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明】姻缘
傲龙岛入口,众人摩拳擦掌,等着一鼓作气打败劲敌,再从宝箱里摸出点好东西出来。只有那个明教女子一个人神情呆滞地站在人群外围,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
郭忠灌了口酒,扫了那人一眼,没怎么在意。
可接下来就很难不在意了。
秘境领队是郭忠的朋友,一如既往正常指挥,提醒大家注意技能和走位。只是偶尔喊到那明教时,她便像是受了惊吓一样,慌慌张张的。
原来叫陆秋。郭忠听见朋友又在喊那妹子,忍不住扭头多看了那人两眼。普普通通的一个明教,挥刀的动作不怎么利索,打出的伤害很一般,但也不至于拖后腿。偶尔犯点无伤大雅的小错误,没到扣工钱的程度。
一路有惊无险地闯到最后,众人看着那闪闪发光的宝箱眼睛都在放光。可到了分钱的时候,朋友突然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个人。
“这人真是……有没有事啊,钱都不要了。”朋友掂着剩下的那笔钱,走到郭忠身边。
郭忠正在手上缠绷带,刚刚挑战最后一个敌人时受了点伤。他斜眼瞅着朋友手里的钱袋子,随口问道。
“那个明教你认识?”
“算是吧。”朋友耸耸肩,一脸准备讲八卦的表情,“还不是那姓沈的造的孽。你知道的吧,就你们丐帮里有个特别能折腾的,是我们帮会的。前段时间说谈了个情缘,就是陆秋,经常往我们帮会领,搞得人尽皆知。但姓沈那人你也知道,玩玩而已,陆秋那妹子本来性格就有点胆小内向,又刚来中原,以为遇见个对她好的,结果……啧,我跟陆秋相对熟一些,想着小姑娘怪可怜的,反正有赚钱的活就喊着她呗,也算是帮帮她……不说了,我还有事,你脚程快,你赶紧去帮我找找她,估计是没走远,我怕我再拖忘了。”
朋友把钱袋子扔进郭忠怀里,郭忠用拳头轻轻锤了下对方的肩膀。
“欠我人情。”
“多谢多谢,下次请你喝酒!”
“说话算数。”
郭忠出了秘境,吹了声口哨,自家又白又胖的隼盘旋着落到肩头。他沿着前往码头的路走,一路都没见到陆秋的身影,到了码头又问了下船夫,也说还没见过有明教女子来乘船。
郭忠叹了口气,从腰包里掏了根鱼干喂给隼,隼吧唧吧唧吃下,满意地飞走了,片刻,郭忠顺着隼叫的方向寻了过去。
他沿着小路穿过树丛,最后走到海边。刚绕过一颗树,抬眼就吓了一跳,那陆秋正一步一步往海里头走。
今天是阴天,风大浪也大,岸边堆着海浪打起的泡沫。郭忠眼瞅着陆秋身影晃了两晃,一个浪头打过来,将她卷进了海里。
郭忠脚一踩地,轻功跑过去扎进水里,将陆秋捞起来。
女孩子的身体柔若无骨,挂在胳膊上轻飘飘的。郭忠见不得人糟践性命,沉着脸吼了起来。
“你不要命了!为了个男人寻死觅活?对得起你爹娘吗!”
陆秋呛了水,咳了半天才喘过气。她手里抓着一把珊瑚,湿淋淋的微卷长发狼狈地贴在脸侧,红着眼睛迷茫地看着郭忠。
“我没有,我就是……他们说东海的珊瑚能卖个好价钱,我就……”陆秋扶着郭忠结实的胸膛才能勉强站稳,“你没事吧?你衣服……裤子都湿了。”
郭忠向来裸着上身不穿外衣,让张牙舞爪的龙样纹身露在外面。对方的衣衫也薄,女孩子温暖的体温透过湿衣服传递了过来。
闹笑话了,不仅误以为对方要寻死,还暴露了自己听过对方的隐私之事。郭忠有些羞愧地看着陆秋,女孩子正弯腰拧着裙摆的水,似乎并不在意刚刚的对话。
他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下了对方。陆秋个子不高,皮肤很白,一双眼睛又大又亮,脸上有淡淡的雀斑。随着弯腰的动作,明教本就宽松的衣领下,两团丰腴若隐若现。
怪不得……
郭忠发觉自己思绪越来越龌龊,不自在地呛咳了两声,陆秋有些担心的看着他,关切地询问道。
“那个,你还好吗?”
话音刚落,陆秋自己也打了两个喷嚏。郭忠解下腰间的酒壶递过去。
“喝口暖暖身子?”
