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信任

第三章 信任

拉丝塔出门后，我也觉得不能在旅店干坐着，于是我换上衣服走出门去。

……这次就去市中心逛逛吧。

联想到昨晚打扮的过于招摇，我这次穿了相当“随和”的服装，一套牛仔服。但是，当我走在街道上的时候，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透过高性能的收音器，我能够听到大部分人都在讨论我的身材。

“那小姑娘身材真好啊，那么纤细的四肢怎么锻炼出来的？”

“虽然身高稍微矮了一些，但是比例真的很匀称呢，是中国来的参加时装发布会的模特吗？”

……虽然确实是按照八头身模特制造的身体啦。

看到这，我终于理解了“人偶控”的选择了。

“……没错，包括父亲在内，喜欢人偶的人差不多都有强迫症……凡事力图完美，不能接受什么瑕疵。就像父亲为了打造优秀的太空战舰，不惜牺牲外部观感，搞得都是清一色核潜艇的样子，但是从隐形能力和能量炮长度（能量炮通常是加速器原理，加速轨道越长威力越大）来讲确实是威力比同等体积战舰强很多……”

所以，他们制造我们下了那么多心血，估计也是追求“制造超越人类的完美少女”吧。

“这么想想，我自己还算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哎呀！”

突然，我被什么人撞了一下，由于我身体只有22千克，被撞那一下差点把我撞倒在地，那个人回过头，“抱歉，小妹妹。”

“你——”我刚想说些什么，只见那个人虽然带着墨镜，但露出了熟悉的笑容——不会错！我的人脸识别能力立即判断出了他的身份——

“阿加什维利中将！！你，你怎么在这？”

“果然是瞒不住你啊。不好意思，把你撞倒了。”

我不爽地拍了拍裙子，“……肯定是有意的。话说，为啥不给我打电话啊？”

他凑到我的耳边，轻声道：

“你昨晚做的好事被人盯上了，你不知道吗？”

我猛地抬起眼睛，“……什么？！”

“呵呵，带着那样漂亮的人偶娘入驻普通宾馆，就不担心有人传出去吗？魔法研究者的眼线可不是盖的。幸亏，你遇上的人偶比你有警戒心，一直替你警备着。”

“什么——”我猛然想起拉丝塔一夜未休息，和早上我就餐时她紧张不安的四处张望，难道那时候就被人盯上了吗？

“什么——”我突然感到浑身发抖，心脏也狂跳起来。看到这，阿加什维利拍了拍我的肩膀：

“果然大小姐还是大小姐啊。走吧，你沿着这条路走两个红绿灯，然后左转一个红绿灯，再左转一个路口，你能看到一个挂着‘金鸟’招牌的简餐店。13点整在那和我见面，我请你吃饭。”

“……是。”

说罢，阿加什维利如同风一般消失了，果然是干秘密工作的——但是，他说的话已经让我无法平静下来。我只好按照他的话往前走，但当我走到第一个左转的路口时，我突然向后望去，紧接着，我的高速眼注意到，房梁上面一个黑影“刷”的一下消失了。

“……是某个使魔。看来，真的被盯上了吗？”

我加快了脚步，沿着指示的路线走去，由于苏黎世街道很多比较狭窄，很快我便进入一个小巷。但在我抵达目标时，那个黑影又一次出现了，而且正在我的面前！

“什么？！”

但没等我叫喊出来，突然一个白色影子闪了过来，一下子把黑影打倒在地。紧接着，熟悉的少女声音传来：

“主人，没事吧！！”

“拉丝塔——”

我急忙转过身，只见白色的人偶少女不知什么时候抵达了我的背后，我随即抱住了她。

“谢谢你——救了我。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某个组织派来的侦查使魔。和我一样，是人偶术控制的。我之前击落了好几个这样的人偶。”拉丝塔伸出手，刚刚那个闪过的白影——就是她操作的女仆人偶便飞过去捡起了那个黑色东西。剥掉斗篷后，里面赫然是一个类似蝙蝠的木质结构，由于遭到白色人偶的攻击，主结构已经断开了，露出了里面的发条齿轮和破碎的灵魂核心（只有1角钱硬币大），以及脚爪上的利刃。

