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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二十三岁年轻人对认知的观察和思考

2023-08-14 22:38 作者:很爱喝水的水哥  | 我要投稿

视频文案在这里啦!(这个视频的“认知”和上个视频的“世界观”的含义是包含关系)

在这个视频里我将讲述我十几年来对认知的思考,为了防止内容太过枯燥,我选择以讲故事的方式展开。

忘记是几年级了,老师说要统一收费给全班同学买一套练习册,一人二十元,我作为课代表自然承担起记名和数钱的任务。不出意外的话该出意外了,最后数的时候少了二十块钱,我当时想了一下,应该是有人写了名字没交钱,我自己把这二十块钱补上,没交钱的人就不用再交了,这也算是助人为乐嘛。于是我补了二十块钱,给老师的时候说全都交齐了。之后我回家很高兴地把这件事和父母说了,他们骂了我一顿。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边哭边想,书上不是说助人为乐是美德吗?为什么我帮了别人却会被骂?难道我做错了吗?可是书上就是这么写的呀,老师上课的时候也说助人为乐是对的。难道是爸爸妈妈错了吗?可是老师上课时候也说了要听爸爸妈妈的话,所以他们也是对的,可是如果我听爸爸妈妈的话,那助人为乐就是错的。

当时我的大脑还没有运行过如此复杂的思考,所以我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上课的时候想,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也在想。如果那时你看到我的眼神,你就会疑惑为什么这个男孩目光这么呆滞,当然我的老师和你想的一样,所以那段时间我经常被点名回答问题,自然没反应过来,然后就是罚站,不过站着就不用担心被点名了,我就可以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思考上。

假如老师说的都是对的,那么助人为乐就是对的,爸爸妈妈说的也是对的,但是爸爸妈妈说助人为乐是错的,所以助人为乐既是对的又是错的,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前面的假设是错的,也就是说老师说的不一定全都对。

这是我第一次独立完成深度思考,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原本表面光滑的玩具在我眼前不断放大,我看到了细密的纹理。

后来我就迷上了这种感觉,每天都在思考一些什么,原本熟悉的事物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在其他人眼里我就是在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我妈怕我闷坏了,就赶我出去玩,我在小区里到处乱逛,偶尔踢几下地上的石子,那是因为大脑中的思考遇到了阻碍,我想把它清除掉。

既然老师说的不一定都对,那父母说的也不一定都对,其他人说的也不一定都对,包括我自己说的也不一定都对,我在大脑中跟自己说的话也不一定都对,那什么是对的呢?助人为乐是对的吗?我现在觉得它是对的,但是我以前觉得老师说的话都对,现在我觉得这是错的,那么我现在觉得助人为乐是对的,会不会在以后的某一次思考过后就认为它是错的呢?我现在为什么会觉得它是对的呢?

暴雨过后的小区,地上有很多深过脚踝的水洼,我走得累了,索性找个台阶坐下,捡起石子往水里丢,一圈一圈的波纹在水面上散开,越传越远,我的思维也逐渐变得开阔。在某个瞬间灵感突然到来,我现在认为助人为乐是对的,并不是因为它本身是对的,其实它可能是对的也可能是错的。我认为它对只是因为我是被这么教的,与它本身的对错无关。如果我接触的教育教我助人为乐是错的,我现在一定也会认为它是错的。所有我被教的东西,或者说我学来的东西,加上我自己想出来的东西,组成了我的认知。

再继续思考下去,我发现我其实不能判断一件事情本身是对是错,我只能判断这件事情是否符合我的认知,而且我的认知可能是对的也可能是错的。接着我又想到是不是存在一种认知体系,它包含所有对的认知?

想到这里,我的内心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我要让我的认知完美无缺,我要把对的认知全都找到,把错的认知全都改成对的。这种想法在哲学家那里叫做追求真理,而对于当时的我来说,仅仅就像想找到地上最光滑的那颗石子。再加上怎么也想不出来如何判断一件事情本身是对是错,那就更别提改正了,于是这个想法难以实施,逐渐淡忘了。

当时的我不知道,这段对于认知的思考,就像一颗种子埋在了我的内心深处,在时间的浸泡下发芽生长,逐渐演化成纠缠未来十几年命运乃至一生的执念。

上了初中后,我接触到了几何。我很惊讶地发现,我可以用另一种和答案完全不同的方法证出和答案相同的结论。那是不是说明,这个结论本身就是对的,和证明过程无关,证明的过程只是让我发现了结论是对的,并不是把结论变成了对的。

这种感觉有点熟悉,如果只考虑几何范围内的认知,那么一切的认知都有对错,并且我可以判断任意一个认知的对错。如果把这种结构扩展到世界上的所有认知,那不就可以构建一个体系,能够判断所有认知的对错吗?

