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新21局-虚实（三）
袁乾恍然醒来，自己却坐在网吧座位上，袁乾以为又是梦境，但是看到了左边坐着的方池愣了一下，一回头，右边坐着的是陆慎。陆慎看到袁乾醒了，嗤笑一声，“醒了？”袁乾点点头，但是还有点懵。方池慢悠悠地说：“你昨晚通宵，进来之后意识的防护就有点薄弱，我干脆直接让你入梦了，反正外面也就二十来分钟，你还能深度睡眠一下，随便在梦里就交流完了，你俩应该没事了吧，没事就走吧。哦，对了，帮我买桶方便面，除了老坛酸菜味的都行，再来瓶凉青岛，就当学费了。”
袁乾乖乖去前台，买了方便面和啤酒，递给方池，然后方池很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袁乾跟着陆慎打道回府，一路上给陆慎讲解着自己梦中的经历。陆慎听完之后说道：“哦，明白了，也就是说，你得先练习做梦，然后保持清醒是吧。那这个怎么练，你有门路了吗？”袁乾愣了下，“好像没什么具体的办法，似乎就是多睡觉多做梦吧。”
陆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不会就提问啊！大老远的，难道再回去问他吗？”袁乾连连抱歉，陆慎摆摆手，“算了算了，我给蔡米打个电话问问吧。”
蔡米给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清醒梦确实没什么好的练习方式，就得靠锻炼精神力和多睡觉多做梦。而坏消息是即使你在这个领域很有天赋，清醒梦起码得练个一年左右才能学会，普通人没天赋的，刻意去修炼，所需要的时间就更长了。
陆慎也是无语了，“小蔡啊，就说一年练会，那都得被人家入侵折腾多少回了。你给我提供的这个思路它也不靠谱啊，我还以为能速成呢。”电话那头的蔡米笑呵呵的，“陆先生别急嘛，慢工出细活，谁家防身的本事不都得是经年累月积累而成，要是一年就能学会，那还算顶快的了呢。不过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应急嘛。”
陆慎忙问道：“快说，什么办法？”蔡米说道：“小袁同志不是说他能召唤秦琼尉迟恭嘛，这二位本来就是因为替唐太宗李世民抵挡泾河龙王的鬼魂入梦才成的门神。你让他买两幅这二位的门神画像，然后施个法，让他们二位的力量附着在上面一点，用完了就续上点，这么坚持着，直到练成控梦就行了。”
陆慎点点头，“确实是个办法，行了，之后有什么新情况我再联系你，挂了吧。”然后陆慎把蔡米的想法跟袁乾说了一遍，决定回去就试试。一路闲谈，回到福建后，俩人立刻去大商场，然而一无所获，现在的城市里是真的没有什么门神像了，同套产品基本就只剩对联福字了。最后俩人还是到了附近一个看着像农贸批发市场的地方，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卖门神画像的，精挑细选了几副看上去有模有样的。
回到招待所后，袁乾召出了尉迟恭，说了下自己的想法，尉迟恭跟着挑了一阵，最后选择了一副看着还比较典型的门神画像。尉迟恭说道：“你最好买点桃木牌，在门上挂着。桃木是五木之精，当初有一位古神夸父，它是幽冥神后土的孙子，它手中的手杖能驱除邪祟。后来它逐日而死，手杖化作邓林，也就是桃林，从此世间才有了桃木，而桃木也因此能够祛除邪祟。我和叔宝的老前辈，神荼郁垒，他们俩镇守鬼门，鬼门外就是一片桃林，桃木也因此能轻易附着我们的灵气。你买俩桃木牌挂上，我和叔宝分一缕神魂就过来了，省得你小子那点穷酸法力不够用。”
袁乾连连称是，立刻上手机京东买了俩桃木牌，上刻“天官赐福”，尉迟恭嗤之以鼻，“这是三官的口号，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它们三官当初盛极一时，只受朝廷天子供奉，懒得搭理普通人。结果供奉的习俗传不下去，随着王朝更迭，政权轮替，它们的供奉也越来越少。到如今，还供奉三官的，也不比信我们门神的多多少。”
袁乾问道：“现在贴门神的确实少了很多，你们的信仰力是不是也大量流失了呀？”尉迟恭说道：“还好吧，信仰这东西不一定需要你具体行动来体现。我们两个是历史上本就存在的，只有还有人学历史，知道我们，我们在人间的愿力就始终存在，而人们知道我们作为门神的这件事，就可以算作对我们的信仰，即使贴门神的越来越少，但是我们得到的信仰却没少太多。”
