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病娇】雨即苦痛

又是一个下雨天。

明花一大早就出了门，她早早起了床，提前做好了早饭，看样子匆匆吃了几口便去了公司，剩下的一半还在桌子上扔着，而我的那份便当，则和我的午餐一起，完完整整地放在家里的茶几上。

我按动着电动轮椅的按钮，一个人坐着它来到了客厅，顺手拿起了我的早点，是明花自己做的三明治，一如既往的好吃。

吃完简单收拾了一下，我便又坐着轮椅，在落地窗前停了下来，窗外的雨仍不停歇地下着，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明花说，只有晴天，我的身体才不会发病，才能和她一起出去，沐浴在难得的阳光之下，一起去想去的地方，一起做想做的事，直到又一个雨天的到来。

世界好像忘记了我的存在，太阳也不曾想起还有一个少女被困在屋里，它似乎永远也不会眷顾我，给我一片没有乌云的天空，只有明花还记得，这世界上还有我这么一个人，也只有明花还能给我，作为人应得的爱和希望。

我似乎从来都是孤身一人，没有父母，没有朋友，老师和同学见了我也是避而远之，到了高中，我甚至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空气人，成了学校的“魔女”。

而明花不一样，她能看得到我，能不在意流言蜚语和异样目光接近我，陪伴我，就像一束打破黑暗的光，照亮了整个世界，但缠绕在我身旁，挥之不去的黑暗，却没有因为她的存在，而被轻而易举地驱散。

被冠以“魔女”之名的我，在高中毕业的那天，在明花和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倒在了那场突如其来的降雨里。

当我醒来时，明花泪眼婆娑地看着我，我想坐起身来，为她拭去眼泪，但那时我的下半身，已经和我失去了联系，无论我怎么努力，两只腿也没有任何反应了。

时间并不能冲淡一切，如今的明花已经成了某家医药公司的部门主管，而我则还是那个不能淋雨也不能站起来，只能靠明花养活的废物，我不甘如此，但我大部分时间能做的，只有呆在我们的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或者是像今天一样，望着外面的雨天，一个人回忆那些痛苦的过往。

也许是从明花在学校和我打招呼的那天，或者是从她在医院一边哭一边说要养我的那天，又或许是从她推着我搬进她买的新房子里，数不清的人生节点中，我早已忘记了，自己是如何跨过那道所谓的界限，记忆里只剩下了一个获得了救赎，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明花的自己。

窗外的雨渐渐又大了些，屋内的灯光下，我的倒影映在了玻璃上，雨中映出的我自己是那般丑陋，仿佛在嘲笑我，羞辱我。

我很清楚，这世界上没有人会毫无缘由地对另一个人好，就算是名为爱情的那种最无脑的情感，也会有各种欲望参杂在其中，明花也不例外，就算是她主动接近我，答应了我的表白，照顾我到现在，就算是我爱上了她，我也坚信，她一定有我不为所知的一面。

明花，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为什么要对我这样的人温柔以待呢，你心里的那份感情，究竟是爱还是什么，我剩下的大半人生里，能否知道你真实的想法，是对我吐露心声坦诚相待，还是让我拖着这副残破的躯体，让我把你的那份感情带进坟墓里？

空荡的房间里，回应我的，只有屋外落在窗户上的，无规律的雨声。

今天和往常的雨天没有任何区别，一样的雨，一样的房间，一样的独处时光，雨在很久以前就看腻了，泪也在很久以前就哭干了，唯独不一样的，可能只有明花早起做好的便当。

不同于同龄人的生活，在自我安慰，自我怀疑，自我感动，在扭曲和抽象里活着，在爱慕和期望里度过余生，才是我的道路。

但我不甘于此，我想站起来，想走出去，就算不是晴空万里，就算是瓢泼大雨，我也想出去，跨过生与死的界限，真正做一回自己，而不是永远依靠着明花，在她身后当个不堪入目的累赘。

“你不能出去，雨天的外面很危险，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要出去，我不想失去你。”

明花的话回荡在我的耳边，我从未想过在雨天出去，也从未有过独自出去的冲动，可我的内心深处，却头一次被那个走出去的想法，彻底地点燃了。

对不起，明花，我果然还是不想一辈子当个废物，哪怕只有一次也好，请允许我，原谅我的所作所为，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这样想着，我内心久违地激动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家门口，颤抖地按着轮椅的前进按钮，一点点向着自由靠了过去。

“哎呀呀，你果然还是不听我的话，迈出了那一步呢，悠酱。”

明花说着，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微笑。

我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如此的巧合，在我即将打开门的时候，门却猛地开了，门外迎接我的也不是瓢泼大雨，而是穿着雨衣，站在雨中的明花。

我语无伦次地替自己辩解着，明花的脸上却仍是那个吓人的微笑，于是我明白了，此时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唯一能做的只有低头认错，获取明花的原谅。

“我怎么可能生悠酱的气呢，但悠酱犯了这样大的错，也确实需要惩罚，嗯……决定了，那就干脆把悠的四肢都砍掉，这样悠一辈子也没办法一个人出去了，你说呢，悠酱？”

看着眼前有些懵圈的我，明花突然大笑起来，她摸了摸我的头，关上门后，推着我进了房间，把我抱在床上之后，又把房间的门锁上了。

直到她从雨衣里掏出了一把刀。

“陪悠过家家的日子也该结束啦，悠也是笨蛋，难道你没想过，这一切都是我策划好的吗，什么下雨不能出去，都是骗你的，世界上哪有那样的病，只不过是因为我不喜欢下雨而已。”

明花掏出绳子，把我的双手捆在了床头，双腿则被她套在了塑料袋里，而她手中的那把刀，正对着我的大腿来回比划，似乎是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至于悠站不起来，也只是因为从高中起，我便从爸爸公司偷了些实验药物，隔三差五参杂在悠的饭里罢了，想要站起来只需要一针解药，但很明显，悠酱是用不到啦。”

失去了知觉的腿，突然久违地传来了疼痛的感觉，我的大脑却早就被明花所说的一切弄得四分五裂，只顾着求饶和痛哭，丝毫没有注意到，就在几秒前，本该是我右腿的地方，此时只剩下了一片血迹。

“这大腿和脚还挺漂亮的，可惜悠是个坏孩子，只能和它们告别了，不过你放心，你下半身的知觉我会还给你的，只不过作为我以后的玩具，我不仅要还给你，还要加倍地放在你剩下的身体里，好好期待吧。”

没有理会我的哭喊，明花只是笑了笑，紧接着挥动了她手里的刀，而左胳膊感到剧烈疼痛的同时，她也解开了绳子，把我的左手举了起来，扔进了放着大腿的袋子里。

失去意识前，我忍着剧痛，看着眼前的明花，求她杀了我，了结我的痛苦，我已经不想在思考了，只想离开这个世界，但她却只是笑笑，然后出乎意料地，亲了我一口。

“我对悠酱是一心一意的哦。”

明花认真地看着我说到，然后对着我仅剩的手臂和大腿，举起了她手中的刀。

啊啊，我真笨。

窗外的雨仍下着，但我却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