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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革命对劳动观的重塑

2022-11-01 12:15 作者:林夕尘dream  | 我要投稿

【讲题】智能革命对劳动观的重塑

【讲者】上海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成素梅老师


一、智能革命的基本特质

(一)前三次技术革命的共性

前三次技术革命都是“机进人退”的

蒸汽机;电力;计算机

人类劳动形态的发展趋向:机进人退

前三次技术革命的发展理念:技术主义、物质主义和消费主义(法兰克福学派的批判哲学)

这种发展理念最终使技术的应用变成了马克思所批判的一种异己力量,并导致了人的异化。

(二)工业文明时代的三大异化

异化于自然而陷入生存困境(人与自然二分)

异化于社会而陷入制度困境(劳动与休闲二分)

异化于自我而陷入成长困境(劳动与休闲的二分:同质化成长,一元论的评价标准)

(三)工业时代的劳动观

劳动与休闲二分

劳动:有专门场所,以赚钱为目标,通常具有强迫性。

休闲:等同于娱乐、旅游等消费活动。

在二分观念中,异化是无法消除的。

(四)第四次技术革命:智能化

赋能技术→赋智技术

赋能技术:简单工具→自动化生产线

赋智技术(人与机器双向赋智):使机器具有一定程度的理解力与感知力,从而使机器的自主性发生变化:生自主性→内生自主

(五)智能机器的自主性

外生自主性:人赋予技术的自主性

内生自主性:机器的学习能力、感知能力、推理能力等

理解人的语言、与人交流、语言翻译、感知环境、诊断病情、自动驾驶、产品推荐、金融服务、撰写新闻、类案识别、检索案例、预测案例结果、作曲、唱歌、赋诗……

从过去只是改变人类的物质生产形态,拓展到现在有能力改变人类的思想生产形态(双重自动化:物质生产的自动化和思想生产的自动化),标志着智能革命实现了从物质到思想、从双手到大脑、从肌肉到心灵、从体力到精神,从有形到无形的拓展。

(六)新生事物:智能机器

①工具-人;②工具-智能机器人-人;③具有人类功能的非人类的机器。

我们现行的法律基础是在人与机器二分的基础上形成的,但智能机器人的出现由于其内生的自主性,即可能推翻原有的法律条文。

(七)智能革命对社会的影响

智能机器的出现,就像多米诺骨牌那样,将对建立在人与工具二分基础上的概念框架和制度规范提出挑战,带来一系列连锁性的挑战:关系到概念框架、思维方式、社会建制、制度安排等各个方面。


二、对传统劳动观的挑战

(一)三大类智能机器人

有形的智能机器人:导游机器人、运输机器人、送餐或运货机器人、消毒机器人等。

无形智能机器人,比如,算法推荐系统、智能客服等。

虚拟数字人,比如,虚拟新闻直播员等。

(二)人际关系的演变

工具关系(早期)→排斥关系(20世纪以来)→合作关系(当代)→融合关系(当代和未来)

当前热门的元宇宙

(三)商业模式的演变

人机排斥:标准化的流水线生产;自动化过程:无人生产;大型集团化

人机合作:机器更像机器,人更像人。机器实现了人的“身体的释放”。

第四产业的兴起:自适应商业模式,培育出以信息、知识与技能为主体的创造型产业:资本家让位于知本家。劳动的报酬成为人生发兴趣的副产品,而不再是主要的目标。

推荐书目:《人+AI》

(四)科技企业的发展战略

突出个性化服务,通过提高智能化程度开发经济增长的新方式与新技能等。

突显人对机器的主导性,技术向善成为公司理念和文化向导。

树立投资于人的战略目标,培训、环境营造等。

重视数据库的建设。

强化人机合作优势,注重开发人机合作技能。

最终,用灵活的人机合作团队取代固定不变的自动化生产线,使人与机器既能各尽所能,又能做到优势互补,协同共进。

(五)自适应商业模式

重新把人的主导作用贯穿于智能机器的功能设计、任务训练及其与环境的实时互动等各个环节,通过深化人机合作关系,即,人赋智于机器的同时,机器也反过来赋智于人,来提升人的创造力与想象力,使人更像人,机器更像机器。

这种模式重新拓展人的技能范围,使智能机器成为人的得力助手,为人获得超强能力提供了新的契机,为人类消除传统的劳动分工,创造更加灵活的工作机会,打开了新的可能;为彰显人的自我价值和提升精神境界,开辟了新的通道。