袁乾跟尉迟恭又寒暄了一阵，就让它回去了。桃木牌得明天到，袁乾战战兢兢地握着酆都敕令睡了一晚，怕自己睡着了撒手，袁乾干脆用胶带把手和令牌绑一起了。一夜平安无事，次日醒来，袁乾才发现练清醒梦的难度到底有多大。自己晚上做梦了，但是梦里是自己小时候的事，自己在梦里是小孩的状态，而且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傻乎乎地在梦里玩了一晚上。
袁乾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几次意识到做梦，都是被提醒后才意识到的，而且自己当时的意识还被人为操纵，属于比较清醒的。而自己正常做梦的时候，思维相当无序，简直天马行空，只有醒了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袁乾叹了口气，果然技能不是那么好学的，然后洗漱收拾，出门取了快递，两块很漂亮的桃木牌。袁乾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回广东了。他昨天跟陆慎商量好了，直接去普陀寺，问问该学什么，了解一下，如果有典籍的话就最好了，可以慢慢学，等学会清醒梦后可以节省不少时间。陆慎还顺便指点了几个简单些的小咒语，让袁乾有空可以多练习一下，这些都是烧符就行，不需要画符。陆慎自己这边还有点事，就不跟着去广东了，等袁乾忙完回来再找他。
袁乾收拾好东西，出发去了广东，打车到了普陀寺，觉如和尚看到袁乾，依旧笑面迎接。袁乾说道：“真是打扰觉如师傅了，而且估计得打扰一阵子。”觉如和尚摆摆手，“无妨，虽然贫僧的起居与往日一样，但是往日广慈长老虽然不出门，贫僧也知道这里并非只有贫僧一人。可如今这普陀寺中真的只有贫僧自己了，虽然生活没什么变化，但心里有时难免空一些。袁施主能来此，贫僧求之不得。”
两人进了禅房，说了一会儿话，袁乾把自己之前遇到梦魇，以及为何要来的一系列事情都说了一遍，觉如和尚静静聆听。袁乾讲完后，觉如和尚说道：“贫僧明白了，但是我佛门的思想也并非可以速成的，而且还格外看重一个悟性，要想修行，也并非易事啊。”
袁乾想了想，说道：“要不觉如师傅，您先给我讲讲这方面的理论，然后我找找佛门的一些典籍，我自己结合着慢慢学呗。”觉如和尚想了一下，“那好吧，那贫僧就粗浅地按照你们平时学的内容讲解一下吧。首先啊，我们佛门的思想基本都是唯心主义。”
袁乾惊了，“觉如师傅，您还知道唯心主义？”觉如和尚笑着点点头，“这不算什么，贫僧还知道唯心主义英文叫idealism。出家当和尚也要学习的，贫僧每年还要定期去佛学院学习梵文呢。”袁乾很是惊讶，“完了，我这种学渣，以前还想着大不了出家混日子呢，原来我佛也要学习好的。”觉如和尚笑了笑，“佛祖的思想是无上的智慧，但也毕竟是过去的智慧，随着人文的发展，一切古老的思想都会受到冲击，只要学习新的思想，融合交汇，诞生新的思想，才能保证智慧的本质始终可以发挥应有的作用。如果只是抱着古人前辈的经卷，抗拒一切新鲜思想，那就只是顽固不化的迂腐之人罢了，谈不上是智慧。”
袁乾连连点头，“受教了。”觉如和尚接着说道：“唯心主义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否定物质，认为事物的本源出于认知，人类的认知才是一切的根源。因为人觉得事物存在，事物才存在。若是睁眼看花，花便存在。若是闭目不视，则花便不存在。这种‘寂’的境界，就是我们僧人为了追求‘空’的路上所必须达成的一种效果。而‘空’则是我们般若经系统的根本，若达成了‘空’，则一切物体，皆为虚幻，此为空寂明净。广慈长老之前的手段就是一种‘空’的外放，神国的那几个人就是被认定为了虚幻，所以直接被世界抹除了。”
觉如和尚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佛门内部，有多种对于‘空’的争论，修行方法也有很多派系，而且往往不同的方法最终能达到同样的效果，所以‘空’也被我们认为是万法源流。”袁乾问道：“那觉如师傅，最终的‘空’，能达到什么效果呢？”
觉如和尚说道：“打破固执，观世界为空，超然世界之外，抹除世界与生死的一切法则。这就是最初及最终的‘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