中排好队形，隐藏在敌人的眼睛和思维之外。

在山峦的侧方，黑暗死神的队伍就位了。守护者小队将反重力武器平台设置完毕。专精近身战的支派武士们沿着山坡向下移动，准备反击遥远饥饿不可避免的反扑。战行者机甲队像野生的食草动物一样敏捷，从一块巨岩跳到另一块巨岩，进入可以收割最多死亡的有利位置。

太阳之矛通过视觉投影观察着这一切，收听着他军队的无线电交流。看到这么多优秀的战士，他心里已经很高兴了，即使他们晚了几千年才到来，而受伤的杜瑞尔已经无法拯救了。

孢子和污染物的缎带被吹散了片刻，在没有视觉投影辅助的情况下，司战的眼睛看到了外部的景色。从他的有利位置，他俯瞰着大片喀斯特地貌，一丛丛矮墩墩的圆形山丘如同陆地长出的水泡，还有深深的洞穴和地面上突然出现的裂缝。所有的一切都被病态的森林覆盖着，被大片光秃秃的岩石和灌木分开。群山散布在神之峰的两侧，形成了一道浅浅绵延的山谷，他在比约坦的记载中读过，这个山谷曾经是这颗星球最美丽的地方：众神之谷。它其中美丽而伟岸的雕像和花园甚至不存在于记忆之中了，在人类不加思索的破坏中被夷为平地。只有几十片生长着大量杂草的植物群暗示着曾经这里的情况与现在不同。

令太阳之矛恼火的是，连人类都不肯‘屈尊’在山谷里定居。花园的辉煌被毁了，他们也许是也被这地方的气氛给吓住了，全都撤了出去。人类居住的主要城市离灵族人以前常去的地方尚有一段距离，最近的城市也离山谷很远。“毫无意义，” 太阳之矛心想。“他们为了毁灭而毁灭。”

在神之峰周围，成千上万的虚空怪物向南飞奔而去，锋利的爪子把一团团尘土抛向空中。深红色的骨甲，克拉肯虫巢的子嗣。

往东看去，山谷通向一片平原，地貌向下倾斜，一直延伸到杜瑞尔被蒸干的海洋所在地。粗壮的岛群从远处干涸的平原上突兀而出。太阳透过云层照在平地上，大片的盐矿层发出粼粼耀眼的白色光芒。这个世界上的伤口大部分都不是它自己造成的：人类的采矿机器挖出一块块平行的巨大矩形区域，仿佛皮肤上的烂疮。

在南面，则可以看到大量闪闪发光的液池，周围遍布细小的突起。有机物的尖塔像植物一样拔地而起，尽管它们的体积比植物大几千倍。这就是蝮蛇中队给他看的消化池。

“你看，佛利西亚尔。” 他故意请求他的引导。“饥饿之龙的虫群们已经开始消化世界上仅剩的宝藏了。在那里，毛细管塔已经生根发芽。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这些虫群什么时候汇合？”

佛利西亚尔先知的声音有些紧张。所有灵族人都能感受到虫巢舰队极具压迫感的智慧，一种无形的恐怖因难以形容的极致饥饿而扭曲。恐惧是它的另一种武器，被灵能投射到猎物的头脑中。对于像佛利西亚尔这样的先知来说，他们充分锻炼的灵能能力使得这种影响对他们放大了一千倍。只有在战巫小组把他们自己的灵能力量借给先知的条件下，才允许他们能看到未来，甚至只是保持理智。“据我判断，明天下午它们就会汇合了。命运的丝线在许多地方都变得模糊不清，但我们坚持了下来。你必须在那之前动手。如果我们能阻止它们的话，彻底根除它们的威胁也还需要一些时间。卡利安，塞里斯塔洛？你们怎么看？”

指挥部的另外两个先知也走上前来。“饥饿之龙还不知道汇合的情况。” 卡利安用半恍惚的歌声说道。“它对命运之线的阻挡将是我们的优势，它显然无视着一切。”

