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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降落.终章

2018-09-06 14:05 作者:没关系是小号  | 我要投稿

【降落】

云梦居原不叫此名,年岁过长,许多人都忘了这云梦居从前是张大人之妹张氏的清岚小筑,位于京中海湖之畔,推开窗格便可隔着海湖远远瞧着街巷俗世热闹,是个极佳的好地方。

张氏故去,张大人就将这清岚小筑给封了去,杨展成年后,想法设法的将这小筑收于自己名下,待修明归来,赠于其,美名曰:物归原主,特改了名字唤做:云梦居。

修明大多住在张府,这云梦居,来的次数少之又少,他也是怕的,怕隔着风一吹就起了波澜的海湖,怕长桥上往来成双的行人,怕那热闹渐远。

夜深人静,灯火一盏盏灭下去,很是寂寞。即便是依傍海湖之畔,居京中繁华之地,这热闹好像都是别人的,可既是凡尘俗世,谁又能不动心呢?

谢嫣然居的屋子,自是白日晚间风景最佳的屋子,想着看着海湖之景,心会宽敞些。从私邸出来,小住已有一月有余,起先几日整天整天的哭,晚间不敢熄灯入睡,在过几日眼神发空,描着妆面或者看着话本时,又哭,在过些日子,渐渐的不哭了,还是不说话。

修明瞧着她几乎没笑过,吃的越来越少,讲话越来越少,望着那海湖眼神一空就是小半天,想来定是伤心坏了,那日云梦居的婢女奉上了一碗酒酿丸子,只说展公子说这甜点谢嫣然用着香些,正是夏日里,怕她熬坏了身子,半途修明给挡了,亲自送了进去。

正是黄昏,那个孤单单的背影,趴在窗格上,愣愣的,呆呆的,眼神空空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唤退了婢女,将那酒酿丸子晃在她眼前:“在想什么?说于我听听?”

瞧向窗外,团圆节临近,许多商贩开始准备过节的彩灯,选了好些热闹应景的,早早的挂了上去,谢嫣然望着那一盏盏彩灯,都能想象到那些商贩笑着脸拉拢往来的行人:“买盏灯祈福吧,提在手里,好看。”

想着想着自顾自笑了起来,回首望见是修明,端着那刚做的酒酿丸子,好像也不怎么难受了:“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你不喜欢来云梦居长住了。”

要是我,我也不喜欢,一个人,孤单单的看着别人热闹,难受的紧,言罢用了口这酒酿丸子,有一岔没一岔的同修明说着话:“修明,你说我若带上影卫的面纱,旁人是不是就认不出我来了?”

想起那日她在房中问的话,修明在她空空的屋子里坐下,桌前空了大半碗酒酿丸子,还有一碗用尽的酸梅汤,摇摇头:“欲盖弥彰,又有何用呢。”

斩断前尘最好的法子,就是远走,斩断所有痛苦的根源,行千里,志远大。这样,心中才会长出勇气,才会长出柔软又坚韧的茧,世上就无人可在伤你了,也就不会这般难过了。嫣然,到那时,你便不用带这影卫的面纱,也可直面心中所想了。

若有所思的望着那清梅瓷碗,调羹碰撞生了些零碎的声响:“嫣然小姐这些日子总用这酸梅汤吗?”

侍婢应声回话:“小姐吃的少,尽是点心打发了,只这酸梅汤,用的许多,小姐说饮着酸甜,很是开胃。”修明不在纠缠于这些点心吃食,去同杨展安排,一路上所需一应物件。

杨展也是惊奇的,他也没想着,千尊万贵的谢小姐,会一脸认真的递上她的体己,一本正经的同他说:“这些是我多年的积蓄,除开殿下赏的,都在这里了,够你的人押我的镖吗?”

这杨展苦不堪言,宅院珍宝,我多的是,可要是谢小姐损耗了分毫,修明可能是要吃了我,再把我这酒馆砸了,那不得亏死!

