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无人爱我》
走在路上的时候,我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全都成群结队,我不羡慕,自顾自的走着,前面不远处便是江了,我若是一头扎下去,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就停滞了吧?苦涩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那一刻我想了很多,呆呆的杵在原地良久。
世界上七十亿人,为何我从不能找到一位和我匹配的人呢?他们在哪?我好疲乏,若是真的一头扎进江里,我大概会“出名”,但也没有什么用,况且死相并不好看,那其他死法呢?从楼上跳下去的话,直接摔成了肉泥,怕是无人能认出我来,上吊的话灵魂会被禁锢在这个绳子上,虽然有很多死法,可它们都太普通了,我在这世界上最后的活过的证明总不能如此普通吧。
我想了很多,然后拿着身上仅有的两块钱买了一张船票,横渡过江,我站在船上,看着一船的人和他们的救生衣,又看了下孤零零的我和水,我用手擓起江水,虽然是夏天,可水还挺凉,我情不自禁的喝了一口,虽然江水很脏,可脏不过人心。坐在船上欣赏着江,实在是美,心中的疲乏感顺着江流而去,好想躺在这江面上,和江一同流啊,可惜我不能。没过多长时间,行船便靠了趸船,在顺着趸船上了岸,可是景点需要门票,而我的钱全部拿来坐了船了,我为何当时没有投江,而是在这船上喝水?我恨自己无能为力,若是现在从岸上跳下去,那会被人早早的拉上来,根本无用,我看着行行匆匆的人们,一个个的从门口进去,而我独自坐在景点门口,回也回不去,进也进不去,人们三三两两,似乎都像我看过来,之后便回了神,是吧,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即不进去,也不回去,傻傻的。
时间好慢,在这里坐了许久,本来日头正盛,也让我靠走了,香烟一支接着一支,渴了就去江里擓水喝,饿了也只能挺着,后来不知是谁问我,为何坐在这里好长时间?我说我身上没钱,买不起门票,也买不起船票。他告诉我,门票免费,随意参观。我苦笑了一声,此事也只能作罢,明明大门上就写着免费入园,扫码领票,八个大字,我愣是一字未有看见,那是何等的酸楚,本来随着江流远走的情绪又随着风飘摆回来,我心像被寒风吹透,又将它摔碎一样的刺痛,可那又如何?毕竟不是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了,放松的心情很短暂,痛苦一直相伴。
这园里除了花花草草就是草草花花的,路边零星的几颗大树真的好孤单,可它们依然枝繁叶茂,遮阴蔽日,我走到它们的脚下,轻轻抚摸着它们,风沙阴雨已将它们变得斑驳,它们的年龄似乎比我还要大,只是可惜,它们最后要面临和我一样的悲剧,它们本不应该这样,不该像我这样。这里还有个小湖,湖里还有鱼儿,你说,这些鱼儿一辈子只能呆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湖里,它们真的很开心吗?或许吧,毕竟它们也不知道外面还有更大的世界,我也不知道,世界真的很大吗?
我依稀的记得,我以前挺爱笑的,怎么现在脸上连表情都没有了,是谁夺走了我的笑意?他怕是不想还给我了,怎么办,我以后是不是再也不会笑了?算了,无所谓了,不会笑又能怎样?世间本来就不需要笑,也许曾经需要,但现在不需要,人们忙碌的身体和虚伪的附和,让这人间愈来愈乱,他们总把地府里的习俗带到人间,人间还认为这是上天给的恩赐。
我穿着病号服,走在街上,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有病吗?没病为什么会穿病号服?可我又清晰的认识到我并没病。我看着我自己,像是看到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又像是看到一个仇人一样,他是多么的让人怜悯又憎恨。人们像躲着一个神经病一样躲着我,我就这么穿行在人海之中,可是就连风都不愿意往我身上吹,天空只有一片阴云,那就是在我的头顶之上,阳光穿不透那朵云,我坐在那里,看着行人,他们避而远之的样子让我笑了出来,我似乎是很不堪,可我又没做错什么,世界的不认同让我只能可怜我自己,那时整个世界都是晴天,只有我的头顶是阴雨连绵,他们将我围成一个景点,拍照的拍照,嘲笑的嘲笑,嫌弃的嫌弃,反正这世界无人爱我,我又何必在深渊之上。
我纵深跃入深渊,万丈之高的地形要把我吓死,寒冷一点点的侵蚀我的骨肉,我像是没穿衣服的孩子被丢弃在冰川上。我回不去了,周围的墙壁上都是锥刺,它们可以将任何一个想要后悔的人扎成分子,似乎深渊之下并不恐怖,反倒是人间才为地狱。好像过了很久,我才跌落到深渊底部,这里什么也没有,不见天日的黑暗使人格外害怕,头顶的阴雨不断的下,我快要被淹没了,现在的我正如井底之蛙,我摸索着墙壁,什么也没找到,黑暗快要将我完全吞噬,我还有什么办法?也许这里就是我的终点,我依然看着自己,他什么都不讲,但我什么都听到了。
