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渡”(9)
两年又两年,风苍的小日子过得十分悠闲。
吴弈倒是越来越闹腾了,每逢腊月,他总得喝上两坛,然后借着酒劲儿,跳上凳子,踩着桌角,指着风苍大骂。
“凭什么!我就问凭什么!”
“小爷我好歹也算是个不世出的天才,凭什么这个蠢货一坛酒一晚上就能破镜,小爷我喝了那么多还卡在这该死的气境,内功上动也不动?”
“噗嗤。”
萧潇这个时候便会捂着帕子偷偷地笑,她一身明黄色的襦裙,光滑洁白的小脸宛若点点桃花,
“大师兄虽然不太聪明,但他的刻苦可不是你这个浪荡子能比的,你每天若是能有他一般的时候拿来练功,想来也不会卡在渡气这一关上。”
“小爷我哪里懈怠了 ?他那种练法根本就不是人!萧师姐你不是每天也就炼两个时辰!”
吴弈喋喋不休。
“我上那村口的房梁,是在锻炼轻功,打农户的散鸡,那是温习暗器,至于趁着夜色把鸡抱走,那是看着鸡死都死了,不拿浪费!”
“况且我是拿银子打的!怎么说也够补贴那些农户了!”
风苍在旁边默默地听着,总结道,
“素质极差。”
真是不知道为什么复仇大男主会被养成这个样子,这哪儿还有一点儿阴暗孤僻的影子?况且,他想给大伙儿添荤,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去买吗?当真是在市井流浪的五年,把脑子都流浪坏了。
眼见这席上四人,风苍明示反对,萧潇更不必说,吴弈便把目光投向了第四位的身上,
“芸儿!你来评评理!小爷我哪里错了?”
“芸儿支持弈哥哥!唔唔……弈哥哥没错!”
芸儿此刻右手持着筷子,左手还握着一只鸡腿,正吃得津津有味,油花儿溢了满嘴,两颊鼓鼓涨涨,本就粉嘟嘟地小脸上更显圆润。
“芸儿,吃饭的时候莫要说话。”
萧潇看着少女脸上的油花儿,秀眉微颦,拿起帕子,坐到芸儿身旁,
“你哪里是支持三师弟,分明就是支持手里的鸡腿。”
少女笑得宠溺,眼角明媚,三千青丝盘起,一柄碧绿色的玉簪挂在脑后,纤纤玉手撵着帕子,细细地帮芸儿擦拭,举止端庄大方,却又不失仔细,哪里还有初来乍到时那番阴郁空虚?
风苍看直了眼,一直到萧潇脸颊微红,轻咳一声,方才回过神来,赶紧喝一口酒。
这样也好,风苍想,
女孩儿就该好好地养着,成天虐来虐去,给人整抑郁了又有什么好的?
再看萧潇怀里的芸儿,小丫头被戳破了心思,也不气恼,嘻嘻一笑,一边继续啃着鸡腿,一边依偎在萧潇的怀里撒娇。
“芸儿,你的内功最近练得怎么样?”风苍放下酒杯,询问道。
芸儿此时正好吃完最后一口,她从萧潇的怀里蹭出来,双掌合十,在胸口轻轻一拍。
淡粉色的双瞳忽而泛上了如鲜血一般的红。
温暖的大堂内,突然刮起了阵阵阴风。
不过这诡异景象仅仅持续了两息的功夫,芸儿双眼中的红色渐淡褪去,她眨巴眨巴眼睛,嘻嘻一笑。
“还好啦,不过师父临走之前在芸儿的体内打了三道真气,允许芸儿在比武的时候运功,但不许和别人对掌硬拼。”
说起最让风苍忧心忡忡的,还是芸儿体内的这颗定时炸弹。
先天邪功的存在终归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儿,上午在大堂议事的时候,卜算子在芸儿的额头,胸口和丹田各点了一指,原来也是为了此事。
萧潇关切道,“那芸儿你可要小心喽,江湖凶险,可不要被别人内劲伤着了。”
“你还担心她?她那一身邪门儿的内力,真要和别人拼上了,不把别人吸得一干二净就已经是那人烧了高香了。”
吴弈这话并非空穴来风。
丘山的四位师兄师妹曾经多次聚在一起研究芸儿的“特殊体质”。
却发现,无论是卡在渡气边缘的吴弈,亦或是气境大成的萧潇,只要与芸儿内力相拼,对上了掌,那么自己的丹田和内功,便像是一颗泄了气的皮球,源源不断地气压过去,却半点动静也无。
反倒是芸儿红着眼睛,一袭白发飘扬,虽是气境小成,但可化用对手内功转为己用,此消彼长之下,时间一长,吴弈和萧潇只能落败。
两人被吸干了真气,要精神精神萎靡,芸儿却神采奕奕,“呼哈呼哈”地蹦跶好一阵子。
只有破境了的风苍,体内真气浑厚凝练,宛若实体,仅仅只是被牵引勾动,不会被吸了去。
但这也已经足够吓人,气境小成竟能撼动实境强者的内力,假以时日等芸儿突破,若这邪功失去控制,恐会成为江湖上一大灾难。
四位丘山上的师父说,芸儿这先天邪功,曾经与百年之前,江湖上昙花一现的“阳渡血功”颇为相像,但那血功功法更为霸道直接,虽然也吸人精血内力,但驳杂的气只能作为纯粹的力量来打出伤人,并无芸儿体内这邪功的化人修为,转为己用之能。
况且那“阳渡血功”之所以名为“阳渡”,便是因其只有男子能练,女子若是修习了,由于体质迥异,只会把自己的气力散尽,也发挥不出这吸人精血内功的威力。
四位师父得不出答案,便只能将此事暂且按下,由卜算子定时给芸儿的体内打气,压制这邪功对她的影响。
如今随着芸儿年纪渐长,修行日长,倒也能主动压制这先天邪功,她如今已然并非双目异色便是证明。只是,限于她年纪未到,修为尚浅,每每激烈运功之际,双瞳仍会变色,染上血红。
“话不能这样说,”风苍反驳吴弈,“虽然芸儿的体质特殊,这吸功大法可作为底牌,但也过于凶险,不可轻易使用。……可见平时还是需要多多修炼才行。”
“你看看,这个人半句话不离练功!没完没了!”
吴弈的酒劲儿还没消,一听到自己师兄提练功,仿佛又被刺到了痛处,他跳将起来,把桌子拍地啪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