团圆节意有团圆之意,意许家人团圆,爱人团圆,夫妻团圆,是京中年年重视的节日,从前谢嫣然未出嫁时,都是同家人一起放灯祈福,所有期许中,都是北堂墨染。

嫁给北堂墨染后,也不知为何,这团圆节,竟没好好的过上一回,总是有各种事物,给耽搁了,待放灯时,北堂墨染亦怕她一人不安全,小荷冒冒失失的,硬是拘在了府上,在府中备上了好些兔子花灯,不能一起放灯,这一盏盏漂亮的兔子花灯,又有何用。

渐渐的,对团圆节也不是那么期许了,每每都讲等他不忙了,等他空了,一年又一年,终究还是耗尽了所有的希望与等候,谢嫣然带了影卫的面纱,手上买了几盏花灯。

远远的躲在思樾府邸之外张望着,果不其然,重兵把守之外,还有金羽卫一支,宸王私卫一队,在细瞧,竟然还有从前思樾的旧属,北堂墨染还是将思樾的帅印,给了旁人。

哥哥在府上,该有多难过,囚着自己的,看护自己的,居然还有从前的旧人,也不知里面的人照应的是否周全,提了提手上的花灯,去旁的小店买了壶思樾爱喝的酒,又买了些糕饼,唤了个小孩儿:“小团子,去将这花灯给那个大哥哥可好。”

伸手指了思樾从前的旧属:“小声告诉他,平安二字就好。”

那小团子倒是机灵,收了她的糕饼,一蹦一跳的去寻谢嫣然指的那人,将那花灯递于他,那看护有些机警的朝谢嫣然的方向望了望,看着空空无人。

那小孩手中的酒也是从前思樾同他最爱饮的,总还是跟着思樾多年,还是接了那花灯喝道:“哪里来的野孩子,快走快走。”将那花灯藏在身后。

谢嫣然断是不敢在去丞相府了,也不敢如法炮制,再去犯险,思樾府外都是如此,相府看守的人,只会更加严密。

此时想想拐去盛音寺,想去瞧瞧阿奕,想去唐王府,瞧瞧堂棠,都只敢悄悄的在寺外,府外远远看一眼。念及于此,心下还是止不住的难过,本以为下定决心会无比纠结,无比心痛,无比不舍,现在心中,竟还有些轻松之意。

遗憾的就是无法在父亲膝下尽孝,无法护着思樾,好在思远远在江淮,离开京城,远离是非,也算圆满,还想同阿奕说声珍重,同堂棠讲声再见。

膝下不知何时跑来了一只猫,就蹭着谢嫣然的足边不肯走,她屈下身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给那猫顺毛:“不知府上的猫,下人有没有好好照看。”

北堂墨染嘴上说着喜欢猫,最不会逗猫了,还有府上的乌龟,夏日里,有没有勤换水,别给干死了,他这么忙碌,偏生还要养这么多的宠物。

那猫很是受用,同谢嫣然玩耍了起来,她摸摸那猫的头:“我不能再去见他了,会狠不下心的,你说对吗。”

此时北堂墨染手中提着那盏送于思樾的花灯,离开私邸月余,一直同修明在一起,竟半点归府的心思都没有吗,只给谢府送了一盏花灯,嘱咐平安,只言片语,也不愿同我多讲吗?想来团圆节之约,恐是忘了吧,无视伏在他的脚下的执冲,那人头都快磕破了:“殿下,宸王殿下,求求您饶过我们公子吧。”

今日执冲奉修明之令,备些轻软暖和的衣物,还有谢嫣然喜欢的吃食物,不巧被寻街的御卫给捕了,那些吃食衣物,此时零散在北堂墨染的脚边,囚房中,他丝毫不介意执冲的求饶,心中还有些快意:“你是嫣然指给明公子的,你家公子器重你。”

修明啊,果然嫣然给你的,你都视若珍宝,一幅画,一个暖炉套子,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本王想好好同你家公子说话,可你家公子不领情,这怪不得本王。”执冲还是一声声的哀求着:“公子怎能遭这份罪,求求殿下,求求殿下。”近似哭喊,很是凄然。

北堂墨染还是把玩着手中的花灯:“是啊,你家公子自是不舍得让你受罪的,你可明白?该如何做,你可懂得?”人啊,最怕有情,最怕有义,还是无情冷漠些好,至少不会留下把柄,至少不会留下软肋。

