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月】“鸦”

0. 苏顺着旋转楼梯而下，锁链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以前的审讯中那些穿着制服的人叫嚣着他有罪，甚至意图用一些并不温和的方式让他“承认”那些悬案是自己的功劳，苏几乎在看到这两位穿着红色制服的傲罗的瞬间就想要找些什么掩体躲一躲，尽管哥哥在看到那位有着迷人的酒红色头发的男性的时候告诉他不用害怕这个男人。 卡里诺毫不意外苏对这身制服的抵触情绪，毕竟当年那些屈打成招的手段……他的目光落在苏的身后，然后从随身带着的文件袋里找出一枚暗金色的钥匙，单膝跪地地为苏解开了脚腕上的镣铐。 默然被卡里诺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他从背后走到苏的另一侧冲他耳语，“亲爱的，我总觉得这个男人能看见我。” “卡里诺先生？”苏看着穿着红色渡鸦制服的青年把一只蒙着黑布罩的——大抵是鸟笼的东西递给自己，然后揭开了谜底。 “这个给你当作入学礼物。” 苏把手指伸进鸟笼触了触小猫头鹰柔软的绒毛，猫头鹰歪了歪头盯着自己未来的主人，咕咕地叫唤让苏的心都化掉了。 默然微微弯了弯身子，冲着猫头鹰发出几声咕咕的叫声。 “默然，你现在就像大爷在逗鸟。”苏在心里冲着默然这么说道，“就差一把茶壶了。” “那我可得要紫砂壶的。”默然转过头冲着苏开玩笑，看苏抱着鸟笼，但显然还想去摸摸那小猫头鹰。苏代替默然去摸了摸小猫头鹰的脑袋，柔软的触感让苏眯起了眼睛。 “毛绒绒的，很新奇的体验。”默然的话让苏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小猫头鹰也歪起了脑袋。 “看样子你很喜欢它。”卡里诺转头看向娜塔莉，“你觉得我的罗齐尔会喜欢什么？” 苏从书房小心翼翼地抱出一本相册，然后看着得到自己回答的卡里诺把他的衣物焚烧了个干净。突然的火焰让他有些被惊到，他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去护住那本相册，在确保了相册的完好无损后他盯着卡里诺不解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要带你去买新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衣服，我家的家养小精灵都不穿。” 他接过行李箱把相册放在自己认为最安全的位置，然后提着行李箱抓住卡里诺先生的手臂离开了困住自己将近四年的高塔。 1. 黑魔法防御课下课之后，苏被科洛斯堵在了走廊的拐角，这个傲慢的狮子把自己给他略微借鉴的草药课笔记还了回来——即便袋子里的是一堆带着黑色墨渍的废纸。 “亲爱的苏，真不好意思呢，把你的笔记一不小心弄坏了。” 苏盯着这个家伙，摇头否定了脑子里默然说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的提议，轻声说道，“没关系的，科洛斯，我再写一份。失陪了。”说着就要推开科洛斯回寝室。 科洛斯看着苏平淡的模样，无端的装作委屈起来，“苏，你怎么这样。我只是一不小心弄破了你的笔记的一个小角，你怎么就要给我点颜色看呢。” 苏转过头看着科洛斯，这位格兰芬多的嘴脸令他作呕。他盯着科洛斯，漆黑的瞳孔让这只狮子汗毛乍起。 此时走廊上的许多学生已经被科洛斯吸引了过来，他们盯着苏，就像苏真的是像科洛斯的供词里那样的人。 谣言像是潮水一样在这些格兰芬多里传播，那些格兰芬多们围着苏，意图把一点深绿淹没在金红色的海洋里。 