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同人)日迈长安远
(瞎造的元宵节贺文/大概all灯/有删减)
据载:天宝九载正月十四日夜,彼月如盘。东都有盛会,万家燃灯斜晖交映、倒影澄鲜,火树银花。
按既定行程过几日便要回宗门了,师兄非说要在离开前再带衍天逛一次灯会,而俗世初一、十五都是去庙宇烧香供奉的良日,那位九州使便跟他约定好取完材就带人出门。
衍天起先是嫌窝在客栈无趣便到在街上来晃悠的,才是黄昏时分街上便已人影攒聚热闹至极,可后来不知从哪儿过来一只大橘猫不住地在他的脚边打转,还各种磨蹭他的鞋跟小腿,一身柔顺光亮的绒毛惹得衍天好一阵心痒难耐,当即将它抱在了怀里挼弄了起来。
十个橘猫九个胖,还有一个……不说了,这大概就是幸福的重量吧。
“咪咪,你是不是跟主人走散了?”
衍天眼中漾出难以言喻的温柔,猫儿也被他伺候得舒服到连连呼噜——他倒是并没有完全沉迷吸猫,而是在搔弄橘猫下巴时摸到它脖子上的铭牌后就开始了猜想:肯定是因为灯会人太多,而这个不太称职的主人现在都没发现自己遛猫遛着遛着反把“主子”给弄丢了吧?
①
上元佳节惯例放夜三日,张灯挂彩照夜如昼。
衍天抱着猫儿走在街上寻觅着它的主人,这时正雨雪霏霏,梅花也是一树一树地开着,他就顺便买了些柑橘打算带回去;那猫儿起先还乖顺地伏趴在他肩头,也不知是不是不喜欢水果的香味,开始各种闹腾,爪子险些要划伤衍天的脸。
“咪咪!”衍天自然受了惊,方控制住乱扑的猫儿,竟发觉自己方才不慎甩出去的纸包险些就要砸到人,立喝道,“二位当心!”
药宗仪态俊雅地接住了纸包,言语间似是惋惜:“多好的橘子,丢坏了该多可惜?”他正打算物归原主,却见衍天此刻似乎根本腾不出手来,“恕在下僭越。”一旁的蓬莱说着就将自己的伞往衍天那儿倾斜了点:“真叫‘天公不作美’,怎偏赶着这时候下。”
“多谢……”衍天蓦地一凛:这伞也太小了吧?对方整个人都快挨自己身上来了!
“这伞其实是我小师妹的,她黏着嫂嫂买胭脂去了。”蓬莱温温笑着,见衍天怀中的橘猫仍在龇牙咧嘴,虚摸时险些被挠到,便有些无奈地调笑道,“你这猫儿倒是个有脾性的。”
“你误会了,这猫是我捡的,正在找它主人呢……”衍天忍不住深深吸气,感受凛冽而清新的空气进入鼻腔才像是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转以轻松的语调,说着就挪着步子往边上走,“我们要不还是去屋檐下躲躲吧。”
两个大男人应声跟上。
雪夹杂着雨丝,其实下得并不大,却不停,安静飘落在街边装饰用的彩灯上;边上摆着一个瓜果摊,雪花旋即消融成水,望过去就是一片亮晶晶的。
“看那——”三人一猫在冰冷的冬夜里并排站了许久,衍天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便随手指了指,后知后觉是自己莽撞了,“呃你们……”
蓬莱不禁弯了弯嘴角:“是想问我有什么喜欢的水果吗?”
药宗的目光也一瞬落了过去。
“唔嗯……”衍天有些呆愣地垂下脑袋点了点头,“毕竟是我先唐突了二位,于情于理都是该表示一下的。”
“这青枣不错。”蓬莱挑了一个拿在手里看得认真,仿若在品鉴一枚上好的青色珍珠,又微笑着说道,“一定很甜,很多汁。”药宗只是默默点头,眼中似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可两人最后只各要了一小盒糖雪球,反将包好的青枣给了衍天,同他作了别。
见离得有些远了,蓬莱终是忍俊不禁:“有点可爱,也不知道受了欺负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你色心太重。”药宗面色淡薄。
②
时间好像过得特别慢,等雪零零星星地停了,衍天便继续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
“要不还是把你移交给附近的官府,请他们帮着找主人吧?”