“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才对。”谢嫣然瞧着云梦居外盖了层层闷闷的阴云,又不像是要落雨,闷闷的压的人很是不适,只觉头晕还有些恶心,杨展瞧着她那羸弱的样子,在旁哼了哼:“每天就抱着酸梅汤过日子了,猫吃的都比你多。”

想着修明吩咐了一遍遍,给她准备些开胃的点心干果,撇了嘴:“明公子只差没把云梦居做酸梅汤的厨子给你带上了,后面的镖车上有许多生津止渴的果子点心,路上可打发些时光。”

杨展嘴边提着修明,可今日也未见他来送,也是,他那样性子的人,见了也要难过的,不见也好,将那月白栀子花外披系好:“你同修明讲…”

那谢字还没说完,就被杨展打断了:“谢小姐明白,他哪里是要你一个谢字。”是啊,修明连句谢都不求,可我真的,没有什么,能够给他了,唯有这点真诚,唯有这点孤勇。

从云梦居出发,一路畅通,杨展同谢嫣然一车,行至京城城门外,城外的侍卫相阻:“何人之镖,下车待查。”杨展有些不耐烦的掀了车帘:“本公子的镖车也要查吗。”

多年押镖,早就打点了上下,今日怎么如此聒噪,可这谢嫣然在车上,终归还是没底气。有些心虚的怕出什么岔子,那侍卫见是杨展在车中,也不敢多问,行礼放行,那镖车稳稳的出了城门,他才松了口气。

还未行多远,数队金羽卫将杨展的镖车团团围住,扯住了镖车的缰绳,又将押镖的马夫打下,惊了杨展的心神,怎么还不给我杨展面子了,这么多金羽卫,是要造反吗?

下了镖车,几分不满:“怎么,杨家的镖车,都要劫下吗?”话音刚落,只见金羽卫让出路来,北堂墨染同苏寻仙站在城门外:“这京中还有什么,是本王劫不得的?”

那金羽卫会意,将杨展制住,那影卫刚要上前,却受杨展之意不敢妄动,谢嫣然听得是他的声音,倒是觉得一点都不意外。

月余未来寻她,像是放任自由,可对北堂墨染她多少还是了解的,从前只是说错了一句话,不就把她拘在了清思殿内吗,更何况,如今是要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她下了杨展的镖车,同他不过相隔百米,可却觉得那距离,如同银河迢迢不可在追:“见过宸王殿下。”

北堂墨染见她如此疏离,唤他宸王殿下,礼数周全,想起从前谢嫣然来接丞相下朝,好像也是这般模样:“我近日事忙,冷落了你,今儿接你回去。”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事忙,是啊,他定是忙碌的,忙碌着清理前朝,忙碌着稳固自己的地位,谢嫣然站直了身子,盈盈一笑:“还未来得及恭贺殿下大喜。”又福一礼:“殿下大喜了。”

丝毫没有应承他的意思,回身朝着镖车走去:“杨展,不必管这金羽卫,他们不敢伤你。”杨展几下挣开了那制着自己的金羽卫,松松了手腕,斜了那些金羽卫一眼,上前伸了手臂,想让谢嫣然搭着,定定心神。

“你要去哪里?”北堂墨染问的危险又平静,她还是不答他的话,随着杨展的步子,坚决的不在看他一眼,怎么连一个字都不愿在同我多讲了吗?是我这些年太过纵容你,宠的你越发不成样子:“嫣然,胡闹够了,就随我回去。”

胡闹,谁人责怪于谢嫣然胡闹,都可以,唯独北堂墨染不行,她愣了愣,只觉讽刺:“胡闹,比起殿下所作所为,不知我胡闹在何处?”

北堂墨染将她囚于私邸时,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会有她冷言冷语责问自己的一天,可是他唯独没有想到,她想要离开他,也没想到,原来她这样的介意,介意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北堂墨染放低了身段上前行了几步语气温和了些:“嫣然…”

未曾想到谢嫣然退之不及:“你别过来!”她最怕看到他这样,怕自己会心软,怕自己又摇摆不定:“你别过来!”

她又重复了一遍,看着谢嫣然急急的想离他远远的,北堂墨染心下一阵寒凉,到底是如何了,你竟如此怕我,他又柔柔唤着:“嫣然,同我回去,我们像从前一样,好吗?”