苏退后一步，却发现身后已经是厚实的墙壁。 他感受到那一束束的目光聚焦在自己的身上，那些学生的视线像是要把自己烧焦。他垂下眼，刘海隔绝了那些灼热的能够焊铁的视线。 “颠倒黑白。” 伴随着那些金红色的岩浆海再次靠近，他几乎在海水中要失去了呼吸能力，极度的缺氧让苏的眼睛露出轻微的一抹灰白，他推开了科洛斯，慌不择路地跑回了自己的寝室。 被一些好学的学生缠上而姗姗来迟的卡里诺只看到了苏落荒而逃的背影和一幕金发男孩和科洛斯吵架的闹剧。 苏沉默地看着科洛斯的笔记被点燃，焰火晚会时突然出现的焰红色平平无奇，笔记燃烧之后的灰烬也被洒进黑湖变成水藻的养分。 被野草捆缚在黑湖湖畔的科洛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草药课作业被丢进黑湖。 默然吹了声只有苏才能听到的口哨，草被压断而发出的轻微声响在科洛斯的耳朵里像是重重的闷雷。 科洛斯的左腿违反常理地被倒折压在他的胸口，脚腕也被不知名的存在掐出红痕，他想要痛苦地嚎叫出声却根本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从扫帚上落下的卡里诺，“谢谢您，卡里诺先生。” “小苏，尝尝这个。” 苏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沈墨晚推过来的南瓜汤，微甜的南瓜让苏眯了眯眼睛，一边听着沈墨晚低声的话，“听说科洛斯昨天晚上因为韧带断裂被送进圣芒戈的时候，又因为痛苦的哀嚎声吵醒了丹尼尔学长被布莱斯施了恶咒。” “这样啊。”苏眨了眨眼，打了个哈欠，昨天晚上的熬夜补笔记让他有些困倦。 “嘿，要我说，卡里诺对你还不错。”默然悄悄抱着一小块巧克力啃食，苦涩又带着微甜的味道让他有些享受，“虽说这个家伙的庄园确实把你吓得不轻。” 苏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切着鹿肉的卡里诺——即便这块鹿肉还带着未干的血丝——莱斯特兰奇先生也注意到苏的视线，看向人。 “卡里诺先生，谢谢。” 苏反复张了几次嘴，最终深吸一口气，像是蚊蝇一样叫唤的声音传进了卡里诺的耳朵。 2. 第一学年结束的时候，苏看着布莱斯带着沈墨晚上了霍格沃茨特快，正准备转头回寝室拿自己的行李箱，结果撞上了变得和自己一般大的默然。 “亲爱的，你想好回哪去了吗？”默然把巧克力面包放在苏的手里，“是回那个高塔上呆一阵子，还是去浪迹天涯。” “是浪迹天涯还是流落街头。”毫不犹豫地否决了第一个选项，苏把面包掰成两瓣递还给默然一半，两个小家伙就坐在黑湖边嚼着面包聊着天，一直到月亮升起，卡里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范围内。 卡里诺拿着大概是苏的成绩单递给人，“你已经坐在黑湖边上三个小时了，是在观察马形水怪的生活习惯？” 苏看了看一遇到卡里诺就立刻跑没影的默然，站了起来，坦诚地直言，“这两个月的假期，我没地方去，卡里诺先生。” “跟我回去。”卡里诺毫不意外苏的求助，本就没有多少朋友的小孩子向父母或者是熟悉的大人寻求庇护几乎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的本能——哪怕庇护所对孩子而言是囚牢，但他们又能跑到哪里去？ 正常的巫师工作不需要尚未成年的童工，失去了来自父母的支持的幼年巫师要依靠些什么工作才能度过假期……或许翻倒巷会有零星几个包吃包住适合他们的职位。 苏跟着卡里诺再次来到莱斯特兰奇庄园的时候，清俊的赫尔曼先生正在壁炉前读着一些打发时间的读物。 壁炉里噼啪燃烧的金红色火焰比起赫尔曼这一头耀眼金发还是逊色几分，赫尔曼并没有发现友人的回归，依旧翻阅着报纸。