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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卫二

2022-03-13 02:45 作者:张紫楠  | 我要投稿


我在恩克拉多斯的山脊上仰望。一条长河裹着黄沙和红土盘旋缠绕。天地开辟之初,世界穷尽一瞬间涨落的季节,在其两侧堆满了白雪。望穿这条河,望见无数遥远的故事,跨越几亿光年漂流至此,挥之不去的柔光在亿万个文明的兴衰之间盛放。我在如此冗长的史诗巨著中揉入了几个琐碎而意味深长字,尚未知晓的——

你的名字。

十亿年前,盖亚仍在幻想着四季,最初的生命无瑕地凝视着汪洋。此时,恩克拉多斯在无垠冷寂中的一隅漫无目的地期盼着——温柔以外的一切。

奥尔特云外的彗星从遥远的星光中逃逸,她孑然一身,在绝对零度的孤独中长眠。当某处的星光都成为历史后,她从黑色的梦中归来,与赫利俄斯(古罗马神明,指太阳)金色的眼眸不期而遇。

她爱上了这片温热的光,在这之中孕育的一切,以及孕育这一切的一切。她爱上了赫利俄斯,她……她别无选择,她只能向他坠落。

她在柯伊伯带染上荒凉和生机的重重矛盾,与恩克拉多斯在意外的相视之间相遇——然后擦身而过,有意或无意,留下遥远的寒风、幽香——深沉而安静的冷漠。而后,她终于落入赫利俄斯的身畔,开出了一瓣幽蓝色的花——那是告白,梦中期许的青春在这里无数次绽放,又无数次凋谢——最终,她失语了,一瞬间的迟疑后,她逆光离去,冷漠依旧。

再次,擦身而过。

恩克拉多斯凝望着她渺小而残缺的背影,炙热的心,一次又一次悸动,一次又一次失落。他在诗歌和散文都不会说话的上古,用最初的呐喊哭诉着对宁静和寒冷至纯的爱意——碎雪和生命从冰山7的最高峰迸出,最初的冬天如此从心中涌向天空,又落下,堆积,等待消融——那是赤裸的冬景,纯白的少女——最初的你。盖亚爱上了你,她将你化作冬天,流转在生命绽放后的几亿年。

而今,入冬了。

我不是恩克拉多斯山脊上的诗人,我曾诉说的一切未曾绽放。于是它们结成白雾,推向路灯,竟和形形色色的语言混淆在一起,最终也像所有人这一刻的念想一样,在路灯下鲜明了一瞬,最终渗入这年浮华的冬季——少女搭上绣着白色蔷薇的黑色浴衣,在所有人的梦里招摇。

“我在如此冗长的史诗巨著中揉入了几个琐碎而意味深长的字,尚未知晓的——你的名字……”我在恩克拉多斯的山脊上仰望,临摹着十亿年前的诗意。碎雪向着黑色的星空缓缓下落,藏在群星之中。

“你真对我如此深情吗?”你在繁星和碎雪中,鲜明着,赤裸着,微笑着……而我——

只能沉默。

你牵着我的手,步入四季分明的岁月里。你搭上绣着白色蔷薇的黑色浴衣,空空地对我笑着。你将窗帘挑开,剥去浮华的冬景。月光漫进来,街灯沙哑,夜色沉默,风铃声响,樱花飘落——一如我消散在冬夜里的诗。樱花逝去,晚风吹散蝉鸣阵阵,星光漂浮在树影和远山之上,红色的、蓝色的,老去的、年轻的,静谧的、浮夸的——那是人们的念想。

我痴痴地望着眼前这般变幻的春夏和过去,竟在某一瞬忘了你。

窗帘被拉上,你抱紧了我。

“你真对我如此深情吗……”,你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看见人理万年的繁华画在你的身上,一笔比一笔精致。从眉梢到眼角,从鼻尖到唇角,从耳畔到腮边,从脖颈到胸前……每一处都能引发战争。

“你想不想,吻一吻?”

你是恩克拉多斯的心,你原是恩克拉多斯的心,我无法抗拒,我向来无法抗拒……

“我不是恩克拉多斯山脊上的诗人……”

我向后退了半步,月光剪开了窗隙,我闭上双眼,你愣在原地。我听见了樱花枯萎的声音,听见了黄叶碎裂的声音。

我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眼——灯光浮于人群之上,霓虹未谢,我在道路尽头的街灯之下仰望——漫无目的,我不知道恩克拉多斯在哪里。人们在这里随时间流过,时不时地抬头看看这空无一物的天空,期盼着——漫无目的地。你用晦涩的双眼幽幽地看着,每一次凝望都让你的意味愈发深沉。

你染上了人理的繁华和孤寂,倾国倾城。我在浮华的盛世中沦为凡人,忘记了恩克拉多斯山脊上的星空、碎雪和传说。四季将在我的笔尖消失,我不再是一个诗人。但在来年落雪的时候,你仍将触动,和我一样的,终将老去的青春。

“……烟花会谢,笙歌会停,都让这故事尾声,更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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