陆秋有些为难地摆摆手:“我不会喝酒,还是算了。”
阴冷的海风吹得更猛烈,天空又阴沉了一些。郭忠抬眼看着天色,突然想起自己找陆秋的缘由。
“你走的太急,忘了拿秘境挑战的工钱,”郭忠把钱袋子抛给陆秋,见陆秋一脸捡了钱的惊喜表情,他忍不住笑了下,“快些回去吧,要下雨了,生病了不好。”
陆秋对着郭忠道了好几声谢,两人准备分开,可刚抬脚走了几步,发现二人竟是同一个方向。
他俩一前一后地走着,到了同一个客栈门口停下,又一起上了二楼,站在紧挨着的两扇房门前。
陆秋看了看郭忠,两人对视片刻,都有些意外,不过这次是真要道别了。陆秋刚推开门,突然又停住,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刚刚是不是以为我要寻死,是去救我的?”
郭忠讶然,忍不住捏了捏眉头:“你才反应过来?”
陆秋脸红了一下,有些羞愧:“伤心难过是真的,寻死觅活还不至于……不过,还是谢谢你啊。”
“不必客气。”郭忠点了点头,“有缘再会。”
“嗯。”
狂风呼啸了一会,果然下起雨来,先是滂沱大雨,又变成了绵长轻柔的小雨。郭忠换下湿衣服,随手披了件外袍坐在窗边喝酒。他身后墙壁的另一侧就是陆秋的房间,郭忠的思绪忍不住有些飘远,好奇那女孩现在在做什么。
一阵阵克制的哭泣声被微风吹进窗户,飘进郭忠的耳中,郭忠愣了一下,垂下眼,脑中不禁浮现还在傲龙岛秘境里时,陆秋那张失落悲伤的脸。
现在趁虚而入,大概是个好时机吧?
郭忠摇着头笑笑,感叹自己竟然有如此卑劣的想法,仰头将壶中残酒一饮而尽,滚去床上睡了。
第二天,他准备乘早已约好的船回扬州,出门时特地往隔壁门口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着,什么动静都没有,大约是已经走了。
缘分这种事可不好说,有时说来就来,有时却留也留不住。郭忠将酒坛子甩在肩上,招呼着隼离开。
日子风平浪静地过着,喝酒,钓鱼,陪朋友练练战场,闯下秘境,郭忠的生活倒也充实忙碌,让他无暇分心去想别的。
他在广陵邑有个院子,因为喜欢安静,所以选地偏僻,旁边的院落则已经空了很久,一直没有人来住,他倒是不在意,没人住他乐得清净,不过近几日倒是来了几波人量过地,运了木材,半月后,一栋小房子就盖了起来。
后来某日,他从扬州喝酒回来,旁边院子门口停着几辆拉货的驴车,有几人正一件一件往院子里搬家具和行李。
不容易,他终于要有邻居了。
他透过敞开的院门,瞅见院子里有个忙碌的身影一闪而过,看不真切,大概是屋主人。本想着和新邻居打声招呼,但今日打了战场,又闯了秘境,最后还被损友灌了酒,这会儿疲惫得很,郭忠等不及新邻居露面,打着哈欠回了屋,想着等睡醒了再说。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郭忠起身烧水,洗干净身上宿醉的酒气,舒舒服服躺在浴盆里泡澡。隔壁新邻居的院里传来了叮叮咣咣的声音,偶尔夹杂着小声的惊呼和叹气。
刚搬入必然是手忙脚乱,可这动静怎么跟拆房子似的。郭忠撩水又洗了把脸,清醒了片刻,起身穿好衣服,去厨房里寻了些吃食,又拿了些前日子朋友送的特产,准备去拜访一下,混好关系以后也好互相照应。
郭忠敲了敲隔壁的门,竹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口露出一个女孩子的脑袋。郭忠低头看着对方,总觉得有些眼熟。两人对着看了半响,不约而同张口。
“是你啊。”
“是你啊~”
这就也是缘分了。
陆秋的气色比那时候看起来好了一些,这会儿穿着一身旧衣裳,挽着袖子,盘着头发,脸热的发红,额头有些汗珠。
“我住你隔壁,一早上听你叮叮咣咣的,寻思来看看,串个门,看需不需要帮忙。”郭忠把怀里装着吃食的簸箕递给对方。
陆秋受宠若惊地接下来,仰头望着郭忠:“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主要,我以为他们会帮我把家具摆好,结果全堆在院子里,就,难免……对不起啊……”
怎么这么爱道歉。郭忠忍住了想摸对方脑袋的手,探头看了看院里横七竖八的家具。
“要帮忙吗?”
