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谷早苗的消失 第一章 他在时间门外
要人老命的早晨。冷到整个地球都被三英尺厚的冰块包裹住，成了个透明鸡蛋。全球变暖开始到现在所有融化的冰川一齐出来向人类复仇的架势。就算我现在出门，看到站在酒店前台的不是百无聊赖，穿着白衬衫的眼镜女孩，而是一座苍白的南极冰川都不会吃惊，甚至还会问她今早吃了什么。
冰川会吃什么？企鹅？考虑到如果是南极冰川的元素，那么北极冰川就是北极熊。
起床穿衣，气温骤降成这样实在是意料之外，因为现在才刚进十一月份，怎么说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中学时学的，一天最冷的时候是日出前后。我叹了口气，看着微薄的白气消失的方向，明明温暖明亮的幻想乡就在昨日，现在却身处此地。我不禁有所遐想：博丽大结界的隔离功能恐怕不止隔绝了外界，还有冷空气和紫外线。设计了大结界的神明，好生强大！
难道是暖气坏了？外观如此气派的酒店里面不会没有可供用户自主调控的暖气吧？这么想着，我走到白色的暖气前，把手放了上去。
烫的要死。
“我靠！”我急忙把手抽离，就算我的手已经冻得僵硬，也难以一时之间承受如此热量。暖气烫到这程度，然而房间却.....
为什么如此之冷呢？脑子里找不出解释的我把原因归咎于暖气才刚打开，控制暖气的老爷爷（干这种的多半是老年人）因为老花眼等老年人原因看漏了要开暖气的房间里有我这么一个，到了今天早上才发现，匆匆打开。更让我有些难以接受的是，手机上天气预报的温度是五摄氏度，怎么说也不至于冷成这样。
用过酒店里的三明治和咖啡后已经是七点半了，我戴上无线耳机，放着迈尔斯·戴维斯。这个时间去拜访什么神社虽说不是不合规矩，但就是在某种不知名的意义上有些超脱逻辑，违背道德。于是我把围巾勒紧，恨自己为什么不穿件羽绒服，而是薄如纸板的风衣，阴暗的背景光下，活像刚捞完鱼上岸的英国渔夫。派克外套。我自愿走了出去，淋着小雨，逛街受冻。
之所以不呆在酒店，是因为刚才早晨起床的挣扎让我把无处发泄的火气全部施加在了酒店上面而不是自己的体虚。要是如此我还呆在那里面的话，岂不是自欺欺人？我想。
抬头看着阴暗的云层，几滴诚心刁难我的雨水乘机掉进我的衣领里。果然，雨势待会儿会更大吗？
“你跟早苗有约吗？”
开门见山的神奈子大人眼睛里全是慈爱，这慈爱不同于母亲的温柔和父亲的不善表达，而是把人世间不分人事物所有的关切，爱护，都一股脑的搅和进去所形成的，如五颜六色的调味酒。
这恐怕也是她神力的一种，再加上当时午后的强烈阳光带有梦幻意味的倾泻在以她为中心的地板上，飞行的光点在她周围环绕。
“暂时没有。”我已经预料到她即将给我一大堆行李，让我替她出征。其实刚才慈爱的语气里也有实在不行和早苗商量一下，往后推推的意思。
总之就是没有拒绝的余地。
“那么有什么计划要做的事吗？”
诹访子坐在火炉旁，静静的观赏水壶里的水从平静到沸腾的全过程，早苗一早就出去传教去了。而我只有眼球和嘴唇在动，默不作声。阳光正好直射着我，让我无法抬头仰望神奈子大人的神姿。
见我沉默下去，神奈子有些疑惑，微微歪头，她一歪头，原本被挡住的一些阳光正好刺进我刚抬起头来的眼睛上。我闻到她身上有洗发水的味道，还是我的。果然神也要洗头吗？还是说癖好有体验人类生活这么一项。不过，这样也显得她地道，平易近人了。
“也没有吧，看你一天到晚也只是待在这里。但是不问问你就把你拉出去的话也让人怪不舒服的，姑且打声招呼。”她自然而然，习惯性的微笑，语气仿佛故意给人挠痒痒的手，让人浑身内外瘙痒不已。作为一个人类形体拥有的语气，未免太过那么不舒服；作为对即将发生的通告多了丝不沉稳的激动；作为诱惑人类进地狱的魔鬼，未免太过于温柔。
好家伙，直接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了啊。见形势已经无法改变和逆转（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余地）我缴枪投降，举着白旗从半米的壕沟里灰头土脸的走出来。
