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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寻治愈系怪谈动画,《虫师》是你绕不开的神作

2019-03-27 14:33 作者:动画学术趴  | 我要投稿



“即便距离第一季动画的播出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有余,在许多动画爱好者心目当中,《虫师》依旧是一杯淡雅而醇厚的茗茶,让所有观看过这部作品的观众久久难以忘怀。”


文/ 格调


前段时间上映的《夏目友人帐 ~缘结空蝉~》唤起了许多人对于日本动画中“妖怪”的记忆。它展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妖怪世界,并以其清新温馨的叙事受到了不少动画爱好者们的喜爱。

偏离日常的各种“怪异”总是承载着人们许多的幻想,也正因为如此,以它们为叙述对象的动画,也一直占据着日本动画当中非常重要的地位。而在这个门类之下,就有一部作品是大家在讨论时总也绕不开的名作,那就是漫画家漆原友纪的作品——《虫师》

分别于2005年和2014年播放一、二两季动画,《虫师》是一部别有韵味的日式怪谈。即便距离第一季动画的播出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有余,在许多动画爱好者心目当中,它依旧是一杯淡雅而醇厚的茗茶,让所有观看过这部作品的观众久久难以忘怀。

让我们再来品一品这杯老茶的的韵味吧。


茗茶《虫师》与“煮茶人”漆原友纪

淡雅冰冷的灰,万籁俱寂的白,千山一碧的绿,这三种色调只是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了《虫师》的世界。在这个世界各个角落里,在人们不曾注意的地方,都寄宿着名为“虫”的存在。虫虽然类似妖怪却并非妖怪,虫有着千奇百怪的姿态。它们可以是竹林中的绿竹,可以是书简上的文字,亦可以是可以用手捧起的“彩虹”,与大自然浑然一体。

 虫拟态成了自然存在的一部分,宛如日本神道教所信仰的万物皆有神明,驻足在故事的每一个角落。当虫给人世间带来烦恼的时候,名为“虫师”的旅人便担当起驱虫者的存在,虫师具有看见虫的能力与驱赶虫的知识。人,虫,虫师三者的对峙,构筑出了《虫师》的舞台。

在这些虫师之中,一位名为“银古”的虫师游离于山河之间,他总是叼着一根快要燃尽的烟,背着一个微微发黄的木箱,穿着一身饱满风尘的大衣,行走于各个与世隔绝的村落,在各个村落之间遇到的千姿百态的虫,见证了被虫所干扰的各不相同的人生,银古永恒的旅途,这便是《虫师》的故事。

 塑造出这一独特世界的,便是“煮茶人”漆原友纪。漆原友纪1974年出生于日本山口县。山口县位于日本本州岛最西面,三面环海,是一个山水环绕的小城市。丰富的自然资源让从小于此出生的漆原友纪对自然风景有着特别的喜好,她曾经坦言:“我最喜欢那种有人迹的深山。在原始森林中,有个炊烟袅袅的小屋子,再加上点耕地——能看到这样的景色真是太幸福了!我大概迷恋这种乡土风情吧!”

山口县著名的元乃隅稲成神社

钟情于山水树木的漆原友纪,在小时候曾被漫画家安达充在其作品《Touch》中所描绘的风景所深深吸引。心生向往的漆原友纪此时萌生了一个期待:我是否也能画出如此寂静而迷人的作品呢?这在漆原友纪的心中,埋下了一颗日后走上漫画家道路的小小的种子。

《Touch》

从2004年发售的《漆原友纪作品集》来看,在《虫师》出世之前,漆原友纪已画过多篇短篇漫画。而其中《虫师:屋顶之宴》《虫师:蓝色音乐》两部短篇,正是《虫师》的原型。

谈到为何会构思出虫师,漆原友纪说道:“最初是想尝试画一些可怕的东西,后来我就想到了“可怕=虫”。但是最后我还是不想画现实生活中的虫,就变成现在的样子了。似乎没有最开始设想的那么可怕。”

《虫师》在漆原友纪笔下不但并没有那么可怕,作品中黑白的世界更是被漆原友纪壮丽的风景染上了别致的色彩。在《虫师》里风景大多成为了构图的主体,而角色只是微微一角,不同于一些以突出角色为主要卖点的作品,漆原友纪纤细古朴的景色描绘始终吸引读者的眼球,仿佛虫与大自然才是故事的主角,而人类只是故事中渺小的配角。

 而漆原友纪笔下的这个独特世界的美景,仍只是《虫师》魅力的一小部分罢了。


诗意缭绕的物哀之美

在漆原友纪的笔下,《虫师》当中产生了一种经过诗性升华的“物哀”之美。

日本江户时期国学大师本居宣长所著的《源氏物语玉小栉》一书中对“物哀”如是所言:“不论是什么事情,不论遇到了什么触动人心的事情,知道为什么感动而实有所感,便是懂得物之哀”。

