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忘/HE/两机一羡/双洁】回川 07【鲛人羡&兄弟叽】【专栏文与视频同步】

07.
魏婴跟了温情到蓝氏药庐。
几只贪食的鸟儿落在晾晒草籽的蒲盘边,点头如捣碎的开餐。
进入药庐时,温情看着,并没驱赶。
‘ 二夫人稍待下,我为您配个药,现成的就能吃。你们少年夫妻,难免有个克制不住,此药保胎好些。’
若是常人听了这话,怕要脸红。
可魏婴则是点头哦。
他觉得,温情说的很有道理。
蓝湛现在是在同自己生气,等他气消了,恢复原本样子,十有八九,是要干点啥的……
药庐里味道复杂,闻起来当然不如蓝湛的肉味香,可花花草草,干干条条的,魏婴瞧着忍不住想起大祭司。
鲛族药堂也是大祭司专管,小时候,他就喜欢往那里跑。
大祭司人和蔼,无论对谁,都是笑模样。
守着她,魏婴心里暖。
而且,大祭司总能随手从药架和多宝里,翻出些甜滋滋的好东西给他当零嘴。
‘ 你这里有没有零嘴吃?’
温情怔了下。
魏婴问话的样子,让她想起她的阿宁。
弟弟自小身体异于常人,总被当做呆傻看。可再呆再傻,别人再瞧不起,那都是她弟弟,唯一的,亲人。
随手去了两片甘草,递给魏婴。
这人也不客气,直接就往嘴里搁。
‘ 你就不怕我给你下毒?’
‘ 我都吃了好几片了,有毒你不早说~’
魏婴明显是在说笑,他仍继续吃甘草片。
这味道虽没有大祭司给的更甜,但也不差。
‘ 再说,这里是蓝氏地盘,你好歹也要有些警醒。一路上许多人都见过我跟着你走,给我毒死,你也逃不了。’
‘ 呵,你倒不傻。’
‘ 嗯,我自然是不傻的。’
‘ ……’
‘ 呐,你的药,不苦,比你手里甘草甜,直接嚼碎吃就行。’
‘ 嗯,一粒啊,够么,今天吃了,明天还吃么?’
‘ 一粒足够,你…有胎么,药也不能多吃。’
‘ 哦。’
吃过药,两人走出房子。
院中,温情顺手将还在吃草籽的鸟儿赶开。
‘ 它们也吃不了多少,你就给吃哥饱又怎样,何必驱赶。’
‘ 这是难花的籽,少吃些还成,多吃了,掉毛。刚才进院,它们才吃,当解个馋。这会了,就不能惯着。掉了飞羽,等于丢命。’
‘ 哦…那你有心了。’
……
‘ 弟弟荒唐,可羡羡错在哪里。’
‘ 他是个单纯的,只知人的道理,说了对不起,人回没关系,才算真的没关系。’
‘ 听他说对不起,我心疼。’
‘ 弟弟从来没求过兄长,只这一次,求兄长将人让我给我。’
‘ 我会带他离开蓝氏,到兄长看不到的地方,不令你心烦。’
布谷鸟在亭外老树上咚咚的敲击。
蓝湛看着蓝忘机,好似那鸟嘴敲在自己心上。
……
阳气下沉,草木休宁。
魏婴不知怎的,总觉乏累。
温情说,有孕的人会如此。
他想起海中姑姑,果然人胎和鱼籽是不同的。
姑姑们就是揣着籽,照样四海大川的游,还能水底放喉,引来宝石鱼群嬉戏~
换下外袍,魏婴东闻西嗅,总觉得不知是身上还是衣服上,有股子香气。
难道是在药庐染上的。
脑子越发沉,他也懒得去想,胡乱将被子推向一边,躺下的姿势不太好看。
眼皮合上时,他想着蓝湛。
云深的天儿好热,蓝湛快些回来,挨着他能凉快…
哎,实在唤不来蓝湛,蓝忘机,其实……
……
雨无声落,没听雷,不见闪,只是浓密黑云压住山峦,然后,大雨泼天。
廊下有一窝燕,此时却不见归巢的鸟。
倒是成双的蟋蟀趴在外屋墙角,吱吱的叫。好似在庆幸,这样雨天,能有屋檐躲避。
蓝湛进屋时,肩上还带着些水珠。
脱掉外袍,更换了身爽利的白宽。
他的动作始终谨慎,生怕惊动了床上睡的人。
将一炉千年结燃的如同青藩引风。
淡然香气缓缓在雾中环绕,令雨带来的湿濡也降下不少。
‘ 我会带他离开蓝氏…去到兄长看不见的地方,不令你心烦…’
忘机的话在耳边回荡。
弟弟呀,你若带了他走,岂非是要我命。
‘ 牡丹!’
