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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虹】坏女孩虹夏

2023-02-02 19:03 作者:玻璃般的岁月  | 我要投稿

前排提醒:1、ooc

2、好孩子不要抽烟


第一幕

登场人物:伊地知虹夏(黄色侧马尾女孩)

          山田凉(蓝色短发女孩)

          后藤一里,或者说波奇(粉色长发女孩)

(地点是starry门口前,时间是圣诞节与新年之间,此时大雪纷飞,街上没有什么行人。但是starry散发着浓郁的喜庆气氛,在livehouse外可以听见里面的音乐与欢呼。读者诸君可以边播放一首欢快的乐队歌曲,边阅读这部剧本。)

凉:哟,在这大雪天但喜气洋洋的日子里怎么会有人在外面抽闷烟?还是在波奇埋了三只蝉的尸体的地方?

(虹夏没有抬起头来。她在尝试着点燃火柴。但怎么都点不着。)

凉:害怕的女孩点不着烟。我来帮你吧。

(凉拿过了虹夏的火柴盒,轻轻一划,凑到了虹夏的嘴上,用手挡着风。烟点着了)

虹夏:谢谢。手法很熟练。你抽烟吗?

凉:不抽。只是看电影学的。

虹夏:刚才你看了多久?

凉:看你抽了两支。

虹夏:不冷吗?

凉:没你冷。

虹夏:你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吗?

凉:指抽烟?

虹夏:对。

凉:倒不是,这件事还是喜多告诉我的。

虹夏:是吗?

凉:只能说阳角有一种神奇的观察能力吗?无论是你还是喜多。话说店长知道吗?

虹夏:不知道。这种事情不敢和姐姐说。

凉:(顿了一下)我从没想过你的烟瘾会这么大。这可不是我认识的乖乖女虹夏哦。这是第几根了?第三根?

虹夏:第三又三分之一根。

凉:你这样抽真的没事吗?

虹夏:这包烟是今年年初时买的。现在有点湿,点都不好点。(吸了一口)我这种抽法不过肺。

(虹夏蹲下,凉也随之蹲下,接着沉默。)

凉:你的不坦诚和店长真是一脉相承。既然你这么不高兴,为什么不去告诉你姐姐?如果是你的话,店长应该会放弃吧。

虹夏:我不高兴吗?我不高兴吗?(长叹)我不知道……但是因为我一个人原因就让姐姐放弃爱情……佐藤先生也是个很好的人啊。音乐玩得又好,人也很温柔,无论是对姐姐还是我,平时和他聊天也很开心。但唯独今天,唯独今天,我无论如何也不想见到他的脸。(停顿)今天之后姐姐就不姓伊地知了……

(此时的雪仍然纷纷扬扬,路灯下的丁达尔效应越来越明显,光柱笼罩着虹夏和凉。背景里人声在逐渐增大了。读者诸君可以把音乐调的大声点。)

虹夏:背景的人声好讨厌啊。就像操纵我们命运的人在说话一样。

凉:嗐,聊点什么?音乐?电影?文学?动画?游戏?

虹夏:不想聊。

凉:那算了。

(沉默)

凉:还是聊点吧,不如聊聊我们最近的歌?有什么意见吗?作词作曲都很少来问你的意见,想知道虹夏的意见。

虹夏:你知道吗凉,以前我们总是吐槽我们乐队的歌曲比较阴郁,渗透着一种伤感和悲伤。现在我觉得,某种意义上我们还不够悲伤。实际的悲伤无法被化作言语。在写下一句句歌词的时候,在琢磨一行诗句的时候,在编排音符的时候,悲伤就已经消失了。悲伤只会停留书写的动作,而作品完成后,创作者的悲伤已经传达不到了。

凉:今天的虹夏,有点攻击性。

虹夏:(声音颤抖着)对不起。

凉:没什么对不起的。反而是我这张不会安慰的嘴跑来安慰你。我作孽。我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对不起,虹夏。

(凉抚摸了虹夏的头发。)

凉:虹夏,你,喜欢波奇吧?

虹夏的手猛地颤抖。

虹夏:为为为为什么突然会这么问?

凉:你这反应不是明显喜欢吗,真的是……那种眼神是遮盖不住的。和你相处了这么多年我还看不出来吗?

虹夏:……你是怎么想的?

凉:怎么想?没怎么想啊。你爱上波奇是你的事,又不是我的事。

虹夏:我以为你会生气……

凉:生气?这种事情怎么会?

虹夏:我以为你会嫉妒什么的……

凉:嫉妒?我没听错吧?你在开玩笑?不会觉得有人会对相处多年的好友出手吧?乐队人再怎么渣都不会对老朋友出手。况且你还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太平了。(凉摸了摸虹夏的胸)而且说实话看久了还觉得你的脸有点令人生厌。 

虹夏:你! 

凉:就算要玩周围的人也是先玩郁代哦。郁代和波奇才是宴席上的大肉排,你不过是饭后甜点罢了。

虹夏:山田凉我现在想揍你一顿!小心我把你的话告诉她们两个。

凉:如果揍我一顿你能开心的话,那你就来揍我吧,告诉她们两个也无妨。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点……别太隐瞒自己的感情,无论是对店长还是波奇。(抚摸虹夏的头发)还是说出来心情好一些。如果波奇让你伤心的话,告诉我,我会揍她一顿。

虹夏:……谢谢你。

凉:道谢的话以后再说吧。哦?!这不是我们的罗密欧吗?

波奇从舞台的左边出来。

虹夏:波波波波奇酱?


第二章

    今天的starry格外热闹。举办婚礼的日子夹在圣诞节与新年之间。婚礼上请来了大量店长的老熟人和乐队,自然少不了男方的乐队和結束バンド。starry稍微布置一下,就成为完美的婚礼现场。祝福用的装饰花朵与鸽子如繁星般分布在starry的墙壁上,如绽放的茉莉花。桌子两两合并,像棋局一样摆放,既留下过道,又空余出给观众驻足欣赏的空间。酒水与各类美味佳肴琳琅满目。舞台上进行着乐队的演奏,原创、流行歌曲不绝于耳。Starry的热情化作火星,点燃冬日,将严寒驱逐殆尽。

    SICKHACK自然也来了。表演结束后,广井直接拿起桌上的日本酒,半瓶酒下肚,抱着星歌嚎啕大哭,嘴里各种嘟囔与不舍,甚至可以隐隐听见咒骂。乐队里的其他人怎么也拉不开她,只能给她灌下更多的酒,直到她瘫软为止,才勉强将其分开。

    結束バンド的表演一结束,喜多就拉着波奇四处闲逛。遇见喜欢的乐队成员,喜多急忙与他们一一合影,闪光灯在starry各处亮起,她眼里的女子力与兴奋流溢而出,成为贯穿starry的星河。而被晾晒在一旁的波奇在众人的目光下愈发软化。太可怕了,这个地方太可怕了,波奇想。虽然已经逐渐习惯观众们的眼光。但是在这里的不是普通观众而是乐队名人啊!像我们这种还名不见经传的乐队应该用什么姿态去面对这些大佬?跪在地上对不起我们之前居然想模仿你们还弹你们的歌曲水平低劣侮辱了你们的曲子但是我们真的好喜欢你们所以能不能给我们签名还顺便送我们专辑并告诉我们应该如何提高视觉效果音乐水平让我们成为传说级别的乐队等等我还有其他东西要问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哇哇哇哇对不起喜多虹夏凉我惹上了乐队人他们现在追着我……

    虹夏?

    虹夏酱去哪里了?自表演结束后就没看见她,她去了哪里?

    “啊!一里酱怎么又这样子了?”看到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波奇,喜多放下刚从饮料机接来的可乐,捧起波奇的脸开始揉弄起来。总算看出点人形,但是仍然是愁眉苦脸的样子。

    “一里酱,怎么了?怎么有点不高兴?”喜多坐在波奇旁边,关心地问道。

    “喜多酱,你知道虹夏酱去了哪里吗?”波奇发出了虚弱脱水的声音。

    “嗯嗯,我也没见到她呢。”喜多摇了摇头。

    “喜多酱,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虹夏酱怪怪的?”

    “你也察觉到了?今天伊地知前辈的鼓点有点乱,虽然还能压在节奏上,但很明显能感觉的出僵硬与不协调。”喜多的表情开始凝重起来。

    “不仅仅如此,今天虹夏……没有露出过一次笑容。这不是她……”波奇撕着手指上的茧。手上的茧很硬,平常她没有处理茧的习惯,但是今天这手上的异物格外碍眼,成为她不想承认的她身体的一部分。茧是努力的证明吗?如果是,撕掉了又如何?

