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至(第十八章)
第二次同住,相较于在军营那晚,两人似乎要更加自然一些,时宜不再同他商量,在入睡之前,主动伺候他宽衣。
一层厚厚的外衣在经过她的几番操作下,被搁置在了房内的衣架上面,吃一堑长一智,即便她有想要继续为他脱下里面的衣衬,可还是忍住收回了手,低眉轻声提醒,“殿下,可以上床塌了。”
他一动不动,似乎未能预料到结果,还以为时宜会将里衬褪去,甚至做好了被她看到身上疤痕的准备,可这时面前的小姑娘已经脱下靴子,躺在了床榻内侧,话到嘴边无奈又咽下,只好随她一起,躺下准备入睡。
唯一亮着的烛火被吹灭,在一片漆黑之下,两双明亮的眼睛却未闭上,反而盯着什么也看不清的房梁,双臂之间,宽阔到宛如可以驶入一条河流,时宜在心中独自酝酿了许久,壮着胆子开口问了句,“殿下睡了吗?”
“还没有。”他回答的速度很快,除了窗外传出阵阵风雪声,时宜隐约感受到身边悄然有了动静,她鬼使神差地转过脑袋,不料透过微弱光芒,正与他那双深邃眼眸撞上。
周生辰咽了咽口水,重新平躺在床榻上,时宜鼓起勇气,试探着问了句,“我觉得有些冷,可否离殿下近一些?”她担心言语上不得体,又紧忙解释,“以前每次入了冬,我一个人睡觉醒来后总是会手脚冰凉,昨夜和你同睡过后,是我睡得最暖和的一个觉,一点都感受不到寒冷,不知殿下...是否愿意接受时宜的请求...”
她讲话的声调越来越低,听不到一丝底气,时宜心知肚明,此番要求,最大的因素还是在于贪恋他的怀抱,不知怎么,她好喜欢靠在周生辰的胸膛处,就像是在心中有了依靠感,幸福感会无形倍增。
周生辰并未回话,而是主动握起了她的手,这一动作,差点惊吓到了还没做任何准备的小十一,或许是他平日里和自己保持着距离,突然间接触,着实有些惊讶和不习惯。
他握着时宜的手,与自己的手温宛如冰与火,周生辰从没想到,女孩子的手竟会冰到如此地步。
“你我如今是夫妻,自然可以离得近些,时宜...不如我抱你睡吧,这样你会更暖和一点。”
其实贪恋的何止时宜一人,周生辰身为王侯将相,世间女子绞尽脑汁想要攀上高枝,好成为南辰府的女主人,家族今后得西州周生庇佑,他原本可以身边坐拥美人,但大多数仅仅一面之缘,便皆被他一口回绝。
他向来一心扑在如何守护北陈百姓身上,顾不得谈情说爱,若不是漼广在大殿之上搬出舅舅和漼文姬的过往,以周生辰的性子,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松口答应。
只是换做今时今日,他突然间庆幸当初应了这门婚事,时宜比他想象中还要招人喜欢,奈何年纪实在太小,总会有种错觉,稍不注意就会像是在欺负她一样。
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孩子,让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在许多时候变得不知所措,尤其见不得她哭泣,她一落泪,整个心就会莫名揪起,恨不得用尽所有好话去哄她开心。
有了他的回应,时宜不再胆怯,缓缓靠近周生辰,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直到她真真切切靠在了他的胸口处,被他紧紧抱着,心里面犹如像添了蜜一样高兴。
时宜感受着他身上的体温,和胸口处的一起一伏,忽然间在脑海里萌发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禁在心里嘀咕,既然周生辰说他们是夫妻,自然可以抱着,那是不是...可以做些更亲密的行为?
脑子里越有想法,心跳就会莫名加快,她小心翼翼抬起头,却发现周生辰已然入睡,刚刚冒出来的想法被藏了回去,但她相信,来日方长,她放在心底的“生辰礼”,终究有天会实现的。
不知不觉,时宜靠在他的胸口处睡下,夜已入了四更,周生辰隐隐微微觉得浑身凉意四起,迷迷糊糊睁开双眼,这才发现和睡前的画面截然不同,怀里的人不知何时转到了床榻内侧,就连身上的被子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再仔细一看,原来两条被子都被时宜卷到了内侧,而自己身上则是连一块被角都看不到,周生辰试着起身将被子拉回一些,但因时宜抱得实在有些紧,根本没有半点希望。
无奈之下,他只好忍受寒冷,勉强逼迫自己入睡,随之而来的,则是第二天的风寒缠身。
“昨夜分明铺了两条被子,殿下为何还是感染了风寒?”时宜端着熬好的汤药,一路加快脚步赶往卧房,只是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了成喜,昨晚发生了什么只有殿下和王妃知道,她身为奴婢又该如何知晓呢?
“王妃别担心,军医来看过了,殿下不过小染风寒,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身为一名骁勇奋战的将军,身子骨自然要比寻常人强些不少,成喜见时宜这般着急,连忙安慰她不必过多担忧。
尽管有成喜安慰,但时宜依旧没有放慢脚步,端着汤药回到卧房。
周生辰见她端着一碗汤药,不明所以问道:“本王只是小染风寒而已,就算不喝药过几日也会自行痊愈的,再说府内不是有下人吗?有任何事情你尽管吩咐,你是王妃,像端茶倒水这种琐事,以后就不要再做了。”
“我怕他们动作慢,耽误了你阅兵的时辰,殿下,你咳嗽那么严重,还是把药喝了为好,不然拖延下去,怕是会落下病根的。”时宜将汤药放在桌上,眉眼处尽显担忧,期盼他快快喝下,身体能够恢复。
周生辰看着这碗汤药,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他好想告诉时宜,晚上睡觉的时候老实一些,不然每晚都抢被子,恐怕自己以后要经常和治风寒的汤药见面了。
他端起面前的药碗,将其一饮而尽,碗底见空,时宜心里顿时松懈了不少,不再那般担忧。
一场小病,险些让他忘了正事,经过军师提醒,趁今日阅兵仪式中,周生辰打算带时宜见见家臣,也让王军上下,都能够认得南辰王妃。
“时宜,你嫁入王府也快一个月了,除了我那几位徒弟和军师以外,王军上下还不太认识你,正好今日阅兵,我带你去见见他们吧。”众人皆知小南辰王娶了清河漼氏之女为妻,但大多数人从未见过时宜本人,既然今后是一家人,自然是要带她出去见见的。
时宜笑着颔首,在出门之前,她拿起一条黑色披风,递到了周生辰面前,“殿下,外面冷,你又感染了风寒,披上会暖和一点。”
周生辰看了眼黑色披风,接在手上将其展开,缓缓披在了时宜身上,“本王没事,你是小孩子,比我要更容易生病一些,还是你披上吧。”
披风终归再次回到了时宜身上,她想要再次劝说,但周生辰却已经迈起了脚步,只好暂时放弃,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去往城墙外阅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