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南忠义志》第四回 吴加亮计败援常军 朱神机打破漯河阵

        话说吴用思得一计，同金节道：“今夜常州初破，想来苏州援军还未可知，将军可携军士，伪诈常州败兵往苏州处急走，路遇援军，便可攻其不备。”宋江闻之，称赞不已，遂又遣几员将佐同金节去。

        且说苏州城内有三大王方貌坐镇。那方貌自接许定帐下求援小校，便急遣元帅邢政同六军指挥使卫忠领军去救。二将领了令，率部往常州来。当下正奔至距常州不远之处，忽见一彪人马迎面奔来。邢政看去，只见那彪人马皆是南军打扮，灰头土面，旗甲俱受损。邢政识得领军那将是金节，待其赶近，忙询常州之事，但闻金节应道：“宋军攻破我常州城池，钱统制与许将军也一并战死。”邢卫二人大惊，正面面相觑之际，金节率军已杀至。那卫忠措手不及，被金节旁马麟挥刀砍落下马。邢政正欲回马，怎奈被金节阻住去路，遭众卒乱枪戳死。来常援军死伤大半，仅余得少数人逃往苏州去。 

        闻此捷报，宋江大喜，着令奖赏金节等有功将士，不在话下。却说宋江大军自攻下常州，一连驻城几日，休整军队。一日，忽闻白胜远来报捷，宋江料想必是卢先锋已攻取宣州城池，甚为欣喜，急忙前去迎接。兄弟相见，但闻白胜细细道来。

        且说那宝光如来邓元觉自润州兵败罢，携残兵投往了宣州去。今又闻卢俊义领兵来犯，于宣州城外已扎下营寨，更是气不打一处，遂报得宣州经略使家余庆，欲借兵将布阵，誓挫卢俊义锐气。那家余庆闻之，欣然应允，便将前番逃来的吕师囊、潘文得同自己帐下六员统制官并数千兵马借与元觉。话说这六员统制官是哪六员？名曰李韶、韩明、杜敬臣、鲁安、潘濬、程胜祖。既得兵将，邓元觉随即遣调军马，于宣州城前摆下一道四象漯河阵，令吕师囊、潘文得守焰门，李韶、韩明守杀门，杜敬臣、鲁安守袭门，潘濬、程胜祖守御门，每门各领三千军士。自己则领精锐三百居阵眼，以便施令。家经略使于城楼之上观阵，以待宋军至。只见那阵：

四方混元驻，八面龙虎起。刀枪影下立骁骑，亮铠寒盾出剑戟。旌旗丛里，狼豺阎罗舞金锏；战鼓声中，忿烈貔貅荡钢鞭。锁金翎甲，光散银闪展英气；绿袍丹披，扬天漫欲盛凌息。撼山震地威勇势，倒海翻江只待时。

        等候间，只见宋军已奔来。邓元觉高声笑道：“卢家竖子，可识得此阵乎？”朱武忙上云梯，观望罢，同卢俊义道：“龙虎朱玄，四方混元，此乃四象漯河阵。”俊义即高声应邓元觉道：“谅汝这四象漯河阵，有何奇哉？”邓元觉大怒，喝道：“量汝这般痴笨杀才，只恐单会识阵，不可破阵！”朱武笑道：“这厮竟如此骄狂，且看我破阵。”即令大刀关胜为正将，宣赞、郝思文二将作偏，携五百军士佯攻焰门，定要造起声势，以引他门来敌。三将得了令，便领兵杀去。

        只见关胜一马当先，先行撞进焰门。那吕师囊正要雪昔日润州耻，挺丈八蛇矛接住厮杀，二将斗过十七八合，关胜大显神威，将那吕师囊砍落下马。这边潘文德亦被郝思文枪刺于马下，作得沙场亡魂。关胜携军于焰门处几进几出，搅得焰门南军颇乱，终是恼犯了那宝光和尚。邓元觉忙令袭门守将杜敬臣领一军来敌。且说那杜敬臣来攻关胜，却恼犯关胜边两员偏将，一个搦起亮银枪，一个舞动大滚刀，与杜敬臣斗在一处。未斗几合，杜敬臣枪法已乱，只办得遮架躲闪，见不是头，便卖个破绽，引宣赞使刀砍来，寻隙撞出二人合攻。郝思文斩将心切，挺枪纵马直追，却不提防左臂中其暗箭，幸为关胜搭救，拾得性命。宣赞见兄弟中箭，自是怒火中烧，搭弓挽箭，往杜敬臣处射去。那杜敬臣眼疾手快，侧身躲过一箭。怎奈那宣赞射得好连珠箭，杜敬臣只避一箭，却难避二箭，中矢落马而亡。