    喜多垂下了头,开始思索。须臾,喜多睁大了眼睛,咬了咬指关节,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出牙印。

    “不知道是否应该和一里酱说,但,还是说吧。你知道吗?伊地知前辈抽烟的事情?”

    虹夏抽烟?这仿佛是一个不会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谓词短语。

    “完完全全不知道。”

    “果然她没和任何人提起啊。我也只是恰好看到。”喜多叹了口气。“答应我,一里酱,接下来的事不要和伊地知前辈说哦。这是仅存于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嗯,好的。” 

    “那天……应该是连续接了好几个live的那段时间,我们刚刚结束练习,准备回家。当时我要收拾一下东西,晚走了些,当我走出starry来到大街上的时候,我看到那副场景。

“在铜黄色的日光下,身体向前倾俯,左手依着栏杆,右手双指夹着香烟,眼神漫无目的地游荡,感觉头快埋进衣服里。整个人被夕阳吞噬了。那是从来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样子,无论是对你,我,还是凉前辈。孤苦伶仃、形影相吊……我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形容。

“甚至在那一瞬间,我感到害怕,对伊地知前辈的害怕,站在我眼前的仿佛是另一个人。那是什么?是劳累?是困倦?是无所依恋?原来她一直压抑着这么庞大的情绪,从来不在我们面前表露出来。那样的伊地知前辈,真的是她吗?还是说两个都是她?

“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以往我会上去打个招呼,但那一刻,仿佛我也变了。”

喜多缓了口气。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啊,喜多想。但最应参与进来的人却自我放逐在冰天雪地里,默默承受苦痛。

“之前一直没和一里酱说,是觉得既然伊地知前辈不愿告诉我们,就让她保留着这个秘密吧。后面凉前辈和我聊天的时候我不小心说漏了嘴,她也知道了这件事。

“现在想想,估计伊地知前辈出去抽烟去了吧。刚才我看到凉前辈出去了,应该是去安慰伊地知前辈。但凉前辈的嘴不是安慰人的嘴,可能起不到什么作用。”

喜多捧起波奇的脸。蔚蓝海色的眼睛,好想就这么一直看着,喜多想。但现在不是独享的时候。

“虽然我不知道伊地知前辈在忧郁什么,但是,我觉得,这时候的她需要别人搭一把手。把东西憋在内心里,是一种很不好受的感觉吧。

    “一里酱你是伊地知前辈最看重的人。她也是你最重要的人……之一。我觉得,这个时候她需要你。不仅仅为了她,也是为了我们乐队。去吧,一里酱。”

    我去安慰虹夏吗?波奇想。我居然要去安慰虹夏了。以前都是她……但为什么,相处了这么久,我仍然感觉对她所知不多呢?即使是店长,凉,对她了解就真有很多吗?波奇低下了头,桌子上的金属纹理收束、散开,细支向四面八方延伸,无数的细痕消失在光滑的平面,不知去向。

    喜多离开座位,接了两杯热可可,回来递给波奇。

    “给伊地知前辈一杯,好好地聊一聊吧。”

    “谢谢你,喜多酱。”但也只能上了啊。

    “记得系上围巾!”

    波奇走向门口,发现店长早早站在此处。今天的店长倒没有为婚礼特别打扮,与寻常的打扮相同,黑色飒气的打扮显示出starry掌控者的威严。不同的是脸上的神情,沉浸于幸福,欣喜,品尝一口肯定甜的发腻,但在这蜂蜜之下,却有一丝丝未酿熟的苦涩。

“波奇等一下。“

“怎怎么了店长?”被叫住的波奇颤颤巍巍地停住脚步。

“我想说的是,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搞同性恋没什么,但为什么能搞到如此关系混乱。这只是个女子高中生乐队啊。一个比一个不坦诚,看的我胃痛。凉还好点,你们其他三个人真的是……啊啊啊,我受不了。为什么你们会搞的像言情剧一样?“

“我我我不知道。”波奇的脸被星歌“蹂躏”搓弄着。快快快停下,店长,手上的可可要洒了。

“问题不就是出在你这里吗!要好好察觉别人的感情啊!”

别人的感情……吗?波奇想。什么时候我也开始收到这么多的关注了呢?那个霉烂、阴湿、腐败的壁橱里出现了这么多的人啊。但,我是一个能承担起别人感情的人吗?

“波奇你是要去找虹夏吧。拜托你,能把虹夏拉出来吗?这是我作为她姐姐的请求。那孩子把太多东西隐藏在心里了,我害怕有一天会把她压垮。”

“嗯,我尽量。”

“捎带一句,如果虹夏真的是我想的那样的话……替我对她说一声对不起。但无论过去多久,我一直是她的伊地知星歌,从今往后,直至永远。“

“啊啊啊啊?什么、什么事情?我怎么听不懂?”

“有些事情亲人是不好出面说的,反正你会知道。拜托了波奇。”

    你这不是顶级的不坦诚吗店长!波奇默默吐槽。被放开的波奇用手肘打开了店门。严寒扑面而来。

    虹夏酱,你怎么了?虹夏酱?我们之中最温柔的人,为什么要向我们隐瞒那么多?谁都不想让你伤心啊。


第三节

直到我亲眼看到这幅场景,我才明白了喜多说的话。

烟掉在了地上,余烬呻吟着,烟雾攀升。疲倦,苦闷,不甘,惊恐,与细雪和烟尘一道遮盖了虹夏酱的脸。那一瞬,连她身上的光柱都黯淡失色。我的心开始剧烈地搏动。那,真的是她吗?

凉在虹夏酱旁边,看到我来了之后,仿佛自觉地站起离开,走到我身旁时还微笑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并向我竖了大拇指。别!凉,别走,留下来陪我。我,有点害怕。

我走到虹夏酱身旁。我是应该站起来还是蹲着,是蹲着还是站起来。如果站起来是不是显得不太尊重?如果蹲着是不是一下把距离拉的太近?这种状态下的人是不是很害怕别人贴的很近?虹夏酱向左挪了一步我现在还不想和波奇酱靠的这么近两个人默默地喝着可可波奇酱想来说什么的吧她说呃呃呃啊啊啊我我我她低下头去抱歉波奇酱你先回去吧果然是被讨厌了吧对不起虹夏酱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我真的很想帮你但是我做不到……

“对不起,波奇酱,让你看到我这幅样子。你很失望吧。我还把这种事情隐藏了这么久。“虹夏没有抬起头来,而是深埋于双臂之间。

“啊不不不,虹夏酱不用为此道歉哦。不如说,呃,不如说……“后藤一里快动动你的脑子,你平常写歌词的创造力去哪里了?快说出点话安慰虹夏酱,快快快。手烫的有点痛,嘶。哦哦哦对了对了。

我把手里的可可递给蹲在地上的虹夏酱。

“这这这是喜多酱盛的可可,还热着呢。“

“谢谢。”虹夏酱伸手接过。

我站立着,打开杯盖,可可释放出热气精灵,给人带来些许慰藉。徐徐喝下,暖流行走于四肢。虹夏酱小口抿着,手微微颤抖。每呼一口气,晶粒都在天空中翻飞、旋转。 

这不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吗?啊啊啊!在干什么啊!我从未像现在这样讨厌自己的コミュ障。为什么我连一点宽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呢?为什么?明明是对这么温柔的虹夏酱……

“波奇酱,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抽烟吗?”虹夏酱先开口了。

很难拒绝。

“并不是因为我喜欢烟的口感和气味,恰恰相反,我最痛恨的气味之一就是烟味。烟味会让我产生一种生理性的厌恶。有一句话:不抽烟怎么开始思考,不喝酒怎么停止思考?但对我来说,抽烟是用来停止思考的工具。因为烟味会让我的脑子空白,只剩下抵触的情绪。只有情绪的脑子是没法思考的。只有抽烟的时候我的脑子才会完全放空,这个时候世界的洪流向我涌来。‘原来世界竟然是如此令人伤心啊‘抽烟的时候我总是在想。

“爸爸为数不多回家的日子里,也总是点着香烟。姐姐曾经抽过一段时间,在我的强烈反对下戒了。结果现在我也抽,哈,真是巨大的讽刺。

“烟成了一种器官,我用来感受悲伤的器官。现代人有很多很多的器官,烟是一种器官,架子鼓是我用来感受快乐的器官,手机也是,离开了手机我们还能生活在现代社会里吗?”

