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竺牡丹的追忆录(十一)厕所的王道征途

老实说,我妈严格意义上是只允许我写日记不允许干其他的“妨碍学习的东西”——因为她自己也写日记,而且根据某位“高人”(大嘘)的指点,说写日记有助于作文水平的提升。
不知道我妈是从哪里听来的(我是没查到),反正我上高中的时候作文从来都是40—48上下浮动(满分60),经验主义不可取。
但某种程度上,我妈的禁令在十岁以前等同于一个笑话(就跟七岁以前饿饭那样迫真),实际上我如果想画想创作除日记以外的东西她是绝对不会干涉的——我那涂满各种SL圈主角之一“Peter”大战“太空海盗”,骑恐龙躲避“流星雨”,在印度参见“阿育王”雕像等大冒险故事的语文教科书现在还在我卧室书架上躺着呢。
但十岁以后,一切都改变了,此时我妈的控制欲开始显现出来,她不允许我独自外出,也不允许同学邀请我去XX家玩(但说实话,就我那人际关系......有谁会邀请我去玩吗?),必须至少有一个仆人陪伴。
同时她开始真正的去严管我的生涯了,就以SL游戏为例,她不止一次给我卸载,幸亏SL游戏有云存档,不然我就样衰了。
每次卸载完后我都会重新装回去,为了避开我妈我学会了如何修改电脑软件图标及名称,如何隐藏文件和文件夹,如何压缩文件,如何扩充电脑内存,到后边学会了如何用虚拟机玩游戏,无意间提升了我用电脑的水平。
断网我也是不怕的,因为SL是可以当单机游戏打的。
但创作就难说了......因为电脑上的我还可以利用网络搞极限拉扯,但现实中,我很难做到。
虽然能借着写日记的本事搞同人创作,但为了避人耳目我只会往上边搞一点残汤剩饭,属实散装作品了。
这也导致我现在看日记看见一大堆东拼西凑的作品尸体属实是......想整理也不知道整理什么。
不过旋即我发现了一个好去处:厕所。
厕所是一个我储藏作品的好地方(而且我妈没有放洁厕灵的习惯),具体操作就是把那个冲水箱的盖子打开,然后把自己的写作作品装进去,切记一定要用塑料袋包裹起来给扎紧了,而且必须是立在那里而不是躺着减少体积,更不能妨碍冲水装置,不然容易渗水,就好了。
当然其实藏在空调里也好,但我卧室的空调是圆柱式空调,那个不好往里面放(不像那个挂壁空调,我直接可以掀外边盖子装进去)。
于是,厕所,或者说厕所的冲水箱,就成为了我创作的王道征途,而且我上厕所的时候也会顺手拿笔和纸在上边创作。
心惊胆战却又感到背叛规矩的愉悦感,你越是不让我做,我越是去做。
而且,通过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遨游,来暂时忘却,去逃避现实世界的苦难与悲伤。
在现实世界里,我啥也不是,在家被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整,在学校里还天天因为母亲的罪恶而“赎罪”(当然也有自己嘴欠的缘故),给我温暖的父亲还常年不在家,哥哥又半身偏瘫。
那三年是我创作蓬勃发展的时期,但创作风格则未见的讨喜:
“八十年代的内容,四十年代的风格,上上个世纪的题材。”
“姐,您真不适合搞创作,您适合去搞考古。”。
我是一个很严重的复古派,复古到山顶洞人见了我都得喊祖宗的地步。
而这也正好印证了这么一句话:“正如从一个群体缺失的,自然会去另外一个群体补回来。”
我和同龄人之间玩不得开,在家庭也是抑郁拧巴,却很喜欢老头老太太们。
这一切得追溯到是八岁的时候(古怪的是学校官网我没查到相关记录,回头还得下下功夫),我们去敬老院服务。
当我看见那些孤独的老人时,我突然就感觉他们真的好惨。
“他们孤苦无依,大多数都被子女抛弃扔在养老院里,有的没有孩子甚至没有伴侣,只能在养老院里孤独的过完一生,有时候就是悄无声息的死掉了,除了工作人员也没有人给他们善后,除非家里有很多遗产时那些子女才会在父母死后让他们得到‘很好的善后’(大嘘)。”
这几乎是翻版的我,于是只是为了单纯的照顾孤寡老人,我主动担任起了服务老人的志愿者——虽然年纪太小,是体制外的。
而我妈也罕见的没阻拦我,因为她认为这是给她长脸的好做为,每周六周日都会允许我去敬老院服务。
她们不喜欢敬老院的工作人员,反倒喜欢我,按照现在网络流行词语的说法,大抵是把我当做他们的孙女外孙女的代餐了。