若说宸王杀伐果断,冷傲无情,可独独对这王妃,百般柔情,呵护备至,北堂墨染将心中最后那一点点温暖,都留给了谢嫣然。

若是放在从前,谢嫣然早就溺死在这一腔柔情的眼眸中了,现在她只觉着好笑,从前,到底是怎样的从前啊,卑微的爱着他的从前,还是嫁于他后,那些不知真情假意的从前?

她点点头,嗯,那些计较的,让人想起来伤心的从前:“王爷,我心中有惑,若你答我,我便同你回去。”

北堂墨染松了口气,还是那样温柔的注视着她:“好,好,好,我都应你。”北堂墨染,你莫要如此看着我了,我会当真的:“王爷,你为何欺我,满我,囚我。”

北堂墨染的眼眸有些闪避,到底应如何回到于她,好像怎样讲,都不对,怔怔的愣在哪里,有些无奈,谢嫣然轻笑出声,意料之中的沉默:“你可曾,对我有一点真心?”

若答不出为何欺瞒,禁足,这便罢了,可真心,待你自是真心的:“本王待你,自是真心。”微微顿了顿:“其他的,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你不是无可奉告,是无话可说,夫妻之间最后的那一点真诚,竟都没有了吗:“王爷,嫁于你的这些年,得你庇佑,依附于你,过的顺遂平安,自是没有什么给你,唯有这颗真心。”

可你又是如何待我,欺我,瞒我,囚我,真心向来都是不值钱的,你的真心,我不稀罕了:“我自问无愧于你,嫣然,祝福王爷。”

苏寻仙见谢嫣然如此坚决,不肯在回头,附于北堂墨染耳边:“前程往事不可追,不可追。”正想撤了金羽卫,让谢嫣然出城,却被宸王一把拦住,既我已欺你,瞒你,囚你,在逼你也无可厚非了:“谢嫣然,今日你若敢出京城一步,本王即刻绞杀谢氏满门。”

此话一出,惊了一旁的苏寻仙:“墨染!”他虽折了北堂奕在朝中的羽翼,对谢家可从未有过杀戮,只是圈禁而已,此话一出,再也回不了头了,他同谢嫣然,再也回不了头了。

谢嫣然扶着杨展的手忽而捏的很紧,胸口泛上一阵恶心,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绞杀谢氏满门,杨展很是不忿指着他:“北堂墨染,你真是太过霸道,不讲道理。”

于北堂墨染来说那点对谢嫣然最后一点耐心,都被她冷淡的样子,给消耗尽了:“本王就是霸道,本王就是道理!”

若是从前,谢嫣然可能礼数周全,早已行礼,求他放过,如今,既是绞杀,求饶有什么意思呢,她站的笔直,侧了半张脸,不想在看到他,王爷,绞杀谢氏满门,就是你待我的真心:“墨染,我宁愿你讲,这些年,我就是你的一颗棋子,一枚筹码,都不想听你讲,你待我真心。起码这样我会好受些。”对待一枚棋子,王爷也算用心了。

同我在一起注定就是要伤心的,现在伤心一些又有何妨?北堂墨染淡淡的,看不清表情:“囚在寺中的阿奕,还有拘在王府的唐王,你可想让他们活?”

仿佛生死只是一件小事,一庄交易,我北堂墨染既是夺得了天下,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可对谢嫣然来说,这无疑是一把刀,割断了对他最后一点幻想,早年在长桥对菲菲所讲,他什么都不求,原是我看错了,北堂墨染,你如此不顾一起长大的情谊,又何曾在意于我。

她松开扶于杨展的手,将背挺的笔直,莞尔笑了出来:“墨染,我想同你至今,没有遗憾,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也不会太害怕了,关于你的,那些好的,坏的,心酸的,甜蜜的,喜悦的,我什么都不想要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今儿本就异常闷热,这些几日子谢嫣然都未好好用膳,胃里腾起了些酸意,想吐又吐不出来,实在难受的紧,杨展看着她脸色越发的差,只叹真是孽缘,今令主遣来的影卫,应该是够了。

不想在同这冷血的宸王纠葛:“为难一个小女子有什么意思?”唤了一个影卫扶住谢嫣然,护在她身前:“宸王若在不放行,小心刀剑无眼!”