就像我依赖网络一样,如果没有在网络上扮演“吉他英雄”,我会变成什么样呢?恐怕在遇上虹夏酱之前就抑郁地退学了吧。吉他是我的器官,没有吉他我就无法和别人交流。我是一个与吉他相连起来的人。不,不仅仅如此,我还和你们相连啊。特别是你,虹夏酱。我不想看到你这幅样子,拜托你。

“虹夏酱,你……能告诉我你在忧虑着什么吗?拜托你,请虹夏酱说出来吧,我……我想帮上你的忙。”我是不是跪下更真诚一点……

虹夏酱惊讶地看着我,光芒在橘红里流转。随后低垂双眼,转过目光,盯着空白的雪地。她的睫毛上沾着粉雪。雪形成诡谲的波浪,在无垠的地面推搡着。良久,她开口了:“对波奇酱来说还是个秘密哦,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波奇酱能陪我玩一个游戏。”

“游戏?”

“是的,游戏的内容是——陪我扮演坏女孩,时间一个小时。”

    坏女孩?又是一个很难与虹夏酱联系起来的词,令人丈二摸不着头脑。对你来说,坏是什么意思呢?道德的恶?叛逆?恶作剧?还是那个真实的你? 

    “好,好的。”

    “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来,波奇酱。”虹夏站了起来,捡起地上的烟头扔进垃圾桶里,指了指方向。我跟随着她。雪渐渐小了,地上铺着薄薄一层积雪。我和虹夏都没有戴着帽子,行走一小会头发上就布满了白色的雪松。不久,到路口了。

    “波奇酱,你知道这里离下北泽公园有多少步吗?

    “4178步(作者边注:这数字是我瞎写的,我从未去过下北泽),以前我孤零零一个人放学回家的时候仔细数过。来,牵着我的手。”我握住她的手。好冷。你在外面呆了多久,虹夏酱?我这满是茧的手,会碍着你吗……

    “准备喽,3,2,1!”

    等一下,不会是要跑过去吧?哇啊啊啊……



其四

此刻如同梅花,

在寒冷的黑夜里绽放。

寒风略过双腿,掀起了

衬裙的涟漪传递着温度。


甜糯的饭团为我们让开道路。

呼出的铅粉不再沉重,粉雪

与之结合,化作芳香的迷雾。

沉睡的付丧神为之欢呼雀跃。


扰人的烦恼与压抑不在

我们收集着欢快的果实,

纵使肺叶直面强风袭来,

也无法阻挡幸福的舔食。


五颜六色的马群从两侧经过,

远方的高山上挂起无数太阳。

时间流转,石阶梯预示着光芒。

到达了,重庆森林里的小湖泊。


金阁寺大火温暖冬夜,望着我。

想靠近,却怕被灼伤,一如以往。

她伸出手来,无惧降临的灾祸,

麦迪逊的舞步在水面上回响。


在耶稣诞生后的第两千零二十三个冬天里,

我们在钢铁的丛林里游乐,

金属的气味令人不快、窒息,

但幸好有那蔚蓝色的海面。


海浪的喧嚣,海鸥的鸣叫,

海风的轻抚,海滩的摩挲。

将瘴气驱散,使幻夜破灭。

丰饶的海啊,可幸遇见你。


大火焚烧着痛苦与不快。

恶作为你的燃料。

我愿你不再黯淡。

就如曾经驱逐黑暗那般光明。


你可以洗涤我的痛苦吗?海?

而我又如何表达对你的爱恋?


我想知道你为何如此耀眼,

正如我想成为你燃烧的源泉。


今天,我存活于连膝头都打颤的哀伤中。


今天,密布的乌云不再是独自一人承担。


5、2022年:生成——动画

    “去死吧,下北泽!”

    “去死吧,东京!”

    “去死吧,日本!啊——好开心。哈哈……”虹夏大口地喘着气,“感觉我把这辈子说脏话的份额都用完了。休息一下吧,波奇酱。”

    两人找到了一处座椅,用手拍了拍上面的积雪,坐了下去。雪淅淅沥沥地下着,估计不久会停下。

    虹夏拿出了香烟盒,抽出了一支,犹豫了一下,又抽出一支。火柴一划,点燃嘴里的一根。

    “波奇酱,试过吗?”

    “没有。”

    “要不要试一下?”

    波奇接过了虹夏递来的香烟,放在嘴里。很干燥。

    “来。”虹夏抚着波奇的脸,用嘴上的火星点燃了波奇的烟。火星照亮了两人。一股辛辣涌上嘴唇,接着是嘴、气管、肺。波奇猛地咳了起来。

    “受不了就放弃哦,别勉强自己。”

    “没事没事……话说回来,为什么虹夏酱要用火柴点烟呢?打火机不是更方便吗?”

    虹夏挠了挠头。“只是为了很奇怪的仪式感,毕竟我抽的不多,今天第一次抽这么多。既然没什么机会点烟,不如把每次抽烟都做的有仪式感点。”

    虹夏抬起头来看着天空,烟雾和雪混作一团。

    “如果有一天我们乐队有钱去到法国旅游,一定要试试在卢浮宫里奔跑,四个人牵着手一起跑,一定要比九分四十五秒快十四秒。”

    “呃,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听不懂也没关系。话说起来,假如我们乐队以后名扬海外,波奇酱要取个外文名的话,会取什么呢?”

    “外文名啊,啊呃这……就就bocchi吧……?”

    “取艺名可不能这么随便哦,波奇酱。我倒是想好我叫什么。”

    “是什么呢?”

    “是个法文名字,叫Agnès。”

    “アネス?”

“用法文的发音好听一些,Agnès,顶住上颚,Agnès,很美的名字。”

“Agnès……确实很好听呢。”

“对吧对吧?要不我给波奇酱起个外文名怎么样?”

“虹夏酱的话,可以哦”

“嗯,让我想想……不如叫你Varda怎么样?”

“ワルダ……也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呢。”

“那么Varda小姐,请问我可以邀你共享音乐吗?”

“一起听歌?好啊。听什么呢?”

“x japan。”

“x japan?”波奇擦了擦额头,愣了一下。“x japan?”

“是啊,怎么了?”

“总感觉是一个很久没听过的名字了呢。原来虹夏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吗?”

“那你觉得我喜欢什么类型的?”

“比如ヨルシカ和YOASOBI之类的。”

“这两支我也喜欢啊。”

“呃……我只是,只是觉得x japan会不会有点太古典了些……啊啊啊我不是说虹夏酱的品味老土哦,真的不是……”

“波奇酱你这种态度是不对的哦,”虹夏郑重地拍了拍波奇的肩膀,“所有的新事物同时都是旧的,正如所有的古典都是新的。而且波奇酱你不是喜欢AC/DC之类的吗?”

“是这样没错……”

“我记得上次在班里说我喜欢x Japan,结果同班人除了凉以外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不对,凉那家伙是以嘲笑地眼神看着我。啊不说了。x japan明明是日本的国宝啊,真的是……所以,听吗?Varda小姐?”

“听!听!”

虹夏从口袋里拿出了mp3和入耳式耳机。

“对不起哦波奇酱,只有一副耳机。”

“没事的。不如说能和虹夏酱一起听歌,特别开心呢……”

虹夏的脸好像红了一下,波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这样吗……咳咳,总之听歌吧。”

虹夏翻着歌单。

“就这首吧,Rusty Nail”

电音响起。

冬天的东京是寂寞的。在这座小小避难所里,也看不到什么生气。干枯树枝覆盖着白白的骨灰绝望地伸向天空,在原先的草地上,还能依稀看见几根泛黄、脱水的细草。原先裸露的地面铺展着白色的地图,裂缝中填充冰与雪,使之坚硬无比,用力不注意,鞋子便轻易打滑。

序章に終わった週末の傷忘れて

流れる時代に抱かれても胸に突き刺さる

Oh-Rusty Nail

长椅的木板油上一层褐色的漆,但是还能清晰看见上面的木纹和痕迹。在路灯下,甚至还能看见木斑,外围一共有7层木纹。从外往内数第二条木板上有一条明显的裂纹,或许是某个体重过大的人造成,或许某个流浪汉经常关顾此处,或者干脆就是年久失修。

素顔のままで生きて行ければきっと

瞳に映る夜は輝く夢だけ残して

朝を迎える孤独を忘れて

赤い手首を抱きしめて泣いた

夜を終わらせて

雪停了,残雪依恋在衣服上。靠近裸露皮肤的雪开始融化,在附近的衣料上留下暗色的痕迹。运动过后的汗水很快挥发殆尽,带着热量飞向空中。呼出的每一口气化作各种各样的形状,气团借着水蒸气的凝结显露其面貌,如面纱,如幕墙。血液在裸露皮肤处加速。红土地,白土地。烟雾随意伸展着。

何处まで步いてみても

泪で明日が见えない

苦しくて心を饰った... 今も

あなたを忘れられなくて...