        那边袭、杀、御三门守阵大将见状，颇为躁乱，皆分兵去助。朱武于云梯上看得清楚，瞅中机遇，忙又令霹雳火秦明、双枪将董平两员为正将，邓飞、李忠、周通、陈达、杨春、徐统六人作偏，领五千军士去攻袭门，务必速取。八将率军直奔袭门处，却被袭门守军所发箭矢稍阻，好在宋军兵将勇猛，更兼众人立功心切，无多时便攻下袭门。守阵大将鲁安中得邓飞铁链，翻身落马，于马军中踏杀。袭门陷破，宋军入阵中四处撞杀，搅得南军大乱。邓元觉急欲复阵形，可哪还有什么阵势可言，方军已是溃不成形。

        朱武大喜，即遣林冲、呼延灼、孙立、韩滔、彭玘五将携三千精锐骁骑军冲阵厮杀，又令鲁智深、武松、刘唐、雷横、杨雄、石秀、燕青七员步军头领同石勇、曹正、薛永三员步军将校提五百步卒一同前往助战。南军大败，死伤无数，匆忙退回宣州城去。那邓元觉怒气冲天，只欲雪新旧耻恨，撞出乱军罢，也顾不上许多，单骑直逼卢俊义大军。俊义捻枪，飞奔坐下马来迎，接住邓元觉厮杀。两马相交，兵器并举，只见卢俊义这杆丈二钢枪使得神出鬼没，二将斗过方二十余合，邓元觉便渐渐力怯，只办得架隔遮拦。卢俊义见邓元觉武艺不俗，心生招降之意，便使枪往元觉侧怀里直搠。邓元觉忙扭狼腰，竖杖来隔，却又见俊义那枪忽地下扫，猛扫得邓元觉坐下骏马，伤其身蹄。那马受惊，把邓元觉颠翻下来，摔落于地。卢俊义定马挺枪而向，大喝道：“速降我军，饶尔不死！”但闻那邓元觉骂道：“量汝这般痴笨杀才，也配吾降？”俊义又道：“想尔也堪一世英豪，方腊无能，汝又何故卖命于他？不如降我，可保贵富一生。”言未罢，又见邓元觉挥杖欲往卢俊义坐下马打去。俊义大怒，一枪刺下，结果了邓元觉的性命。可惜南国英雄，净化南柯一梦。

        见南军大势已去，卢俊义急驱众兵将夺城，攻陷了东门，因此夺得宣州城池。蒋敬清点本部将佐，郝思文遭杜敬臣射伤，杨春于攻城之际负得枪伤，幸有神医随军，二将皆已送往安道全处医治。各部头领，唯少了徐统这将。原来，徐统于攻袭门之际，颈上中得流矢，绝命沙场之上。卢俊义好生伤感，遣人拾得徐统残骸，厚葬于宣州城外。众将又来请功，关胜先行献上吕师囊首级，宣赞又献杜敬臣尸首，复代郝思文献上潘文得首级。董平献潘𣿰首级，邓飞献鲁安尸首，武松献韩明首级，呼延灼生擒家余庆，韩滔、彭玘生擒李韶，杨雄、石秀生擒程胜祖。卢俊义见得家余庆等三将，亲解其缚，扶入帐中。三将感念俊义恩德，俱愿降宋。过罢，卢俊义一面遣人安抚百姓，开仓放粮；一面教白日鼠白胜去寻宋江处报捷。

        且说宋江初闻卢先锋取城之事，自是欣喜；后又闻得郝杨二将负伤、徐统陨命之事，心念兄弟，以致郁郁不乐，幸有吴用、白胜二人劝慰，方得以平缓。事罢，白胜拜别了宋公明，又返宣州去了。

        却说又过数日，宋江聚众将计议进兵，先遣花荣、徐宁、李应、张清、石宝、黄信、单廷珪、魏定国、欧鹏、马麟十员将佐领军五千去取无锡县。正是：旌旗倒影星辰动，白马当锋剑戟鸣。毕竟此番战况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