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昌神君
这是为了应付作业而写的关于伯言在海昌做官时得到的神君称号以及处理旱灾的想象。当初写时痛苦,写后难堪,现在却觉得好笑又可爱了。嘿嘿,或许还是难堪,但或许成长就是一件接受难堪的事情。♡ 好男儿志在四方。 ① 海昌。 勃勃旱尘气,炎炎赤日光。 校场上,百来个士兵精神萎靡地列着,手中的戟歪七扭八的立着。铁甲绑的松松垮垮,折出漫乱又锋利的白光。 海风没有捎来水汽,腥咸又干涸地燎过人的肌肤,蒸腾出阵阵热浪。 陆逊面朝他们,冠衫整齐,立身似剑,显得格格不入。 早先他已和将士们巡检过田地了。大地皲裂,茂植枯槁,锄头砸在上面,就像穿山凿石般艰涩。 骄阳愈毒,双眼难开。有水滚落,打湿了他的上睫毛。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弟兄们,这般境地,屯田难行,自今日始,大家可回家休沐,不必来了。” 他顿了顿,从袖中探出一囊,里面是分成串的铜钱,流出细微声响。 钱被分到一个个粗糙流汗的手掌里,伴随着泄气又欣慰的低语。 口腹难填,又何谈操练事呢? ② 陆逊从校场行到官署。 破败单调的海昌街道上没有摊贩,没有行人,甚至没有猫狗。 人们禁闭大门。男人敞开肚皮,女人摇着蒲扇,小孩贴着早已见底的米缸。 楼上望不见水草丰茂,林里听不见百兽吐息。 万物凋零。所有动物、植物都在忍受这过于长久的旱灾。 陆逊接着往前走。 庙社里有人摆弄神龛振振有词。山脚下有人抬着尸体缓缓而攀。 陆逊感到无法容忍了。 他快步进了官署,跪好,挪走那些越堆越多的关于盗窃仇恨的案件,然后吩咐小吏,让牢里囚人们好好洗个澡,那些轻犯给放了。 这些天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思考怎么解决禾稼之事。县里河床敞露,是无法自这引水的。海昌海昌,海水漫漫,当下却一点也无法昌盛这座小县了。 他想到别处引渠来灌溉,可又甚觉苦恼。 他又觉得这些事可以先放一边,眼下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饥热地死去。 其实县仓积粮,足以解急。 其实钥匙,就躺于案边。 他又提笔写下了请示公文,这已经是第五封了。 批准之命遥遥无期,生命之逝却近在眉睫。 他愤恨地咬住唇珠。手边那本《六韬》已经有些落灰了,不由得想起此前做西曹令史时,哪怕繁忙,也从未释卷。 ③ 陆逊没有用晚饭,叫人拿去分给饥民了。 陆逊认命般又拿起那些案件来审阅。 良久无言。 豆形灯下有人辗转又反侧,有人从穷途到末路,亦有人终于纠结出希望。 第二天,浅青晨曦里,暑气未升时,陆逊踏着小步,像个要去捡松果的小松鼠般兴奋。他在仓库前立定,解开了那垂涎已久的三簧锁。 天光已然大亮。 道路中间,粥棚设齐。小吏声若洪钟,宣读着什么“老妇优先;瘦弱者优先;自愿砍柴者,可加一餐……” 陆逊尝过了粥米,稀稠有度。转头又讨了许多枯鱼来,分成小片散于其中。 他转念一想,好像大海又可以昌盛这小县了。 击锣为号,锣声震天响。陆逊重复着把碗端给百姓的动作,聆听着诸多感激之语。 酷暑依旧。粥米无法屠热,人人心里却都积了一片霖潦。 陆逊从小吏手里接过碗,正准备端去时,忽然瞧见虎口处染上小片红色。 陆逊皱了皱眉。有人已经瞧见,“呀!县令流鼻血了!”手边又有人已经递来了布条,陆逊顺手擦了擦,塞住了鼻。 原来天气已经干燥到这种程度了嘛。 他想着,轻晃了下头。继续干活去了。 下头的百姓见了,纷纷安慰他说这是正常现象,却止不住声音里的笑意。 陆逊也笑了,他儿时听过,他那遥远的尊祖陆续曾经也施粥,施完后竟能记住给六百余人施了粥。 如今,他这般估摸着能让六百人记住他吧。 怎么也算是承继族风了吧。 陆逊笑的更开心了。 ④ 粥米一连施了好多天。 与此同时,布帛被送到贫户家中。死者被安葬,家属被慰问。海昌的青天被不知不觉撑起来了。 这天,陆逊照常在案前办公,旱极必蝗,后面又该如何应对? 万籁俱寂。 外头忽然喧闹起来。 有小吏跑进来,脸上挂着水珠。看起来狼狈又兴奋,“县令大人!大人!下雨了!雨落下来了!” 啊? 世间像是启动了什么新开关一样。 陆逊忽然就听见了那些密密麻麻的雨,如针一般扎下来,扎在屋檐上滴滴答答,扎在草地里噼里啪啦,扎在人们的衣上,带出声声欢呼。 雨被海风吹进屋里来,却像星星落在汪洋上一般。 他向外一探,云朵凝集成块,园中的草间的小路已经摇身一变,化了小河。 他踏着比之前更加轻快的小步,步步乘清风,衣袖有节奏的舞着,去迎那甘霖。 他出来了,人们却迎上了他。 “神君…神君…神君…” 他听见人们这么唤他。 原来曾经机关算尽去赶那旱魃鬼魅却无补于事,是现在的神君就立在我们跟前之故。 啊? 陆伯言无奈又幸福的笑了。 他哪里是那可以渡化人间苦厄的神君呢? 那些久旱似停滞的午夜里,他又是多么地想念,那些迎着开市的锣声读的书,那些与将士们野外宴饮时讲的笑话,那些孔孟的希望可以在自己手间成真的理想。 神君没有渡化你们,是你们渡化了神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