虹夏长长地叹了口气。

“还要听吗?Varda小姐?”虹夏看了看mp3上显示的时间,“还有时间哦。”

“原来你真的有在记时间吗?”

“那当然啦,信守承诺可是很重要的。”

“那再来一首。”

“坐着冷了吗?”

“刚跑完步跳完舞的也算不上多冷吧……好吧确实感觉有些冷了。”

“要不站起来走走?”

“那,要怎么听歌呢?”

“外放。”

“外外外外……外放?”

“对啊,怎么啦?没事的。反正现在街上又没有什么人,影响不到别人的。”

“不是,唔,怎么说呢?……算了,走吧。”

虹夏和波奇离开了座位,将烟头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那就这首吧,紅。”

每一步,每一步都要很小心。回想一下心有余悸,敢在这样土地上跳起舞来。要去哪?不知道,只清楚要走着。虹夏在前面领路,波奇在后面跟着。虽然下北泽已经来了很多次,社恐的波奇对下北泽的了解肯定不如虹夏这个原住民,不一会,波奇就不认识自己的所处之地。天空漆黑一片,丝毫看不见星光。前方是一条街道,有几家餐厅还在开着。呼吸加快,眼神游离,头开始习惯性的低下来了。但在尼古丁的作用下,似乎没有以前这么害怕了。

岚吹くこの街がお前を抱く

吹き抜ける风にさえ目を闭じる

お前は走りだす

何かに追われるよう

俺が见えないのか

从雪层挖起一团雪。多面体反射着远方传递而来的灯光,暖灯与白雪相衬,如同鸡蛋和在面粉里。外表凹陷,凸起,再凹陷,像一块怪异的石头。

“注意啰,波奇酱!”

“诶?”

一个雪球冷不丁的打到波奇脸上。飞溅的雪波及到鬓角处,内侧的头发都沾上了。

「虹夏ちゃんずるいい、いきなりに…」

擦了擦脸上的雪,她看见了虹夏的笑。脸上的雪好像没那么冷了。

「じゃ、ぼっちちゃんも一緒に楽しましょう。」

「気を付けろよ。」

爱のない一人舞台

もう耐えきれない

All of you in my memory

Is still shining in my heart

擦了擦身上的雪,她们继续走。

“波奇酱,你说,我们要是能够像x japan一样能出道不到一年半就登上东京巨蛋的舞台那该多好啊。”

“是啊……”

“如果吉他英雄能动员起你的粉丝,这个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吧。”

“……那还是免了,这么一想还是不要登上这种舞台好。”

“话说我们翻唱x japan的歌怎么样?来点怀旧的歌也很能增添节目效果吧。”

“喜多酱的嗓音,好像不太适合这种曲子呢……”

“说的也是。”

餐厅的灯光照亮了她们的侧脸。

“波奇酱有想过我们乐队会解散吗?”

“想过。”

“那波奇酱觉得会是什么样的理由呢?”

“各种各样吧,本来乐队解散的理由就千奇百怪,音乐趣向不同、情感、生活、车祸、进了邪教……”

“吸毒……”

“感觉像是凉会干的事……哎呀,千万不要和她说。”

“放心吧,我可是守口如瓶(草)~”

闭ざされた爱に向かい

叫びつづける

红に染まったこの俺を

慰める奴はもういない

Oh, Crying in deep red

玻璃窗里的人脸在雾气里变形,像是颜料桶被碰倒了,各种颜料渗透交融。虹夏从口袋掏出烟盒与火柴盒,抽出了一根烟。波奇接过了火柴盒,火柴头划过红磷,点亮了。左手护送着,波奇点燃了虹夏嘴上的烟。吐了一口,虹夏用烟指着餐厅里面。

“波奇酱,你说,那个人在想着什么?”

一个人独自吃饭,桌上摆着几个盘子。

“嗯,可能是圣诞节被女朋友甩了,在一个人吃焖饭?”

“也有可能是在年末好好犒劳自己。那么那一对呢?”

一对男女边吃着饭边看着手机。

“他们有可能是情侣,大概是处于冷战期了?”

“说不定他们是母子,但是彼此之间不知道聊什么。”

“也有可能是他们都很害羞,只敢用line交流。”

“哈哈,也有这种可能呢。那么那个旁边放着很大黑盒子的人呢?”

那个方向雾气较淡,可以看见那个人面无表情。

“感觉有点悲伤,像是工作完后十分劳累。”虹夏说。

“但如果盒子里放着的是给女儿的新年礼物,反而他会觉得很开心,不过幸福的感觉要在外人面前藏起来。”

“那,如果盒子里放着的是工作器材?”

“那就是社畜的麻木了。说不定想着跑到什么地方扔掉这个盒子”

“如果是吉他呢?”

“等待一个拯救他的人。”

虹夏看向波奇,随后侧过目光,重新叼起烟。

波奇抬起头来看着路灯,不知道最近是不是游戏打多了,灯光有点化作光团,一簇簇的针刺破球而出。果然游戏不能多打啊。

她们继续走,脚印跟随着。

“波奇酱平常会看那些讲述成长的动画吗?”

“……虽然为了作词会看一点……”

“啊抱歉抱歉,我想起来了。”

“不过要是虹夏酱的话,可以聊聊这个话题哦”

“这样吗……那种讲音乐的番会看吗?比如《吹响吧,上低音号》?”

“会看的。”

“那你会从里面感受到一种真实感吗?作为一名现役乐队人?”

“怎么说呢,yes and no吧?”

“还请详细讲讲?”

    “水平提不上去的痛苦,和别人相处的烦恼,乐队或者个人遭遇到挫折时的苦闷,玩音乐的很难避免这种事情吧。当然大部分都是一些青春期的故事像我这样的边缘人果然还是无法代入去为什么我没有像他们一样……”

“好好好,话题就此打住。停——停。”

“但我还想起另一件事。”

“想听。”

“我记得凉最初和我说过,舍弃了个性和舍弃了生命是一样的,正是这条信念支撑着我歌词的写作。但是音乐动画的个性,或者讲述成长的动画的个性又是什么呢?”

“个性啊……确实是个很深刻的问题呢。”

“而且还有另一件事。虽然……这么说吧,我们习惯去评价一个作品的深度,深度这种东西总是和评价联系在一起。有时我也会为了歌词的深度引用一些课本上的典故或者把歌词处理得更意象一些。但是,这种做法是对的吗?我们的歌真的会因此有了个性和深度吗?”

“为什么波奇酱会突然忧虑这种问题呢?”

“我不希望我们的歌被遗忘。”

波奇低下头。虹夏看着波奇,突然伸过手去,对着波奇的头发一顿挠。

“啊啊呀呀呀,好痒,虹夏酱快停下。”

“不要。”

就这么挠了几十秒钟,虹夏停手了。波奇的头发,如果不是虹夏最后还特意整理了一下,估计波奇现在正顶着鸡窝。虹夏的手好像没那么冷了。

“波奇酱没必要去担心这种问题哦。”

“虹夏酱不会担心这种问题吗?或者说虹夏酱觉得这种问题还不是我们这种小乐队需要考虑的问题?”

“我觉得这个问题是伪问题。”

“伪问题?”

“我指的是深度问题。”

「へ?」

“我不觉得深度这件事会构成问题哦。或者说是否被人记住只和深度联系起来这件事情本身就很成问题。”

“没听懂。”

“换个说法吧,你觉得我们和瓦格纳是同一个赛道吗?”

“不是。”

“那和Neck Deep呢?说近一些的,和SICKHACK呢?”

