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痛定思痛
次日正好是周六,是日中午,在男生宿舍里,在谈天说地的过程中,廖棣赓又拍了拍谷绍强的肩头,说道:“不如你跟我介绍一下你们19班是什么情况、有哪些尖子吧。”
“你不是常常去看光荣榜,也看过综合班的名单的吗?”谷绍强困惑地问道,“你应该比我还了解才是啊。”廖棣赓听后,摸了摸下巴,回道:“但是我不熟的人,纵使我在光荣榜上瞧见了名姓,我也不见得就对其留有印象。”
谷绍强听后,只好无奈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19班的具体情况。不过我个人认为,19班的班级氛围还是很不错的,班主任也很注重师生互动与学生间互动。”“那很好啊。”廖棣赓微笑道,“是了,你认得我结拜兄弟的弟弟吗?”“当然认识,他姓萧是吧?”谷绍强回道,“我觉得他这个人还蛮好相处的。”廖棣赓听后,点了点头。
接着,他又继续说道:“局长啊,说说你觉得的19班的尖子吧。”“你口中的尖子的评判标准是什么?我姑且就按前50来算吧。”谷绍强回道。
紧跟着,谷绍强便将自己所认为的19班的尖子跟廖棣赓讲了一下。这些人的名姓廖棣赓亦大抵听过,因此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连连点头。
谷绍强粗略地介绍完后,便跟廖棣赓说道:“要不咱们再复盘一下18班和19班的前50吧。”于是二人便继续讨论了一下,并把排名在50名边界各种裴回的人也考虑了,其后算了一下数学期望值,估计的结果是20人。
“两个班就这么少人么?”廖棣赓说道。谷绍强也挠了挠头,他对这个结果虽然不感到意外,但也不是很能接受。
突然,廖棣赓拍了拍额头,说道:“我们为何不完全地将信息五子考虑进去呢?他们也是有竞争前50的潜力的,只是停课停得多罢了。况且他们在信息学的成就,足以令他们与文化课的尖子生‘分庭抗礼’了。另外就是,尽管唐鼐和唐振启有出前50的时候,但是他们的竞赛水平也可以给他们加点分吧。”“是啊。之前咱们光循着光荣榜的情况,就只给信息五子算了2人半的期望值,这是不公道的。鼐哥和启哥按文化课算都是四分之三个人,那就把两人总共缺的半个加上如何?”谷绍强回道。廖棣赓听后,点点头,说道:“那总数就按53个算,然后我们两个班占了23个。”
然而,谷绍强又补充道:“但是17班那边文化课有所欠缺的优秀竞赛生是不是也要算上呢?胡玖煦怎么也该全部算上吧,然后King哥和贺锋也该各算半个吧。”“有道理。”廖棣赓回道,“那总数就是55个,17班占了32个。”
就在二人觉得讨论到此为止时,廖棣赓又打了个响指,说道:“其实我们还忘了两件事。”“哪两件?”谷绍强好奇地问道。“其一是17班有个人改了物化地,转来18班了。其二是17班有个人申请转去平行班。”廖棣赓一边裴回,一边回道,“此二者,都在尖子的名册上占了全部份额。”
谷绍强听后,顿时一拍双手,说道:“所以统共就是54个,其中17班占了30个,18班和19班占了24个。”“30除以54就是九分之五,所以可以说,综合班顶尖高手的九分天下,17班独占其五。”廖棣赓说道。
谷绍强听后,淡淡地说道:“那说是‘半壁江山’也可以接受吧。”廖棣赓摸了摸下巴,回道:“九五至尊嘛,‘九分天下有其五’听着更准确一些,也更霸气一些。”“你这样说也有道理。”谷绍强说道。
后来不知怎地,17班“九分天下有其五”的说法就流传了出来,不过这也基本贴近大家的认知,所以无人对此有过异议。至于18班和19班,则基本是势均力敌的状态,亦即“九分天下有其二”。不过18班的尖子以竞赛生为主,而19班的尖子则鲜有竞赛生(当然19班本身也没几个竞赛生)。
就在这一时间段,18班与19班的竞赛生中,除了筹备国赛或期末的信息五子与刚刚远征归来的廖棣赓外,其他人也没有太多的动静。所以,我们暂且把目光投向17班。
之前已经提过,秦源昌准备要去参加清华物理飞测,而时间就在一日后。早在一日前的下午,他便收拾好行囊,准备去新骏中学附近踩点了。