“巨龙将头埋进餐桌里大快朵颐，它看不见它的兄弟已然来临，” 塞里斯塔洛说。

“很好。” 太阳之矛说。“很好。”

“小心点，司战。” 佛利西亚尔说。“你的机会很渺茫。剑风的毁灭是许多线索的结果，正如阿尔塔利克对你的警告。你一定要小心。迅速出击，然后撤退。”

“我们还有时间。” 太阳之矛说。“阿尔塔利亚太懦弱了。我们将消灭‘遥远饥饿’的所有生物，然后大胜而归。势必如此。”

太阳之矛和指挥部收到了一连串的报告，更多小队正在前往集合点或从网道中出现，深红猎手战机队准备就绪，部署状态即时更新。先知们互相参考了符文，佛利西亚尔一直在表达自己的担忧。他们三人把方向传给太阳之矛，太阳之矛再把方向传给他的战士们。他相信先知会为他的军队找到最有利的位置。

太阳于地平线落下，灵族的军队仍然在络绎不绝地穿过网道。他们隐藏在云堤中，遍布整片大陆，占据着对“遥远饥饿”虫群的伏击位。一队队蝮蛇飞艇在这个星球上全速穿梭，标记着“饥饿之龙”主要消化池的位置。其中大部分都位于人类大城市外。成千上万具尸体被扔进冒着热气的酸里，这种可怕的画面在太阳之矛的眼中变得司空见惯。饥饿之龙的生物在这个世界上占了绝大多数，即使它们也只是轨道上庞大群体的一部分。太阳之矛并不觉得自己占据着优势。哪怕只是一小部分“遥远饥饿”的高级生物被“饥饿之龙”所吸收，那么伊扬登的银眼先知所预见的可怕未来就会发生。

夜渐渐深了。远处电闪雷鸣，一阵风暴袭来，猛烈地吹过山顶。这个世界的日间很干燥，而彩色的雨幕则在晚间冲刷着大地。太阳之矛无聊地想着，既然人类都消失了，星球的自然平衡是否会恢复。如果随着时间的推移，雨水再次填满海洋，这里是否会再次郁郁葱葱？

太阳之矛挥手示意建议他休息的副手们离开。“我将监督最后一位守护者的部署。” 他说到做到。

太阳再次在晴朗的天空升起，雨水洗清了低层大气中的孢子，尽管灵族军队埋伏的高海拔地区仍然布满了它们。最后几条信息通过通讯网络发送完毕。一支由双子亡魂泰坦组成的泰坦小队，部队最后的超重型武装，从弯曲的主网道口出现。

军队终于集结完毕。太阳之矛快速盘点了一下。他的军队是剑风中速度最快的部队，每一个战斗部都可以通过网道迅速到达目标地点并立刻准备作战。他默默地向凯恩和阿苏焉祈祷着这些军队足以对付汪洋般的虫群。“我们应伊扬登的召唤而来，” 他向全体战士喊道，“这是理所当然的。现在，让我们向虚空生物宣告我们的存在，改变命运的流向。”

昨夜，遥远饥饿的虫群取得了很大的进展。它们从北方冲下，填满了众神之谷，密集的深红色骨甲在神之峰山脚下蠕动着，仿佛杜瑞尔的死海又有了猩红的海水。其无比巨大的数量让它们向东西方向绵延数十万步之长，如同地标一般在宇宙中都十分显眼。它们没有察觉到隐藏在云层中的灵族载具，只是一股脑继续前进，本能驱使着它们冲向“饥饿之龙”。

“它们的孢子掩盖了它们毁灭自己同胞的目的，” 太阳之矛心想。“正合我意。”

“进攻。” 太阳之矛平静地说。“把它们从命运之纱上洗掉。”