魏婴像是在梦里做着什么,忽然发声。
蓝湛看他。
蓝氏是个规矩打造的宅子,衣食住行,都有条条框框限制。
坐有坐相,站有站相,睡也需平整。
可这孩子显见是没受过这样规矩的。
他睡起来,除了将自己睡个天昏地暗,一张床也能睡个房倒屋塌。
若非蓝湛夜夜当围栏,护着,挡着,魏婴真能床上闭眼,床下睁眼。
过去将半拉垂地的被子拾起,本想给魏婴盖,可细瞧这人,蓝湛不由皱眉。
魏婴睡觉时穿着里身的红衣长袍,他又能折腾,好似拿床铺当海川,游来腾去,愣是让长袍将他身子麻团儿似环绕。
看起来,就像是给人绑架到了床上。
蓝湛笑笑,坐在床边,琢磨着怎么才能在不惊醒的情况下让他脱困。
‘ 牡丹——’
梦话又从嘴里冒出来。
蓝湛注意到,枕头边,卷着的书。
把书拿了,本想要合拢放回书架,可想起魏婴连着两次梦话,不由好奇,低头去看书上内容。
原来,是女后催花。
一只手忽地落在腰上。
魏婴不知何时醒转,正用手掐住他腰上衣料。
‘ 你可回来了,先前给我热死…这会儿…下雨啦,难怪不热了。’
蓝湛笑,凑了他近些。
‘ 你袖子里多着水晶球,我听人说那里有水风,阿羡随意放一两个出来,不也凉快。’
魏婴原本还不确定这人一定是蓝湛,可听见他叫自己阿羡,心里才万全。
于是,掐衣裳的手放开,身子软体动物似的鼓扭着将蓝湛围住。
每每两人跟床上一坐一躺,他似乎就很喜欢盘住蓝湛。
对魏婴而言,是要尽可能多的让身子蹭便宜,毕竟冬暖夏凉么~
在蓝湛看,只觉可爱到心都跟着他软的能弯折。
但今日不同,今日,魏婴身上有种青果般香气,闻之,人不仅心软,更多心悸。
‘ 我的珠子都是有数的,用一个少一个,不划算~’
‘ 不像你,可以用了再用,还是用你划算~’
魏婴并不知道此刻,自己这话听进蓝湛耳里,意味引人遐想。
‘ 看了几页了,我给你读么?’
‘ 嗯,好啊,这儿…’
‘ ……’
‘ 三十余年,习以为常…朕待此花,深恩厚泽…’
‘ 不要脸,人都有睡觉时辰,花也有花期…’
‘ 主上催花,纯用火攻…霸王风月…’
‘ 什么叫霸王风月啊?’