而如果我们盲目的沉陷于、享受于人工智能创造的幸福,人类就会陷入茫然与空虚。

(六)人的主体性的提高

人的创造性和人力资本就会得到解放。

基于人机合作的信息、知识与技能就会成为推动经济发展的主力军。

社会经济发展的指挥棒从拥有资金的“资本家”阵营转向掌握信息、知识与技能的“知本家”阵营。

传统劳动岗位会逐步消失,人机互动的劳动形式会不断出现,人的自由时间会增多,传统意义上的劳动不再成为人们感知人生意义与拥有成就感的主要参照物。

人的精神生活需求将会超过物质生活需求,人类文明和社会发展将会出现拐点,即工业文明向智能文明的转变,这一拐点已经到来,而这一新的征程需要重塑劳动观。

(七)智能时代的劳动形态的变化

劳动场所去人化

信息获取界面化

人类行为数据化

社会交往网络化

人机交互常态化

智能机器充当了过去“奴隶”的角色,使大多数人有可能过上普遍有闲的生活。

躺平、内卷等现象产生,是新旧劳动观更替所导致。既有的旧劳动观无法解释当下的具体现象。

(八)什么是智能化社会

*智能化社会是一个机器人化的社会。将会使人类从繁重、危险、单调、缺乏创造性等劳动形式中解放出来,为人类追求自由发展提供现实可能。劳动会具有灵活性、趣味性、享乐性、多样性。超级劳动分工成为常态,每一个人不在局限于或现定于某一个特定的单位/区域/国家……但智能化社会不是使人放弃劳动的社会,而是在扩展劳动定义的情况下,人们如何学会把对兴趣的追求与成长的愿望内化在劳动过程中,使劳动本身变成由内在价值驱动的活动,并且以休闲的方式实现劳动。比如,当下的“玩劳动”。

(八)劳动与休闲的关系

重塑劳动观的同时,也伴随着重塑休闲观(重塑劳动观与重塑休闲观是一枚硬币的两个方面)。重塑休闲观既是一个前瞻性的理论问题,也是一个关于人类文明健康发展的实践问题。解决休闲的问题并不比解决经济的问题更简单或更容易。因为,我们一旦从劳动中解放出来,拥有充足的自由时间,而所在社会的文化和教育等各个方面却还没有为我们如何健康地利用自由时间做好充分的准备,那么,就有可能导致很多比物质短缺问题更加难以解决的精神空虚问题。

解决休闲的问题因人而异、因事而异、因文化而异,因此解决休闲问题存在的多样性与多元性,导致解决休闲的问题比解决经济的问题更困难。


三、马克思的财富观与劳动观

弗洛姆在20世纪60年代曾说过: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新一轮兴趣和研究正在席卷欧洲和美国。马克思确实被重新发现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们正在见证马克思主义思想复兴的开始……马克思本身就是一个没有枷锁,追求自由,用爱的力量影响世界的人。

*马克思把自由时间看成是是衡量社会财富的标准。认为,用劳动时间作为衡量社会财富的尺度,表明财富是建立在贫困之基础上的,用自由时间作为衡量未来社会财富的尺度,表明财富是建立在人的全面发展之基础上的。或者说:当自由时间成为财富增长的决定性因素,成为社会文明进步的重要标志时,生产和财富的基石就从人所从事的直接劳动和从事劳动的时间,转向对人本身的一般生产力的占有,转向自由自主的劳动选择,人的全面发展就变成了最大的生产力反作用于劳动生产力。

马克思所说的“自由时间”,不是在工业文明的概念框架和思维方式中作为被迫劳动之余的业余时间,而是指人们拜托了劳动的强迫性或从异化劳动中解放出来之后,能够进行自由选择生活与劳动的时间。马克思所说的“自由”,是指能力,而不是欲望。不等同于人处于不求进取的安逸状态和随心所欲的自由,而是指人有能力解决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矛盾的自由。最终,当自由时间成为人的全面发展的基本前提,劳动过程才能成为承载着人成之为人的成长过程时,劳动就不再是单纯的谋生手段和资本增殖的手段,而是超越了经济学的范畴,转变为生活的目的和乐生要素,成为生活的第一需要。在这种情况下,物质财富不再成为人们争夺社会利益的焦点。人的精神追求将取代物质追求成为社会生活和行为选择的主流价值。社会成为“自由人的联合体”。

马克思把个人能力分为三个阶段:一是在自然社会形态中发展为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依赖;二是在交换社会形态中发展为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独立性;三是在个人能够具备以共同的社会财富为基础的自由个性的社会形态中建立人的全面发展及其共同的社会生产力。

