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世》1（50）
第五十章：先天命绝不带贵
二人谈话结束，獠阴帮李伦伦搬回了两个大浴桶在西厢房倒上热水，又找他要了两身干净的衣裳，他和沈青争的衣裳沾上了白眼怪的臭味，自然不能要了。
俩人一个里间一个外间开始沐浴。
沈青争原本想把浴桶搬到一起和獠阴一起洗的，说是两个大男人在一块泡澡说说话有意思，獠阴则以两个大男人在一块泡什么澡多别扭而回绝。
沈青争见獠阴态度坚决，扫了他的兴致，就自己去了。獠阴等他走了，关好门才脱光了衣裳，泡在热水桶里，他可没有看别人裸体的癖好，更不习惯让别人看见他的身体。
虽然他觉得自己身材极好，也就善渊能比他的还好，那也不能到处给人看呀。
这常年玩冰水的人，忽然有一天泡在了热水里，热水给体内带来的暖意，獠阴还是有些新鲜感，他从没洗过热水澡，没用过皂荚，更没有用过淘米水洗头发，妖和人的身体是有区别的，做了人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獠阴在水里足足玩了一个时辰，水温实在没有一点暖意的时候，才肯起身擦拭身体穿衣。
李伦伦给他拿来的是一件朱砂色交领长衫，秋香色布腰带，獠阴身上没什么多余的肉，只是一副骨架子和一些腱子肉，看起来很瘦，他不喜欢彪悍肥胖的肉体，更不喜欢壮的连衣裳都快撑裂的身体。这件长衫穿上系上腰带，倒显得有些慵懒松垮。
獠阴拿脸帕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头发，这凡人就是麻烦，没有法术湿个头发都要等到自然干，罢了，脸帕一扔，干脆出去晾一晾，那一中暑觉睡的，怕是把他百年来的精神都养起来了，不再经历个刺激的事情，他还真再也睡不下去了。
这一开门，就碰见李伦伦和沈青争在搬浴桶，沈青争调侃道：“哟，舍得出来了，你没动静，我们都不敢开你门。”
“少在那阴阳怪气。”獠阴知道他说的是不让他跟他一块沐浴的事，没多搭理他就往外走，结果被李伦伦拦住了，说是想给他烘干头发。他寻思着李伦伦当着沈青争面，怎么敢暴露，如何把头发弄干，但獠阴又看见沈青争的头发已经干的蓬松柔顺，盘了头发。
他就好奇凡人还有什么方法能让头发干的快些？
没等李伦伦动作，沈青争就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道：“你不知道，可神奇了，他们桃源人真的是书中说的世外桃源，我儿时看书就知道那里的人一定是仙人，没成想如今真让我碰见了，妙哉妙哉，待会李兄施展仙术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吓过去，太神奇了，这世界上居然真有神仙，这不比那些算命的瞎子，跳大神的大神二神要厉害。”
这是给凡夫俗子可怜的孩子忽悠瘸了？
獠阴看向憨笑的李伦伦，为了日后相处方便，他也是煞费苦心。这样也好，省的撒了一个谎日后还要用无数个谎去圆。
“这世上真有此等妙事？”獠阴假装惊喜，笑着说道。
李伦伦拍了拍沈青争，叫他低调，解释道：“小事，小事，我们桃源人天生就会这些，不算真正的仙人，仙人哪能随意露真容，云族也是修行，本事都多着呢。老人说我们就是都开了天眼，普通人天眼长到一定岁数会闭合的，我们一直是开着的，能看见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我们看到的世界都是跟你们不一样的。沈兄说的算卦、跳大神，我们都会，还有追溯前世、预知未来。”
“那让你爹打走的三个人，其中还有我的朋友，他们身上有什么特殊的，你爹看出我俩和他们不是一路人？”獠阴抓住了重点，紧紧盯着李伦伦的眼睛，看他有没有撒谎。
“确实不是一路，他们进不来这里。有他们在船上，你们永远会在船上打转出不去进不来，困死在河上。”李伦伦眼珠子晃了晃，弯下腰撤退一条腿，收拾沈青争沐浴用过的东西。
獠阴看不明白他和他爹怎么神情和举动都那么奇怪，不像正常人，却找不出哪有问题，应该是遗传的毛病吧。
又或者......是他心虚，獠阴走上前，提起李伦伦的脖颈，让他正对自己的眼睛，强势道：“你都没看过，怎么就如此肯定那仨跟我俩不一样，哪不是一路人，哪里不对劲？”
“这都是我们桃源人的本事，我爹看过就行了，他不会看走眼的，他跟我说我就明白了。”李伦伦转了转肩膀，又摆了摆头。