蓝湛停下讲书,移目盯着魏婴。
他半靠着枕头,半贴着自己,这个角度,这个距离,相当顺手。
魏婴这里还等着蓝湛解惑,没成想等来的是嘴唇给叼住。
不用旁的,只蓝湛呼吸,他就知道要发生什么。
‘ 阿羡,你就是…我的风月,咱们现在…’
‘ 啊,现在…’
孕期该如何不该如何,温情已经和魏婴说过。
可她那些禁忌,此刻,都给傍晚吃的药替代。
魏婴只记得,温情说过,那药,可以在这事时…保胎。
当下他也有些后悔,没有刚才一睁眼就想起来告诉蓝湛,自己肚里有个籽。
可此时说,魏婴又有些于心不忍。
昨夜才拒绝过蓝湛,他不想将事情继续搞砸。
‘ 蓝湛,你…很想么,特别想么?’
‘ 嗯,阿羡,我…我想,想你想极了…’
‘ 哦,那…好吧,可是,你轻些…’
雨夜里的蔷薇颤抖,花枝在风中摇晃。
心里想着不能搞砸,魏婴也难得露出些积极。
‘ 阿羡,你好香…’
魏婴觉得,自己仿若看见春日暖流中疯狂的银斑鱼群。
所到之处皆是旋涡,泥沙给他们带卷,在水下鼓动出沙暴。
而自己,则是落单的小鱼,被银斑群裹夹了,只能随波逐流。
.......
魏婴开始觉的恶心,他强力克制,不让自己吐出来。
如果那样,绝对要搞砸。
............
床幔摇的厉害。
....
魏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好似先前还在山巅,乍然天就黑了,黑的一塌糊涂。
人也好困,困到什么都顾不得,必须闭眼,必须…像死了一样。
……
早起的云连成片,像给太阳烤过的橘色。
此乃庆云色。
可蓝氏一家子见不着笑模样,反是个个愁云惨淡。
蓝家兄弟给堵在院中不让进,蓝大媳妇和温情还有几个医师丫鬟出入忙碌。
两盆血水给端出来。
蓝大媳妇和温情随后出来,正瞧见蓝忘机揪住蓝湛衣领,而蓝涣则拦着三弟。
三个男人,谁也不说话,面色复杂。
‘ 落了个孩子,人无碍了。’
听了温情的话,蓝忘机道:
‘ 无碍,那个样子,能叫无碍!’
‘ 忘机,你发什么疯!’
蓝涣有些恼,看着两个弟弟,他心里的一层不可告人的隐忧,风浪不息。
同样作为男人,再加上对双生子的了解,蓝涣已经料到些什么。
蓝忘机太激动了,完全不是小叔子对嫂子的态度。
再加上近日来,那两兄弟间冰火般相处。
蓝涣不敢想,却又忍不住想。
若真那样,莫说宅子,整个蓝氏,都要乱了。
……
日中时,蓝湛和蓝大往籣室。
蓝启仁少有的放下清高,拍了桌子破口大骂。
这种事是不好瞒的,蓝启仁和蓝湛分别写信,知会告罪百川,态度放低,文字诚恳,务必让鲛皇感受,蓝氏诚意,他们会善加照护魏婴。
蓝启仁留下蓝涣,自己口述,让他代笔。
蓝湛则被叔父要求,立刻往藏书阁成文,然后拿来给他审阅。
家里几个都各有忙碌,竟是少了人有心思想想蓝家老三在干嘛。
……
静室门户闭紧,怕叫风伤了人。
蓝忘机在墙角拾起一朵给昨夜风雨催落的蔷薇。
脑海中,是初见时,魏婴的笑。
从何时起,那样的笑容便少见了呢。
对啊,好像是他嫁入蓝氏后。
一点点,微末的让人都没察觉,那个笑啊,就变了味道。
‘ 对不起有用么,我说了对不起,可蓝湛不愿意答没关系。’
对不起,没关系。
那时候啊,他说着委屈,可却没有泪滴。
笑与哭相对,当初笑颜痛快,说明魏婴是个心底畅快的性子。
痛快笑,涕零哭。
他本就该是个悲喜不掩…
是什么让他在该哭的时候,无泪可流。
屋门打开,蓝忘机的注意转回。
仆役撤去,大嫂也往厨下亲自炖汤,屋中只一个温情。
最后一个小丫鬟走离时,说二夫人醒了。
蓝大媳妇从院门外默默转身,正瞧见蓝忘机走上台阶的背影。
心头起起伏伏,只一声暗叹。
……
‘ 你说了,没事的。’
‘ 可我也说,不能太过,二公子昨夜,是否…’
‘ 哦,也不怪他,是我没有来及告诉…’
‘ 十日的胎儿,可惜了些。’
‘ 哎,没了就没了吧…人还不如鱼,肉胎打单,鱼籽都是多多的,坏一两个也不怕。’
温情摇头,将诊脉的手收回。
‘ 最可惜的是你,坏了器,日后再要有孕,怕是难些。’
‘ 你是说,我不能再揣籽…哦不,是不能再怀宝宝了?’
