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塔档案】 01-04-23
“我是繁星，这是春水，”眼前一个稍大的孩子向我介绍起她们自己。她身着天蓝色长裙，裙摆上布满了星座的图案。而站在她旁边的小女孩则着青绿色长裙，被小花装饰着裙上的蕾丝边。但两人都看着十分朴素，不像是位大小姐。
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有着许多孩子们的快乐——跳绳，毽子，小人书，等等等等。而以绿色为主色调的空间里，却掺杂了一点黑色和灰色。不知，是谁会破坏这么一个空间。
稍大点的女孩似乎有受过教育，话语里充满了大人般的语气和说辞，倒少了些孩子般的稚气。小个子女孩则一语不发，不知道心理在想些什么。
“认识你很高兴，周。”繁星说着，踮起脚尖想和我握手，不过离手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我便顺势蹲了下来，小心地握住她的手，说：“和我就没必要讲那么多规矩了，说吧，你们的委托是什么？”
小春水在口袋里翻了几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一张照片拿出来，吹了口气，再恭恭敬敬地用两只手把照片递给我，小声地说：“这是紫阳阿姊给我们的照片，繁星姊姊的空间和照片很像，希望厉害的周先生可以帮我们……”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小得让人听不清了。
不过，我大抵是猜出来委托的内容了。“所以，你们是想让我依据这张照片，找到繁星的箱庭空间吗？”说完，两人点了点头。
我叹了口气：“除了这张照片，还有什么线索吗？”
春水突然跑了出去，在角落里的木箱里翻找了好一会儿后，找到了一瓶用各色彩纸叠成的小五角星，说：“这是从姊姊的空间里找到的星星。”
她把那一整瓶星星直接给了我，不知道会不会对她们有什么影响，不过，我接下了这个色彩缤纷的玻璃瓶。
实际上，繁星和春水是两位相互独立的书灵，并非浅绒和紫阳的从属关系。只不过，因为某些方面的原因，繁星被迫与春水共用一个箱庭空间。而我需要做的就是帮繁星找到她的箱庭空间。
“怎么了？”歆婲看我从一个箱庭空间回来后直奔灯塔中屋，疑惑地问道。
“歆婲，我想，你大抵是认识繁星的吧？”我翻找着，小心向她问道。
歆婲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似乎想起来什么，但又十分模糊地说：“这个名字我有印象，但似乎没有能对应上的……”
我笑了笑，转手将那张照片递给歆婲：“关于这个，你有什么头绪吗？”
“这是……紫阳的？”歆婲扫了一眼，“照的是一片星空，很美，但似乎和你的委托关系不大……吧？”
我收起照片，质疑地看着歆婲，然后摇了摇头说：“很可惜，这张照片就是我今天的委托。现在要找一个和照片相差不大的闲置箱庭，可是我找不到。”
“除去灯塔，还有其他负责‘收容’的外域界吧？说不定，我们要找的箱庭在其他外域界手里呢？”歆椛说着，正准备离开，但随后有一个声音打断了歆椛的动作。那个声音似乎是从暗处传出来的:“其他外域界不可能拥有闲置和废弃的箱庭。依照规矩，废弃箱庭是要送到外域界‘熔炉’进行销毁，只有灯塔才会收集废弃箱庭。”
“卢内先生，下午好。”歆椛转向卢内，打了个招呼。
卢内点了点头，说：“如果要找废弃箱庭的话，你应该去那个小空间里面找找。”然后，用手指了指身后的门。这是一扇十分不起眼的老式木门，看起来过手了好几代人。而在老木门后面的是一个杂乱堆积着各样木头箱子的房间，因为没有开窗眼而昏暗的环境让我们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灯塔的一部分。
卢内点燃了一根插在烛台上的蜡烛，叹了口气，说：“太久没进来了，这里甚至连电灯都没有。”然后默默向前走去。我紧跟着卢内，歆椛则是走在我的后面，手中还握着一小节蜡烛。
“这就是所谓的‘箱庭之墓’吗？”歆椛看着周边的木头箱子，问。卢内摇了摇头，回答道：“这里存放的箱庭，有些是原来主人抛弃的，也有被评定为‘销毁’却还未执行的，也有被其他外域界干预而惨遭废弃的。但这些箱庭只是与主人分离了，并未逝去。”
“所以……繁星依旧可以在春水的箱庭居住，也是因为她的箱庭并未被销毁，对吧？”歆椛问。
卢内点了点头，接着往前走去，直到，一排整齐的箱庭在我们面前。
“卢内先生？”歆椛看着突然不动的卢内，小声喊了一下，还捏了捏卢内的衣角，“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歆椛还记得‘斯碧卡’吗？”卢内摸了摸歆椛的头，说，“记不得不要紧，我们不难为你。”
我看了看这一排箱庭的标签：99th箱庭“斯碧卡”，二十五号箱庭“夜中君”，371号箱庭“珍妮弗之梦”，693号箱庭“卢内观潮”以及XXI号箱庭“灯塔使”。
“这些是每一位‘守塔人’的本院，若非意外，不会被外界接触。”卢内点着烟斗，开始腾云吐雾，“外域界‘灯塔’特殊在，它的管理者是由其他箱庭世界调过来的，所以，我们保留了收集废弃箱庭的习惯。”他指了指被标记99th的箱庭，看向歆椛：“这就是斯碧卡的空间，因为周的次数用完了，就麻烦你拜访一下她老人家了。”