“……这,太过意不去了……”
“都是邻居,不碍事的。”郭忠浅笑,“可以让我进去吗?”
陆秋拉开门,侧过身子:“请进请进~”
院子里东西倒是不太多,基本都是常用的桌椅板凳,还有几个矮柜。郭忠走到那堆东西面前蹲下,拎起一个孤零零的凳子腿,有些疑惑地看向陆秋。
“那个,我真的没用力……”陆秋绕着衣摆,脸色尴尬,“它们刚刚堆在一起,我就那么一拎,一拽,它就……散了……”
郭忠看着陆秋绞紧的手指,又看了看对方露在外面的细胳膊。
“……倒是小瞧你了。”
有了男性劳动力,家具归拢的工作进度快了很多。两人一边干一边闲聊,气氛比上回好很多。
陆秋看着内向,和郭忠熟悉起来后倒是很爱讲话,聊着聊着,不自觉把和那姓沈的丐帮之间发生的事也讲了讲。
“……我离开圣墓山的时候师父就总叮嘱我,说我太容易轻信和喜欢上别人,总不放心我,那会儿我还不以为然。”陆秋叠着手中擦灰的抹布,低头笑笑,“现在我自己也信了,我是真的傻。”
郭忠正叮叮咣咣地把凳子腿安回原处:“我看你也是有点傻,就不怕我也是坏人?”
“啊?”陆秋迷茫地看着郭忠,“不能吧……你上次还救了我呢,我觉得你和他肯定不一样。”
郭忠回头看了眼陆秋亮晶晶的眼睛,没说什么。
我确实和他不一样,如果是我,应该不会让你伤心难过吧。
两人成了邻居,往来的机会也多了些。郭忠发觉陆秋笨手笨脚,连饭都做不太好,平日里都是凑活着吃,或者在帮会食堂吃。于是郭忠有时候倒腾吃食,都会给陆秋多带一份。
而陆秋能回报的则比较少了,她钱也不多,手艺也不灵光,唯一能做的就是给郭忠带酒。她偶尔倒卖物资,会见见天南海北的商人,各地酒商卖的酒都不太相同,遇到陆秋没见过的,她便买一壶回来送给郭忠,当做是平日里照顾她的回报。
两人来往亲近的事被郭忠的朋友知道了,接着聚会吃饭揶揄打趣。
“你是不是瞧上人家了啊,对她这么好。”
“别乱说,坏姑娘名声。”郭忠不接招。
朋友讨了没趣,咂舌抛了颗花生米进嘴里:“不过这妹子人确实是不错,虽然呆板木讷了点,但是处熟了还挺热心,我不是有赚钱的路子都知会她一声么,后来她隔三差五就给我送几瓶酒,还挺懂知恩图报吧。”
郭忠觉得杯里的酒有点不是滋味,对方却仍在自顾自地讲着。
“诶,我上次不是和你说她和老沈有过什么么,最近老沈不知道为什么,不理会身边的莺莺燕燕,像是又要开始追陆秋了。”
郭忠彻底把杯子放下,改为剥花生:“然后呢。”
“你也知道,陆秋这人没脾气,也拉不下脸来拒绝,旁人看着就像是有戏的样子。”朋友眯着眼看着郭忠手里的花生变成了花生渣,“咳,心里不痛快别拿花生出气啊,有本身,你也去追。”
郭忠给了朋友一个白眼,朋友识趣地换了话题。
郭忠见过那姓沈的一次,却没想到会在家门口见到姓沈的第二次。
已经九月,入了秋,郭忠也不再裸着上身,换了一套带外衣的丐帮弟子服。季节交替,容易生病,他手里拎着两份预防风寒的草药,寻思着给陆秋送一份去,结果远远就瞧见陆秋和那姓沈站在陆家门口,站得很近,似乎还拉着手。
郭忠想到朋友那次喝酒和他说的话,暗自嘲讽地笑笑,心中有些气闷,也不知道是气陆秋不长记性,还是气自己……
他本想装作没看见,径直回家,可走近了,才看见陆秋左手攥成拳头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眼睛水润润的,朝他投来求救的目光。
郭忠愣了下,无奈地挠挠头,走过去把陆秋亲昵地揽住,看着姓沈的默不作声。
陆秋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抱住郭忠的腰:“所以我都跟你说了,我们不成的,因为我,我已经有了情缘了,你别再来找我了……”
姓沈的丐帮像是不信,笑着说道:“阿秋,你想拒绝我也不用随便找个人来演吧。”
“信不信随你,”郭忠沉着嗓子,一脸不悦,“怎么,还得当着你面搂着自己媳妇亲几口?我没那个爱好,也没那个义务。你要是想再坐会儿,我就请你进来喝杯酒,咱好好聊聊,若是不想,那就慢走不送。”
