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锦官城,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初次见面
宁叔见林坛非坐在凉棚下的竹椅子上,屁股都没抬,知道少主的脾性,也没等他发话,就自做主张的把三当家的请到另一张竹椅子上坐好,才去了小厨房准备茶点,显然徐培风也知道林坛非的脾性,对他冰块脸已经习以为常,毫不尴尬的坐在竹椅上,怡然自得点评着院子里的景致:“这个院子我记得原来是个库房来着,怎么现在变得温馨了许多”,“嗯,因为住了人。”“哦,住了谁啊?”徐培风话音刚落,苏帛玄就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身素白的衣裳,头发挽成一个发髻盘在头顶,斜斜的插了一个檀木的簪子,刚刚劳动完,脸上的热气还没退净,红扑扑的,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黑色的古琴。苏帛玄见凉棚下除了少主还有一个陌生人,迟疑了一下,但见少主没什么反应,还是抱着琴走上前来。
徐培风一直知道林坛非的爱好,也听过不少的传闻,但从未对此关注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完整的、活着的陪侍,徐培风饶有兴致的看着苏帛玄从屋里出来,远远的望着,心里不禁感叹,难怪林坛非喜欢,真是个美人。随着人越走越近,徐培风的眼睛在苏帛玄的身上无法移开半寸,苏帛玄也感受到了徐培风的直勾勾的目光,没有走到近前,而是在凉棚外就站定了,躬身施礼,却没有起身。林坛非侧目,认识徐培风多年,无论什么样的场面一直都是君子之风、温文尔雅,少见他如此失礼,苏帛玄的确只是个玩物,但也只能是自己的玩物,不容他人觊觎。林坛非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但见苏帛玄站在凉棚外不靠前,又弯着腰不肯起身,这个苏帛玄还算是懂规矩,知道自己是谁的人,心里的怒气好像被一阵清风拂过,悄悄的吹散了不少。
林坛非故作大方的说道:“帛玄,这位是兼观塘的三当家,徐培风”,苏帛玄微微转身向徐培风施了一礼,眼睛却看着地面,林坛非见此情景,满意苏帛玄的表现,得意的看着徐培风,徐培风对林坛非略带挑衅的目光全无察觉,紧盯着苏帛玄的脸问道:“这位公子,我们可曾见过?”苏帛玄抬头看了林坛非一眼,没有作答,林坛非在旁一字一句的答道:“他叫苏帛玄,是我新……娶回来的……宠妾。”培风听到林坛非咬牙切齿的声音,终于把目光从苏帛玄的脸上移开了,看林坛非一眼又移回到苏帛玄的脸上:“原来是帛玄公子,虽然不曾得见真容,帛玄二字却如雷贯耳,琴声高逸,名动京城,那么恭喜少主了,得此佳人。”“培风如果喜欢,那就让帛玄为你演奏一曲吧”,林坛非的表情没变,语气里的冰霜已经快化为利剑呼啸而出了,徐培风笑道:“能聆听天籁之音是我的荣幸,只是我今日前来,是有急事”,徐培风瞥了一眼抱着琴在旁边的苏帛玄,试探着说道:“九千岁,急召我二人入宫……”,林坛非轻轻抬起手,打断了徐培风的话,苏帛玄见状,身体前倾弯了一下腰,把琴放在茶桌上,径直去厨房帮助宁叔忙活茶点了。
等苏帛玄和宁端叔着茶和点心出来,凉棚下已经空空如也,宁叔像是早知如此般的把茶点在茶桌上摆好,又倒了一杯茶,笑眯眯地看着苏帛玄。“这是给我准备的?”帛玄略感惊讶。“对呀,打一开始就是给你准备的,少主他要进宫,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苏帛玄干了一上午的活,也正好饿了,不禁咽了咽口水,对着宁叔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准备吃一块点心先垫垫。苏帛玄伸着手在食盒上方巡游,七八样点心,各个精巧漂亮,苏帛玄像小孩子一样挑花了眼,最后却不由自主的拿了一块最其貌不扬的白色方块放在嘴里,轻轻一抿,丝丝散开,在嘴里融化,浓稠的乳香在口腔中爆裂开来。这个味道好熟悉。那种感觉又来了,明明是第一次吃,却感觉在记忆深处的某个地方给这个味道留存了一席之地,“乳丝雪花酥”,帛玄嘴里轻轻的吐出这个名字,宁叔惊讶的问道:“帛玄公子,你吃过这个点心?”“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适合,怎么,这个点心很少见么?”宁叔感叹道:“难怪少主喜欢你,你可真是他的知心人啊。你知道么,这个点心是少主独创的,说是小时候吃过,但是京城里找不到,少主命厨娘来做,可是做来做去总说不对味,试了十多次,最后定下来这个配方,可惜少主还是说差了点什么。”帛玄听在耳里,入在心里:少主他,喜欢我么?咂摸着嘴里的点心,好甜,帛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林坛非和徐培风,在宫里连口水都没喝上,干坐着等了一个时辰,传话的监丞才慢慢悠悠地晃过来,见着两位也不客气,把拂尘一甩,尖声尖气的说道:“九千岁用过膳要午睡了,烦请两位再等会。”林坛非早就一肚子火了,直接说道:“万一一睡不醒,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监丞一听就炸了毛,用兰花指指着林坛非的鼻子骂道:“好你个林坛非,你竟敢咒九千岁死,等我回禀了九千岁,看他怎么收拾你。”林坛非站起来,慢慢的走近,监丞刚开始还梗着脖子,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架势,等身体被巨大的阴影逐渐的笼罩,在强大的压迫下不由自主的后退,最终后背贴到墙上退无可退,监丞尖着嗓子叫唤:“你……你要干什么?”林坛非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一边捋着监丞手里的拂尘一边说:“监丞大人,我只是说九千岁吃得好,睡得香,你怎么能说死字呢,等我回禀了九千岁,看他怎么收拾你。”林坛非捋着拂尘继续说道:“你看你,手里的拂尘都乱了,丢的可是东厂的威仪。”监丞习惯性的要甩拂尘,却发现手里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木杆,尘尾已散落殆尽,遍布在脚下。“林坛非,你……”,监丞被气的浑身发抖。
徐培风见状也起身走到跟前,在掌心里扣了一张银票,一边热情地拉着监丞的手,一边笑着说:“监丞大人,坛非跟您闹着玩呢,他主要是看您这拂尘也用了有一阵子,也该换新的了。”监丞感受了一下徐培风的手掌,顺势一抹,瞪了林坛非一眼,不再说话。徐培风趁热打铁又递过去一张银票,热情的说:“九千岁贵人事忙,您也跟着辛苦,还是要多注意滋补。”此时的监丞脸色终于有了点笑脸,从鼻子里出了一气:“哼,可不是嘛,这一天天的事太多,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九千岁临睡前说了,夏天来了,地该好好翻翻了,没准能挖出什么宝贝,就算没有宝贝,把野草除了根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