“没问题的。”歆椛点了点头便进去了。而在等待的时间里，我向卢内抛出了一个问题：“这五个箱庭的事，怎么没见你提过呢？”
“有些事还是少说为好。”卢内熄灭了他的烟斗，看着那几个箱庭，似乎回想起了什么。
歆椛从那个箱庭出来时，脸上的高兴一点也没藏住。
“真的见到斯碧卡小姐了诶，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只是……她对卢内先生没能见她感到有些失落。”歆椛比着双手向我们说，“她问了很多关于灯塔现在的问题，并且很满意。只是……”
“只是什么？”卢内看向歆椛，眼神里尽是渴望——但我不知道他在渴望着什么。
“她说她也不知道繁星的箱庭会在哪里，她没接触过繁星春水两位。”歆椛低下头，讲出来时小声得像蚊子一样。
“是吗？”卢内眼里失去了光，“连饱读诗书的她也不知道的话，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别放弃啊！”我勉强笑了笑，对两位说，“如果放弃了，又能怎么样呢？我们总不能让两位女孩子失望吧？”
“明明你就让我失望过好不好。”歆椛有些不服气，用手肘顶了我一下，“其实你手里还有别的线索吧，周，那就别藏起来，只让我们看个照片怎么找？”
我把玻璃罐拿出来，递给了歆椛：“是有一个玻璃罐，里面全是纸星星。”
“这个纸星星……”卢内若有所思地说着，然后把我们拉到一个小角落里。
“如果你要找的箱庭里面有这种星星，就只剩下它了。”卢内翻找着，最后从里面找到了一个编号为01-04-23的箱庭空间。
“你的委托者估计找的就是这个，明天给她送过去吧，她就先按照这个编号放着，然后给新箱庭安排一个比较近的编号好了。”卢内松了口气，高兴地笑了，像个孩子一样。
“真好啊，一下子找到了。”歆椛也很高兴的样子。
不过我只能明天送过去，还是挺可惜的，明明我也是个箱庭主的说，为什么我就有次数限制呢？但都不要紧，至少钱是可以拿到了。
“那该走了吧，”卢内晃了晃手里的烛台，“这地方也太多尘了，呛人。”
走之前，我回头看了看那一排箱庭，它们就静静地在那里，逐渐地，被黑暗笼罩，归于宁静，消失在我们身后。
“卢内先生……”出去小房间后，歆椛看着卢内的背影，小声唤了一句。只是可惜，卢内没有听到，径直朝塔顶走去。
“歆椛，你在那个箱庭空间里面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东西没说出来？”我看了眼卢内，问向歆椛。歆椛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回答。
那天晚上的氛围似乎有些沉重，卢内只是干吃着饭，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报纸来看。问他问题的时候又一句话不说。歆椛也是，自打从小房间出来后就一直躲在自己的箱庭空间里，平时书柜的藏身点也见不着她，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也许在斯碧卡的空间里面真的发生了不得了的事，但我无法确认这一切。
算了，看第二天吧。
“太感谢你了，周，这就是姊姊的箱庭！”小春水高兴地将那个箱庭举起来，放在繁星的腿上。繁星露出了笑容，很可爱。但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那么，两位，我们帮你完成了委托，现在该付报酬了吧？”卢内将委托单和合同放在两人面前，递给它们一支笔。春水很爽快地就签下了名字，还把一袋金币甩给我。
“繁星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我悄悄向卢内提了个请求，“让我带她出去聊聊可以吗？”
“行吧，只要聊下来箱庭寄存的事情，你咋做都可以，不要太过分。”
得到同意，我直接把繁星拉出去，在灯塔外和她散步。
“怎么了，看你似乎不是特别高兴的说，可以和我们聊一聊吗？”
“呃……怎么说比较好呢？她是我的妹妹，不错吧？”
我看着她，点了点头，然后听她继续说：“现在我自己的箱庭找到了，是不是意味着要分开住了？”
我依旧点了点头。
“所以，我要和春水分开在两个箱庭住，对吧？”
“你好像问过一遍这个问题了哦。”
“所以我们要分开住了，噢。”
难道，这位小女孩离不开妹妹吗？哼哼，这可有意思了。
“那么你要做什么呢，繁星？你是打算逃避合同还是……”我说着，甩给她一个问题。这使得繁星陷入了沉思。不过，过了一会，她又变回来了之前的模样，说：“我可以考虑申请把我们两个的箱庭调在一起吗？”
“你当然可以和卢内商量的，我没办法阻止你，对吧？”
最后，似乎是以01-04-22的编号安置春水来结束这次委托。但据歆椛所说，在这两书灵被安置后，书柜上总会传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不过也没人去考究这些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