“也不是。”

“那就没有必要讨论下去了呀。”

“但是,唔,我们总是会说流行音乐流行音乐,潜意识里就是把我们这样的摇滚归入到比古典音乐更低的等级上去吧。也就是说流行音乐始终只是流行的,在深度上是比不上古典音乐的。”

“嗯,好像确实不是个很好的例子呢。换个例子吧。你觉得《猫和老鼠》很有深度吗?”

“不觉得。”

“但是《猫和老鼠》是最经典的动画片了吧,我们很难想象一个遗忘了《猫和老鼠》的世界。”

“确实是这样的呢。”

“那你觉得它被我们记住的原因是什么呢?”

“嗯,大概是因为其在动画史上的意义?”

“我倒是觉得只诉诸于历史地位是对艺术作品的一种侮辱呢。”

“那么虹夏酱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因为它就是动画本身。”

“什么意思呢?”

“因为《猫和老鼠》展现的动画的本质:想象力,虽然跟一个艺术规定一个本质好像并不好。嗯……波奇酱觉得《猫和老鼠》在什么地方体现了想象力呢?”

“很多地方吧。汤姆总是能变成各种样子,杰瑞也是。每次看到汤姆吃瘪总是令人开怀大笑。各种变形,连音乐都会跟着剧情一起变呢。”

“不如说早期动画到处都是这样子的变形哦。人的变形,技术的变形。恰恰这种变形给动画赋予其他媒介都没有的东西。因为可视的夸张的连续运动的变形只能由动画来展现吧。动画就是一种虚假的艺术。它不是摄影机,而是动画师对人脑内想象世界的一种复现。”

“的确如此。”

“《猫和老鼠》的故事只能用动画这种形式进行表述,所以它就是动画本身,它就是动画这种媒介最完美的表达。”

“那和我们讨论的深度问题有什么联系呢?”

“所以深度问题并不是评价艺术的方式中最高贵的一种,不如说只是评价的诸途径之中的一条而已。打个比方,如果说艺术品是一块用折叠来展示美丽的布片的话,深度不过是这块布上最容易感受到的褶子之一,但是布块的色泽,触感,其他的褶子同样是这块布的重要部分。强行构造深度的话,只会使得这块布料粗糙且丑陋吧?而且换个角度想想,深度与否的背后不也隐藏着一种默认的评价体系吗?”

“好像确实如此。”

“作为rocker的波奇酱想屈服于这种评价体系吗?”

“……我不知道。”

波奇看着地面,停了下来。虹夏也止步,抬起头,望着天空,重新把烟叼起,过了一会,把它放下,从口袋里拿出了烟盒。

“要再试一试吗?”

“不了,或者说……”

波奇把虹夏手中的烟抢了过来,放在自己的嘴里。

“呀!波奇酱这很脏的啊。”

“没关系。”

波奇猛吸了一口,又吐出,浓浓的烟雾遮蔽了视线。随后咳了起来。脑子好像轻松了些。

“这种吸法不太好哦。”

“我知道。”

“舒服点了吗?”

“好像舒服一些了。”

「それは良かった。」

“回到刚才的话题吧。”

“诶?”

“我不想屈服于这样的评价体系。”

“这就对了嘛。”

“但是我很想出名,想出名就必须地面对这样的评价体系。”

“吉他英雄还不够出名吗?”

“不,我只是觉得……即使到时候我真的露脸出视频了,后藤一里这个名字和吉他英雄划上了等号了。那个我也只是伪装了的我,我只是一个以世界为背景的戏剧演员。”

“伪装,吗……”

虹夏不自觉地卷起右侧的鬓发。

“波奇酱,我要问个尖锐的问题哦。”

“请讲”

“波奇酱觉得自己的作品是艺术品还是商品?”

“我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更希望是艺术品吧。”

“但是我们是要面向市场售卖的哦。像我们这些签约了的乐队有时也被迫向主流屈服,写一些合大众口味的歌吧。”

“合大众口味和艺术品有冲突吗?”

“但创作目的一开始是为了迎合大众不是吗?”

“的确如此……”

“这也是舍弃个性哦。”

“……是的。”

“要坚持个性迟早面临这种问题。”

“我们无法找到一条中间道路吗?”

“等我们的风格被市场所接受也是办法的一种。”

“那概率和社畜被一个女高中生捡回家一样低。”

“所以啊,”虹夏把波奇的脸转了过来,四目对视,“能够像Tangerine Dream 和

Yellow Magic Orchestra

这样进行实验创作又能出名的乐队是很少很少的。但我们乐队的初衷不就贯彻自己的个性吗?既然选择了条道路,我们就要一直走下去。这可是维持我们所有人对結束バンド的认同的关键啊。”

“……嗯。”

虹夏松开了手,继续领着路,“而且啊,流行音乐的名气始终受到各种各样营销手段的影响的。例如akb商法……”

“说起这个啊,我其实还挺讨厌的。”

“诶?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就是特典比商品本体都要贵啊。难道虹夏酱没遇到过那种情况吗?就像你和喜欢的朴素的同班女孩本来相处得很好有一天她因为天外横财打扮的更加漂亮但这时她的身世已经不是贫穷的你能攀附的上了。”

“呃,买二手的不就行了?还有这个比喻有点糟糕了吧(小声)。”

“虹夏酱不懂那种收藏爱好者的心啦,那种对一手爱不释手的感觉。你甚至想抱着最新入手的作品睡觉。”

“这一点波奇酱还要向凉学习一下……,说回原来的话题吧。还有歌曲和电视剧、动画、广告绑定在一起的营销手段。这个时候出名与否就与歌曲本身质量无关了哦。如果我们运气好能被选中最好,但我们可不是这种幸运儿呀。而且啊,本身流行文化更新换代就很快。刚才说到听x japan被同班同学投以异样目光。现在又还有谁听princess princess呢?更别说頭脳警察这种政治倾向很强的乐队了。纯粹的热情在这个时代并不是全部了。”

“毕竟这不是伍德托斯克的年代了。”

“伍德托斯克……是啊,已经不是那个摇滚乐的黄金年代了。”

“黄金时代,不太喜欢这个词。”

“怎么说?”

“因为它暗示着不可能再现那种境况吧。”

“……是呢。”

“对于那些还在坚持的人来说不是很不公平吗?”

“是啊。但实际上每一个时代的人都可以重复辉煌年代的人的精神。哪怕最终诞生出来的风格和当年迥然相异。”

“这也是一种的摇滚精神吧。”

“我觉得是,不如说无论摇滚也好,动画也好,真正的好作品是个奇点,我们不能模仿,只能去重复。就像翻唱不能完美地达到原唱程度,但是每一个人的翻唱都格外的有魅力。网络上那么多对电影和动画的剪辑也是如此。某种意义上,二创也是作品的一部分。而他们的精神不也在后来者里复现吗?伟大的乐队都在重复披头士和滚石的姿态。”

“好的作品就像不断生长的块茎一样。”

“可以这么说吧。说了这么多,最重要的是我们只能把握我们自己所能做的哦,剩下的东西都交给司马小姐他们和时代吧。”

“虹夏酱觉得我应该如何提高我们歌曲的艺术水平呢?”

“我觉得波奇酱和凉商量一下比较好。不过啊,只要真实地写出自己的感受就可以吧。对世界的感受是每个人最独特的体验。艺术就是表达创作者对世界的感情啊。如此独特的波奇酱写出的歌词是别人完全不能比的哦。”

“独特吗,其实普通也挺好的。(小声)话说回来,说到与影视绑定在一起的曲子,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就像刚才说到的音乐番剧,描写成长的那一类,很多时候不是要体现他们在音乐水平上的成长吗?但是很多时候都是令人感叹‘哇他们的水平也太好了吧。’,完全感受不到当初我们迈出第一步时的那种粗糙和生硬呢。”

“所以呢?”

“这难道不是一种欺骗吗?”

“欺骗?”

“是哦,说到影视影视的,和画面音乐是分不开的吧?明明这么好的画面音乐却因为剧情的缘故被人指责为不成熟或者被评为低人一等,这不是很让人觉得委屈吗?”

“说的也是呢……不如说用音乐来表现成长本身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吧。写作、画画之类的大师模仿初学者是很容易的事,但是音乐模仿初学者还挺困难的。我们的吉他英雄想要模仿刚学吉他的自己就挺困难的吧。”

“因为音乐是最能直接表达表演者心情与技巧的啊。失误可以强行制造,但成长应该这么表现呢?”