在我个人眼里看来,我并未做些什么,无非就是给老人捶捶背揉揉肩,或者是给他们买点东西亦或者陪他们说我对我母亲的厌恶以及学校的各种倒霉事,或者把自己偷偷搞的作品给他们看。
但他们则深刻影响了我,他们喜欢给我讲述他们年轻时的故事,他们就像是一把厚重的老书,把还在上小学的我听的一愣一愣的,这直接导致我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并且痴迷上了历史(这也是为啥我爹给我买一堆旧文明时期的历史书)。
自然而然,他们的审美观价值观影响了我的创作,为了迎合他们的口味我开始去考据他们那个时代最喜欢的风格,继而根据此来搞创作。
直到现在也是,我很喜欢去养老院和老人们唠嗑,给他们展示我的作品,在一群七老八十的太太们之间找到属于自己的认同感。
所以很多接触过我的朋友说我有一种滞后感,我总是在赶时髦方面慢半拍,但也绝不是那种食古不化冥顽不灵的老顽固。
当然,其实还能给我归属感的有网络上的“病友群”,但“病友群”的资料因为我网络账号的消亡和群组散架已经查不到多少资料了(前边说过,DDX只是我有迹可查的第一个账号但不是第一个我注册的账号)
只能根据记忆去判断大概是八九岁的时候入群聊,里边都是谩骂自己父母的,虽然有那种因为娇生惯养导致升米恩斗米仇的玩意,但更多的是真的厌恨憎恶甚至要杀掉自己父母的。在病友群里,第一次看到他们的自述以及倾倒苦水的时候就挺心痛的,有些真是不忍卒读,虽然讲述的语气上明明没有特别悲伤。
而且主力基本都是SL圈的人,因此我与他们平日也会聊些SL圈的故事。
我试图尽可能的去复原病友群里发生了什么,按理说我日记应该有,可是2997页数的日记写到“病友群”的东西竟然只在第1222页有这么一句话:“他们每天说很多,却没有什么价值。”
以及第2078页数“随着我的迷惑发问而结束,病友群的生活,我除了养老院的第二个家彻底完蛋了。”
明明他们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可我却什么都写不出来,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个群是何时解散了。
资料太少了,我唯一一个能够联系上的病友群群员——“jduwjs散钱了”(男,真名尸弗莱迪,不死族,出身不死族帝国(新世纪家园)法兰克(黑暗时代)辖区,生于不死族新历97年1月2日,卒于不死族新历140年7月2日,死因系飞机事故。)也早在很多年前就不幸逝世了。
据他所言,病友群的很多群员不是自杀就是走上邪路犯罪。
难说DDX的重新开始是否因为病友群的事件(详见出生日期,这里不再赘述),但绝对有很大关系。
不过有一点我是能够确定的,病友群事件是启发了我对世界的思考,就用我十一岁时被赶出后的一个日记来作为总结了。
“一个人的苦难确实可以归咎于自身,但一群人的苦难呢?都能全都归咎于自身吗?
而且这苦难还是共通的。
我是个次生家庭的孩子,我的妈妈不是我的亲生妈妈,按照道理来说我应该过的很不幸福,可我七岁以前是过了一段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很想念那个时候,那个时候的妈妈好可爱,而且九岁暑假的时候我的父亲给了我好多以前我想要却要不到的东西,我的父亲简直是我的救星。
而很多人却过的比我还惨,有的人父母在外打工自己只能在农村与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陪伴,有的人被酒鬼父亲天天殴打,打的他和他妈妈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而有的人被妈妈逼迫参加自己不喜欢的数学班,还有的人天天被父母逼着退群,理由是怕耽误学习。有的则因为住宿制学校被迫退隐......
他们的父母不仅仅没让他们过哪怕一点好生活,还天天让他们学他们不喜欢的东西。
虽然程度上不同(我是最轻的),但性质类似。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难道是这个社会这个世界出问题了吗?”
不死族新历182年7月13日
Ail·Stalldahlia·Stallia·Purple·Lily
