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哆咪影评:《男儿王》比迪士尼《花木兰》更花木兰的电影
其实《男儿王》不只是一部关于坦然面对困境寻求解决之道的成长电影,它还用21世纪角度重新定义了花木兰代父从军这件事。比起略早几个月问世的迪士尼真人版《花木兰》宣扬女性做自己何等重要却因东西方文化差异而把片子拍成故弄玄虚不伦不类的奇幻片,《男儿王》反倒更尖锐地直指华人男性长期被养家活口等传统价值及责任绑束限制的矛盾核心。

《男儿王》剧照
一个事业有成的白领高层,突然中年失业,在面临车贷房贷及老婆肚子怀第二胎的巨大压力之下,百般无奈成了AGM,所谓的「阿官Manager」。阿官是星马华人对变性人的贬义称呼,他打理夜总会几位变装皇后身边大小事物,哪知某日有个成员因故缺席由他粉墨登场,进而开启自己的第二人生……。

《男儿王》剧照
就剧情叙事来看,《男儿王》和已故的罗宾‧威廉斯在1993年主演的名作《窈窕奶爸》(Mrs. Doubtfire)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前者是异性恋父亲为了养家糊口成为扮装皇后,后者则是失业又失婚的男人异想天开扮装应征保母以照顾自己的孩子,甚至与前妻变成姊妹淘,进而理解自己婚姻失败的原因,两部片都设计了一场因时间撞期必须兼顾两边以致忽男(正装)忽女(扮装)的经典爆笑场面。《窈窕奶爸》里头男性变装只是基于亲情,《男儿王》的变装则是基于经济因素,相形之下《男儿王》比起《窈窕奶爸》从故事开始更有种为求生存「不得不变装」,一切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就这点来说,贯穿《男儿王》全片那首〈I Will Survive〉至关重要。

《男儿王》剧照
〈I Will Survive〉最早是1978年由Gloria Gaynor唱红,在这四十年间几经翻唱,成为许多影视作品的选曲。这首时代金曲以强劲的口吻自述如何从一段毁天灭地的分手中恢复并成长,其中几段歌词如「我知道我会生生不息,我会竭尽所能存活,我会倾囊而出我所有的爱,然后我会存活下来,我会活下去~」、「我曾哭得撕心裂肺,但现在我要昂首阔步,你看到的会是全新的我。」写得刻骨铭心,既有突破困境找到出口的自勉意图,又充满一切归零开创新局的乐观坦然,它不只是《男儿王》主题曲,说它是《男儿王》整部电影的核心母题,一点也不为过。

《男儿王》剧照
其实《男儿王》不只是一部关于坦然面对困境寻求解决之道的成长电影,它还用21世纪角度重新定义了花木兰代父从军这件事。比起略早几个月问世的迪士尼真人版《花木兰》宣扬女性做自己何等重要却因东西方文化差异而把片子拍成故弄玄虚不伦不类的奇幻片,《男儿王》反倒更尖锐地直指华人男性长期被养家活口等传统价值及责任绑束限制的矛盾核心。

《男儿王》剧照
主角曹启明的儿子抱怨自己在学校舞台剧扮演花木兰,老爸以为儿子不喜欢扮女装,但儿子振振有词说自己不喜欢的原因是花木兰骗人,老爸喃喃自语「花木兰是有苦衷的。」好个说不出的苦衷啊!花木兰在军中服役,为了自保不敢泄漏身份,21世纪没有动辄军法杀头的问题,苦命老爸为了让家人过活去当变装皇后,却怕东窗事发让家人蒙羞而百般遮掩躲藏,时间改变了很多事情,但是有些传统价值和僵固观念无论过了几千年都无法撼动,这是整部《男儿王》最令人辛酸的一刻。

《男儿王》剧照
曹启明的舞台艺名叫Moulin(磨坊),除了指涉世界知名的法国巴黎「红磨坊」(Moulin rouge)歌舞秀,也是Mulan(木兰)的谐音。其实曹启明就是现代花木兰,他不用女扮男装代父从军,如今男扮女装只是为了让家人存活,不至于连栖身之地都没有。在失业之前他不关注LGBTQ,唱歌也只是当成休闲娱乐,这一切转变都是为了生存,然后在奋力扮装求生的过程中,他的性别意识这才慢慢萌芽,没有什么感天动地的大彻大悟,而是因为自己在最艰苦的时候得到这群变装皇后的帮助,所以认定她们是自己的朋友,甚至家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挺身对抗所有的偏见与不平等,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男儿王》剧照
曹启明和花木兰都为掩饰「真我」而苦,但真我又是什么呢?是对老婆小孩坦然自己的现在职业,是面对台下观众放弃对嘴让他们听见真正的声音,是撷取日常细节急智创作取代现有歌词,是只要保护家人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可以牺牲,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不计任何代价后果径自做自己、说真话就好?新加坡喜剧天王李国煌张弛有度地演活了一个是人夫又是人父的失业中年的艰难处境,导演王国燊和编剧赖宇涵岂只准确根本神采逼人的选曲,让片中出现无论改编还是原创的歌曲依序呼应主角曹启明心境的层次转折,《男儿王》不只是一部喜剧,它用创意拼贴的方式做到很多音乐剧电影未必能达成的事情,它超越所有我看过取材花木兰故事的影视作品对于「一个女孩代父从军」背后性别与传统、礼教之间辩证,它比花木兰更花木兰,它比很多华语音乐剧电影更充分掌握音乐剧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