‘ 不是完全不能,只是可能性很小。’
‘ 哦,那就只能…’
‘ 只能什么?’
‘ 嗨,没什么,你们人听了,只会觉得怪。’
‘ 三公子。’
见蓝忘机进来,温情忙起身。
见着魏婴手里抱了个手炉,蓝忘机道:
‘ 冷么?’
‘ 嗯…手凉的紧,云深雨后还挺冷的。’
温情在旁边小凳收拾自己的诊包,道:
‘ 二夫人失血多,身子寒,才会如此,倒不是天的缘故。只怕明日天热起来,您也暂时离不开手炉。’
‘ 哦,呵,那倒是也挺…不错。’
魏婴笑的有些苦。
蓝忘机眼睛热了热,眼眶底下的烫给他咽回去。
‘ 这屋里什么味儿?’
‘ 可能是…千年结。’
魏婴答话时又想起昨夜,脸上有些羞。
‘ 千年结我还不知道,不只,好像还有别的味道。’
‘ 可能,是我的药气,熏到公子了。’
‘ 哦,是么。’
蓝忘机不由多看两眼温情答话时,握紧的双手。
‘ 你先去忙,我们…说说话。’
‘ 是。’
‘ 我跟你说什么呀,我困了,要睡觉,你也出去。’
魏婴想着,蓝湛说不准等下回来。
温情关上门时,听见蓝忘机说:
‘ 你睡,我不吵你。’
魏婴身子向里躺,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
怀里捂紧他的小手炉。
可蓝忘机在屋里,他怎么可能安生。
那边传来翻书声音。
这人怎么还有这样赖皮一面,轰都不走。
翻了身,见他在书架前。
‘ 你干嘛呢,蓝湛的书都有数,乱了他找起来麻烦。’
‘ 嗯,这些都是羡羡的吧。’
魏婴有些纳闷:
‘ 你怎么知道?’
‘ 兄长只看道经正书,从不涉猎杂文小说。这半边几乎都是画本子,除了你还能是谁的。’
魏婴撇嘴,觉得蓝忘机话里说的有些瞧不起人。
磕,魏婴喷嚏打的像海里吐沙的鹦鹉鱼。
蓝忘机过来,手里拿着本书。
‘ 有人想你了。’
‘ 啊?’
‘ 一想二骂三唠叨,人的说法。’
磕磕,魏婴觉得自己真的越打喷嚏越像鹦鹉鱼那种傻屌…
‘ 人…的说法可真多,磕——’
将被子给他塞好,蓝忘机手掌鼓起蓝光,灵力隔着被子罩住魏婴。
‘ 暖和没?’
‘ 嗯,暖,这能持续多久啊。’
‘ 半盏茶吧。’
‘ 啊,太短了。’
‘ 没事,我守你,淡了就再输。’
‘ 哦。’
魏婴有些不置可否。
他觉得不应该答应,可又舍不得身上的暖…
‘ 这本狐传折在三分之一,我给你往下读,好不好。’
‘ 嗯,不好。’
魏婴摇头。
‘ 蓝湛给我读过了,什么狐传,根本就是狐说,我懒得听了。’
‘ 里头说狐狸如何会幻化,变小二,变书生,变皇帝…切,根本乱说,狐狸味道重,越是道行高的味儿越浓,人的鼻子也不是白长,万变不离其味儿,还能分不出来!’