“咱直接说要做什么就行了吧，这么说话怪让人浑身颤抖的。”
“是吗？”她故意用这个语气反问我，然后起身拉上窗帘。我揉了揉眼睛。
“那么，有关帮我回家探亲的事，就在双方的一致同意下进行吧！有疑问什么的尽管问我，能帮忙的一律不在话下！”她身子使劲往前倾，拍了拍我的肩，满脸神奈子式的不容拒绝的灿烂笑容。
我力图使自己对此习以为常：没关系的，对面的只是除了性别和性格以外完全不一样的凉宫春日罢了，嘛，至少她给我吃给我穿，对我很不错。我如此安慰自己，但刚才神奈子闪电战般的“热情攻击”实在是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把自己的头绪整理完善的这段时间里，时间已经过了十三分钟。抬起头来，神奈子和诹访子早已不见，前者可能去大快酒瘾，后者则打死也不肯与我共处一室。
对于花太长时间去整理自己，平静情绪这一点一直是我最为在意，也无可奈何的缺点，它反复无常，也不是心情的产物，不过哄不好它，不花时间来清理的话，我恐怕无法以正常的姿态去处理有可能要发生的事物，甚至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发火生气。任何一个在社会上有能力养活自身的人都需要这么一段时间，专门来收拾自己。以免搞砸一切。
我坐在原地，一个人把茶壶里的茶全部喝完，随后叹出一口热气。就十月下旬（十月三十一日）来说，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这也导致了我带衣服这一方面的疏忽），喝完茶后不得不出去走走通通风，消磨着午后。
午后时间过得惊人之慢。
站在守矢神社前，插着腰，大口呼吸着未经任何工业或人为污染的空气实在是幸福，索性一气之下围着神社跑了半圈，出了一身虚汗，但运动过后心情多少畅快点了，之前神奈子带给我热情似火的压力也已经散去。
射命丸文露出满足的神情。
“午安，少年，多多运动身体好哦！”她背着个绿油油的手提包，把它放在走廊上。我还没向她打招呼，她就开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诺，不知道神奈子想让你干什么，让我受累去给你带这么多东西，真是的，明明那个会隙间的贤者挥挥手就能解决的事。”只见她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了：一条湛蓝的牛仔裤，灰白色的卫衣，羊毛衫，耐克运动鞋，两双深灰色的袜子和一双白色短袜，甚至还有两条保暖内裤。
这么小的手提包是怎么装下这么多东西的？还没我问出来，射命丸文脸上的笑容就像在讲黄色笑话时的表情就让我把话憋了回去，她将这些衣物又原封不动的放回包里。
“顺便附赠一份最新的《文文日报》哦，嘿嘿！少年啊，你也成为这个神社的工具人了呢。”
“什么叫也？”我不悦的回复她。早苗跟我说过，射命丸的话可听可不听，遇到她最好的良策就是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然后找机会快速离开现场。
她歪了歪嘴，耸了耸肩，意思就是你自己看着办吧。
“能看到你这么一幅悠然自得的模样，实在是感觉其妙呢。”射命丸说，“我在幻想乡呆的时间也够长的，算是亲眼看着守矢神社，命莲寺神灵庙什么杂七杂八的家伙进来的，每次来幻想乡都势必会带来一场不小的乱子，虽然挺有意思，但麻烦也不少。”
“所以，你觉得作为一个加入幻想乡的新成员，我没来整出什么混乱，很.....”我不知道该用积极还是讽刺意味的。少见，特殊？
“是啊，这就是我最感兴趣的地方。不过，你终究是个普通人，一段时间以后恐怕也没什么新闻价值了吧？”
“那就好。”
