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勒里奎因《中国橘子之谜》：来自百年后的颠倒之国
一位访客在接待室独自等待老板回来时被人用拨火钳残忍打死，埃勒里随众人赶到现场，一片疯狂的狼藉展现在他们面前：死者的衣服被人反着穿了过来，地毯被人掀起来然后倒着铺在地上，两边的书柜背面向外，就连墙上的画都倒了过来。更离谱的是，整个公司没有一个人认识这名惨死的访客，奎因父子在纽约布下法网，迟迟搜索不到任何关于这位暴毙者身份的信息……
2023年7月26日。我上周跑到很多地方出差调研，在车上无所事事，于是看小说打发时间。我得说这书本来就不好看，用这种碎片化的方式看，更觉得难看了。
看完简介了？行了，把这本放回书架上去吧，不用浪费时间看了。这本书是埃勒里·奎因的著作中谜面最为华丽的一本书（甚至我觉得都不需要带“之一”），为什么这个屋子里的一切都要被倒过来放？搞得好像什么黑魔法的仪式一样，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而且这里平白无故死了个人诶，竟然整个楼里都没人认识他？简直细思极恐。但跟如此华丽的谜面相反的是，这本书的真相简直是极其令人失望。埃勒里最后给出的解释不仅不好看，还非常不合理，至少是完全无法说服我究竟为何把这个房子给倒过来布置。这关系到一个非常偏门的冷知识，而且即便你知道这个冷知识，我也敢说你肯定想不到。我的原则是不直白地泄底，但我得警告一下要看这本书的读者，这个真相真的是太牵强了。
然而，这本书最差的地方还不是真相的无趣。它最差的地方是整本书都很无趣。奎因的国名系列不止有一本犯了和本书同样的错误：就是故事里的误导性支线被提升到了它们不应有的高度，如罗马篇和埃及篇。埃勒里在办案子时候满脑子都是误导，直到故事快结束时候才恍然大悟发现他调查的东西根本没用。但是，罗马篇非常公平、也非常硬核，每个嫌疑人都有大量篇幅的比重来分析，即便时候发现很多都是误导，至少我也觉得心服口服；而埃及篇非常好看，一幕幕千里追凶十分刺激，十字架的意义慢慢就被淡化了。而这本书里，埃勒里满脑子都是倒转，倒转，倒转！中国！希伯来！都是颠倒的国家，凶手肯定是跟某个颠倒的元素有关，所以才把房子给弄颠倒了。
说实话，埃勒里你作为一个永远冷静的逻辑之神，一个推理小说中的绝对唯物主义者，要是凶手真因为自己的国家“是颠倒的”而布置了颠倒的现场，你信吗？看这本书的读者会信吗？如果真相真的如此，你会觉得好看吗？其实当故事陷入埃勒里对于颠倒莫名其妙的执念时，读者就应该开快进了——这段真的没用，以后肯定要推翻。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埃勒里最后确实是跳出了这个思维陷阱，虽然我在第一段里头说关于倒转的解答非常差，但至少没在“因为中国是颠倒的”这条路上跑到黑，没把这个故事中的倒转彻底变成一个黑魔法仪式、变成一个神棍设定。
不过说到“中国是颠倒的”，这本书倒还是给了一段非常有趣的描述。为什么说中国是颠倒的呢，因为中国的文字是颠倒的（指过去都是从右往左写字）；穿裙子的是男人而非女人（指的应该是民国时期知识分子常穿的那种长衫和袍子）；从上往下盖房子（指的应该是故宫那种木制的大殿）；发烧时候要那热毛巾敷头而非冷毛巾（这个确实是）；见面不握他人的手，而是握自己的手（指抱拳拱手礼）……
我并不认为这是刻板偏见，因为这体现的只是美国人当时对中国生活习惯的惊讶和不解，他们并非是因为敌意和歧视才认为中国是颠倒的，更何况这本书出版于1934年，它说的确实没错。很多读者在书评中对本书大加批评，我认为也大可不必。其实我反倒觉得这样的描述非常有趣，原来这些洋鬼子还能从这种角度理解当时的中国人，脑回路真是清奇。
奎因九本国名系列，大多数人都说最好的是希腊篇，最差的是这本中国篇。这个评价我觉得差不多，这本确实是差——不过我觉得最差的还是暹罗篇——差在给一个华丽的谜题配了个弱智的解答，差在整本书都不知道埃勒里在忙活什么，差在花了大量的篇幅去研究“中国是倒转的”这个完全没用的印象。其实看一下这九本书里头，大多数故事都还是“标题党”：《罗马帽子之谜》的核心确实是帽子，但不是罗马帽子，而是丝质大礼帽，这个案件只是发生在罗马剧院里，属于张冠李戴；《法国粉末之谜》跟法国毫无联系，只是发生在一家叫“法兰西”的人的公寓里，核心也并非是粉末，粉末只是指证凶手的证据之一；《荷兰鞋之谜》里鞋也确实是核心，但只是外科医生的鞋而非荷兰鞋，这个故事在荷兰人开的医院里，也是张冠李戴；《希腊棺材之谜》里确实是有个希腊棺材，它是故事的起因，但故事过了四分之一后就再也不提了，核心是一副意大利的油画；《埃及十字架之谜》跟埃及和十字架一丁点关系也没有，完全就是埃勒里脑内的烂梗狂欢；《美国枪之谜》是唯一一个非标题党，这个案子确实跟美国、跟枪有关；《暹罗连体人之谜》跟暹罗无关，是有个双胞胎长得很像泰国那对著名的连体人，和埃及的十字架一样只是故事的噱头；而《中国橘子之谜》，这个案子倒确实是跟中国有一点关系。要说橘子的话，算得上有关吧，但……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有关（快制止自己剧透的欲望！）。所以从这点上批评本书，我是不能接受的，因为奎因兄弟一直都是标题党！这本的起名甚至还挺合理，至少比希腊篇、法国篇都要合理。
《中国橘子之谜》我给3/10分。除了谜面以外，都非常糟糕。甚至犯了奎因兄弟处女作都没有犯的、严重的写作失误，因为糟糕的解答、枯燥的过程，华丽的谜面甚至都显得非常哗众取宠。如果不是埃勒里的狂热粉，这本和他第二、第三时期的很多烂书一样，不值一读。——看完我第一段的简介，就当你已经读完了吧！
下一本看《宝剑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