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1】

小老鼠陈舫孤零零的走在街道上，一盏盏街灯晃眼，许多幸福的市民结伴出行，庆祝这万国来朝的太平盛世。

小老鼠想起了上一课讲的华胥国国史，据说天子脚下四海升平，人人安居乐业。

小老鼠扫走地上的烟头，扫走地上的槟榔壳子，扫走灰尘和包装袋，扫走不知道是谁丢下的餐巾纸。

她一刻也不敢停，如果监工看到了，会被扣工钱的。

监工在街道上巡视，边上的女工被监工恶狠狠的骂到：

“你这么懒散来上什么班啊！信不信我扣你钱啊！”

女工哀求监工不要扣自己的工钱，强打起精神挥动扫把。

明明是七夕节，路过的王公贵族们你侬我侬，自己身边却什么也没有。

陈舫的腿站的很痛，头脑像发胀一样，无法思考，眼皮耷拉着，昏昏沉沉，却不敢睡去。

终于到了夜里十点，陈舫终于能回家休息了，明天早上五点还得上工，依然是干十六个钟头。

陈舫回去的时候，家里空空荡荡的，床头上是姐姐留下的金钗。

陈舫回忆起姐姐被将军接走的那天，姐姐不管说什么也要带自己回家去，她也跟着姐姐走了，到了姐姐家后，有一种寄人篱下的屈辱和无法融入的孤独。

姐姐找到了新的玩伴，陈舫也明白了一件事：

对于姐姐来说，只是玩伴的关系而已，只是陈舰陈舟楫比较豪放，对谁都是这样不拘小节。

陈舫在藏书阁泡着，姐姐也不来找她。

陈舫不明白，自己努力学习，为什么总是超不过姐姐，甚至连前十都进不去，拼命背书却没法把东西背进脑子，困意上来的也特别快。

那时候考前十是为了维持生计，津贴只会给前十名发。

无温饱之忧后，陈舫不知道姐姐的世界里到底有什么，为什么回家之后姐姐就和那个新来的小丫鬟玩的特别开心。而且最终成绩还比自己好。

听说那个小丫鬟也是江南名门之后，来这里也不是认真干活，边干边玩的。

陈舫听见了爆竹声，听见了孩子们的欢笑，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发烧烧的厉害。

不死的代价是承受伤痛，直到不再感到伤痛。

姐姐已经不是那个会在自己落水后找遍全城河流的姐姐了。

姐姐也不是那个不嫌弃贫穷困苦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会站出来保护自己，充满正义感和勇气的少女了。

她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不一样的命运，不一样的人生。

舫回忆起雪夜里姐姐向将军爷爷再三请求，如果没有姐姐，她的将军爷爷不会允许家里有这样一位外人吧。

“我数数，老爸是去年战死的，妈妈三年前逃走的，爷爷奶奶很早就离开了，外公外婆把我赶走了。”

“有这样的姐姐就知足吧。”舫想到。

她梦到姐姐在她的耳畔说说笑笑，在炉灶边教她念书的日子了。

“虽然我的武艺并非天下第一，但保护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姐姐挥舞利剑的样子像一条游龙。

后来，姐姐决定带上小丫鬟一起再闯出江湖追梦，但没了姐姐后，再也没人保护这只孤僻的小老鼠了。

人人都可以羞辱她，在饭桌上吃饭时，同席长辈眼中也尽是鄙夷，自己和没有姐姐的家格格不入。

舫逃出了大宅子，没有带走任何与姐姐有关的东西，金钱也好，宝物也好，都留在了家里。

她被爱过，不带遗憾的爱过，无牵无挂了。

在街市上干活干到直不起腰，醒来又睡去，痛苦轮回了一次又一次。

舫扔下扫帚，丢下使命逃走了。

破庙里能看到外面漏进来的灯火，舫又饿又困，向神明祈愿：

“我想死去了，死掉的时候只要痛一瞬间，而活着的时候，会疼一辈子的，梦碎的时刻从一瞬间变成一辈子，真的很痛。”

神明点了点头，一切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