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电厂牛马生涯(2)

突然车窗的前方出现了两根高烟囱,且越来越清晰。我终于到这趟行程的终点了——西罗雷东多生物质电厂。而终点的尽头,又是另一段旅程的起点。

我和牛工李工,在电厂的生活区下了车。一下车,现实就狠狠地给了我一棒,那一棒只接敲碎了我所有天真的幻想,还有那幼稚的可笑的梦想。像是花费数年修建的大厦,在顷刻间就崩塌了,尘土飞扬,让我看不清眼前的路。迷茫,彷徨,失落......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电厂生活区的简陋还是超乎了我的想象。几排简易搭建的板房,外部许多地方都被风雨给锈蚀了,处处可见黄色的斑点,不知住在里面的工友,是否也被锈蚀了。厨房里的卫生状况也特别差,蚊子苍蝇到处都是,而且极其闷热,一想到我以后要在这里吃饭,胃里就不自觉地泛起了一阵阵恶意。
来接我们的是助理胡远,我第一眼觉着他还像是个好人。一下车胡远给我们发了床单被褥,还有个洗脸盆和吃饭的饭盒,然后给我们分配宿舍。牛工由于是检修人员,被分配去了另外一边的宿舍,而我和李工被带去了一排双层的板房。一进板房搭建的宿舍,我直接就愣住了,房间里昏暗潮湿,一丝阳光都照不到这里。四张上下铺的钢架床,下铺是床。上铺摆满了行李,杂乱不堪。还有一张用工地废料做的桌子,房内到处都挂着衣物,内裤、茶盅,各种物件散落在房间里各处。房里里也没有卫生间。这房里的气味,更是一言难尽,潮湿的味道加上汗味,还有烟味,我的鼻子已经分不出那是什么味道了,那种味道刺鼻,更加刺心。

那种抵触是发自内心底处的抵抗与排斥。
我还没踏进门,就跟胡远说:“能换一个宿舍吗?”
胡远又带我去了二楼靠楼梯的一个房间,和之前那个宿舍比也好不了多少,只是多少整洁点了。
“就只有这了,这里就这条件。”胡远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房间里坐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叫老马。穿着一件明显褪色的衬衫,盘坐在床上。开始问我一些关于我的问题。在得知我只有22岁,21岁就拿到了硕士学位。他开始不解,我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工作,为什么不去更好的地方。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再也说不出"追梦"那两个字了,我只能尴尬的笑着。老马对我说,他已经快两年没回国了,话语间,让我感觉这里像是一处流放之地,而在这里工作的工友们,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流放至此?

“喝水吗?”老马说着递给了我一个泛黄的塑料瓶,里面装着水。
“这里喝水,得去电厂里打除盐水喝。你等下去厨房看下有油桶没,去拿个打水喝。早点去,不然去晚了,被其他人拿走了。”
“好的,谢谢。”我接过老马的水,喝了起来。那是我第一次喝除盐水。
“我这还有个瓶子,给你了吧。”老马给了我个塑料饮料瓶。
我拿着塑料瓶,想笑又想哭。
他看我不会挂蚊帐,便帮我挂蚊帐,我与他便没有了更多交流。因为刚挂好蚊帐没多久,胡远就叫我搬去和牛工一起住了。
新宿舍是一个双人间,也有了独立的卫生间。我和胡远一起在院落里找了个生锈的床板,搬到了宿舍里。我又开始整理我的新床。为了挂蚊帐,我又去院里捡了四根铁棒,插进床的四角,最后把蚊帐挂了上去,看上去极其简陋,但好歹算是挂好了,能防住蚊子了。

我就这么躺在刚铺好的床上,想着:这是我一直要追的梦吗?
那种压抑的感觉,无声无息,瞬间袭来。一腔热血,被冲得撒满了一地,一地鲜红。我也不愿去擦拭遍地的血迹了,等它风干,然后随风而去吧。
不知不觉间,我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