“说的没错。”

“这样子的话音乐与画面就成了剧本的俘虏了。这也是丧失个性的一种吧,对于影视来说。”

「そうだよね…」

“不过为了商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为了卖cd……啊啊啊啊怎么又说到商业的事了。”

“好好好,这个话题真的就此打住。怎么说,继续走吗?”

“继续走吧。”

    不远处,便是一道十字路口,寥寥无几的车辆等待着绿灯的闪现,车前灯照亮着前方数十米的路面,轮胎的痕迹清晰可见,两侧的雪形成了一道道的山脉。虹夏停下了脚步。

“波奇酱,我喜欢你。”

“……诶诶诶诶诶?等一下,等一下,这什么展开?”

“所以我能和你上床吗?”

“这完全是性骚扰发言了吧!等等等等,给点时间,我先冷静一下,等一下。哈——呼——哈——呼——”

虹夏转过头来,用手掐着波奇的脖子。

“这样吧,我数五声,如果你不说你爱我,我就把你掐死。”手上的神经绷紧了。

“一,二,三,四,四点五,四点七五……四点九……我爱你,波奇酱。”

“我,我也爱你,虹夏酱。”

刚才虹夏的力道更像是按摩。

“但你的爱和我的爱是同一种爱吗?”

    “……我不知道。”

    “而且喜多酱怎么办呢?”

    “……喜多酱?”

“所以我好讨厌你,波奇酱。”

“对不起……”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波奇酱。”

虹夏放下了手,转过身去,抬起头,过了一会,又低了下去。已经走了有数十分钟了,身上的热量越来越少,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这场游戏快结束了。”

“……这真的只是场游戏吗?”

“或许吧。是时候实现我的诺言了。”虹夏长长地舒了口气,“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讲一个故事。”

“我九岁的时候出生在下北泽。”


六、

    春天,大树玫瑰和勒杜鹃开的烂漫,梨花优美温煦,不认识的花也愿意告知我姓名。

    但我看到了白雪覆盖着地面,乌鸦在上面觅食。

    黑色群狼袭击了她,她推走了我。一串红、一串白。花瓣飘到了脸上。希望与惊慌联系在一起。

    红色菊花盛开着,野草繁花的深渊覆盖着层层白木。它们凋零,分作粉雪。

    我被飘落的樱花带到了冥河、三途川、忘川,在流水上飘荡九圈。这里既没有火鞭,也没有铜汁,红色的彼岸花连绵不断。太久了,以至于渡河人都厌倦了。“你在这里下船吧,小鬼,有人来见你了。”一个带着面具的人。

    “有人献祭了自己的心脏——很标准,三百克——要带你出去。但代价是亏欠,两人共用心脏。不用再问,现在,走吧。”

    水流的方向改变了。两岸是层层叠叠的螺壳,用红色的丝线牵连起来。过去遗留在了灵薄狱。岸上钟楼敲钟,完美的十二下。

    九岁,我苏醒了,还是下北泽,蝉鸣不断,蚊子骚动。我无法向他们述说冰与雪。但是金发的野兽带我走遍了草原,湍流下端的喧哗带走我的思绪。

    下雨了,洪水冲去下流的所有遗迹。

是我吗,唤来了群狼与雨的人?使得她失去心脏的人?



你已经猜到了原因吧。

猜到了,或者说见面的一开始我就意识到了。只有我这种笨蛋才需要你亲自说出。

对不起。

    我这边才需要说对不起吧。明明是我主动……被喜多酱叫来安慰你的,结果反而被你安慰了。和虹夏谈话总是这样,好久好久,没试过像这样不结结巴巴地说话了。说不定,我也能说出来。今晚我还能再多说一些吗?作为交换,我也来讲故事吧。

    你的故事……

    

    我的过去是白色的虚无,漂浮着的记忆就像散乱的肢体:没有颈项的脸、失掉肩膀的胳膊、缺失前额的眼睛。甚至能直接用来回忆的事件也少的可怜,余下的只有延续自过去的一个个习惯。记忆中的我在哪里?很难说清楚,或者说一开始就不存在,只有一个个的习惯,一个个习惯凝聚形成的被动的我。遑论过去,即使是现在我也在我的想象中找不到我。

    我是什么呢?后藤一里这个名字?吉他英雄?或者说只是一吹即散的假象吗?

    好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我仿佛一开始就被世界所排斥了,周围所有的人淹没在世界的背景里,舞台上只有我一个人,上演着一出默剧。我并不与别人分享着同样的良知与常识。我知道我是演员,但我不知道我扮演的角色。演员看不到台下观众的反应,但她知道在黑暗里总是有着眼睛看着自己。她要做出什么反应,他们才会兴奋鼓掌呢?她能相信着那背后的人吗?真是出累人的戏剧。

    我的习惯是什么?或许是恐惧吧。

   


    那我也继续讲故事吧,第二个故事。

    那是初三的时候,上午9点半。在我们学校里,一个女生从六楼跳了下来,肝脑涂地。她摔落的时候脸是朝上的。没有闭上眼睛,直直地望着天空,安静、深不可测、令人难以忍受。黑色的血从背后流出,像是末日时的潮水,淹没水泥地。

    后来听说她家里是很严格的家庭,学校里的人际关系也不好。

    我不曾和她有过什么交集,但很奇怪,我一直无法忘记她的脸。

    原来人是可以死得如此绝望且安详。

    


我还记得我月经初潮的日子。一种无以名状的痛苦从肚子蔓延。我好像被强制按在椅子上观看着一场悲剧。在我脑袋下方几十厘米的地方发生着翻天覆地的事。脑袋昏沉,胸口发闷。第二天醒来后,内裤上沾满了血。尽管之后再也没有像那次疼痛的过了。

胃酸灼烧食管,闪电般袭来的心脏疼痛,冷汗直流,颤抖软弱的双腿,撕裂的后背,发麻的头皮,重浊的呼吸。紧张的时候我都经历过。

    原来连我的身体都是不能信任的,我的身体也是我恐惧的对象。

    但我的身体留下了时间的痕迹,身高,胸部,头发,一切都随着时间在变。但,我的内心呢?在进入結束バンド之前,我的内心可曾变过吗?

    


小的时候我很喜欢收款单据的纸,在上面写字可以在第二面上留下同样的字迹。看着自己的字能够自动地在纸上留下痕迹,对小孩子来说无疑如同草丛里的蟋蟀、天上飞的风筝一样神奇。那个时候还没有智能手机,单纯的抄写都能带来如此快乐。

长大了以后我也有记账的习惯,家里的收支,凉的收支,我都会记上一笔。看着这些记录,我会有一种莫名的快乐,似乎只要通过账本,就可以透视过去的活动。

那天我偶然找到了一本记账本,是starry的账本。很奇怪,这年头店铺的账单居然还以这么古旧的方式记录在纸上,用excel不是更好吗?

我知道了starry从建立开始所有的收支记录,知道了建立伊始时严重的入不敷出。我想起她那段时间每天都很晚回家。我想起姐姐和爸爸电话里的激烈的争吵。我想问她和爸爸在争吵着什么,但我没有勇气。

不,或许在那件事情以后她就一直和爸爸处于冷战状态了。

上面记下我的一笔账。

我害怕记账了。



你有收集广告单的习惯吗?我家里有厚厚的一叠广告单。虽然我平常很少出门,去上学也会选择一条人少的道路,但还是避开不了分发广告单的人。

我要怎么拒绝那些发广告的人?不知道。接过广告单的时候,是我为数不多与别人对视的时候。别人的面孔是多么可怕啊,就像一个黑洞一样,把我选择的自由吸走了。我无法承受他们的眼神。我是一个害怕着选择的自由的人,哪怕这种选择自由是天赋的,哪怕别人希望我行使这种自由。我知道,他们为了打工,为了生计,干着一些他们都讨厌的事。但,原来世界潜藏着这么一些悲伤的人吗?为了工作,把别人所不希望的东西塞给别人。拒绝他们,会不会让他们失望,会不会让他们伤心呢?拒绝他们,会给他们带了新的负担吗?

