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莨】《唯你无二》都市百合（02）
第一章传送门：
02.新上海旧上海
鹦鹉头像的旁边有个橙色对话框，上面写着微信转账¥3.50已被接收。
虽然三块五没多大点事，但是一来就卖隔壁空降组长的人情好像不是很妥当，而且听说美国人不喜欢随随便便被别人请客？把钱分清楚才礼貌。
清莨想着，略感某种不上不下的社死。其实充其量算个微妙的巧合，自己热心帮忙的“小新人”就是李总监让自己去接的空降组长。
实在没想到会是亚洲面孔，还以为总部来的一定是老外呢。等等，对方是美籍华裔还是中国人啊？
新组长刚落座隔壁方案组，方案组的组员们抓住机会顺理成章开始摸鱼，纷纷凑过去结识这位负责带领他们的美女姐姐。清莨注意力始终没忍住留在那边，因为方案组的位置就在他们统计组的正对面，清莨的工位抬眼就能看到阿十珈，二人直线距离不超过5米。在这个位置上，周围足够安静时连对话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我们叫组长珈姐应该行吧？如果您年纪比我们小的话见谅见谅！”
“客气了。我应该比你们年纪大不少，今年28，叫姐完全没有问题。”
“什么？28？您开玩笑吧！完全看不出来！”
清莨也没忍住咳嗽两声，以模仿一下喷水的反应。她能听出来对面组员的惊讶是货真价实的，没有捧场成分。
真的28了吗！虽然看起来确实非常成熟，气质跟在座这些普遍二十五以下的基层员工们完全不同，但是……。总部为啥会调过来一个二十八岁的空降组长啊？美国难道年龄歧视？
“报表发给你了，你快统统格式，‘酸梅汤’突然就反悔说下午前要交给她。” 工友小林招呼招呼又在走神的清莨，她已经很习惯清莨时不时盯着一个地方人在魂不在了。只不过这次走神的对象很明显，是正对面方案组新来的组长。
“哎，你去接隔壁组长应该加她微信了吧？推一个给我。没想到是亚洲人还长得那么好看，赶紧买股啊万一以后人家转行当明星了。” 小林用手肘捅清莨一刀，后者目光转过来却往回跨过这个话题：“你刚刚说‘酸梅汤’让啥时候交表？”
“下午前啊。六点。”
“她干嘛啊！之前不是说明天吗？”
“还能是什么？看着别的组发~酸~呗~人家二组刚刚都交完了~~某人就想要我们替她冲业绩~”
“啊啊……真是要死……”莨面目狰狞地打开表格，哐哐一顿按。
小林嚼两下泡泡糖吹了个炸:“呵，真希望那种家伙别真变成组长了，不是说上面最近岗位流动比较多升职希望大吗？宝，你能不能为了广大统计组的黎明百姓主动请缨一下啊。”
“我？我算了吧我才刚过考核期耶！”
“有什么不行的，你看隔壁美女还是空投的呢。”
话题又扯回方案组新组长的身上，莨忍不住抬头看阿十珈。围着她的组员已经散得七七八八了，她没有带什么东西，办公桌上还很空，只有几个装着交接工作的文件盒立在玻璃隔断后面。
清莨看她安静地翻阅文件，阅读速度非常快，快得像翻白纸，但那双粉瞳里埋藏的沉静让莨相信所有必要信息都已经揽入她的脑海。
这就是二十七八岁的前辈吗？但统计组的组长也才二十四，检查表格往往需要两三个小时才能回馈。人家已经很有工作经验了吧，只当一个小组长总觉得上海部横竖有点瞧不起人。
莨低头又滑开手机微信，界面在阿十珈的窗口里，最后一条信息还是自己发过去的表情包，线条小狗摇着尾巴，替自己表达一下三块五的人情不必那么在意，转账我就收下了。
想起对方不知道用支付宝的懵样，和现在办公桌前这份沉静截然不同，莨觉得很奇妙，正想打字关心问问对方需不需要帮忙介绍一下支付宝时，另一条弹窗消息迅速夺走她的注意力。
清莨的眼睛唰得点亮，毫不犹豫地用手指冲进这条弹窗，阿十珈的窗口迅速被新窗口覆盖，对面头像是一个长相还不错的男性，与莨的自拍头像正好可以拼成一张照片，备注是“昊尘”。
「下次早点起床」
这条消息很简短，甚至没有带任何标点符号。距离他回复的上一条已经过去了大约两天。而这次回复的内容，是针对清莨二十分钟以前发送的“迟到了！被迫扣50块！公司大坏蛋！”附加线条小狗哭泣表情。