给魏婴说的,蓝忘机又想起什么。
在屋里四下打量,他就是觉得,除了千年结,还有药香外,屋中还有个什么味道。
还有温情那双紧张的手。
‘ 哎,你看什么呢?’
蓝忘机转回头,差点和魏婴也探出来看的脸撞上。
瞧着蓝忘机到处审视模样,就好像这屋里藏了什么精怪,魏婴是个不会放过新鲜热闹的性儿,自然不能错过。
也忍不住好奇,撑了半身看。
距离近了,魏婴无辜的大眼睛对了自己呼扇。
直扇的蓝忘机心里想扑腾出个蝴蝶。
‘ 羡羡,你有香气?’
‘ 我…’
魏婴将自己闻了闻,道:
‘ 可能…昨天温情给我吃的安胎药,那个药吃了是有些香…’
他想起昨夜蓝湛一直在说,阿羡,好香…然后,就跟要啃了他似的~
蓝忘机也算鼻子精明,魏婴身上味道经过一夜折腾,其实已然淡薄。
‘ 安胎药,温情给的。’
魏婴给蓝忘机盯得有些发麻。
‘ 你瞪我干嘛。’
‘ 呵,没什么,只是觉得,温情医术似乎不错,羡羡醒了后,精神倒还好。’
‘ …… 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 那灵力…’
‘ 我睡觉,你别跟我说话,坐那边去。’
‘ 好。’
蓝忘机听之任之的坐开,看着翻身向里的魏婴。
心里一份忧虑按下,一份忧虑上涌。
他为博花名,没少随一些纨绔出入花地。
为叫客人动容尽兴,那些地方总有些自己的手段。
魏婴身上香气,隐隐的就带着些那种令人动情的味道。
他不通人情人事,也更无需对兄长用这样手段。
所以,昨夜发生的,是有人……
可看眼前,魏婴醒来后,除了叫冷,又似不见多少磋磨后惨状。
难道是温情有什么事后救人的神药。
这一系列矛盾举动,蓝忘机困惑了。
温情,她到底想干什么。
……
得了蓝氏讯息,百川就炸了。
因着当初嫁魏婴时鲛族曾令蓝湛承诺,稍有委屈,鲛族便可休夫。
于是,族里提议鲛皇,将人接回来的呼声开锅。
最后,还是大长老按住声音,说话中肯。
‘ 这事事关小殿自身,还是要尊重他的意思。’
鲛皇身份不便擅离,于是,由大长老往云深走一趟。
……
‘ 小殿下作何决议,是走是留,听你的。’
蓝湛就站在廊上,他不敢走。
蓝氏规矩自是不容偷听,可大长老到来后,也不藏掖,直接就说明来意。
于是,蓝氏上下,都紧张起来。
蓝湛出了屋子,脚步却如坠着千金,怎么也下不去台阶。
他太怕了。
与蓝湛一样怕的,还有蓝忘机。
在籣室,他听见叔父和大长老对话。
‘ 阿羡如今身子,大夫说日后再孕困难。’
‘ 哦,无碍。我鲛族可乾可坤,小殿不能生,归族后,自然有大把待嫁的抢着为他生孩子。’
‘ 若非与蓝氏婚约在前,我小殿下能将四海公主娶个遍…’
‘ ……’
蓝启仁那里听见这样言语,可是狠狠咳嗽几嗓子。
这种话,也就鲛族能说的出口。
蓝忘机等在静室院外,和兄长两个,像一对大钟摆锤,来来去去。
桌子上的眼子草又开了新花,魏婴坐在桌边揪了一朵当零嘴。
他脸色还有些白,其他倒都好的很快。
布德瓷罐里,蛐蛐的过笼给他轻轻掀开。
用绒球和提笼,按照蓝湛教的,将虫将军引出来,往水盂里饮水。
‘ 小殿倒是会玩这人的东西。’
‘ 蓝湛教我的,可好玩了。’
‘ 那小殿打算让我怎么回陛下,您是想留下来么?’