一声令下，数百架载具从虫群上方膨胀的天空中俯冲而下，向拥挤的泰伦生物群扫射。星镖、激光和日耀炮的等离子体如雨点般落下。在山谷周围的台地和山丘上，支派武士和战行者机甲向虫群的首领开火。亡魂泰坦们跑至太阳之矛指挥所所在的岩架边缘，跳向空中向下猛击。喷气摩托队喷着蓝白色的火焰，沿着山壁冲向地面。

所有的灵族人都能感受到虫巢意志的混乱，因为它遭到了伏击。被这个灵能实体压抑了许久，当他们感受到它痛苦的咆哮和怒号时，一种甜美的满足感油然而生，而太阳之矛感受到的愉悦远胜其他任何人。“阳光之轴，向黎明边缘前进。” 他不断下达着指令。一支由九架蝮蛇飞艇组成的中队向一群正朝着某支黑暗死神小队所处位置攀爬的怪物开火。他根据虫巢的反击行动做出了许多类似的调整。佛利西亚尔、卡利安和塞里斯特洛在他身边凝视着命运的丝线，用恍惚而神秘的低语给出建议。虫群如同一个整体般移动，在密集轰炸区域周围腾出空间散开。太阳之矛在他的计划中考虑到了这一点，立刻指挥火力网变阵，迫使异形进入特定的区域，然后在它们因此集中时将其一网打尽。很快，虚空生物逃离了导弹群的轰炸，却直接进入了织夜者坦克密集的单分子丝弹雨中。他们在挣扎中被困住，被切成血淋淋的肉块。

太阳之矛锁定了武器兽和领袖生物，无情地向它们发射火力。随着节点生物的死亡，虫巢意志进一步被弱化了。他感到虫巢意志的注意力转向了他，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塞里斯特洛先知的思想比太阳之矛更能适应亚空间之海的洋流，他发出了痛苦的叫喊。但它已经无力回天了。虫群的领袖已经纷纷倒下，山谷森林中扭曲的植被并不能对这些灵族的猎物提供有效的掩体。十几个节点生物被击杀，几丁质甲壳上满是被单分子丝弹打出的冒烟血洞。随着它们的陨落，虫巢意志对低级生物的控制力减弱了，虫群行动的一致性开始慢慢瓦解。

在空中，深红猎手战机正与“遥远饥饿”的少数空中力量决斗。大量带翼的虫子从天空中坠落，它们的翅膀被撕碎，将其坠落点周围的虫子砸成肉泥。天空很快就完全净空了，战机队立刻把炮口对准了地面上的生物。

“巨龙的思维范围大大缩小了。” 卡利安说。“你的战术奏效了。”

“话别说得太早。” 佛利西亚尔说。“这场舞会的开场肯定会遭到反对。虫群会再次做出反应。”

他指了指朝向山谷口一块尖锐的岩地。增强图像显示出高大的虫巢战士们正在指挥着较小的生物。放眼望去，泰伦虫族们已经开始转身反击他们的袭击者，并慢慢向山谷聚拢。

“这是我计划的一部分，先知，” 司战说。“如果他们不集中在这里，我们怎么一举消灭他们呢?”

太阳之矛做了一个手势，命令嘶嘶地进入他的头盔拾音器。虫群的战士们立刻被一支黑暗死神部队击杀，它们尸体上的创口如被利刃切开般平滑，周围的树木毫无征兆地燃起熊熊烈焰。

“巨龙想怎么反应都可以，我们已经拿下了优势。” 太阳之矛说，“我们是优越的物种。”

 

瑟里亚莉莎执政官敏捷地躲避了爪子的攻击，用她的链锯对剑割开了异形生物的内脏。忍耐之刃圣庙的战士们在她周围战斗着，砍倒了一群群挥舞着弯刀跳跃的丑陋生物。异形没有情感，也没有恐惧。它们只会叽叽喳喳地尖叫咆哮。不管有多少同类被屠杀，它们都不会后退半分。突击战蝎们安静地一次又一次斩刺，链锯剑的嗡嗡声和星镖的尖啸与异形野兽的咔哒声和嘶吼交相辉映。这是凯恩的音乐，瑟里亚莉莎只是跟着它的旋律跳舞。忍耐之刃和这些与他们不相上下的近身战专家战斗，并毫不费力地击败了它们。