獠阴早就熟悉李伦伦说话的套路，啰里吧嗦净是废话，就不绕到重点讲，还未等他继续刨根问底，一旁的沈青争先胡思乱想了起来：“李兄，獠阴，你们说不会是他们仨身上有鬼吧，这深山老林的脏东西指定不少，难道他们被缠上了，让李叔看出来了？”
“净想那些鬼东西，你脑子里是不是就装着这些东西，还是你心里有鬼啊？”獠阴白了沈青争一眼，问李伦伦道，“你好好看看我俩，我和他能是一路人，问问你爹，和殷商怎么就不是，你们这本事似乎有点不太行啊？”
他和殷商都是妖，居然不是一路，反倒和一个凡人一路？
李伦伦双手搭在一起抡了抡，活像只泼皮猴儿，要不是獠阴清楚他的路数，还真以为他是猴子成精，抡够了手，又摇了摇脑袋道：“不是鬼，不是鬼，外界人只有命里特殊的，才能活着进入桃源，你那三个同伴，定是普通俗物，进不得，进不得。”
獠阴看了眼沈青争，指着道：“他怎么不凡，我怎么特殊？”
沈青争打掉獠阴指过来的手，反驳道：“我怎么就不能命中带贵，注定是个不普通的人，小瞧人。”
獠阴呵呵一笑，心想谁没自视过高自命不凡过，到头来谁又不是个普通生灵，你怕是没见过善渊随手就能调动人间龙脉的时候吧，见过就会觉得在他面前谁都渺小。
想到此，獠阴轻蔑地摇了摇头，嘴角挂着微笑，这凡人自信起来可真是有意思。
沈青争自然看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知他心中所想，继续满脸期待的问李伦伦：“李大师，你给我看看，我日后能不能大富大贵，在云族能不能学业有成，修个长命百岁，我不奢求长生，长命百岁就好。”
“天机不可泄露。”李伦伦一连甩了甩胳膊，把沈青争赶到一边。
话说一半叫天机不可泄露，证明根本就不怕泄露，而是故弄玄虚。獠阴心里接着话茬，打算出去走一走，又被沈青争拦住，非得让他体验下他口中李大师的神奇仙法，李伦伦本也想配合，只瞧獠阴连连躲了几步，道：“别别别，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李伦伦看他散着湿发只提醒他湿着头发出去，回来容易头疼生病。獠阴并没有放在心上，桃源炎热，出去走一圈说不定头发干的快，就径直走了出去，两间屋子留给他们收拾。
李伦伦家的院子收拾的极其干净美观，叫人看着舒心，一路上都有灯笼照明，映着柔和的月色，眼睛看得十分清楚。
獠阴便翻身跳上了房梁，从西厢房跳到了三进院的房顶，竟看见他家后墙外是一片不大不小的田地，再往后就是后院邻居，那家还灯火通明，依稀能看见里面活动的人影。
桃源的月亮又大又圆，皎洁无暇，像一块白玉佩。如果看久了，就好似那圆月能掉进人的眼睛里。
要是这里的月亮也是十个，那就更有意趣了，它的周围围绕的是一群透着黄色闪光的星星，月亮在带着星星一起闪闪发光，它们看似孤独，却有同类作伴。
獠阴坐在房顶上，没有白日里的毒日头，这时的热度他倒能承受的下了。
趁没人，他解开了缠在左手上的布条，放出了好久没见光的手背，方才沐浴时，他怕有人闯进来发现这个秘密，一直不敢拆开，搞得布条湿漉漉的贴在手上，不是那么好受。
鬼画符的事，在妖界人尽皆知。
除了妖界走到哪里，都是不能见光的事。
光李伦伦的身份和他掌握的信息，就已经够他意想不到了，绝不能再出意外。
獠阴用手梳了梳头发，已然半干。
待听到院内有声音时，立马做贼似的缠上了布条，身后就出现了李伦伦的身影坐在一旁：“看见这片地了吗，都是我家的，明日我爹就带你们来这干农活。”
“李叔故意在河边等我，你早就知道我来地府山，把我诓过来，就为了给你家白干几天农活？”獠阴抓了抓头顶的头发道。
“你这人放松不下来吗，在这美丽的夜晚跟我聊这些，看看眼前的风景，别想那么多。”李伦伦抓过獠阴的手，道，“我给你看看。”
獠阴想抽回手，这次力气竟然没大过李伦伦，他知道他想看什么，但他不想知道，也不想信。
桃源果真是区别于人界的一个秘密世界，在这片小世界里，没有世事纷扰，不用参与雨师妾与女娲的争斗，就这么安稳活着，挺好。
而他獠阴，若想找一处安静之地活到死，怕不知这辈子能不能实现了。
李伦伦就看了几眼獠阴的手心，就道：“你一直是个自己折磨自己的人，不过你会有贵人的。”
贵人是什么他不在乎，他只知道谁都靠不住，谁都不是他的贵人。
连生辰八字都不问，光看手相随便忽悠人一句话就大师了？那我岂不是要给他一只狼爪，他才算的准。
獠阴从不把别人说他的话放在心上，为他好的坏他的，都不放在心上，李伦伦这话更信不得了，他只信自己的随心所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