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yborg 第99朵干花

fulgur轻轻关了台灯，周围暗下来时，他感到浑身轻飘飘的，他像以往一样整理着桌子上的稿纸，黑夜给了他无尽的安全感，他很享受被漆黑包围的感觉。

他从一沓稿纸里取出一张信纸，写了两行字。他借着窗外一点惨白的月光，将空白的信纸小心地放进信封，从抽屉里取出一本书，书里夹着很多种干花，他将一朵干花放进了信封。

他躺在床上，大脑不受控制地去想一些事，思绪融进了拥挤的黑夜。

因为，三年前的今天，他认识了那个人。

那是三年前了。

fulgur在一家书店当图书管理员，平时不忙，他有很多时间能用来享受自己的世界。平时能看看书，工资刚刚好，这份工作他很喜欢。

alban是他在书店第一个认识的人，用fulgur自己的话说，那是个相当有趣的小伙子。但在有些时候，fulgur会称呼他为“  那个混蛋猫咪。”

“fulgur,你把A区三层的书放哪里了？”alban扯着嗓子叫楼下的fulgur。

“Shut f**k up！”fulgur回敬了他一句。

就在fulgur准备上楼送书，确定到迎客铃响起的声音。

fulgur放下书转过头。

“你好？”那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淡紫色的头发，穿着学生制服，挎着帆布包。很好，很标准的学生打扮，但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莫名多了一股可爱的感觉。

fulgur的注意力被他的名牌吸引，没注意他的话。

“抱歉小家伙，你声音有点小，可以再说一遍吗？”fulgur也不知道怎么脱口而出小家伙这个称呼，总之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谁知uki对这个称呼没有不悦，而是眯起眼睛淡声笑了，慢慢走了过来。

“这样能听清吗？”

“要找什么书？”fulgur不得不俯下头去看他，还真是个小家伙。

“嗯……不找了。”uki眯起眼睛端详着fulgur。上一秒是眼神亮晶晶的小猫咪，现在就是打坏心眼的小狐狸。

“我说小家伙，你来书店不找书，来找什么？乐子？”

uki往后退了一步，微微抬起下巴，说到：“改主意了，找你，你比书更有吸引力。”

fulgur嗤笑，拍了拍uki的头，说到：“小家伙，你的算盘打得太响了。”

uki不再笑了，而是直接走了过去，将自己的名牌取了下来。

“啪。”uki将自己的名牌扣在了fulgur的领子上，几乎是贴在了fulgur的耳边，低声说：“回见。”

在楼上的alban已经等得不耐烦，他往楼下一看，却看到两人近乎拥吻的角度。

“F**k you！fulgur！我在楼上快被书淹死了，你呢？坠入爱河？”

fulgur转过身，uki已经离开了，他觉得刚才的一切都有些荒唐，一个小帅哥独自来买书，然后突然改变注意开始和自己调情，调完就跑。

alban皱着眉看到他领口上的胸牌，笑着说：“Ayo？uki violeta？”

fulgur才反应过来，将胸牌取了下来，漫不经心地语气：“嗯？一个试图和我调情的小家伙。”

alban啧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到：“fulgur啊，一个小家伙就给你撩到了？耳朵都红了？”

fulgur将桌子上的书甩给他，很潇洒地说到：“再见！我下班了。”

fulgur睁开眼睛，单是看上一眼，他就知道现在是凌晨五点半。天边刚刚浮上一层白，周围雾蒙蒙的感觉提醒他，今天要下雨。他不禁有些感叹，曾经有人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只为告诉他今天下雨，记得带伞。

fulgur意识到，自己很想再次接到那人的电话，听他说一些细碎的日常，听他说今天下雨，多穿衣服，带上伞。

fulgur走之前看了一眼桌角。

那里堆着很厚的一沓信，信封里装着的，是他想要永久封存的记忆，那是曾经uki寄给他的信，那个大胆的小家伙还很浪漫地在每一封信里夹一朵干花。

fulgur叹了口气，转身关上房门往书店去。

“早上好！”alban三年如一日的早安是每日项目。

“早上好。”fulgur淡笑，心血来潮翻开夜间登记册，那是alban主管的一本，可在翻到昨晚的登记时，他的笑容凝固了。

登记册的角落写着一个熟悉的名字，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漂亮字体写着那个他看上去有些陌生的名字。