本居宣长

日本从古到今对“物哀之美”有着痴狂般的追求,日本现代美学家大西克礼对这种追求的原因进行了论述。他认为平安时代的日本贵族社会,感性文化、审美文化很发达,而相反地,知性文化很贫弱。这反映在《源氏物语》、《枕草子》那个时代最优秀的作品中,就是相对缺乏博大精深的睿智和深刻的思想。

大西克礼的著作《幽玄·物哀·寂》

而对感性文化与审美文化的升华则是《虫师》最为迷人的地方。《虫师》里的虫多为自然万物的化身,便是印证了物哀所追崇的自然之意,但《虫师》从不刻意去制造感伤的矛盾,而是从命运与自然入手阐释着物哀之美。

在《雨后长虹》篇中,虹郎为实现父亲愿望多年云游寻找会动的彩虹,直到最后在银古的帮助下才发现所谓的彩虹不过只是虫。

 但虹郎终究还能回家再看几眼父亲,而后又与银古在山头静静的欣赏着虹虫。在这集中《虫师》少见地没有叙述事物背后的悲伤。雨后初晴时显现的彩虹虽然是虫,但它们非但没有带给人们多少困扰,还承载了父子两代追寻彩虹的梦想。在跨越几十年的追寻彩虹之旅后,虹郎最后真的只是为了实现父亲的愿望吗?一切释然与感慨,尽数言于雨后长虹之中。

其实《虫师》的物哀之意又何止《雨后长虹》。纵观其小标题,虫或是《天边之丝》,或是《海中龙宫》,或是《栖砚之白》,或是《抱山之衣》,虫仿佛便是大自然的使者,皆为自然万物的具象化,《虫师》每一份喜怒哀乐的故事都与虫息息相关,也就与大自然息息相关。

《虫师》借人与自然的羁绊去阐述物哀之意,人们的取舍得失最终都会回归到期对待自然的态度之上。对自然抱有敬畏,便是物哀之意的一种极致的纤细。

 在这种纤细的背后,《虫师》所抒发的情感,又多有一丝隽永的意味。《吸露之群》篇里虚无的救赎是一种隽永,《绿之座》篇里祖母百年一日的守候对望亦是一种隽永,《踏草之声》里对隐藏深处的回忆的回眸也不失为一种隽永。

《虫师》里的隽永之意跨越了时间,跨越了空间,跨越了记忆,跨越了生死。情人知己或许不得相见,但其爱犹存,父母兄长或许从此离别,但其思犹存。《虫师》的隽永寄托在思乡之情,寄托在思亲之情,寄托在思恋之情,深远而悠长。

在物哀之美的诠释层面上,《虫师》也从时间维度的角度入手去提供了另一个视角:流逝无限缓慢的时间所带来的安定感是另一种物哀之美。其实我们不难发现在众多治愈系作品里很难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时间这一概念仿佛橡皮筋一样被无限的拉长,不管是《夏目友人帐》里永远撕不完的友人帐,还是《奇诺之旅》里永远走不完的国家,这些作品淡化了时间的处理的背后,换来了在其他作品中难以得到的“安定感”。

《奇诺之旅》

关于“永恒”的追求其实是一个贯穿了人类文明的母题,在古希腊时期赫西俄罗德曾经在《神谱》上构想过一个关于“永恒”的享受蓝图。

“人们像神灵那样生活着,没有内心的悲伤,没有劳累与忧愁。他们不会可怜的衰老,手脚永远一样有劲”

在赫西俄德的构想中,流逝无限缓慢的时间所带来的不会衰老与淡化感情所带来的没有悲伤,让人们如同神灵一样,享受着一种极致的安定与幸福。后世文艺作品对这个母题探讨历久不衰,这种安定感也似乎成为了治愈系作品一个核心的感受。就在1994年漆原友纪构思出虫师的雏形《虫师:蓝色音乐》的同年,另一位漫画家芦奈野仁笔下的《横滨购物纪行》的横空出世也对“永恒”也进行了诠释。

在《横滨购物纪行》里,人类文明已经极致衰退,在随处可见的断壁残垣与废弃机械之中呈现的是一个濒临末日的世界,但却丝毫没有正面描写压抑,绝望,恐惧,在永远没有客人的咖啡屋里,一位机器人少女等待着永远不会回来的主人,但它却从不曾感受到悲伤与寂寞,横滨的人也依然肆意的生活,每天仿佛一成不变的存在,每天似乎都是惬意的轮回。

《虫师》亦是如此,银古的容貌与打扮终日不变,四季的更替被边缘化,银古仿佛走在了莫比乌斯环上一样,日复一日的持续着人生的旅途。

这种不断重复的"永恒"把寿命问题进行了边缘化,虽然也有着独特的物哀之美,但又显得格外孤独。好在《虫师》也并非如此冰冷无情,在这看似无解轮回的格局之下,漆原友纪给出了一个破局的希望。