“这东西……好危险……”

“据说这东西叫做‘开膛手杰克’，因为这东西杀人后难以找到证据。”

“……你了解的真多……”

“毕竟躲避的追杀多了。话说，主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这时，阿加什维利的笑声传来：

“干得漂亮，拉丝塔小姐。谢谢你救了陈大小姐的性命。”

“什么——”

我和拉丝塔闪电般扭过头，只见阿加什维利一脸微笑倚在墙壁上看着我们，居然什么气息都没有！这就是天界人安全局的人员实力吗……

“你，你是谁？”拉丝塔警惕地召唤出3个人偶，“为啥知道我和主人的名字？”

“哈哈，我算是你主人的父亲的‘旗本’（日本人对于直属于幕府将军的武士的称呼，在我们这里也经常被拿来称呼父亲卫队、情报总局和这些高级领导人等直属于父亲本人的官兵），咱们进饭店说话吧。”

在金鸟饭店一个包厢里面，拉丝塔没有入座，只是冷冷的盯着阿加什维利的脸。

“那么，您在这里要对我主人做些什么？”

“拉丝塔小姐别那么紧张啊。”阿加什维利苦笑着说，“来，陈大小姐也劝一下啊。”

“你之前不也是没对我干过什么好事么。”我也瞪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但是，拉丝塔情尽可能放心，他和我很熟悉，也是靠得住的人。”

“……但是知道了我的名字很奇怪……我明明没对几个人说过——”

“可是你的名字‘银发拉丝塔’早就在魔法研究者之间传开了。”阿加什维利冷笑着说：“不过知道你真身的却是不多，大多数人以为你是个没有组织约束的魔女，而没料到你只是个玩偶罢了。当然，昨天追杀你的是知道你身份的。”

“——不要说我是玩偶！”她愤怒地召唤出了女仆，并向着阿加什维利猛冲过去，但却被阿加什维利一把抓住，并立即解掉了上面的魔法丝线，看到这，拉丝塔也惊愕的呆住了。

“这东西对我没用。但是，我确实是得对刚才的玩笑话道歉。”他苦笑着把女仆还给拉丝塔，然后对拉丝塔颔首道歉，然后悄悄地偷瞄了我一眼，耸了耸肩。果然，这家伙——

我咳了一声。“嗯，总之是阿加什维利不对，不应该刺激拉丝塔。拉丝塔这样的人偶，怎么能说是‘玩具娃娃’呢？”

“……不好意思。那么，咱们说点正经事吧。”阿加什维利回到了工作状态，“目前来说，魔法研究者在瑞士，列支敦士登到奥地利一代活动，大致是当年爆发胡思战争和三十年战争时期的区域。这些地方从古代就是松散的小城邦和封建主控制区，哈布斯堡王朝集权度很低无法对他们进行精确管辖，所以古代包括拉丝塔小姐的制作者等魔法研究者都喜欢躲在这些区域搞秘密研究，后来试图夺取古人成就的人也不断在这里‘挖宝’。”

“……你到底是什么人？”拉丝塔看了看我，“……主人你也看起来不像普通人吧？”

“不好意思。”我叹了口气，“那么我实打实说吧，我的父亲——也就是这位先生的上司，是一个武装部队的总司令。我们也是一支不能公开身份的武装部队，致力于打败邪恶的魔法研究者。只不过，这次我算是被我父亲诓骗到欧洲旅游，意外遭遇了这件事情。”

阿加什维利哈哈大笑。“是啊，但不是老大希望大小姐你亲自锻炼锻炼呢？”

“难以信任你……”拉丝塔冷冷地说：“不会是在打完战争后把我绑架了吧？”