橘猫毛绒绒的身体在他怀中蜷成一团,胡须轻颤,似乎是睡着了。
其实衍天也刚来洛阳不久,对附近的环境谈不上多熟悉,适逢佳节又有街景布局的变动,连着问了好几遍路才走到衙门口。
“你是来报案的吗?”见衍天怀里抱着猫,负责值夜的官差耸了耸肩道,“你往里走,他们在后院准备义演,你直接过去吧。”
“那个……军爷们……”
听见陌生人的声音,天策摘下舞狮头套,见一旁的苍云还在用彩球逗弄自己豢养的小白狮,咳嗽一声:“别玩了,有人找。”他又神色淡漠地看向衍天,“你好,需要帮忙吗?”
衍天显然有些经受不住这般沉默的专注神情,快速“交代”道:“我来是想麻烦二位军爷,帮这猫儿寻回它的主人——”
“似乎是外邦文字……”在确认过橘猫的铭牌后天策作思考状,“前阵子是有个西域男子私自在街上遛野兽被我们拘捕了来着,就是后来跑了,我们也一直有派人在找,本来还打算年后再贴通缉令的……你接着去玩吧,我们会帮着善后的。”
衍天连道“辛苦”后便将猫儿交给天策,然后离开了。
“这袋青枣谁放这儿的?”苍云随手拿起一个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吃了,又嘿嘿笑着,“我拿几个先吃着,回头还他一车哈!”可当听见是衍天拿过来的时候他的笑容当即不上不下地挂在脸上:
行伍有规定,绝对不能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
“我去还!”苍云这一嗓子那叫一个中气十足,猫被惊醒了,恁胖一只却挺灵活,当即抓伤了天策翻墙逃了。
“騲……快追!”
我能受这委屈?我刚学的擒拿术!
③
念着回去的时辰还早,衍天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灯会中心,焰火也已经点起来了,连枝灯上灯火交错生辉,流光溢彩的琉璃灯更是华美精致;他走在桥上时还瞧见路边有不少人围着那些摆满了各色纱灯的架子,原来是在猜灯谜。
他原是只想着来凑凑热闹,不知怎么的沉迷看别人解谜了——还可以看人在现场出谜语的,似乎也别有一番意思。
“这几个谜面……‘对影成三人’‘总是玉关情’‘我独不得出’都是出自李白的诗。”
见衍天语调欢快,长歌搁下写题的笔冲他微笑:“阁下可是倾慕李候?”
衍天手里正环抱着一个小狐狸灯,才留意到身侧这个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不由得神情稍显忸怩,可眼睛却是清澈透亮的:“啊……谁会不喜欢呢,他可是‘谪仙’啊!”
“这道灯谜,阁下不妨一试?”长歌似是满意地一笑,当即提笔写下“客中觅得意中人”,又走过来亲自将笔交到衍天手中,言:“请答一字。”
在接触到对方手掌温度时衍天似乎有微微一个趔趄,然后隐约听见人群中有女子的嘻笑声,呆傻了一会儿后期期艾艾道:“这……”
就在这时,衍天身后似乎有人挤了过来,随之轻拂而过的是似有若无的山茶花的香味,身穿水红衣衫的七秀默默拿起笔来写上了谜底,分明还在他脸边落笑:“才几个字就叫你耳根都红了,这样不经撩拨?”
衍天状若惊弓之鸟,显然是觉得眼前的女子太过大胆,也不敢再看那双潋滟盈动的眼睛,当即埋下头去,又是好半天了都说不上来一句话,最后匆匆丢下一句“告辞”就落荒而逃了。
长歌“啧”了一声,面色不悦:“你吓到他了。”
“姐姐我似乎来得不是时候?把你的事给搅黄了?”七秀明知故问。
④
夜渐渐深了,街上行人却不见少,似乎并未被霏微的雨雪打消游玩的兴致。
本来想着师兄就该参拜回来了,衍天也打算早些回客栈的,却在途中收到了对方的来信,说是在庙中敬香、记录素材时烛火不慎点着了其他香客的衣服,现在给人登门赔礼去了,或许要爽约了。
衍天刚刚还在仔想该跟着师兄去哪家酒楼撮一顿来着呢,然后还是眯着眼笑了:那索性去逛逛街边的小吃摊吧!