“uki violeta      《干花制法》   借阅一日”

fulgur说不清自己的感觉，他想到了那人寄给他的信，他也好像很久没有收到夹着干花的信了。而这些年，他也学着那人的样子写信，在信里夹上一朵干花，可惜从来没有寄出去过。

alban注意到他的目光，却笑了笑，说到：“咱们今天换个班吧，他今晚会来还书。”

“不了，我晚上还约了shu打瓦。”fulgur哼笑。

alban嗯了一声上楼去了，留fulgur一个人若无其事地整理书架。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在整理书架时，有一本书从顶层摔了下来，fulgur捡起来，就看到封面上写着《干花——紫罗兰》

fulgur又想起那时候，uki常来书店，两人的关系也逐渐变得有些奇怪。在alban口中就是“旁若无人”。

uki每次来还书，都会顺带一朵或者一束花来。fulgur将花顺手插在瓶子里，笑着问他：“uki？你知道鲜花怎么保存可以更久么？”

“不知道。”uki坐在他旁边。

“看这个。”fulgur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递给他。

“干花制法？”uki翻开书，却看到书第一页夹着一朵干紫罗兰花。

fulgur正低头看登记册，uki将那朵干花轻轻放在手心，那是fulgur送给他的礼物，一朵不会枯萎的紫罗兰。

“fufuchan,干花还会香吗？”uki俯身闻了闻。

“会的吧。”fulgur转头看他。

uki忽然凑了过去，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小心翼翼却大胆。uki笑着说：“我觉得很甜。”

fulgur将手里的登记册合上。

fulgur拼命让自己忘了那些事，他将那本书快速塞进去，连带自己的回忆。

今天晚上，他要来还书。

fulgur一天都心不在焉，直到alban拿快递时对他说：”fulgur！有你的信。“

fulgur已经一年没收到过他的信了，他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期待，会是他吗？他接过信封，淡白色的信封，角落是熟悉的漂亮字体。

他鼓起勇气，轻轻打开信封，一打开信封，他就闻到了淡淡的花香，已经很久没闻到过花香了。他将信纸取了出来，如他所料，信封里夹着一朵花。

信纸打开，他看了一眼门外，将目光落回信纸。

“fufuchan，如果你收到第100朵干花，我们就会再见。”

fulgur将花和信纸塞回信封，对alban说到：“抱歉alban，我得先回去了，明天给你带蒙布朗。”

fulgur匆匆跑回家里，他将很久没碰过的木箱打开，那里装着他和uki认识后两年两人的故事，uki在外研学的一年半，两人唯一的通讯就是写信。

倒不是没有手机，而是uki坚持要写信，他说信纸上有彼此的温度，有彼此的气息，还有带着甜味的干花。

如今数来，整整99封。

fulgur躺在床上，他像分类图书一样整理自己的思绪。

他想起两年前的一些事，那时候uki起床总是很早，他要早起打扮洗漱，而fulgur则安心睡到闹钟响起。那时候uki和他虽然不在同一个地区，但uki总会关注fulgur那里的天气。

下雨天总是让人嗜睡，fulgur在昏昏沉沉中又睡了过去。

而uki则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

“怎么了uki？有急事吗？”

“有，你那里下雨了，记得带伞。”

“uki……”