渺茫,这里异常的寂静,我不知道过了几天了,雨还是没停,它就快没过我的嘴了,那时候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能呼吸,泡在水里的身体无能为力,衣服贴合的感觉实在难受,我把病号服脱了下来,全部脱了下来,那一刻,我才知道这世界有光线,一道祥云拖住我的屁股,直直的把我推上去,中间一道道锥刺,恶狠狠的穿过我的身体,可我就像普罗米修斯,被穿透的地方长了出来,又被刺透,又长了出来,我感受不到痛苦的惩罚,我认为,凤凰涅槃也要经历如此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半个月吧,我初醒在云彩之上,下面是那朵祥云,在下面就是我自己和那群避而远之的人们。诡异的光芒照射着我,我很难睁开眼睛,这里仿佛不是云层之上,只是深渊之上罢了,我好像也不是凤凰涅槃,只是自我臆想罢了,我就连凤凰的尾巴都触摸不到,而更甚的是,我似乎连鸡的尾巴都够不上。我可能只是回到了这个人间,从地狱里,痛苦的过程使我不再相信万物,我一丝不挂的躺在那里,身边依然是行色匆匆的路人,和祥云之下的人一样,他们根本无瑕顾我,只低着头做着自己的事,我不明白他们为何这么忙,连抬头看看风景的时间都没有。突然我又被那股潮湿的感觉包裹,那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病号服又回到了身上,恐惧,不安,虚弱,乏力的感觉又涌上心头,我静静的躺在那里,眼角一股热流迸发而出,那里成为了一片河流,人们应该管那里叫孟姜河。
我回望着来时的路,已经走了这么远,怕不是应该驻足看看风景了,这里的空气真不错,我努力的大口大口呼吸着,即便潮湿的衣物紧紧贴着身体,让我呼吸不是那么顺畅。这里峰峦叠嶂,如果在这里安家,应该是不错的选择,可我不能,注定漂泊流浪的人不配拥有家庭,不配拥有爱我的人,但我希望我可以葬在这里,只是希望。
那天,我发现我家那个空旷的花盆里长出了一颗草,也许它的到来是对我这个孤独的人的一个慰籍吧,我悉心照料它,每天给它浇水,它慢慢成长,我就这么看着,它从一颗小草,长成了一颗茁壮的小草,我很欣慰,不枉我这么长时间的照顾,也许会越来越好吧。人们往往对势在必得的东西掉以轻心,从而让整件事都不尽如人意。是的,它离开了我,我不明白,我如此照顾它,可它依然离开了我,为什么?我应当顺从天意,可天意总是那么曲折,所以我从不顺应天意,但如今上天却带走了我身边唯一一个“爱我”的生命。唉,我明白每一个生命都有尽头,总归会有离开的一天,可它太早了,它像是我生命里的一颗稻草,它的离开,让这棵稻草重重的压在了我身上,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我自卑的坚强了,我不敢哭出来,没有人替我擦去眼泪,就像没有人让我把我被打碎的牙吐出来一样,世间本来就是如此空虚,我不选择离开,或许就是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倔强了吧。
我埋葬了那颗草,离开了家,也许那颗草来年还会再长出来,可它现在离开了,我也呆不下去了,我再一次启程,走在路上,以前都没有注意过,我的脚边还有很多很多像它一样的草,可它们并不是我的那颗。我自顾自的走着,路边还有很多小草,我无瑕管它们,它们是枯是萎都与我无关,它们可能也需要有人来爱,可我实在没时间,前面山高路远,我急需翻过那座山,去看看山的对面是什么。
听说那里没有人去过,所以根本没人知道那里有什么,我只听说大人们讲,祖先们是从那边过来的,并且从不让我们在过去,我啊,从来没听过大人的话,这怕也是他们不爱我的理由吧,我不以为然,这座山就在眼前,若是就此打住,那不是我的性格,前方,就是答案,我撒开了,我跑着,我踏着祥云,我脱下那件束缚我好多年的病号服,我惊讶,原来我可以自愿脱下这件衣服,不过现在不是去想这些的时候,我应该想着山那边有什么,可如果什么都没有怎么办,或者又是一座更高的山怎么办,我听到这话,顿时停了下来,对啊,如果是这样要怎么办,我貌似从来没想过这些,要不还是放弃吧,不!这念头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这世界已经无人爱我,如果连我自己的意愿我都不想去完成,那岂不是连我自己都不爱我自己了?我用了许久,累了便席地而坐,渴了就饮用山泉,终于,我到了,我看到了,这里很是眼熟,就像是那片云彩之上一样,是啊,我怎么能躺在云彩上?原来这是高山之巅,那朵祥云再一次把我带到了山巅上,我原来曾经见到过这里,下面依然走着形形色色的人,只是这次少了我自己,因为我在这里。
我躺在山上,也躺在深渊,很平静。
世间无人爱我,可我还有它们,祥云,小草,即便它们也会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