“那我就更期待了，一个和神明生活在一起的普通人，要是遇到异变会做出何种反应呢.....异变这东西又不是有规律可循的，要是像你这样的人被卷入一场异变中，作为一个三无人（无超能力无特长无血统）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不想着点好的射命丸开始进入自己脑内的想象世界，不知道她的脑袋里所思所想的逻辑和现代人有什么区别。
“也就是说，异变会不分时候的，随时出现？”我问。
“是的哦，有时候在你起床换衣服，吃早饭的时候异变就已经不知不觉的发生了，有的异变规模很小，比如铃奈庵里的妖怪书作祟，也有的直接覆盖整个幻想乡，比如红雾异变。红雾异变，真热闹啊~那时候，整个幻想乡都被红色的云层遮盖，放眼望去，所有的一切无不是血红的。可惜，这么能影响到整个幻想乡的异变从头到尾也没几个。”
看来不仅脑子里不想些好，还唯恐天下不乱呢。坦白说，我有点被吓到。红雾异变，春雪异变和什么都市传说异变，早苗都尽数和我讲过，虽然印象不深，但也不难想象，我这么个凡人若身处其中，恐怕只有坐以待毙，任人宰割的份。被卷入什么奇异事件？饶了我吧，我只想当个被神明保护的小白脸罢了，我天生不是这块料。
然而我终究没有躲过。
“不，我不想卷入任何过于莫名其妙和生死存亡的漩涡中，现在不想，以后也不想。”
“别那么害怕啦少年，异变什么的多半和你是没有关系的，你大多数情况下只需要在旁边看热闹就好，如果可以的话，”她歪着头思考，摆出一副暧昧的笑容。“如果可以的话，我还可以免费带着你全程跟拍呢！我是记者，你就是在旁边帮我拿东西，记笔记和拍照的助手，毕竟我可没法边记东西边拍照呢（她可以），有个人在身边也挺热闹。椛椛还总是摆出一副尽职尽责的样子不跟我出来，摆着副臭脸。怎么样？到时候要不要考虑一下？”
“免了。”考虑个屁，这家伙要飞起来，恐怕等她到目的地时，我的眼球和神经细胞恐怕都还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呢。再说她采访可都是单刀直入，无所畏惧的打破砂锅问到底，要是一个不小心刺激到了对方，以幻想乡有事没事先搓两架的习惯，恐怕一场恶仗在所难免，到时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会变成什么个惨状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最后她问我神奈子叫我去做什么，因为这有可能会是一个不错的新闻素材。我自觉自己如果在此拒绝，日后可能会受到她的刁难，例如每天清早的报纸打碎窗户砸中脑袋之类的，于是仔细斟酌了下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之事，无非就是替别人回去探亲罢了。
我如此这般如此那般的给射命丸文娓娓道来，她边听边点头，手上的笔刷拉拉小雨似的不停，一边听一边还问出不着实际的问题：出去的交通工具是什么啦？会不会监视你？失踪这么久，要是出去遇到熟人怎么办？我理都没理，只管自己讲自己该讲的。被我这态度弄的有些哭笑不得的射命丸文说：
“你真该好好向早苗学习，爱笑又努力的漂亮女孩运气永远不会差。遇到事情了，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就是坦然接受它，否则你只会被自己的情绪给围困住。这就跟车到山前必有路一样，不要妄想天上会特地降下哪个神明为你指点迷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就算有，那也多半是来找你寻开心的！拜拜喽！”
留下一句带有抽象意味让人愤乐不得的话后，射命丸文原地上天，只留下被捉弄的我，像个小丑一样真可怜，只被再次卷土重来的沉默包围。
身在罗马，就要像罗马人一样行事。到了幻想乡，也要循着幻想乡的思考方式行进，否则只会自己给自己碰壁，还找不得人埋怨。拎起手提包摇了摇头，心里分裂出另一个自己来劝告自己不要再思考了，回去睡个午觉，最好一觉睡到晚饭时候，以前不是挺能睡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