对方的脸色发黑,气极反笑,他姓沈的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陆秋不管是从武功还是样貌,明教里比她优秀的女人多的是,他犯不着为了陆秋和同门反目成仇。
姓沈的讪讪离去,郭忠松了手,低头看着陆秋的胳膊还环着自己的腰。
“抱着舒服吗?”郭忠似笑非笑地问道。
陆秋傻乎乎地抬头看看他,突然反应过来,猛地松开手,脸瞬间就红了。
“对不起,对不起……”陆秋扭捏地站在旁边,“谢谢你啊,又救了我呢。”
郭忠有好多话想说,比如别再这么软弱了,为什么不大声斥责对方呢,明教女子不都是爽朗洒脱,敢爱敢恨吗……可又觉得这些话实在太伤人,谁生来就是坚强勇敢呢。
他忍不住抬手拍了拍陆秋的脑袋,将手里的草药递过去,叮嘱了用法后回了自己家,留下陆秋红着脸站在门口,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两人的关系从这时起似乎有些微妙,有些近,又有些远。陆秋看见郭忠总是会脸红,说话也支支吾吾的,偶尔看见郭忠回来又会躲起来。
郭忠叹了口气,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养过的猫。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陆秋自己天人交战了好几天,她喜欢郭忠,大概从成为对方的邻居后就喜欢上了,那会儿自己还不知道,只觉得郭忠像是可靠又体贴的大哥,直到上次对方帮自己解了围,有了肢体接触,她摸着自己怦怦跳的心,才发觉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对方。
她唾弃自己,又害怕对方也嫌弃自己,嫌弃她心软,觉得她是个随随便便喜欢上别人的人。
可她是真的喜欢。
中秋近在眼前,这本该是个阖家团圆的日子,然而她先师门一步来到中原,家人们也还在路上,这个节她只能自己孤零零地过。
她想邀请郭忠。诗人们写的月亮都那么美,她是不是可以在那么美的月色的下和对方表白心意呢?
陆秋想了又想,终于鼓足勇气,准备去隔壁邀请郭忠来自己家过节,用感谢他上次帮自己解围应该是个不错的借口吧。她刚打开院门,恰巧碰见郭忠带着隼也从家里出来。
郭忠看见陆秋愣了下,开口问道:“你也要出门?”
“出门……?那个,你要出门吗?”陆秋忐忑地问道。
“嗯,今天中秋嘛,师兄弟几个说要在扬州聚一聚,我正准备出发。”郭忠点头说道,“你呢,也是去找亲友一起?”
“啊……对,对……帮里,帮里说会一起过节,”陆秋支支吾吾,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有东西忘拿了,你快先走吧,我还有一会才出发。”
陆秋看着郭忠笑了笑,温柔说道:“中秋快乐。”
说完,她不再给郭忠说话的机会,退了一步缩回院子里,关上了门。
陆秋靠着门,捂着脸慢慢蹲在地上。丢死人了,中秋节当然是和亲朋好友一起过啊……郭忠人缘那么好,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自己竟然还从箱底翻了一套平日里从不敢穿的明教弟子衣,准备穿给对方看,想着他可能会喜欢艳丽一点的风格……
真的丢死人了。陆秋擦擦眼睛,拍了拍脸,拖着脚步回到屋里,准备把这本该团圆的一天昏睡过去。
睡梦中迷迷糊糊听见有人敲门,陆秋睁开眼睛听了半天,才知道不是错觉,她起身去开门,没注意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上扑闪着翅膀飞起的隼。
结果,郭忠还是来自己家过节了,说是中秋往扬州去的人太多,没有马车了。
陆秋在厨房准备晚上要吃的东西,脑袋里寻思着没有马车的事。没有马车,可是还有马吧,她曾好几次去郭忠家里做过客,马棚里的赤兔和霸红尘,那可是个顶个的好马……难道因为太珍贵了,所以只舍得养起来,不舍得用吗?
