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一只破布鞋
1.
浪花，浪花，浪花，一层又一层的浪花将我推进海底，像是一只只无形的手死命将我塞进大海的怀抱。
双耳因为水的压强变得生疼，眼睛已经模糊，世界除了蓝只剩蓝，蓝的让人安心又莫名让人难过。
脑海里快速闪过这一生，每一个碎片都是让人难忘的一件事，但最后，所有的记忆偏偏停在了那一只破布鞋。
2.
呼，猛的睁开眼。
身边的蓝消失不见。原来是梦，拍了拍胸口让自己安心。
习惯性的站到窗边却发现眼前的画面矮了一截。
“缘缘，奶奶又摔倒了，妈妈去医院看一下，你在家里乖乖的。”
正是疑惑的时候，记忆突然撞到脑中。
“老妈，我和你一起去”
没有磨磨唧唧也没有无所谓，抓上了母亲的手一起去了医院。
看着因为再次中风躺在床上的奶奶差点没控制住自己。
“缘缘，去帮姑姑买包纸”
“好”
病床旁，母亲和姑姑们说笑着，我擦着眼泪默默走向门口。
是啊，谁能确定，离别是哪一次呢？
买完纸，如那次一样，奶奶朝我望了一眼，这次我没法再逗她开心，眼泪快速侵袭泪眶，只是吸了下鼻涕，两颊就被泪水浸透。
“这孩子真没瞎养，你看多心疼奶奶啊”
无视姑姑的打趣，我看着奶奶却说不出什么话。
慢慢走到床边，奶奶又像那次一样，突然笑了一下。这下，我再也绷不住，泪水脱坝似的往外流，没人能理解我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他们以为我是心疼奶奶，但只有我知道，这是奶奶在向我告别。
“好了，妈妈还有点事，明天再来看奶奶”
想说留下但嘴却动不了，母亲催促着，像是有什么操控着我一样，我跟着母亲走了。
回家的路上，眼泪一直往外流。
“好了好了，别担心了，奶奶没事的，拿手机到楼上玩去吧！”
想要辩解但嘴偏偏张不开，一步一步踩着上楼的阶梯，心脏往下坠似的疼。
痛苦过一次，为何还要带着记忆再痛一次。
果不其然，当晚十一点传来奶奶恶化的消息。
我想去看，但母亲说我太小不准我去，那一刻，我恨透了自己小。
3
呼
睁眼，窗外的景色变了。
今天是个晴天，原来自己做了个梦中梦，安慰自己没事却没发现自己穿着夏天的睡衣。
桌子上杂乱着堆着写完的作业，伸了个懒腰走到老妈房间打开了电视。
正笑的开心，电话突然响了。扭头看着母亲，又听她拨通了120。
瞳孔骤然一聚，火速关掉电视到房间换好了衣服。
“你说你大姐，奶奶摔倒了不打120，打给我，这孩子真白念书了”看着母亲一边埋怨一边穿衣服“也是，一大清早的，干嘛去捡鞋”
“捡鞋？”声音发着颤，全身控制不住的发抖。
“对呀，中过风的人本就要少弯点腰，这么早，估计还没吃药。”
原来是这一天，胸口堵了起来，想告诉母亲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可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在家看门，我去街上买点菜，你那几个姑姑估计今天中午还得在我们家吃饭。也要取点钱，住院又要花不少，不过还好可以报销。对了，饿了就从抽屉拿五块钱买桶面吃。”
站立在原地，除了眼泪可以往下流别的什么都不能做。
“好”哑着嗓只能说出这一个字。
4.
呼
阳光很是刺眼，揉着眼睛勉强坐起却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
“老婆子，鞋掉了把鞋捡一下”
几乎是百米冲刺，跑到奶奶前捡起了那只破布鞋。
“奶奶，你还没吃药吧，那药得八点之前吃，不然就没用了。”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好”
伸手楼住了奶奶，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往外流。
要是，那次也回奶奶家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帮她捡鞋了。
扶着奶奶看着她把药吃完才安心。
“中午想吃什么啊？奶奶给你做”
“我想吃炒毛豆”
瘪瘪的毛豆，一粒一粒小的吓人，堆着的油还有点发黑，可我偏偏忘不了那个味道，虽然母亲是厨师，但这道菜，我觉得奶奶做的更好。
“好，奶奶给你做，你看奶奶现在恢复的，能走也干点事了，估计再过段时间就能和以前一样了。”
“对，奶奶会好好的”
5.
呼
海浪再次袭来，瑟缩的圈起身体，好像整个人又变得小小的了。仿佛回到了童年，仿佛还在那间老屋。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得洗头啊，你跑也没用。”
“热啊，奶奶给你扇扇子就不热了”
“别往外说，你那两个姐姐我都没给，偷偷吃啊”
“今天中午吃炒毛豆，奶奶还给你炸个花生米。”
“周末又不回来啊，好好念书，上个好大学”
“好好好，在补习班里好好学啊”
……
好后悔，长大后没多陪陪奶奶。
其实补习班也没用，只是找个借口不回乡下罢了。
突然，一只枯瘦的手将我拽住。
松垮的皮肤和斑斑点点的老年斑，我摸着手，泪水混在大海里。
出海的那刻，没看到人，但匆匆瞥到一只有点开口的破布鞋。
“这孩子真是命大，在海里待了那么久跟个没事人一样”
身旁火速聚起一圈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吵的耳朵生疼。
“妈妈，那个姐姐手里的是什么啊？”
低头看了一眼，泪水火速倾泻，哭的像是个没吃到糖的孩子。
“那个姐姐手里啊，是以前的老式布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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