莨往输入框打了一排呜呜呜，辩解道:
「不是起床的问题啦！我已经起床很早了，平时都这么起的」
「要不是突然想吃包子想得不得了，回头去买的时候那边又在排队」
「说起来，只要体重轻两个包子的程度，电梯肯定就能赶得上，我也就不至于迟到了！」
昊尘安静的头像被她的一排排消息推挤上去，慢慢的看不见。清莨还是兴奋地在键盘上戳动着，她想起来之前问过一次但是没有得到回复的问题，好不容易抓到昊尘在了，赶紧再问问。
「出差习惯不习惯？西安不是有好多好吃的吗？有没有帮我饱饱口福呀？反正公司报销，不玩不是中国人(›´ω`‹ )」
「有照片快发我，口福享受不到，眼福总是可以的嘛，还不长肉！」
再次追加一只蹦蹦跳跳的线条小狗，莨的表情流露微笑，被身旁小林逮个正着捅了一下：“呔！工作期间跟谁腻歪呢，脸都笑烂掉了，哟哟哟，这不是你亲亲的小~男~朋~友~吗~”
说着就把脑袋凑到清莨肩膀上非要偷看对话，莨赶紧把昊尘埋到自己胸口：“哎呀干嘛啦，有什么好看的！”
“哦？神神秘秘的，该不会光天化日之下聊啥十八叉吧？小情侣玩得还挺花。”
“才不是！”莨一本正经地辩解，控制不住脸红却像越描越黑，“做你的报表去吧！管真宽……到时候‘酸梅汤’问我俩交不出来，全赖你！”
“哼。”小林就此作罢，知道清莨脸皮薄，逗她点到为止。
听到工友的键盘重新敲起来，莨才把目光转回自己的手机上，她翻过来的一瞬间还在期待微信消息没有任何震动提示是因为自己正在和工友打闹察觉不到，但看到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依旧停留于那只线条小狗，她的笑容暗淡下去。
昊尘又去忙了吗。
也对……，大学的时候他就是最听话的学生，连自习课都不翘，怎么会像自己一样明明在上班时间还摸鱼聊天嘛。
李总监喝着咖啡刷视频时办公室玻璃门被敲响了，他赶紧滑开手机界面那亮出腋窝摇摆两胯的美女，耳机里劲爆的神曲戛然而止。
雾化磨砂的办公室隔断映出瘦高的身影，紧接着是一个沉静的嗓音：“你好，李总监。我是今天刚到的方案组组长，阿十珈，有一些工作交接问题，您是否有时间谈谈？”
“进来吧。”
得到允许后，卷发的女青年携裹着文件盒来到他面前，简单汇报了她带来的问题，李总监只听了一半的一半，大概就知道她带来了一堆问题，具体的嘛……吧啦吧啦。
“问过主管了吗？”他说。
“是的。但在那里暂时没有得到处理方案。”阿十珈委婉地回答。
“嗯，咱们营销部是挺缺人手的，所以有些事我也没来得及安排，上一个组长离职太急，交接资料不是很齐，你把问题总结一下发我邮箱吧。”
“好。”
阿十珈收回自己放在桌上的文件，总监一眼都没看，显然也不打算去看，尽管她带来的文件就是她总结出的问题，甚至有序排版打印了下来。
但总监说要电子版，就发电子版。反驳的话咽回去吧，反正电脑上也留有底稿。
初来乍到，却在工作交接上就是一滩浑水，阿十珈垂眸盯着手中的文件，离开总监办公室原路返回工位。
什么都不顺利。
从纽约到上海漫长的转机行程、落地后没日没夜的安顿。这里使她感到无比陌生，就像第一次到美国时一样，她甚至从机场到公寓的地铁都不会坐，满头问号地下载一大堆app和沪城一码通。
好容易结束这一切可算把工位这把椅子坐上去，接手的却是上一位组长的烂摊子。
但……
这一切都好的多。
比在总部待着好太多了。
午餐时间从11点半就开始了，大多数员工不会乖乖等到12点才跑路。在阿十珈习惯性准时准点才动身时，4楼5楼的员工食堂早就没了空位。她端着托盘以为运气能给她个机会，最后碰到的却是清莨热情招呼的小手。
“那个——这里这里——”
清莨在一张四方小桌前，能供两人落座，对面是空的。阿十珈询问才得知本来要和莨一起吃饭的小林预定了外卖，所以不过来了。这才给阿十珈一个落脚处。
“下次吃饭还是早点比较好喔，所谓——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你只要看到大家都在蠢蠢欲动的时候，没有主管盯着马上跑就对了！”