我们目前处于第二个阶段的高点和第三个阶段的起点。

恩格斯把“人的解放描述为”成为三个层面的主人:“掌控自然”、“社会结合”、“个人自主。

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看来:人的能力的发展和人的自主性的呈现是历史过程的产物。人类只有停止为生存而斗争,才能从动物性生存发展到人的生存。只有消灭一切异已的力量,才能从必然王国发展到自由王国。但问题是智能化发展所带来的自由时间的增加和人的劳动解放,是在社会财富远远没有达到马克思和恩格斯所阐述的高度的前提下获得的。因此,我们在文明转型期首先重塑劳动观。


四、休闲成为劳动的新境界

目前,旧范式问题重重,但是新的范式却尚未建立起来,正处于“非常规革命”的时期。

智能化发展带来的改变,不只是一个问题,而且潜藏着许多危险。范式替代的问题。因此,在文明的转折点我们有必要开启新征程:重新理解休闲。重新理解休闲的过程也是重新理解劳动的过程。

在汉语的经典文献中,“休”有“美善"的意思。“闲”有“安静”、“文雅”、“通晓”之义,与人的心态、技能的掌握关联起来,体现出一种从容的状态。《论语•子张》中“大德不逾闲”里的“闲”有限制、约束之义,指不违背大的道德原则。在英语中,“leisure”,源于拉丁文“licere”,意思是to be permittedw,在现代字典里定义为“freedom from occupation,employment,orengagementw”,即摆脱占有、雇佣或约束的意思。腊语表达是“schole”,而“schole”是英语中我们常说的学校“school”的最初含义,因此含有教养的意思。

皮普尔《休闲:文化的基础》一书中指出:我们必须面对过分强调劳动所带来的矛盾,从强迫性地迷恋于劳动的文化中恢复人的尊严,来获得对休闲的真正理解。休闲是一种能力,是恢复人性的一条途径:即能够使我们从碎片化的劳动世界中找回消失的自我。

亚里士多德认为:人的休闲是终身的,而不是指一个短暂的时段,是真、善、美的组成部分,是人们追求的目标,是一切事物环绕的中心,是哲学、艺术和科学诞生的基本前提之一,是“为了活动本身进行活动的一种存在状态”。把休闲与幸福联系起来。

休闲作为名词和动词:

名词:等同于自由时间、空闲、闲暇

动词:作为一种生活方式。强调人们在活动中只享受活动本身和活动过程,而不是为了达到活动之外的其他任何功利性的目标;强调在具体的生活实践中,关心自己的修养与生活品质的提升以及生命意义的展开。

但是,我们必须意识到,智能化时代,自由时间的增加并不是社会财富积累结果。智能革命导致社会形态变革太快,而我们的观念转变却跟不上社会变革的步伐,出现了概念工具箱的匮乏。同样,当劳动形态在发生变化时,就需要重塑劳动观。

劳动与休闲的关系既不是从属与主导的关系,也不是彼此排斥或相互对立的两个极端,而是休闲与劳动过程相交叉或相垂直的融合关系。“忙”:对忙碌之人发出的一种警示。人在匆忙和紧张时通常会感到“心慌”,人们只有在休闲的状态时,心脏才会健康地正常跳动。我们在休闲时,考虑的问题不是“我们应该做什么”,而是“我们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和“我们应该过怎样的生活”。回到生活世界,重塑劳动观的过程,是探索美好生活的层面。休闲能赋予生活全新的格调。因此,休闲就不仅是个人的问题,而且还涉及城市规划、教育设置、社会建制、文化氛围和政治导向各个方面。当我们能够自觉地回到生活本身来理解休闲时,我们就可以借用马克思的话来说,这种理解“不是从原则出发,而是从事实出发”。

休闲活动与制作活动的区别

在技术制作活动中,工匠是根据事先规划好的蓝图或预定目标获得预期结果。

休闲创造生活是过程的产物,在过程展开之时,结果是未知的、不确定的,不是预先设计好的。

休闲式的生活和劳动是带有不确定性的、具有无限可能和充满挑战的、有能力拥抱多元性的生活和劳动,而不是根据因果规律来预测的单一的生活和劳动。

休闲是生活的重要激发器,最高目标是人的善良本性的展开,是宁静的积极心态的养成,是将人的内在价值与其环绕的事物有机整合起来的能力,或者说,是赋予人将世界作为一个整体来接受的能力。


五、结论

因此,新的劳动观强调:使休闲成为劳动的新境界。

在文明转折点(工业文明转向智能文明)开启新征程:致力于理解休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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