北堂墨染未理杨展的威胁,还是偏执的问她:“你当真不同我回去?”等来的还是谢嫣然决绝的两个字:“绝不。”他的嘴角扯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谢家无法让你留下,阿奕堂棠也不能,那他呢?你总是在乎他的吧,比起谢家,比起阿奕,比起堂棠,甚至比起我:“嫣然,你自会答应的。”

挥了挥手,金羽卫会意,将浑身是血的修明,带了上来,修明的手被反剪在身后,一夜折磨,早就没有气力挣扎,只听杨展惊呼:“修明?!”一身是伤的修明激怒了杨展,影卫身上腾腾的杀气正欲发作,金羽卫的刀柄重重打在修明身上,修明吃痛,闷闷的哼了一声,差点站不稳,跌于地上。

影卫不敢在轻举妄动,北堂墨染立于修明身侧,等着谢嫣然的回答,她望着那个曾经清澈明朗的公子,一身的清冷,一身的桀骜,如今因着自己为人鱼肉,早就红了的眼睛,不敢相信北堂墨染会下此狠手,又有些绝望,是啊,他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此时觉得疼痛难忍的,不止是修明,最是难过的,是北堂墨染,用这种伤人一千损人八百的阴损法子,决然又无奈。

一把将修明推于谢嫣然的方向,那人周身已无力气,不过百米的距离,谢嫣然的脚像灌了铅一样,重的抬不起步子,忍着浑身泛起的无力恶心,一步步走向他,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道,刺激着谢嫣然的每处感官,身体里的脉搏,吵闹的叫嚣着,撕心裂肺的痛。

“修明..修..修明。”眼泪终是忍不住了,颤抖的手想快些解开缚于他身上的绳结,她好像在看不到别的事物,眼中只有修明身上的血色,染了她一手的血色,好像是太过着急,他伏在她的怀中,吃痛哼了声。

感受到他的闷哼,谢嫣然着急又无助的拥住他,又怕弄痛了他,慌了心神:“你哪里痛?你哪里痛,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有愧于你,是我欠你的。

解了那缠人的绳子,又怕扯到他身上的伤口,谢嫣然将身上的月白披风搭在修明身上:“没事了,没事了。”一声声轻哄着,他身上的血迹蔓延在那月白色披风上。

谢嫣然眼里不在掩饰的恨意:“北堂墨染!你怎可伤他!”那血腥味淡淡的咸,修明伏在她的怀中喃喃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上下…而求索…”

不知何时,北堂墨染手中多了一把弓,他将那弓拉的很满,嫣然,你也曾威胁过我,这滋味,不好受对吗?所以,你还是不愿同我回去吗?

修明口中的词落完最后一个字,背上受了北堂墨染发狠的一箭,重重的又往谢嫣然的身上靠去,一口甜腻,呕在了她的身上,此时她的眼中好像在不辩颜色,只有满目的红,是修明的血。

谢嫣然瞳惊恐的放大:“你别在伤他,求你!我同你回去,我同你回去。”修明渐渐阖上的眼睛还有孱弱的呼吸,都在逼她选择:“杨展,杨展!杨展何在!”现在谢嫣然只想有个人能拉她一把,能扶修明一把,能有人,带他走,能有人,快些治他的伤。杨展匆忙上前,接过了一身是伤的修明,已是无心在扶谢嫣然起来。

她跌坐在地上,终是忍不住胃里心里的恶心,好像要将什么吐出来,可除了反酸的干呕,什么都没有,谢嫣然瞧着杨展将修明扶上了镖车,好似松了口气,凄然一笑:修明,我听说,蜀都的夕阳是紫色的,你替我去看看吧,我欠你太多,可能还不清了。

北堂墨染收了弓箭,行至谢嫣然身畔,身上的肃杀让她害怕,还是抓住了他的衣袖:“放他走!求你!”他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搭在谢嫣然身上:“你怨我,恨我,都无妨。”打身将她抱了起来,未管她瞳孔中的瑟缩与恐惧,哪怕是折磨彼此一生,哪怕是彼此一生的囚牢,我北堂墨染也甘之如饴。

如果,你能让她降落,就让她停留在你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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