手指点着绒球,魏婴呆了呆。
他是想回家的,很想。
可…总有些什么,舍不去。
大祭司很有耐心的看着魏婴玩蛐蛐,等着他想好了再说。
合上瓷罐盖子,里面蛐蛐的叫声渐渐消失。
‘ 小殿,你觉得,这些日,嫁给蓝湛,好么?’
没有直接回答。
魏婴走到书架前,炫耀似的将背向架子上靠:
‘ 蓝湛读了好多书,会认好多我不会的字。’
‘ 他还让出一半的架子,带我去逛书集,只要我翻过的,说想看的,他都买回来。大祭司,你看,这些都是。’
‘ 这本金钗缘说的就是海里故事,挺好的,他还没给我讲完呢~’
坐到椅子里,魏婴划拉下笔架,让那几根毛笔发出咚咚响。
‘ 这是胎毛,这个鹿肩,还有虎尾,兔豪…’
‘ 油烟墨配红丝石,磨条好,石砚好,是好搭配。’
‘ 我的字写的马虎,可蓝湛的字写的就像你带我在九章看的石壁上的…他正教我呢…’
‘ 原来,我只觉自己画画出神入化,可在蓝…嗯,在藏书阁看了他画的,才知道哥哥说的人外有人是什么意思。’
‘ 呵呵,我还想学好了,回去给哥哥和大祭司都重新画~’
大祭司笑笑,向屋子里打量:
‘ 这房间清雅,想着蓝湛也是个有才华的。可小殿,我问问你,他为你,做过什么呢?’
魏婴顺着大祭司看看屋子,忽地起身,指了床上:
‘ 每天铺床叠被,都是他的活。’
‘ 饭前饭后,他会给我洗手。晚上睡前帮我洗脚…’
‘ 嗯…教我读书写字,给我讲故事,为我置办了块荷塘…’
‘ 他还…还…我也想不起什么,反正,他挺好的。’
‘ 如此说来,小殿是决定,不走了。’
魏婴脚步在屋中定住。
半晌也不见人说话,大祭司起身,向着背身自己的人走近。
可侧了身看清,不由心头抽了抽。
魏婴脸上,泪滴跟趟河似的。
‘ 怎么了,孩子,这是怎么了,有话说出来,你…’
大祭司的话给忽然投入自己怀抱的人打断。
‘ 我想哭好久了,可是都不知道要跟谁哭。’
‘ 我学着做人,但做人太难了…大祭司,你以前说的话,我都记得,没有忘。我真的学了,按照人的道理…’
‘ 可是,我学不会,学不懂…我不想做人了,我想回家,很想回家的。’
蓝湛的脚步在门外停住。
一片不知哪股风卷着的竹叶落在他肩上,然后滑落地面。
‘ 我不高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想哭,可又不敢哭。’
‘ 书上说,人高兴最重要。你也说,人爱听好听的。’
‘ 所以,我不敢哭,不敢告诉人,我不高兴。’
‘ 我的小殿下,我的傻孩子~’
‘ 你既说蓝湛好,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些。’
‘ 因为,这些不是让人高兴的话。蓝湛很好,我更不应该让他不高兴,对不对。和他一起,我总是搞砸很多事…所以,所以…’
‘ 小殿啊…’
魏婴的话虽然没有说尽,可蓝湛在外已经听清楚。
他此刻才知道,那夜,魏婴为什么反复问他:
‘ 蓝湛,你想么,真的想么,很想么,特别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