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魔女（四）

隐约能听到浴室的方向传来水流的声响。利欧身躯笔直地坐在沙发上，残留在温暖阳光中独属少女的柔软与芬芳沁入毛孔。使得他不禁口干舌燥，赶忙别开下意识看向浴室的视线，尝试转移注意力。

隔着厨房的玻璃推拉门，冰箱也让他在意的不得了……真想知道企鹅在冷冻层的居室构造。他一直待在那么狭小的空间里，不会得幽闭恐惧症吗？

视线继续移动，他进屋以后，首次仔细观察屋内构造。他现在所处的客厅和餐厅连接在一起，没有做任何隔挡，餐厅里有一张可容纳6人的白色餐桌和配套的椅子，不过椅子数量只有4张，估计是让可蕾搬到其他地方去用了。

客厅里有沙发和茶几，墙上挂着一台电视机，茶几上零零散散放着零食、饮料、空餐盒和银色手柄处沾上了零食碎屑的魔杖。还有一处像是特意清空的区域散落几张写着奇怪符文的A4纸，还有铅笔、钢笔、签字笔和墨水瓶。是魔法的研究吗？利欧暗忖。

抬起头，面前是两个卧室的入口。坐在沙发上，能看到一部分位于左边次卧内景象，利欧觉得可蕾平时应该睡在次卧，因为他先前站着的时候看到主卧里面的床空荡荡的。

真是个奇怪的人。他忍不住用个人的常识评判魔女的做法。

正当“好奇就侧身往屋子里看一眼没关系”和“这是道德问题，绝不能偷窥少女闺房”两个想法在脑袋里互相倾扎的时段，浴室门打开的声音传来。利欧闻声转动脖子，正好赶在可蕾走出来，与她那双毫无感情流动的深红色双眸对上了。

“接着刚才的话题……”可蕾一边用毛巾擦干头发，一边用懒懒地声线说。大概洗澡的时候准备了措辞。

不过利欧却没能马上跟紧话题，他大脑的一部分正在观察可蕾。这次她穿了鞋子，一双蓝色不对号的人字拖，双臂双腿裸露的白皙肌肤区域和刚才装扮下差不多，不过这次她只穿了一件大码的白色T恤，胸前印着巨大“正义”两字。他记得那是《海贼王》漫画里印在海军衣服背后的文字。她还看漫画吗？说起来，她洗澡真快啊，貌似只过了五分钟左右。

“……关于魔力的残渣……你还没见识过魔法呢吧？”可蕾问。

“唔……嗯。”利欧猛地抬起下落的视线，用力点头。

“所谓魔法呢……就像我刚才解释的那样，从根本上来说，和科学一样，是某种达成目的的方式。不过将研究作为目标的魔法使，大多认为魔法和科学在根源上完全不同的东西。我对那方面完全没兴趣，就直接跳过了。”可蕾竖起右手食指，说魔法就是这样。纤细的手指在与视线平行的空间里，以流畅的动作滑动，淡蓝色，类似火焰的光芒互相交融缠绕，很快便如同烟花般消散。

利欧目不转睛，盯着可蕾手指画出的符文。温暖的空气中陡然升腾起一阵仿佛拥有意志的微风，流向魔女的身旁，湿漉漉的夜空般漆黑长发短暂得到摆脱重力束缚的力量，稍稍扬起、落下，周而复始。如同一双轻柔的手掌抚摸。头发落下的间歇，依附在发丝上的水汽停留在飞扬起的位置，互相吸引交融。变成愈来愈大的水滴，不多时便凝聚成了一颗铅球大小的水球。少女的倒影映落在其中。

利欧瞪圆了双眸，面前不曾在现实中看过的光景，简直就是魔术，不对，魔法。这就是魔法吗？留在孩提时代，对魔法的向往与憧憬刹那间冲出尘封的记忆角落，诧异和感动交织在一起。

那就是魔法。他回应孩童时候的自己：也许长大的过程中，认为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魔法的自己比较幸福。

无以言喻的伤感充斥堵塞在胸口，眼角有些沉重发烫——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存在魔法，而他与其无缘，只能看着。

宛如看穿了利欧的想法，可蕾抬手将透明的水球送到厨房流理台的水池里，用不算愉快的与其接着说，“魔法才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美好的东西，就像这样吹干头发的方式，我宁愿用吹风机，又方便又舒服。”

“可是……”利欧觉得自己的向往被否定了，本能想要反驳，可是想不到合适的理由。

“魔力灌入血管，游走全身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说法，可蕾抬手揉揉肩膀，“魔力和科学侧这边用的各种燃料一样，使用途中永远伴随风险。尽管流传到现代的魔法大部分还算安全，但是仅凭那些安全的魔法不可能做得到在魔法的世界中立足。相比之下，科学的产物大多已经相当保险，至少吹头发的时候，不用全身贯注的集中思维。”

“那……小梅她……”利欧蓦然联想到之前可蕾说的话。

“没错，这个世界上有极少数会返祖觉醒魔法天赋的人。如果得不到正确引导，最后的结局肯定事毁灭。尤其是魔法进入现代以后。”可蕾表情沉重的说道，毫无波动的眼眸却仿佛若无其事。

“……现代的魔法，有什么不同吗？”

“魔法世界的家族传承和各方势力和科学那边差不多，应该说更严重。能保证稳定使用的基础魔法只有魔法学园教的那些，家传魔法都只能说是趋于稳定，大部分都存在或多或少的缺陷。最重要的一点——魔力的不完全燃烧。”

“你知道燃料利用率的问题吧。”可蕾继续用燃料作为比喻，进行解释，“很多魔法对魔力的利用率比燃料悲惨的多，而且还会出现大量魔力卷入身体中，赋予某种属性，没能成为魔法的一部分就直接回馈到了空气中。就像二氧化碳不断增加会造成温室效应一样，魔法使不断堆积具备属性的魔力会互相吸引……就是所谓的魔力残渣。”以轻笑一声作为结尾，她说，那就是你说的妖怪。

“魔力……残渣……”利欧低声重复可蕾强调的魔法用语，咽了一口吐沫，问：“……魔力竟然会伤人？”

“在特定情况下，魔力会转化为具备意识的存在——使魔就是最好的例证。据我所知，现在有人甚至在研究不借助依附物，完全用魔力制作使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