“这怎么会。你已经是陈宇翼大小姐的了，我们又怎么能插手呢？是不是，大小姐？”

“……我的父亲会同意吗？”

“你觉得呢？”

我无奈地点点头。“是吧……毕竟父亲是默许我和她结成契约了。”

“……主人，我有些怕。”拉丝塔叹了口气，“……我怕你的父亲会……”

“嘛，你暂时不相信我们也能理解。毕竟大小姐也是那个阶段过来的。”

“……我现在也不想相信你们。”我抱住了颤抖着的拉丝塔，冷冷地说：“但我发誓会好好守护你的，我可不愿背叛人偶们。”

“……主人之前接触过人偶吗？”

我抬头看着天花板。我自己就是人偶啊。但是，这话说不出来。我只得这么说：

“嗯。我之前也不是没见过你这样的活人偶。在我们那边，活人偶数量不少，但是和你一样，很多都不信任人类……”

听了我这么说，拉丝塔忽然恢复了平静。“……怪不得你第一次见到我没有被我吓到。但是，”她转过身，对阿加什维利冷冷地说：“你们让主人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去对付这么危险的魔法研究者，不怕她遇上危险吗？”

“大小姐潜力是很大的。”阿加什维利呵呵笑道：“老大敢信任她，那我们这些家臣怎么敢信不过她?是吧？”

“……可怕。”拉丝塔冷冷地说：“你们真的是不长心的人类……比起那些魔法研究者只坏不好。”

“某种程度上他们确实是这样。”我也苦笑着说：“但是，无论如何，父亲还是我的父亲。”

“……你就这么信任你的父亲吗？”

我不由得反问了一句：“那拉丝塔，你信任你的创造者吗？”

“自然。我的主人认为我是最完美的人偶。”她少见的露出了沉醉般的神情，“他可不是你父亲那样的口里不一的人类。”

“果然是人偶啊……”阿加什维利看了一眼我，我也只好露出苦笑。毕竟，我本质上和拉丝塔一样是不能反抗自己的创造者的。

午餐就在这样敌视的气氛中结束了，拉丝塔仍然是先行一步出门侦查，而我在和阿加什维利结账时，他对我严肃地说：

“大小姐，你怎么看拉丝塔的主人？”

“……一个可能早就不存在的人偶师，怎么了？”
“嘛。”阿加什维利压低声音说：“你觉得，拉丝塔会是他唯一的作品吗？”

这句话立即引得我浑身一颤。“……那当然不可能，她没有更换身体的经历，和我不一样的。而没有人能够一次性做出完美的人偶。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如果她发现她的主人还有别的作品的话……”

我感到天旋地转。但是，这确实是我早上就想过的。“……不会出现心理崩塌吧……”

“所以，大小姐努力保护好她吧。我想，继承了老大思想的你，不会对她这样投靠你的人漠视不管。”

“……那是自然，你可以尽可能相信具有部分父亲意识的我。”

“我相信你，但是我有一点必须对你说。”他郑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老大的优点你确实是继承了不少，他内心的残暴你也很好的没有沾染上，但是有一点——老大能够看破人性的力量，在你身上没有任何体现。在这次让你出战的时候，老大特地叮嘱过我们，千万要提醒你不要轻信他人。”

“……拉丝塔也在内吗？”

“她没什么危险，或许，她内心的警惕能帮你不少忙……但是其他的人，还有可能遇上的其他人偶、使魔、人造人，千万不要轻信。”他掏出一块手表递给我，“这是安全局订购的专用表，看起来是自动机械表，但实际上是智能腕表，必要时用它给我们发警报。我走了，得叫人把今天那个放‘开膛手杰克’的混球干掉。”

说罢，阿加什维利走出旅店，然后抓起一块地面上的石子朝着某个方向丢去，顿时听到“啪嚓”一声，一个黑布人偶应声从楼上坠下。他捡起那个木偶，旋即消失在小巷中。

“……真可怕……”我无力地看着他的背影。“我，在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的环境中能找到值得信任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