在秦源昌临行前,廖广膺连忙上前说道:“你一定要保重啊!我还是期待你能考个好成绩的!”“谢谢膺哥的美意!我心领了。”秦源昌微笑着回道,“你就放心好了,我觉得物理竞赛目前的难度还是难不倒我的。”廖广膺听后,只好拍了拍秦源昌的肩头,说道:“行吧,你既然对自己这么有自信,那就把这份好心态放上考场吧。”秦源昌点点头,随后一蹦一跳地离开了。他脚下的洞洞鞋的声响,也随之起落。
次日早读结束之后,亦即周六回家之际,廖广膺照常打开“班长信箱”,并取出了里面的信件。
原来,之前在10班时,他由于在当班长时像唐锐彦一样无为而治,因此风评不佳,甚至还被梁业美说教过。而此时17班的班主任是唐钢彦,预备班主任是黄悉,这二人也是比较奉行无为而治的。但是,考虑到17班那“九分天下有其五”的超然地位,二位老师与年级主任亦曾好好嘱咐过廖广膺,让他务必做一个称职的班长。为此,廖广膺特意制作了“班长信箱”,让大家把想问他的问题或者想给他提的意见放进去,他每周看一次。
廖广膺一边阅读信件一边耐心地进行回答,就在他感觉有点困倦之时,一封还未读过的信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一眼看去,只见此信是用繁体的颜楷所写,内容问询的是秦源昌目前的竞赛状况以及参加清华的飞测会有怎样的结果。
廖广膺一边看,一边饶有兴致地说道:“赓哥啊赓哥,有这样的问题,你怎么不问物理组的人呢?再不济,你就是当面问我,又有何妨呢?”
为了展现17班这个超级班级的博大胸怀,廖广膺是允许外班人投信的。而自己识得的人中,喜欢用繁体的颜楷写信兼十分关心竞赛的人,也就只有廖棣赓一人罢了。
不过既然已经给自己定下了回信的规矩,那自己也不能辜负了老友的一片好意。关于秦源昌的情况,他也问过洪海濂等人,也觉得秦源昌这段时间确实有点飘了,而飞测难度的题目,也不是此时的物竞能够接触得到的。
于是,廖广膺便缓缓地写道:“你对秦源昌同学的关心,我看得出来。作为一名退组已久的人兼其交心朋友,我不敢妄自评价他,但你既然问到了,我就斗胆以我的认知来分析一下。我固然认为他的实力很强,但在了解过他目前的学习状况后,我对他今次的比赛还是不抱乐观的态度。据我所知,他确实是突破了不少瓶颈,但尽管如此,现今水平的他依然很难干得过飞测的题目,他还需要再多接触点题目、多巩固点知识。除此之外,我还听闻,他还未彻底改掉做题粗心大意及遗漏过程的坏习惯。这些问题,都有可能会干涉最后的结果。当然,他的学习能力和他面对困难时的良好心态,还是非常值得我等赞许的。但无论如何,只有待潮水退去并流干之后,我等的力量才能知晓这底下的起伏坚软。一时妄言,不足为凭,但愿其勿要介怀。”
廖广膺写完之后,顿时长舒了一口气。但他旋即就看见了同样用繁体的颜楷去问秦源昌情况的信件,便不耐烦地说道:“赓哥啊,你到底在玩哪样啊?”但他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寻思道:“或许是他目前压力大,精神恍惚了呢?又或许就还有其他人用了这种字体来问我了呢?”于是,他大笔一挥,将前面的回答基本复述了一遍。
而与此同时,在新骏中学附近踩完点后,秦源昌便与其母返回酒店了。为了加强儿子的危机意识,其母还是督促他做了一套练习,随后又让他看一下清华往年飞测的内容。
秦源昌在做完这套练习后,顿时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干劲。于是,他又看了一下往年的真题。不过,16年的真题,他只看了一眼,就不屑地说道:“这里的4个题目,我前两个一下子就知道了解题思路,后面两个题,我也有了些思路。”
“那你说说,这四题该如何回答?”其母问道。秦源昌听后,抚了抚秀发,解释道:“妈,您看这个的受力分析……您看这个的电路原理……您再看看这个光学的知识……不对,我这里有点不记得了,我要翻一下书。”其母见此,便缓缓地说道:“这不就说明你对光学的掌握还是不牢靠吗?我知道你提前预习了部分光学内容,这相比校内的其他大多数物竞生确实是领先了一大步,但这还不够啊。”“一时忘了而已,我相信我在考场上不会这样的。”他满不在乎地回道。