那个支摊的丐帮的壶里似乎灌满了蜜酒,煮出来的酿圆子格外香甜,衍天一不留神就贪嘴吃下了两三盅,酒不醉人,可被夜风一吹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犯起了迷糊,脸上绯红,眼神飘忽,手里的汤都险些打翻了:“唔嗯?熊猫?”
他来中原还是头回见到这种奇兽呢,黑白相间还圆滚滚的,活像个芝麻汤团,跟书上画的一模一样。
这时候站到他身边的唐门显然有些愕然,可见衍天正笑吟吟地朝自己招手,还是不失风度地放低碗沿,跟他做了一个碰杯的动作。
“认识?”丐帮也不跟唐门多作寒暄,只是为他取来先前预定的酒。
唐门笑着说:“刚认识。”
“把人带走吧。”丐帮说。
“带去喂鱼吗?你舍得?”唐门不由失笑,伸出另一只金属制成的手骨在衍天的脸上蹭了蹭,“到底不是中原人,细皮嫩肉的,手感比那些个养在楼里的姑娘跟小倌还好……要不这样,”他言罢就取出面具戴上,低声道,“留人到我任务回来。”
丐帮皱眉:“真睡在这要影响我生意的。”
“那你帮忙看着点,我尽快。”
⑤
衍天昏昏沉沉间自行爬了起来,突然觉得有些鼻塞,大概是受了寒;他见边上似乎就有家医馆,也不知有没有人在,若是方便还是得在回去前开点药。
“外头冷。”见人咳嗽不止,方还在面色阴沉打理苗圃的五毒笑着说,“进去说吧。”
屋子不算大,简单地摆放着床跟桌椅还有大小不一的柜架,柜架上有好多奇形怪状的小摆件,盆栽边上还有个藤木编作的鸟笼;地板洗得发亮,炭盆里似乎还煨着几个芋头。
方在打理兰花的万花脱下手套盥洗双手,又向衍天示意:“脱了衣服躺好吧,待会儿方便施针。”
“哦……”倒是早就听闻青岩万花谷以“太素九针”享誉医界,衍天也没有多想,当即脱衣解裤爬上了床乖乖趴好了。
万花从针包里取出一枚银针仔细地在烛火上烤过,就见衍天正在偷偷打量自己,似乎还在小声嘀咕:“好长!这要是扎进去……会死人的吧……”
万花淡淡地瞧了一眼,默默将大针跟长针藏了起来。
意识到自己不该出声干涉他施针的衍天迅速将脸埋进了被褥,在心中暗暗叫苦。
“第一次接受针灸时可能针感较强,如果太疼记得说。”听万花现在的语气,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却还不忘用手掌在衍天身上安抚,“放松一点,绷太紧了下针你会难受的。”
衍天只得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平缓过呼吸后闷闷应了一声“嗯”,可还是会因不适应针疗而漏出一两声低哼。
“我刚才叫他点了安神的燃香,你大可先睡一会儿。”万花眼神略显疏离,继续从容地将银针一一轻轻捻入穴位之中。
衍天静静闭上眼,在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听见床底有什么东西爬过的“沙沙”声,然后房门被缓缓推开……
“你又乱动我养针的药液了?”万花的语气并不和善,“做这种事就不觉得掉价?”
倚在门边上的五毒比了个小手势:“蛇毒,就平时给的剂量,不会有太大副作用的。”
⑥
衍天在苏醒后并未受到阻拦,迷迷糊糊地一路窜逃到了河边,连落下魂灯都毫无察觉,一旁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不确定地喊:“咪咪?”
在听到熟悉的猫叫声后衍天才像是找回了魂,柔软的皮毛叫他短暂地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声音低哑道:“太好了……”
可那橘猫在衍天怀中才安分下来片刻后就又开始闹了,怎么哄都听不进去话,然后就径直跳出了衍天的怀抱就一头蹿进了黑漆漆的角落里。
“咪咪,不要乱跑了!”衍天想也没多想就追了上去。
“喵呜~”
藏身此处的明教应声而起,“噌”的一下就抱起橘猫埋进它的肚子就是一顿猛吸。
橘猫挣扎着嫌弃似的喵了两声,又朝衍天的方向招了招爪子——似乎是在向他“求救”。
“先别走。”
原来它是过来告诉自己找到主人的啊?衍天见状正打算告辞,就被低沉的男音叫住了,他在略带疑惑地侧过身的一瞬便感知到了隐匿在暗处的危险气息——虽然压根看不清脸,可那双面露凶光的野兽般的眼睛仿若透着光亮,诡异得很。
“还有什么事吗?”衍天明显的不安了起来,却故作镇静地提出疑问。
明教抱着猫儿缓步向他走来,一转眼那只体态丰腴的橘猫就重新出现在了自己怀中,衍天难免心头一惊,却更是不解,颤着声问:“你不要它了么?”