清莨鼓着腮帮大嚼特嚼，说话时只能把食物挤到边儿上，脸盘鼓起来像白色的柴犬。她套上塑料手套又往餐盘里捞出一只烤鸡翅，正好瞧见鲜嫩多汁的脆皮后面是阿十珈碗里毫无油水的蔬菜沙拉。
“哇。你怎么吃那么少。”
这完全就是一堆菜叶子吧？
阿十珈低头看一眼，刀叉握在两手还一口未动。
“啊……。我不知道吃什么。就只拿了这个。”
起码是眼熟的食物。
“那你可得尝尝最最最最好吃的鸡翅包饭！里面是超级香的糯米！不是每天都有的！周一特供哟！——阿十珈看起来太瘦啦，怎么可以就吃草呢！”
清莨把自己买下的食物大方递给阿十珈，悬停在她的餐盘上等待一个点头。在那双诧异的粉瞳下莨为自己的自来熟羞愧几秒，赶紧找点礼貌性的话题弥补弥补：
“呃！……那个，珈姐？我直接叫了名字真是对不起……你长得好漂亮，完全意识不到比我年纪大。”
阿十珈失笑摇摇头，没想到在这种点上莨又突如其来地客气了。
“没关系。叫名字就好，我很习惯。”
“啊哈哈……，那，那太好啦。……总之！很好吃的！不骗你！赶紧尝尝吧！现在餐台肯定抢光了。”
在莨的疯狂安利下，珈把沙拉碗向前推两寸，清莨顺势就笑眯眯地投喂了连她自己也只有一只的美味鸡翅。
失去限定版周一快乐餐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大事，虽然莨也很馋，打工人的黑色星期一就指望着被鸡翅带飞了，说不心痛不可能，但比起那些，三块五的人情在这里以更好的方式卖了出去，对莨来说更加酸爽。
哈，谁不想给美女姐姐献点殷勤。
“谢谢你。那么友善又亲切，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公关部的成员。”阿十珈一边优雅地用刀切割鸡翅，金黄的脆皮像开花一样绽放，露出如莨所说的香甜糯米。
清莨沉浸式观看阿十珈的手笔，神游着心想，这人去做吃播应该很有特色。
她倒没忘记三心二意地回答正题：“我经常被支使去接待人！嘿嘿，只要跑的路不算太远，有这种认识新朋友的机会，我也很开心。阿十珈是从总部调过来，对上海分部会觉得很陌生吗？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事情呀？我知道的可多啦。”
珈思考片刻，好像想到了些别的问题，苦笑道：“公司确实很不同……但无伤大雅。只是……城市……更陌生些。”
“上海吗？阿十珈一直生活在纽约吧，陌生也很正常，但没想到你中文说得这么好。”
“我不是华裔，我是华侨。是上海人。”
“咦？”莨停下了往嘴里塞食物的动作。真惊讶了。
珈对她的诧异不足为怪，苦笑着解释：“我出生在上海，8岁时才离开这里去了美国。此后没有回来过。……在我的印象里，上海是出发去小学的几条油泼马路，坐公交车会用硬币投进盒子里。”
现在却要她搞乘车码，微信小程序和桌面像广告一样塞得乱七八糟。
“还有就是……，地铁的线路，我不太弄得明白。约定好10点前到位，今早为了避免迟到，打车花了快一百元。……太贵了。好像还不如迟到扣那50划算。”
“噗——！”
在阿十珈略微困惑的表情面前，清莨没管好自己的五官，慌忙低头扒饭掩饰自己的不礼貌。她不是故意要“嘲讽”的，但有那么一个亟待帮助的前辈流露这种困惑，沪漂落脚三个月的清莨听到正义在召唤。
算上所有实习期，小莨姐实打实也有一年漂流经验了好吗！上海地铁那像芯片一样的线路图光看颜色我都能背下来。
“周末有空吗？阿十珈应该已经有落脚的住处了吧？要不要周末跟我一起出去逛逛，我们一起坐地铁！”
清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阿十珈迟疑着把目光停留在她容光焕发的脸庞上。
“好。”
她轻声答应了，在鸡翅包饭的脆皮上划出一道咧嘴的笑。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