金合欢木的魔杖被放在漆黑的小矮柜上，尾端缀着的宝石在卡里诺眼里似乎也没有赫尔曼来的耀眼。 偶尔翻动的纸张声和衣料的摩擦声混合着木柴的噼啪声，卡里诺轻手轻脚地把制服挂在衣架上。假装没发现赫尔曼，而准备安排哈切尔安置某位突然到访的小朋友的卡里诺被赫尔曼打断了话头，“卡里诺。” “怎么了，赫尔曼先生。”听到了赫尔曼呼唤的卡里诺吩咐完哈切尔一些关于苏的事宜之后，才看向转过身来的金发小先生。 “我是说，卡里诺，晚上好。”视野内垂在侧脸的金色链子被鸦红色的手套勾起，革制手套的触感从脸颊上传来，被半强迫性的抬起下颚看着“挚友”的赫尔曼似乎是害羞了，连说句晚上好都显得欲语还休。 卡里诺欣赏着赫尔曼这幅令人愉悦的风景，祖母绿一样的眼珠故意的偏向一侧，仿佛不看到自己的视线就不会被红色的火焰炙烤得面颊通红一样——即便某位玫瑰一样的小先生现在就像一支被采撷的娇艳的红玫瑰。 苏凝视着窗外薄雾一般的围绕着庄园的森林，和坐在窗框上的默然聊着天。 “在看哪里？”默然用手指描摹着窗框侧边繁复古雅的花纹，看着那些花藤的纹路。 “在看哈切尔修剪园艺树。”苏继续望着窗外，听到默然半开玩笑地问：“怎么，一直盯着窗外是怕上次那个无脸小女孩来剥你脸皮？” “要是害怕的话，那我就钻进被子把自己封印起来，不是说鬼不能钻人被窝吗？”苏也用玩笑话回答。 苏站在餐厅的门外，盯着椅子上那盏幽蓝色的提灯，从提灯摆放的座次上不难推测出这盏灯应该是泽克西斯先生的——默然告诉他那盏提灯似乎是用来承载灵魂的，苏不明白，但想必应该和能够浮现父亲鬼脸的槐树大差不差吧。 今天似乎是卡里诺先生家的家宴……苏看向坐在上位的夫妇，红发形似卡里诺先生的男人和坐在卡里诺先生身边的黑发青年以及坐在卡里诺对面的赫尔曼先生，在默然的劝诫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迈进了几乎没有什么声音的餐厅。 席间他垂下眼睛，微长的刘海自欺欺人地遮住了视线，咀嚼的声音几乎占据了整个餐厅。 是莱斯特兰奇家的庄园隔音措施做的不太好还是卡里诺先生家族里全是所谓心存不良的家伙，苏这么想着。耳边传来他送给卡里诺先生作为圣诞礼物的金色的窥镜的警报声——那是他在黑魔法防御课上得来的奖励，能够辨别心存不良的家伙的魔法窥镜。 叫个不停的窥镜让苏有些担心——即便他知道现在庄园里有两个优秀的傲罗，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他拿起凤梨木的魔杖，把窝在身边睡得正香的默然戳醒，“是那个窥镜响了，声音还挺大。” 默然本来还准备因为被小苏闹醒而大发脾气，听到苏这么说立刻清醒了过来，先小苏一步出了房门。 因为是默默然的形态，所以省去了开门步骤的默然在看到声源发出的地方百思不得其解。这是卡里诺的房间，什么黑巫师进来都得血溅三尺吧。 “这是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他借着默默然形态进去查看了一下“危机情况”，然后黑了脸。等到苏拿着魔杖姗姗来迟，收获了一只蹲在门口黑着脸咬牙切齿的默然。 “回去吧，很 安 全。”默然用手把苏的耳朵堵住，强迫性地揽着人往回走，“小孩子少听这种东西，啧。” “可是……它响了。”苏还是想去看看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是它坏了。”默然又狠狠看了眼卡里诺的房门，“走吧，我们回去睡觉，饿的话我记得你口袋里还有几片巧克力。” 诡计多端的黑巫师。默然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