“不说了宝贝，我要迟到了，你记得带伞！”

fulgur挂了电话，他苦笑。这个小家伙好像真的成了他生活中极其重要的一部分，那是他也有想过如果有一天uki突然从他的世界消失，会是什么样呢。

借阅册里不再有那一行漂亮的字迹，收到的信里不再有一朵干花，下雨的时候不再有人打十几个电话，无聊地时候不去想那个名字。

他的生活缺了一角。

uki到底哪里好呢？让他很难随随便便忘记，让他期待收到那个人的讯息。

那天图书馆一排书架倒了，他不得不一个人熬到深夜，把书本一本本放回去，归纳成册，那晚alban的哥哥来接alban时，fulgur笑着放他走了，那时候他也想过，有一个亲人在身边还是有用的。

但uki从没让他失望。那晚uki打电话道晚安时得知他一个人没吃饭还留在图书馆时，当晚骑自行车四十多分钟赶来，来的时候浑身是雨水，像一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猫。

但fulgur清楚地记得，uki笑着解开外套，提出一盒饭菜，温声说：“fufuchan,饭还热着呢。”

虽然这个行为很傻，还带着点中二。但fulgur不得不承认，他那晚很高兴，很感动，他可以原谅uki所有的小脾气，因为至少，他心里有自己。

还有什么呢？

还有那天，uki给他寄信，信上说他第二天就会回来。那一晚，fulgur和uki都是一夜没睡，他坐在台灯下，两人打着电话一点点回忆两个人之间的故事，写了满满几张纸，他们笑着回忆一起做过的傻事。

后来fulgur睡着了，uki一个人说了一整夜他没有当面说的话。

uki知道fulgur有点应付不来别人的夸奖，所有uki也没有当面和他说过。

那一夜fulgur睡着后，uki笑着温声说：“fufuchan，你知道吗？你其实特别好，你会关心每个人，会处理很多我处理不来的事，你对我一直很好，对alban也很好，他经常跟我说你做过的事，我很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

就这样说了很久。

fulgur第二天打开录音，才知道那个小家伙一夜没睡，只为了告诉他，自己有多喜欢他。

太多了……

fulgur看着自己曾经手写的那几张纸，纸上认真记录了两人的点点滴滴。

fulgur感受到自己心头一股莫名的指引，他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三个小时。他拿出一张信纸，在纸上写了一行字：“I miss you."

他将纸塞进信封，放进去一朵紫罗兰干花，是他一直珍藏的那张。

他跑去书店时，alban正在准备登记册。

“来了？”alban看了一眼fulgur，他就知道。

“你走吧，今夜我在。”fulgur笑着，alban也笑出声，两人击掌。

alban走后，fulgur坐在桌前，仔细看着白天uki寄给他的信，第99朵了。

今夜，就有100朵了吧。

十五分钟，半个小时，四十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fulgur有些困了，他迷迷糊糊地撑着头。

叮当——迎客铃响起。fulgur快速抽离了困倦，一瞬间他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那个人。他们有一年没见过了，一年没收到过他的信了。不知道uki现在什么样子，印象里还是紫色头发，白色衬衫，黑领带。

“你好？”

他的声音一点没变。fulgur吸了口气，将信封压在了手掌下。

“好久不见……”uki的声音有些哑，听上去很委屈。

fulgur没说什么，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信塞给他。

uki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将自己带着的信封也递给了他。

uki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纸和一朵干花。而fulgur拿到的信里却只有纸，没有干花。

fulgur抬眸看了他一眼，低声说：“小骗子，我的第100朵干花呢？”

uki愣了一秒，忽然笑出声，他凑上去吻住了fulgur的唇，这一次不再是唇角。

“在这呢。”uki吻他，哑声说：“你的第一百朵干花，在这呢。”

“小家伙，你这是把你送给我了？”fulgur拍了拍他的背。

“答应你的，100朵。”

两人的信纸都写着一样的字迹：“I miss you."

信纸在月光里泛着淡淡的银光，信纸上贴着一朵干花，是紫罗兰。

两人彼此明白，等待的过程，是99朵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