她晃了晃脑袋,将最近苦练厨艺后做好的菜装到盘子里,决定还是不要多嘴了,万一对方真的是忘记了,一提醒又想起来,会不会道歉离开呢。
因为只有两个人吃饭,陆秋并没有准备太多的菜,一道买来的熟食,一道简单的汤,还有一锅简单的炖肉。
“太精细的菜我果然还是做不好,”陆秋已经回屋换了那套新衣服,这会儿站在桌边低着头,尴尬地搓着手指,不敢看郭忠,“不过,虽然这几道菜卖相不太好,味道我已经尝过,没有问题,量也管够,请别嫌弃……”
郭忠打量着风格与平日截然不同的陆秋,修长的大腿,圆润的肩膀,精致的锁骨,还有平坦的小腹,这会儿全都露出来了。他觉得口干舌燥,摸了摸鼻子,不再看陆秋,但是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把人拉着坐下,开始倒酒。
暗红色的酒液落在白瓷质地的杯中,如红宝石般,藏在酒气中的酸甜果香随着酒液碰撞渐渐散开。
“这是西域的葡萄酒?”郭忠颇感兴趣地端起酒杯闻了下,以前师兄们请他喝过一次,那时他觉得还没有君山的桃花酒烈,嫌弃得很,可这会儿却觉得,这香甜的葡萄酒配上中秋的圆月,倒是催生出几分别样的情绪。
“是我自己试着酿的。”陆秋觉得自己终于有了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这院子里的葡萄好像是以前的住户种的,翻修院子时特地请工人留下了,没想到会长得这么好,结了很多果子。我想着吃不完浪费,按着师父教的方子自己试着做了下。不过酒劲可能没有那么烈,你要是不喜欢,厨房里还有别的酒——”
“不用,没事。”郭忠浅浅尝了一口,“我很喜欢。”
陆秋脸红了下,抓起自己面前的杯子一口喝完。
“……你不是说你不太能喝酒吗?”郭忠问道。
“嗯?”陆秋转过脸看着郭忠,“是啊,师父说我是一杯倒……但是这个应该没事的吧?可以喝两杯再倒!”
对方露出娇憨的笑容。郭忠眼睁睁看着陆秋白净的小脸瞬间变得白里透红,十分想要没收对方的酒杯。
“还是先吃粒花生米吧。”
两人借着月色谈天说地,举杯推盏,三个菜到最后一点没浪费,陆秋酿的酒也被两人分了个一干二净。远处有人放起烟花,打更人敲着梆子从门外走过。
夜已深了。
“我今天,很高兴……”陆秋低着头玩杯子,声音十分温柔,“走的时候,师父还说我一个人逢年过节肯定会偷偷哭。现在好了,等她们来了中原,我要跟他们说我没有哭,因为有朋友陪着我了。”
郭忠看着陆秋的侧脸,嵌着宝石的金饰衬的她皮肤白得发光。
“……是朋友吗?”郭忠喃喃地问道。
陆秋愣了一下,抬头看着郭忠,眼里有说不清的情绪:“我们……不是朋友吗?”
郭忠说不出话,抹了一把脸:“没,是我喝醉了说胡话。夜深了,外头冷,你早点休息,我也回去了——”
他边说边起身,可手腕却被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攥住。郭忠转头看着陆秋,陆秋仰头望着他,嘴唇嗫喏半天,脸红的要滴出血来。
“你说不是,那就不是……”陆秋心跳得厉害,快要从胸口跳出去了,声音都在发颤,“不是朋友,那能当情缘吗……?”
郭忠感觉自己脑袋里有根弦断了,而手已经先一步反过来捉住对方,将陆秋拉起撞进怀里,俯身吻了下去。
秋高气爽,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当婉转娇软的春曲终于停歇,陆秋趴在郭忠身上,已经累得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郭忠宽大的手帮人揉着腰,沉思了片刻,突然问道:“你好像说过你师父他们要来?什么时候到?”
陆秋想了想:“大概还有几个月吧,说是明年春天会到,怎么了?”
郭忠淡定答道:“没什么,就是看什么时候去提亲,我好提前准备下聘礼。”
“提、提亲……?”陆秋撑着郭忠的胸口爬起来,惊讶地看着对方。
“怎么,原来你只想与我一夜风流?”男人宽厚的手掌顺着女孩子光滑敏感的皮肤游移,陆秋被挑逗得没有力气,重新趴下来。
“不是,虽然也想过,万一你不……”陆秋抬眼看着郭忠,目光闪烁,带着讨好,“不过他们可能还要有一段时间才能到哦。”
“那就先生米煮成熟饭吧。”郭忠重新将言笑晏晏的女孩子压在身下,温柔地亲吻,“生米成熟饭,先私定终身,然后先斩后奏,最好是奉子成婚,娘子意下如何?”
“你不负我,我就觉得还行。”
“只是还行?”
“嘿嘿,是很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