收到广告单后,我也不敢丢掉,因为这也是别人的成果。有打印,也有纯粹手写的。不少设计得十分精美,就像五彩斑斓的蝴蝶一样。甚至平常写词没思路的时候,我都会翻出来看看,参考一下。但是这些文字是死的,是除了我以外没人愿意去多看一眼的文字。这是文字的尸体,尸体的文字。

我陷入了一种恐惧,恐惧着选择,恐惧着丢弃,恐惧着在广告单背后的别人的面孔。陷得越深,越不想去除,甚至想逗留在里面。



你有看过我们发的视频下面的恶评吗?虽然平常我会提醒你们不要去在意,不要特地去看那些评论。但有的时候人就是口是心非。

真的感叹,为什么人能够产生这么多的恶意。性骚扰的,恶意解读的,污蔑的,什么样都有。先于我们运营网络账号的你,有没有经受过这种否定呢?

是的,我安慰自己,这些都是一些无聊之徒制造出的话语。

但那些切实的批评是无法忽视的。针对着演奏技术,针对着歌声,针对着编曲,针对着歌词,也有直接针对人的,针对我的。是的,他们说的是对的,那些都是现实的问题。

但这些批评我从来没有和你们说过,一次也没有。那好像是我想盖过去的部分,至少对你们来说。



我想过逃进吉他的世界里。虽然最开始练习吉他是为了能够想乐队人一样在舞台上熠熠生辉,没想过献身给音乐之类的宏大理想,但我确实感受到。在音乐里,我可以直接听到世界的声音,我可以直接深入到世界的内核里。吉他的世界是唯一的,是最好的一个。

但没有用,当我摘下耳机时,现实世界的窒息感有铺面而来。原来周围的一切和我是如此的不同。我和幻想世界的接触只有练习的几个小时。

不仅仅音乐,包括游戏、漫画、动画,甚至是自己的幻想,都是有着无限可能的世界,至少比我脱下耳机睁开眼所看见听见的世界好得多。

我想过把吉他作为一种信仰看待,一种带我逃离的信仰。借助它,我就可能真正的成为我自己,我终于可以不用在意现实世界了。吉他英雄这个账号也是为此而创立的。但是我后面还是意识到了,我可能就没想着逃离,吉他不是逃离的路径。我始终在现实世界的泥沼当中。我始终想的是得到现实世界的人的认可,这样的我才是我所认同的我,才是有价值的我。我害怕他们的面孔,却始终想要他们的赞美。

我抓不住我自己,我讨厌这样的生活。



我曾听说过一个理论,当我们仅仅凭借感官观看太阳的时候,会以为太阳在我们头上只有两百米的距离。即使我们知道太阳离地球有1.5亿公里之远,我们也会习惯地去想象太阳距离我们很近。这是人的习惯性错觉。而且太阳光是在经过大气层的多重折射后,才到达地表,我们眼中的太阳实际是个假象……



够了!够了!

诶?

就算太阳是假的又如何?我不想听你说这些话。为什么这些话偏偏是从你口中说出来……

抱歉,抱的有点紧,能稍微松一点……

不要,不要,我选择不要。真假问题真的有重要么?重要的难道不是它的价值吗?即使是假象,对很多人来说,比大部分真实的东西都重要。你有想像过没有太阳的大海吗?没有太阳的大海从来不会是蓝色,只会生活着鮟鱇、尖牙鱼这些一辈子都接触不到阳光的鱼,只有海底熔岩才能勉强带来光亮。是太阳赋予了大海美丽。溶有太阳的大海才是永恒的。

……我应该说一句谢谢吗?

我不想听到那带有愧疚感的谢谢。

愧疚感……吗?

是什么时候开始充满愧疚感的?为什么变得和我一样?

……不知道。

真的变得和我一样了呢,连不知道也是。



“我们回去吧,从这里走回去也要不少时间。”

“好,好的。”波奇松开了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波奇酱又变结巴了呢。”虹夏半笑着。

“虹夏酱变得和我一样不坦诚。”

“走吧。”

“嗯。”

虹夏在前面带路。



虹夏酱,你知道吗?在海边听海浪的时候,我们听得到全体波浪的喧闹,听得到每一个浪花都有独特的音响,但是我们是无法辨认它们之间的不同。我们只能通过无意识感知到浪花中奇异的那个。那天你无意识中遇见了我,遇见了那小小浪花,当然我和别人有着不同,毕竟我背着吉他。但在别人眼里,不过是海浪里不起眼的那一个。但你遇见了我。那次相遇是我生活中真正的事件,我从那一刻开始真正有了过去。每一次的回忆,我开始能认可过去的我了。

虹夏酱,今天是我第一次有勇气说出这些话来。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审视自己。所有我说的我都没有经过脑子,只是一种无意识的自言自语。过了今天,说不定我会惧怕今天如此大胆敞开心扉的我,我说不定会觉得这又是一件黑历史,虹夏酱怎么会愿意听我说这些?

刚才问乐队解散理由的时候,我想过喜多酱离开的理由,想过凉离开的理由,甚至像我这样依赖于你们的人,我也想过理由。但我唯独想象不到你退出乐队的理由。

我想知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真的只是因为可爱,弹吉他弹的好就能吸引你和喜多酱的注意吗?明明有这么多可爱的女孩子,有这么多玩乐器玩的好的女孩子,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对,我可能是有时候能做出很帅气的行为,但那只是暂时的啊,难道我这种性格不是更大的麻烦吗?

哪怕我和你相处了这么久,我仍然感觉我对你一无所知。

你对我来说太神秘了,太神秘了。神秘到我对starry每一寸都了如指掌,对乐队每次活动都,却对你真正内心一无所知。

求求你,虹夏,请你说出来吧。



“这是什么,告白(作者边注:这里的告白从日语来理解)吗?”虹夏回过头来。

“之前可是有人用那么粗暴的方式告白……”

“因为我不懂啊。”

虹夏抬起波奇的脸,用手帕擦了擦波奇的泪。

“因为我不懂怎么向你们说出我内心最深最深的情感。因为我不懂如何面对你们对我的怀疑,对我的指责。因为我害怕让你们承担着来自我的重负。”

“对不起,波奇酱,瞒了这么久。”



你知道吗,波奇酱?其实在成立結束バンド以后,我总是在想,我有多少是为了自己的梦想,又有多少是为了弥补当初对姐姐的亏欠呢?

是的,我一直知道,姐姐是为了我才放弃了乐队。如果不是因为妈妈突然去世,而我有尚且年幼,她会在音乐这条道路上大放光彩。是我夺走了姐姐的梦想,我一直知道。

Starry的成立,是姐姐为我建立的舞台,但是她为此付出了多少,我清清楚楚。她为此跑了多少家银行,付出了多少日月。她和爸爸的关系更差了。我知道。

我的架子鼓技术算不上很好,只能说是普通水平。连喜多酱练习了三个月都能独当一面,而我这个队长却止步不前。之前的比赛也是,是不是我的原因所以才落选的呢?波奇酱,你知道我有多害怕跟不上你吗?我不停地努力、不停地努力,不仅仅是为了結束バンド,更是不想让結束バンド成为你的累赘。我甚至会觉得,其实是結束バンド限制了你的未来。

我曾经有一段时间耳鸣了,但时间恰好就是要有演出要求的时候。我不敢告诉你们,我连姐姐都没有告诉,就是怕影响我们乐队的前进。是的,我知道做鼓手迟早有一天会面临听力衰减的问题,但我从没有想过这么快,就像等待火车的旅客只会想着火车准点或者晚点,却没有想过火车提前进站。硬顶着喧闹的世界,我完成了那次演出。店铺里保健品的广告声,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街边路人的谈话声,甚至你们的交流,我都听不清楚。虽然后面听力恢复正常了,但是那种恐怖,那种我与世界强行撕开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的恐怖。但是相比于那种恐怖,我更不想让你们担心。

我记得承受的负担,我忘记了宣泄的感受。

你察觉到了吧,喜多酱也很喜欢你。有的时候我会特意避开你们谈话的时候。很简单,我吃醋了。因为同校的关系,喜多酱可以天天和你说话,我做不到。甚至有时候会想,喜多酱是不是更适合你呢?是不是我与你有一段距离,一段年龄的距离,一段话题的距离?那样纯粹的太阳,没有阴影的太阳。

我连自己的爱恋都加上重担。

我一直有着很深的负罪感,甚至是那天妈妈的死。妈妈是不是因为我才去世的呢?会不会那天我劝她不要出门,事情就可以避免了呢?尽管我知道,这只是一次事故,一次意外,但我无法摆脱,无法逃离,我亲身参与了这场悲剧,我是凶手。每当我去见妈妈的时候,悲伤与愧疚积淤在胸口,难以解脱。