当时的我很长一段时间沉浸在发现真理的巨大喜悦中,我尝试了很多种构建这种体系的方式,但只要涉及到价值判断的认知,无论如何都会遇到不可调和的矛盾。比如勇于认错是好的品质,但是我父母犯错从来都不道歉,要是我直接指出他们哪里错了,还会被骂一顿。不仅父母如此,其他我认识的长辈也是这样。如果这是错的,那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坚持错的行为呢?还有书里写的那些历史上的大恶人,他们为什么要坚持做坏事呢?而且还坚持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他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他们做的其实是对的,我的认知才是错的。可如果这些认知是错的,那为什么学校和家长要教我错的认知呢?而且,每当我产生“我的认知可能是错的”这一想法时,我就会有一种很难受的情绪,这种情绪非常复杂,很难用语言描述清楚,硬要用语言描述的话,其中包含最多的大概是恐惧,其次是愤怒。我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十几年,虽然还没有什么无比坚定的信念,但几个一想起来就感受到力量的愿望还是有的。如果这些愿望是错的,那我每天努力生活努力学习的意义何在呢?在这种感觉的阻碍下,我的思绪屡屡中断,始终没有一个结果。我只好暂时搁置了这个疑惑。也许是因为我知道的太少了,等以后知道的多了,说不定就能想通了。

当时的我的确知道的太少了,即使后来知道的越来越多,这个疑惑也并没有如当初料想的那样消失,反而更加错综复杂了。上高中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图书馆买到了《几何原本》,我这才知道原来即使仅仅是几何范围里的认知,要判断它们的对错,依然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公理都是正确的。而实际上公理并不一定正确,它们依然有可能是错误的。我们认为它们正确,只是基于我们的感受器官对它们的认知,而这种认知是基因赋予的,或者说是大脑从基因中学来的,与这些公理本身的对错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只研究在假设公理正确的情况下,能推导出什么样的结论,于是就有了整个几何体系。

把认知的范围扩大到整个世界,是不是也能找到类似于几何公理这样的假设呢?

对这个问题的思考贯穿了我的整个高中时期,这段经历在我的第一期视频中有详细讲述,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看。当时的心境促使我放弃了对绝对真理的追寻,转而从个体的角度思考认知的产生、变化和命运之间的联系。

现在,我们来模拟一下认知的形成过程,当一个人刚出生时,他只有基因赋予他的认知,他饿了会哭,他的视线会跟着眼前的物体移动;后来他学会了说话,学会了走路,知道了“妈妈”指的是每天抱着他的那个女人,知道了摔倒会感觉疼;然后他上学了,他知道了“助人为乐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知道了高考的存在;随着他慢慢长大,他又知道了校园欺凌的存在,知道了法律和犯罪的存在。他知道的越来越多,但是矛盾却越来越难以调和。他不仅知道“趋利避害是生物本能”,他还知道“吃亏是福”;他不仅知道“好人有好报”,他还知道“人善被人欺”;他不仅知道“人要追求自己的梦想”,他还知道“人要接受自己的平庸”。他感到疑惑,甚至感到痛苦。他的认知似乎到处都是矛盾,他到底该相信什么呢?

回到最初的时候,人只有基因赋予的认知,将基因看作认知体系的假设,人的感受和行为全都是外界信息通过这个假设推导出的结论,是没有矛盾的。然后人从经历的教育和生活的环境中获得新的认知,大脑的构造让他几乎毫不怀疑地相信最先接触到的认知,同时在认知体系中也会逐渐形成相应的假设,以维持新认知的稳固。可以这么说,人最初形成的认知,全都是先入为主的偏见。一开始这些假设很分散,几乎各自独立地维持对应领域的认知,并没有明显的矛盾。随着阅历的增长,人的认知对外界信息做出反应,产生相应的情绪和行为,同时在原来的假设基础上进行微调,形成更稳定的认知,随着思维能力逐渐增强,每个领域的认知也逐渐联系起来,人就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认知似乎经常出现难以调和的矛盾。这是因为他的认知体系中的很多假设本身就是相互矛盾的,之前它们和平共处了这么久,只是因为离得太远,现在它们相遇了,就像原本独立扩张的国家接壤了,于是战争爆发了。