接着,秦源昌继续将自己的思路讲完。其母听完后,先是微笑着表示认可,但旋即说道:“你光是做到这些还不够,毕竟言易行难,你还是要写一下答题的过程,这样才能检验你的思路的正误。况且物竞有很多要用到积分的地方,你就不尝试给这些式子积分的吗?”“不必了,我觉得自己都能够算得出来。”秦源昌摆摆手,回道,“给我看下一份题。”
在看过17年、18年的真题后,他虽然是觉得题目愈发地困难起来了,但还是坚信凭借自己的能力,做个一半以上还是没有问题的。为此,他再次描述了自己的思路,但他还是没有写下来,而且在途中还翻了一下热学方面的书。当然,他的这一行为也免不了被其母一顿痛骂。
到了后面,秦源昌还反驳道:“既然赓哥可以通过飞测,那我自然也是有机会的。”
次日早晨考试之前,在新骏中学的门口,秦源昌母子见到了一个身着敏慕校服的人,便好奇地问了一下他的身份。那人只是淡淡地回道:“我叫作祖济空,是高二的学生。”秦源昌亦曾从关旦口中听闻过祖济空的名姓,便主动与其握手,说道:“我叫作秦源昌,是高一的学生。”祖济空回道:“秦源昌啊,关教练对你的评价不错,他说你是后起之秀。”秦源昌听罢,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到了考试之时,秦源昌先是看了一眼题目,随后就暗自寻思道:“都说飞测如何难,但是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
随着考试铃声的响起,这场考试便拉开了序幕。
他在看题时便确定了第一题的思路,在铃声响起的那刻,就开始草稿纸上疯狂地演算起来。但是算了好一段时间之后,他却在中间卡住了。于是,他用了另外的方法去计算,但算到那一步时,答案竟然是不同的。抱着这份疑惑,他只好再次从头开始,但幸运的是,他这回留了个心眼,每一步都慎重地检查了一次。最后,他发现自己在开始时就错了,亦即是受力分析都想错了,这也就意味着他前面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在道路被扳回正轨之后,他再次来到那一步,然而,面对这堆联立的公式,他还是无计可施。
于是他去看了一下后面的题目,结果发现第四题的第一问实际上并不困难,遂着手于此。但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过程中某个乍一看还算容易的一元积分,却令他无所适从。在连续尝试了几个原函数之后,他也还是寻不到合适的结果。于是,他决定另辟蹊径,干脆用Taylor展开式来算,但是在展开之后,如何使这个积分有意义则又成了一个难题。最后,考虑到时间不足,他只好选择放弃。
他又看了一下第二题,这是一道同时涉及光学与热学的题。他用特殊值法,轻易地做出了理想模型时的情况,然而对于其他模型的情形,他却束手无策。于是,在写上理想模型时的解法后,他无奈地选择转战。
第三题乍看并不算太难,于是他转战第三题。结果自己连开局思路都想不出来,只好重新转战第一题。
此时他又盯了一下表,发现离考试结束已不足五分钟了,顿时紧张得满面流汗。为了打起精神,他只好狠狠地扯了一下自己爱惜的秀发,但这也无济于事。最后,他咬紧牙关,硬是将自己已有的思路写了上去。刚写完,考试就结束了,试卷也被考官收走。
在刚收走试卷的时候,他一边挤兑着洞洞鞋,一边思忖道:“我可能只有第一题和第四题有一点点关键的步骤了,都不知道改卷老师会不会给我分。”随后便沮丧地走出考场。
此时,秦源昌发现了祖济空,便好奇地问道:“学长,你做出了几个题?”祖济空淡定地回道:“我做出了第一题和第四题,另外,第二题我做出了一半。”秦源昌听罢,便恭敬地作了个揖,随后闷闷不乐地说道:“我全军覆没了,也就第一题和第四题第一问写了一下可能有用的步骤。”祖济空听后,拍了拍秦源昌的肩头,安慰道:“其实你已胜过一年前的我了,所以我相信你明年定会做得更好!”