爆炸声撼动了森林。星光炮发射出恒星中心般高热的光束，煮沸了森林里的空气，整排整排腐烂的木头上断断续续地燃烧着烈火。异形的尖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最后一只跃起的野兽被击杀了，一名叫作乔拉利塞尔的战士用他的链锯剑把它砍成了两半，它带刀刃的前肢疯狂地碰撞在一起。然后，他们遵照指挥部发给他们的命令，继续向前冲锋。

他们经过一头咆哮的巨人，一个可怕的怪物，它弯着腰，肚子下面长着一个巨大的囊肿，还在不断脉动着。体型较小的生物包围着它，这些和他们刚刚屠杀的异形怪物很相似，但它们用骨枪代替了带刀刃的前肢。当忍耐之刃的战士们冲向敌人时，这些虫子从翻滚的腹腔里输送酸液，再由枪口喷射而出，溅在支派武士们的盔甲上。

这头巨大的枪虫巢母带领虫群包围了突击蝎的队伍。它蹒跚着向前，把树木挤成了腐烂的覆盖物。它甲壳上的小孔射出一束束带毒的尖刺，其长度接近灵族人的手臂。突击战蝎们闪避着攻击，用手枪对那些较小的野兽连射星镖。其中一名战士被一根骨刺击中，脚步踉跄了一下，但这一击未突破他的盔甲，他立刻回复架势继续战斗。

瑟里亚莉莎冲向巢母，瞬间击杀了它的三个子嗣。它的囊疱跳动了一下，前面裂开一个大口，又有十几只枪虫从里面钻了出来。它们红色的甲壳上甚至还滴着液体，就立即开始了进攻，瑟里亚莉莎被这猛烈的反击打得连连后退。巢母咆哮着，大地都随之颤抖，它冲向了忍耐之刃的战士们。瑟里亚莉莎开始疯狂地屠杀其周围的枪虫。野兽们不知怎么能察觉到她是这支小队的首领，开始集中攻击她，但她的突击蝎武士们立刻赶来帮助她，击退了大部分异形。

从远处先是传来一阵轻嘶，然后是一声巨响，接着是一道热浪。这只巢母痛苦地嚎叫着，黑烟从它的产囊侧面喷涌而出。被烧毁的黄色组织脱落，带着未出生幼崽僵硬的尸体滚出。瑟里亚莉莎忙于对付她的敌人，这些枪虫虽然战斗力低下，但数量众多，让她无法分心。她只能在匆忙的一瞥中看见树上闪烁的橙色。

更多热熔光束射来。巢母的侧身被打出了六个燃烧的弹坑。它尖叫着站立起来，然后向前倒下，它试图重新站起，但又是一道热熔，彻底杀死了它。

失去节点生物的枪虫们立刻倒在地上，混乱地翻滚着。它们一边抽搐一边尖叫，武器不分敌我地随意开火。那些没有在巢母之死中一同死去的枪虫被忍耐之刃的战士们轻易地处决了。

终于安静下来了，战斗的声音离他们远去。

瑟里亚莉莎大口喘着气。另一队战士们来到了这个生物垂死挣扎滚出的空地上。他们的盔甲颜色鲜艳，没有任何伪装。他们来自燃烧之斥责，火龙道途的其中一座圣庙。

“执政官，我衷心地欢迎你们前来与我们并肩作战。” 他们的首领奥斯基里蒂尔说。他是一个总是愁眉苦脸的人，似乎对作为执政官这件事并不感到高兴。“我的建议是，先杀死最大的那个，他们是龙首。” 他低下头望着仍在燃烧的巢母尸体。“正如你所见，这是它们的母亲，它死了，其余的威胁就都死了。

瑟里亚莉莎点头表示感谢，并示意她的战士跟随她进入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