永恒旅途中的归宿

《虫师》的故事视野初看之下都是形色各异的人与虫之中,而看似并无银古多少笔墨,实则不然。

银古之于《虫师》,既是说书人,也是书中之人。银古宛如过客穿梭于每个人的生命之中,终日流荡而不曾留下多少眷恋,也鲜有过多干涉。仔细回忆,银古每一次驱虫,几乎只是在关键时刻一言点醒梦中人,随后便默默的旁观或伴随着他们的行动。冥冥之中传递着“知天易,逆天难”的理念。人最终还是要靠自己前进,不应由他人过多干涉。

 银古太过孤独,吸引虫的体质使他不能在一处停留。难以结下羁绊的银古宛如脱离人世间的上帝,见证着人世间的森罗万象。其实这也是许多旅途片的共同特点——角色只是承担着观众的“眼睛”,在茫茫人海中完成了生命体验与历史记录。

但在这个过程中,在漆原友纪笔下逐渐进行形象补完的银古,却开始有了情感的需求。于是在旅途片所隐藏的另一个主题便跃然而出,这便是“归宿”。

归宿似乎永远是绝大多数旅途片最终都绕不开的话题,且近乎与孤独绑定,即使是喜好流荡之人,总也需要一个能够停驻的地方歇息。归宿可以是一个物理空间,也可以是某个人与事物,它本质上是一种精神寄托的具象化。在归宿的主题里面,角色完成着内化的情感补完。

在《少女终末旅行》中,千户和尤莉一直驾驭着一辆坦克而终日旅行在文明已经被毁灭的世界里,在这个生存意义已经被淡化的世界观之下,千户与尤莉的日常就是漫无目的地在去探索着被毁灭的世界,在这个过程中,那辆土制坦克正是她们了归宿——角色在坦克里面进行着交谈与休息,对二人的关系与互动进行着补足,对外部的信息进行消化,同时其物理空间隔绝所带来的封闭性营造出舒适圈的存在。

 在犹如永恒的人生旅途中,归宿则是这个轮回的休息站与终点站。

回到《虫师》。在偶尔零散穿插的几个故事之中,银古也逐渐产生了一些羁绊。倘若说在《眇之鱼》篇所出现的银古的恩人奴伊开启了银古的旅途,《抱山之衣》的化野给予了银古旅途上的帮助,那么在《笔之海》篇则把《虫师》里归宿一词进行了完美的诠释。

《笔之海》篇的故事十分与众不同。故事的视角鲜有地回到了银古身上,且故事并非旅行。银古回到了一个熟悉而安心的地方,名为淡幽的少女身体里封印着强大的虫,为了使虫沉睡,她必须日复一日的记录着虫的故事,并且这股力量使她的腿无法行动,因此终日困在屋子之中,听着银古叙述外面的世界,是淡幽仅有的乐趣,对着淡幽叙述虫的故事,是银古少有的倾诉。

 在《笔之海》的最后,银古与淡幽在风中淡淡的对话,焕发着《虫师》最温馨的气息


银古:脚好了之后,有什么想干的吗

淡幽:好想和你一起旅行,想看看你讲述的虫

淡幽:开玩笑啦,到时候我也肯定变成老太婆了

银古:可以哦,如果我能活到那一天的话

淡幽:肯定能活着的

银古:不,搞不好明天就会被虫吃了

淡幽:即便如此,你也肯定能活着

…………

互相倾诉,半开玩笑,《笔之海》一改《虫师》多数悲哀冷漠的基调。淡幽理解银古,愿意陪着银古旅行,愿意倾听银古的内心。她的出现对银古孤独的旅途进行了一个破局。在《笔之海》中,银古与淡幽的互动完成了银古情感补完与人际交涉的内化,从而淡幽成为了银古内心的一个归宿。

片刻之后无言的沉默与悠扬的音乐,缭绕着无尽的诗意,《笔之海》通过诉说着最美丽的告白,为银古的孤独画上了一个句号。


结语

在笔者曾经观看《虫师》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在思考“这个故事到底想要表达什么”“银古最终又会何去何从”之类的问题,仿佛一直带着上帝视角去审视这部作品。直到有一天偶然看到的漆原友纪访谈里说的一句话:

“人类实际上是很渺小的,我希望人类不要总是摆出一副很伟大的样子。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理想而已。”

笔者突然便意识到了自己过于功利的心态。《虫师》正是一碗重在享受品味过程的茗茶,而非为了填饱肚子的佳肴倘若以求得一些启迪的心态去审视这个作品,便很难感受到漆原友纪的匠心所在。

只有当我们犹如银古一般,既是故事的旁观者,又同时能沉浸到故事当中,怀有无尽遐想空间,才能品味到《虫师》所带来的极致的寂静含蓄之美。


参考资料:

1.《哀歌:论文明的消极美学气质》 梁超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漆原友纪虫师访谈:https://tieba.baidu.com/p/1173419494?red_tag=3417014146

3.《中国的“感”、“感物”与日本的“哀”、“物哀”——审美感兴诸范畴的比较分析》王向远 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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