大部分情况下,人的认知会经历一段时间的磨合,舍弃一些假设,保留一些假设,再生成一些假设,重新达到一种平衡,但这种平衡并不总是一致的,比如你虽然相信科学,但是晚上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还是会怕鬼。再比如每天晚上睡觉前你会对自己说,明天一定要早起,可是第二天早上闹钟响起来的时候,你又会想,还是多睡一会吧。经过长期的重复,你的认知就会被限制在一个固定的范围内,你总是选择相信你愿意相信的观点,所以你总觉得自己是对的。并不是因为这个观点本身是对的所以你相信它,而是因为它符合你的认知所以你才觉得它对。

当然,我说这些并不是让你质疑自己的认知,如果你的认知并不让你感觉难受,那你完全没必要改变。在上一期视频中,我详细讲述了什么是矛盾的认知,什么是自洽的认知,和如何修改自己的认知以达成自洽。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看一看。这期视频要说的是,即使是认知达成自洽的两个人,依然会有观点不合的情况出现,因为他们认知的假设并不完全一样。

如果你理解了上面这段话,那么你就应该能明白为什么史书中记载的大恶人做“坏”事时他的良心不会痛。因为他所做的事只是在你的认知中是错误的,在他自己的认知中却是正确的,他对这件事的坚信和你对你认为正确的事的坚信是一样强烈的,把他的认知改成你的和把你的认知改成他的一样困难。

如果这个例子不好理解,那我再举一个例子,“何不食肉糜”的故事大家应该都知道,晋惠帝在位期间,天下慌乱,百姓饿死,帝曰:“何不食肉糜?”大部分人都会嘲笑晋惠帝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第一次读这个故事也是按照这个标准答案想的。多年之后再听到这个故事,我却在想:如果让我经历晋惠帝经历过的一切,让我身处他所在的环境,让我拥有他的所有认知,我能保证自己不会和他一样说出这种话吗?我自问是做不到的,那我之前嘲笑他不也和嘲笑自己一样吗?这时候如果你听到我的想法,可能会嘲笑我了,那么如果让这个你经历我经历过的一切,让你身处我所在的环境,让你拥有我的所有认知,你能保证自己不会产生和我一样的想法吗?如果你做不到,那你嘲笑我不也和嘲笑自己一样吗?这时候又会有另一个人听到这番话,转而嘲笑你,就和你嘲笑我一样。虽然按照这个逻辑似乎所有人都一样了,但我终究不是晋惠帝,你也终究不是我,在你的认知中嘲笑我确实没有什么问题,而在我的认知中我却嘲笑不起任何人了。因为我最初接触到什么样的认知,形成什么样的假设和偏见,这些我嘲笑他人的资本,都不是通过我自己的努力获得的,而只是命运丢在我身边碰巧被我捡起来罢了。如果我凭这些嘲笑他人,本质上只是在嘲笑他们的运气不如我,而运气并不是我能控制的。更何况这个“运气不如我”的判断也仅仅只是在我自己的认知中成立,在别人看来却是未必。所以我对他人生不出任何嘲笑鄙视之心。

看完这个视频之后,如果遇到观点不合的人,你可以这样反驳他对你的质疑:我和你的假设是不同的,所以结论不同是很自然的事情,但这并不能说明我是错的,只能说明你的假设不适合我的结论,而且你的结论也不适合我的假设。在表达这样的意思时最好能指出各自的假设分别是什么。如果他接受了这个反驳,那么你们就可以继续理性地交流观点;如果他不接受,那就说明他并不是在和你交流,而只是在单向输出他的观点。

最后再回答一个很多人问的问题。

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在这里我提供一个思考方向,那就是想象自己处在生命的终点,下一刻死亡就要到来,我这一生中最舒服的状态是什么?我这一生完成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思考明白这两个问题之后,剩下的就很简单了,把一生的时间都用在达成这种状态和完成这件事情上,而且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是定下来就不变了,你可以每隔一段时间问自己一次,重新回答一次,每一次回答都能让你更理解自己,更明白自己的人生。如果你暂时还回答不了这两个问题,不要着急,路还很长,继续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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