今天姐姐嫁人,登上舞台的时候,倏忽间,我感觉我再次一无所有。那个永远在台下支持我的人刹那间面容模糊。连姐姐也要离开了……我为什么会这么自私,甚至想束缚姐姐去追求自己的爱情呢?我明明欠她那么多。但,我就是不想她走啊。过往快十年的努力,如同灰尘,被痛苦一扫而空。

明明可以随时和姐姐见面,明明已经有大家了,那么多温柔的人,明明和結束バンド走过了那么多,获得了那么多,但我却不停地这么想,如同深陷黑水潭里,没有任何光亮。

对不起,对不起,波奇酱。对不起,妈妈。

原来我不是那么坚强的人,一直不是……



眼泪浸湿了波奇的围巾。过了不知多久。

“原来虹夏酱的哭是这样的啊。”

“我很久没哭成这样了,哪怕哭也是私底下里哭。”

“那我是第一个看到的幸运观众啰。”

波奇凑近虹夏的耳边,轻声说道:

“谢谢你,虹夏酱,谢谢你和我说这些。第一次我能和别人看到同样的地平线。”

“明明应该我说谢谢才对,今晚的波奇酱怎么这么会说话……”

“可能真的是尼古丁的作用吧。”

“那可不要像广进姐那样子上瘾。”

“不会的。这是女孩子的承诺。”

“我相信你。”

虹夏贴近波奇的耳朵。

“在波奇酱眼中,哪个才是真正的我呢?是平常温柔的我,还是刚才带你抽烟的我,抑或是现在这个自暴自弃的我?”

“哪个都是。这些都是真实的虹夏。”

“但,我不想承认她们啊。”

“没关系。你我的相遇画出了一条奔向梦想的线,在这条线上可是挂满了不同的面具呢,野槌蛇面具、史莱姆面具、女仆面具……这些都是自我的碎片吧。我们的生活中有很多的自我的碎片,都是自己的一部分,不如说,就是因为这些碎片的存在,我们的生命体验才会如此不同。要是总是同一个自我,那生命还有多无聊啊。要是我还是那个躲在壁橱里的人,我又怎会得到你的爱恋呢?”

“这样吗……我试试看吧。”

“倒不是说和解什么的,要是不喜欢就把面具丢掉吧,让自己的生命充满笑与欢愉。虹夏酱,你不曾亏欠过我们什么。自私一点是好事,这能让你更舒服一些。不负责任可是世上最美好的话语,每次我把事情搞砸了我都想推脱,虽然显得像个笨蛋一样。啊对了,学凉那样子就可以了。”

“学她那样子恐怕乐队下个月就得解散吧。”

“好像也是。Emmm……我想想。啊啊啊,想不出来。”

波奇不停地挠着头。

“或者换种方式想想,不是在愧疚的心理下推动,而是我想着这样做。虽然依旧很辛苦,不过也不再是让别人来推动着自己,而是完全出自自己的意愿。试着说说我想要吧,此时此刻,我想要你,我……”

虹夏亲了上去。

两人的技术绝对不算好,舌头温柔地打着架,唾液顺着舌头进入对方的口腔,尔后分开。

“这样的回答够了吗?”

“有点烟味,甚至有点粗暴了……我很高兴。”

“感觉对喜多酱很不公平呢……”

“现在不用提她也可以哦。”

“是吗……波奇酱,有考虑过看心理医生吗?”

“看倒是看过啦,只不过……”

“只不过?”

“感觉好像没什么用。”

“这样吗……”

“毕竟我可不能用正常人来理解啊。”

“这也未免太沉重了些。”

“恐惧,我从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它,它就好像是个胎记一样。恐惧可能性,果然很难解决吧。每次陷入恐惧的时候,我都会做出一些很出格的行为,或许也是一种逃跑的方式。借助幻想和外物来战胜恐惧什么的,果然很天方夜谭。我甚至害怕那更好的自己,说不定我害怕的是恐惧本身。恐惧就像命运一样……”

“不要说这种话!”突然的大声把波奇吓了一跳。

“你还只是一个女子高中生,命运什么的太早了。要是波奇酱真的害怕的不行的话,可以随时找我,打电话给我也行。你的恐惧,让我承担一下吧。如果你我的相遇画出一条跑向梦想的线,那么你我之间也一定可以画出一条逃离恐惧的线。”

“但我不能总是依赖虹夏酱你啊。”

“那样的话,尝试陶醉于恐惧怎么样。在恐惧中起舞……啊啊啊,我只是乱说的,这种话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陶醉于恐惧吗……这种陶醉能否浇灌出希望的花呢?”

“如果是你的话,肯定可以。”

“连同喜多酱的份一起吧。毕竟喜多酱也恐惧着呢。”

“喜多酱?”

“有一天喜多酱要是想说的话她会说的。对虹夏酱来说还是要保密哦。”

“果然我们乐队的都很不坦诚呢。”

“这才是結束バンド不是吗?”

两人都笑了起来。

虹夏伸过手去,波奇好像知道了什么,主动拿出手来。两人牵手。

“波奇酱,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是什么呢?”

“很可爱,害怕的时候像小动物一样,想让人揉揉蹭蹭,吉他水平高超。”

“很多女孩子都做得到哦。”

“但最重要的是面对悲伤时的勇气。”

“原来我是这么伟大的人吗?”

“因为你愿意为了改变自己付出无数的努力啊,哪怕前方是条未知的充满悲伤的道路,你也愿意在这个充满悲伤的世界里继续弹着吉他,对吧吉他英雄?”

“说得让人不好意思了,嘿嘿嘿……但,今晚这么勇敢的、这么会说话的波奇酱,可是你赠予我的面具啊。这副面具上刻画着两个女孩在冬夜的长谈。我这副面具我会永远珍藏心中,哪怕以后的我可能再也不会带上。”

“我有时候在想,对你的爱恋,有多少是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姐姐的身影。在你出手挽救演出的那一刻,我看到那个曾经拯救幼小的我的姐姐。”

“所以呢?”

“你不会觉得这是种移情别恋吗?就像那些漫画里和现任谈着恋爱却想着前任的渣男”

“哪有人会这么想着自己的啊。哦,我好像也是,那没事了。嗯……我觉得,如果我能和虹夏酱心中最重要的人有同样的地位的话,说明我也扮演那个拯救你的角色了吧。面具是同一副面具,只不过是演员不是同一个演员,戏剧也不是同一出戏剧了。虹夏酱在我这里有寄存了一副新的面具了呢。”

“新的面具吗……”

“或者说不是新的面具,只是旧有的面具上不曾为人察觉到的图案,只有你能欣赏到图案,最能唤起你内心记忆的图案。”

“这么一说感觉轻松多了。”

“所以我今晚还挺会说话的吧?有没有平常作词时的水平?”

“可能比你作词时还要好。”

“诶嘿嘿嘿……啊,对了,店长说她就结婚这件事向你道歉,但她永远是你的伊地知星歌。”

“那个傲娇姐姐真的是……明明是我不对吧。”

“回去和店长好好说说吧。”

“嗯。”

她们走到自动贩卖机前。

“说了这么久,口渴了吧,喝点什么?”

“可乐吧,就那款新可乐。”

“好的。”

虹夏把可乐递给波奇。波奇打开了可乐,喝了起来。

“这款新可乐还挺好喝的,虹夏你试试?”

“我试试。”

虹夏接过了波奇的可乐,喝了下去。

“好像确实挺不错的。”

“对吧对吧?”

她们继续向前走。

“波奇酱,我特地为你找了个英文单词哦。”

“特地为我找的单词?”

“嗯,读做sapphire。”

“sapphire?什么意思呢?”

“蓝宝石、天蓝色的。”

“但我的头发是粉色的耶。”

“因为你的眼睛更吸引我。”

波奇得意地笑了起来。

Starry的入口就在眼前。

“ね、ぼっちちゃん,那个坏女孩虹夏就要消失了,有什么想对她说的吗?”

“我爱你,正如爱其他所有的你。那反过来,那个勇敢的波奇酱也要消失了,想说些什么吗?”

“希望你能多停留一会,但,另一个你足够勇敢,不需要你一直待在这里。”

虹夏咬了咬波奇的耳朵。

「いま、ただ二人だけ。」

波奇也凑近耳边。

“就像一首未完结的诗。”

«À bout de souffle. »

    “A rock that can’t be underst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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