明教缓缓摇头,又低声说:“它……喜欢你。”
怀中的橘猫应声喵呜了一嗓子。
“什么?”衍天的眉头皱得愈紧,心头乍起暗怒,似乎有些不大能够理解这人话中的意思,便又质问,“仅仅是因为它喜欢?那你这个主人也太、太随便了!”
“我随便?”明教眉目微蹙,抓着衍天的手腕说话时腔调一瞬像是都变了样,“像你这样,一个人在外面,乱跑,染上味道,才叫‘随便’!”
衍天目光闪避,似乎有些应激,不愿再跟他进行任何交流:“我该回去了——”他话未说完就猝不及防地被明教从身后制住,不由瞠目结舌。
“什么!你怎么跟狗一样!唔……”
思绪和着夜色漫过烂碎的记忆,泪水已经不住涔涔而下。
⑦
夜色昏蒙,凌雪翻身上马车的时候发现藏剑脚边躺着个人,瞥了一眼后便好不见外地落了座:“这么早就离席了?叶少真是不懂礼节。”
“刚刚捡的时候还余着一口气,正好带着药,顺手救回来了。”
听了他这番答非所问的凌雪面不改色地擦着链刃上的血渍:“我倒不知道你还有捡人的业余爱好。”
藏剑终究不愿让他在自己面前久坐,索性使唤人去驾车了。
“直接送他去附近的客栈吗?”凌雪淡淡道。
藏剑侧过身去,捞起帷幔望向街上一片张灯结彩,自我解嘲地笑了一下:“我那位老朋友就在附近,想来心情欠佳,正好收拾收拾给他送过去。”
“是。”凌雪会意一笑。
……
雪早就停了,霸刀顾自端着酒杯坐在楼顶,却怎么都提不上来兴致,唤他回席的花娘换了一拨又一拨也不去理会,只想借着阵阵夜风以酒浇愁;对面酒楼却突然传来藏剑的声音,他回忆起生意场上的失意跟那人先前的可恨言行,当即不顾仪态地直奔而去。
天字号房自然装潢华丽,熏香是上乘的,酒菜也早已上齐,藏剑正微笑着请霸刀落座,还说特意为他备了赔罪的礼物。
“你又在故弄什么玄虚?”霸刀眉目微凛,似乎并不打算赏脸。
藏剑抿了一口清酒,慢条斯理地放下酒杯,而后缓缓抚掌三声,身后的帘幔被缓缓拉起。
霸刀自认不算了解藏剑其人,但也知道世上能入他眼的女人极少,正打算奚落这人两句,不曾想在烛火映照下显现出来的赫然是个青年男子的身形——
榻上之人,正是仍深陷睡眠的衍天。
“请柳少慢用,在下就不打搅了。”藏剑便要离开。
“你!”霸刀心火乍起,本欲追上去将藏剑揍上一顿出出气,可又无法对这无辜之人冷眼旁观,索性想着快些将衍天叫醒——自己是流连花场的浪荡子弟不假,却也不想凭空落下什么口舌。
“喂你醒醒!醒醒!”
霸刀见尝试无果,索性从怀中摸出一袋银两丢下,而后径直追了出去。
而那一直候在暗处的凌雪则是直接走近床榻,正欲拔出刀来将人处理了,却听见长廊尽头传来女掌柜娇滴滴的声音:“几位爷一起的?找人啊?不像个中原人……对了,是说带来‘休息’的,就那间……哎呀奴家哪里知晓呢,兴许就是喜欢人多呢……”
凌雪默默收起链刃翻身出窗,不由冷笑:“自求多福了。”
(该部分不可见)
彼时,天光乍破。
参考:绮席金炉香正燃,铜壶银箭漏初传。天回星月迷灯烛,风过楼台度管弦。——【唐】徐铉《观灯-玉台体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