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救者手记：复杂性、稳定性与人类的可持续发展方案

复杂性与稳定性是一对有趣的关系。眼下世界正变得越发复杂与不确定，研究这对关系也将更有现实意义。

关于复杂和稳定的思考，源于对大道至简、与时俱进、因势利导和实事求是、变化源头的依次倒推和探究。关于这串追溯，已有手记但内容较多，有机会另起一篇分析。简言之，需要与时俱进、因势利导多因时势和局面的发展变化，实事求是也正是针对这变化过程中相对稳定的区间去寻求答案。而变化的根源（除却人类主观推动的发展），或在于复杂性中往往同时蕴含着弱平衡与无序倾向（具体的变化往往都较容易找出原因，而眼下世界每一时刻所发生之变化已是较大数量级的，此时凭直觉去判断是表示混乱、无序状态的混沌导致了变化，还是变化的长期累积导致了如今大规模的混沌，都不够客观。只能用足够深入的研究去分析，再下判断。从老子哲学、非线性科学或分形等现成理论角度入手或许便于理解。手记中“认知本质、规律与趋势：复杂混沌、新陈代谢与能量传递”部分也有论述。），变化随时发生，相对稳定、平衡局面亦容易被打破。

生物学家们对生态系统中生物多样性、食物链稳定性进行了不少探讨：如有人提出“复杂性-稳定性理论”，关于生态系统中物种多样性导致种群或生态系统稳定性的学说。按水产百科词条解释，该学说认为简单的生态系统具有较小的抗干预能力 (re-silience)，容易导致物种灭绝。而与之矛盾的，部分生物学家则认为是环境的稳定性决定物种多样性和生态系稳定性，而不是相反。热带森林系统复杂性反而说明其生态脆弱性（复杂意味着需要保证不断的食物链更多），而不是稳定性。由此也看出复杂性与稳定性关系在不同领域仍有深究的必要。

偶然看到2006年7月20日出版的英国Nature杂志中有篇探讨生物多样性文章，提到“真实食物链网络中有一个重复出现的特征，即处在食物链顶端的捕食者会将在生产力和周转率方面都不相同的明显“很快”的能量通道与明显“很慢”的能量通道耦合起来。理论分析表明，这种耦合是食物链稳定性的关键。”

本人倾向于复杂和不稳定性关系更密切，只是复杂系统中同时也为多数物种与个体提供了更多生存方案，使之得以借助不同方案的平衡，在险象环生的生态系统中相对稳定地繁衍生息；同时也存在部分物种或个体，因无法适应可选方案的减少或单一方案（如食物链）的断裂且无力谋求其他出路而灭绝。上述食物链顶端捕猎者在不同生产力与周转率对应能量通道上的耦合，一如食物领域的资产配置，而且是关乎生死存亡的配置。考虑到多数生物的智慧水平，或许有具体物种在漫长时期内自然选择的实证成分。生产力与周转率，生产力指向收益，而周转率指向风险规避，二者耦合谋求一个可持续生存与发展，至少是一个暂时的求生选择。

当代中国在此方面的实例：东部较发达地区官员与中西部欠发达地区官员的轮岗，经验与认知上的耦合；其它各类资本与资源等的优势互补；而中国本身，即作为一个吸收了东西方各国优秀元素、同时保留了自身传统特点的大型复杂、混合经济体。

民族、传统与民俗文化、方言、地形地貌、各类资源等的规模、多样性与丰富度，包括当下相对混合型的经济，都是中国与中华民族发展的一大优势。某种程度上意味着中国的总能量规模巨大。相对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文化与各领域实力，虽有管理方面的难度，却蕴含着近乎无穷的潜力与后劲。部分人在提到新加坡等国家时第一反应是小国好治理，但却容易忽略另一个事实，那就是规模小缺乏纵深、总能量规模也相对有限，也意味着相对脆弱。

大三那年逛毕业季跳蚤市场，从一位学姐手里买到罗素《幸福之路》二手书。其中有句“须知参差多态，乃是幸福本源”，至今印象深刻。若按上述不成熟的简单推理，人类亦通过复杂世界中的排列组合、发现、淘汰和再创造不同方案以求生存。假使有人认为生存即幸福，那么这种幸福确实部分源于世界的复杂性。只是随着人类社会发展，科技、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属性的变化，二维的耦合已明显不足以保障人类的生存。人类发展，绝非必然可持续的。愈发复杂的世界，将有更多笔直的道路通向毁灭，地球人若要生存，势必需要一个愈发复杂（变量更多）且充分体现人类智慧的可持续发展方案。找到这个方案的难度，不亚于一只工蚁在弱肉强食的丛林里安然度过短暂的蚁生。鉴于认知与成功实践之间尚有鸿沟，人类内部的博弈厮杀又日趋惨烈，无疑难上加难。

引述另一篇手记内容《自救者手记：容易被忽略的复杂体系——人间》：

因了无常、局限与某些变故（不仅是意识形态之争、战乱或疫情），一些家伙开始对人类失去信心。不仅对自己，也对同类。未来或有人试图找新系统来解决人的问题，甚至情愿某种程度被掌控、取代而非自救。

在我看来，一个容易被忽略的现成复杂体系是人间。每个独特肉身、心灵、思想，按着朴素的分布式存储与处理机制，代代犯错却又倔强传承。人的坚韧与脆弱，都是亮点。无情应对荒诞无常为求生，而情义本身，又是自己珍视的：无论宋代陆游的诉衷情还是王安石的别鄞女、唐朝王昌龄的从军行还是李白的将进酒。每念高适王维杜甫李白一代盛唐诗人面对安史之乱时大概率的百感交集，都感叹那段时空的能量密度与世事弄人。

就个人而言，复杂可以是涉猎广博、博闻强记、丰富多彩，也可以是繁琐拖沓充满学究气、匠气，这其中哪种为好大家容易分辨。早年短暂的丰富多彩可凭天性，真正长久的魅力呈现则多少应该先有自主觉醒和打开心扉，以真待世。

面对绝境，在完善自身认知与积极作为之余，暂时只想说一句：祝好，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