秦源昌听罢,先是较为勉强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等等,你这话怎么与秦橒跟廖棣赓说的话一致呢?”“数竞与物竞固然是两个不同的领域,但是这两个领域出现路途相似的人还是不足为奇的。两个领域固然不同,但是两边的优秀竞赛生的拼搏精神是一致的。”祖济空解释道,“而且廖棣赓一年后也确实做得更好了,所以我是相信你的。”秦源昌听后,也苦笑着说道:“前辈对后辈的关怀,也是一致的。”“你能这样想,我很满意。”祖济空欣慰地回道。
在返回学校时,秦源昌母子选择和祖济空一家拼车。
在途中,秦源昌之母的手机忽地响了起来。祖济空便好奇地问道:“这莫不是关教练的电话。”秦源昌看了一眼,便悻悻地回道:“不是,这是年级主任打来的。”秦源昌之母刚接通电话,梁业美便问道:“秦源昌家长您好,我想了解一下他飞测的情况。”秦源昌之母听后,顿时面露不悦,回道:“多谢主任的关心。我家源昌这次的飞测很不顺利,辜负了您的期待了。”“秦源昌都学了一年的物竞了,结果却变成了这样,他之前不是信誓旦旦的吗?这难道就是他在物竞的学习成果吗?”梁业美说道,“人家廖棣赓确实是通过一年的努力获得了飞测的胜利,但是你儿子跟他哪里一样呢?他论文化课又不如你儿子,自然需要竞赛的加持;但是你儿子的文化课如此突出,有哪有那个必要去搞竞赛呢?”
秦源昌之母听后,只好尴尬地回道:“这只是源昌的一次失误罢了,我相信他一定会痛定思痛,来日在物竞中获得更大的进步的。当然,我也向您保证,文化课方面的事,他一样不会落下的。”“好!那就看看他期末考得如何再说。”梁业美满意地回道,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祖济空听完后,连忙对秦源昌说道:“没事的,我相信你的实力。廖棣赓既然可以用一年的时间完成巨大的飞跃,那你也同样可以的。”秦源昌听罢,点了点头。
其后,关旦的来电才姗姗来迟。在了解事情原委,包括梁业美的那通电话之后,关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便让秦源昌来接电话,随后对其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秦源昌在受教育之后,也知道回校后还要继续面对黄悉和梁业美的思想工作,一想到此,他的心情可谓是低落到了极点。就连他头上的秀发,此刻也被悠悠的风吹得乱七八糟,似乎在映射着他脑海里那乱七八糟的思绪。
就在此时,17班的家长群里业已有家长在讨论“九分天下有其五”的事了。秦源昌见到后,顿时感慨道:“我觉得赓哥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而且年级主任也确实是更关心我们班,不然也不会亲临我班的班内成绩总结会了。”其母听后,说道:“那倒是,不过我还是觉得‘九分天下有其五’远远不够,我希望我儿子能去到‘九分天下有其九’的班级。如果廖棣赓能改物化生,那王菊以及廖护卿、萧允宁、唐鼐也会跟着他一同被调来17班了,这样应该会很好的。”秦源昌听罢,只好回道:“这种事强求不来的。”
在回校接受思想工作之后,在晚修时分,秦源昌决定把这套题重做一遍,实在不会了先看书本,再没有办法才看答案。在此过程中,他也总算是攻克了第一题。至于第四题第一问的那个奇怪的式子,他还是看了一下书,结果发现了类似的式子。这个积分里的函数的原函数是不能用初等函数来表达的,只能将一元积分化为二元积分,再启用极坐标才有用。而第二题他也通过书本的内容解了出来。至于第三题,他用书本的内容开了个头,但是后面的还是不会,第四题的第二问亦同样如此,于是他只好翻看了答案。在看答案时,他也被答案的解题思路和方式惊得差点直呼不敢相信,他也就此明白了物竞的天空确实比自己想象的要宽阔得多。
于是,他在自己的记事簿上写明了自己此次比赛的功过得失,包括但不限于,应该要轻空谈而重实践,应该要仔细地做好每一个步骤,应该要加大自己的知识储备,应该要巩固好自己对知识的了解。这些点看着确实不难,但真正能够做到甚至做好又谈何容易呢?
秦源昌写完总结时,晚修的下课铃也打响了。此时,17班有不少人围在“班长信箱”旁边,开始寻回自己的信件。而秦源昌又瞧见外边有一身影进入,并向自己打了个招呼,他定睛一看,发现那人正是廖棣赓。
只听廖棣赓关切地问道:“你飞测如何?”秦源昌只是摆摆手,回道:“容我也吟诗一首。”其诗曰:
昔日焉知峻岭高,只观东岳若鸿毛。
扩兵神册觑中土,弃箭同光着戏袍。
意绝才枯为蚂蚁,风惊雨急陷波涛。
但将旧痛成新力,潮汐帮吾斩巨鳌。
廖棣赓听后,也只是宽慰了几句,随后他在17班的人拿完信件后,才上前去拿自己的信件。廖广膺见状,连忙将他拉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